方岩的眉头,不易察觉地挑了一下。
看来,送去的那份礼物,起作用了。
而且效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
能让马部长这么着急地找自己,事情,绝对不小。
“我知道了。”
方岩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处于惊吓状态的赵德才,说道。
“赵叔,我刚才说的话,你再好好想想。”
“我走了。”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转身跟着林清雪,离开了赵德才家的小院。
只留下赵德才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看着手里的那包野猪肉,脸上满是纠结和惶恐。
方岩要去县城的消息,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
那些正为了支书位置,争得头破血流的家伙们,听到这个消息,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走了好!
这个煞星,总算是走了!
在他们看来,方岩这一走,就等于是主动放弃了对村里事务的插手。
这卧龙峪,又成了他们这些地头蛇的天下!
一时间,村里的争斗,变得更加激烈和明目张胆起来。
方岩对这些,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等自己从县城回来,再慢慢收拾他们。
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眼下的问题。
穷!
家里实在是太穷了!
那几间破茅草屋,四面漏风,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
嫂子身上那件衣服,都洗得发白了。
自己也一样。
这趟去县城,总不能还穿着这身破烂去见马部长吧。
必须得搞钱!
而他现在手里,最大的本钱,就是上次从山里带回来的那些山货!
那张完整的熊皮,几颗锋利的熊牙,还有那些风干的野猪肉和熊肉。
这些东西,要是放在村里,最多也就换点工分和口粮。
可要是拿到城里去……
那价值,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尤其是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这些可都是硬通货!
可问题是,上哪去卖呢?
正大光明地拿去供销社?
那跟自首没什么区别。
投机倒把的帽子,可还悬在头上呢。
必须得找个黑市。
一个能销赃,又不会惹麻烦的地方。
方岩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飞过的一群鸽子,心里有了主意。
他将一把谷子,撒在了院子里。
那群原本只是路过的鸽子,像是闻到了什么绝世美味一样。
一个个争先恐后地俯冲了下来,落在了方岩的院子里。
“咕咕……咕咕……”
方岩一边喂着鸽子,一边用一种奇特的音节,跟它们交流着。
很快,他就从这些空中信使的嘴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县城后街,有个不为人知的黑市。
每天天黑之后开市,天亮之前散场。
黑市的规矩,由一个叫“疤哥”的人定。
据说那家伙,手底下养着一帮小弟,心黑手狠,是那一片说一不二的土皇帝。
就是他了!
方岩心里有了计较。
他起身,走到了村西头的孙木匠家。
“孙叔,在家吗?”
“是方岩啊,快进来!”
屋里,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
孙木匠是个老实本分的手艺人,为人很仗义。
上次方岩帮他耕好几亩田,他一直记着这份情。
“孙叔,我想借你家的板车用一下。”
方岩说明了来意。
“多大点事儿!”
孙木匠想都没想,就爽快地答应了。
“车就在院子里,你自己去拉。”
他还特意从屋里,拿出来一个装满了水的大水壶,塞给方岩。
“你这是要出远门吧,路上小心点。”
“谢谢孙叔。”
方岩心里一暖。
他拉着那辆结实的板车,回了家。
将熊皮,熊牙,还有几十斤风干好的肉干,都装上了车,用一张破草席盖得严严实实。
天,渐渐黑了下来。
方岩跟嫂子交代了一声,说自己要去趟县城,让她别担心。
陈淑云虽然满心不舍和担忧,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她摸着黑,给方岩烙了十几个喷香的玉米饼,让他带着路上吃。
方岩拉着那辆装满了货物的板车,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村子。
通往县城的路,都是崎岖不平的土路。
板车在上面,颠簸得厉害。
方岩却走得又快又稳,那几百斤的重物,在他手里,仿佛轻若无物。
走出了大概七八里地。
方岩的脚步,忽然微微一顿。
他那远超常人的听力,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身后,有人!
那脚步声,很轻,很刻意。
显然是怕被自己发现。
跟踪?
方岩的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
他不动声色,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继续往前走。
但他体内的龙元之力,已经如同无形的蛛网,朝着身后蔓延开来。
他倒要看看。
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又走了一段路,他猛地一回头!
身后,空空如也。
只有被月光拉得长长的,孤寂的土路。
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那人,藏起来了。
有点意思。
方岩冷笑一声,不再理会。
他加快了脚步,朝着县城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去。
终于,在后半夜。
一座笼罩在夜色中的,古朴小城的轮廓,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方岩按照鸽子提供的情报,拉着车,七拐八拐,来到了一条阴暗狭窄的后街。
这里,就是黑市。
昏暗的巷子里,点着几盏忽明忽暗的马灯。
三三两两的人影,鬼鬼祟祟地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讨价还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而又刺激的味道。
方岩的出现,立刻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没办法。
他那辆装得满满当当的板车,实在是太扎眼了。
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立刻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方岩恍若未见。
他拉着车,径直走到了巷子最深处的一个摊位前。
摊位后面,坐着一个光着膀子,满脸横肉的壮汉。
壮汉的脸上,有一道从眼角,一直延伸到嘴角的狰狞刀疤。
看起来,凶悍无比。
他就是这黑市的老大,疤哥。
疤哥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瞥了方岩一眼。
当他看到方岩只是一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半大孩子时,眼神里顿时就流露出了轻蔑和贪婪。
“小子,卖什么啊?”
他的声音,沙哑而又粗犷。
方岩没有说话。
他掀开了车上的草席,露出了里面那张油光水滑,品相极佳的完整熊皮!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疤哥的眼睛,也瞬间就亮了!
好东西!
这绝对是好东西!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那熊皮上捻了捻,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
“就这张破皮子啊?”
“成色一般,硝制的手法也粗糙。”
“这样吧,看你年纪小,哥也不欺负你。”
“五块钱,不能再多了。”
他这是准备把方岩当成不懂行情的傻小子,狠狠地宰一刀!
方岩看着他那副嘴脸,心里直乐。
他依旧没有说话。
他只是默默地,转过身。
走到了旁边墙角,一块被当成凳子坐的废弃的青石磨盘前。
那磨盘,又大又厚,少说也有两百斤重。
在疤哥和他那几个手下,那戏谑的目光中。
方岩弯下腰。
伸出了一只手。
他单手抓住了那磨盘的边缘。
手臂上的肌肉,猛地一绷!
“起!”
那重达两百多斤的青石磨盘,竟然被他用一只手,轻轻松松地给举了起来!
他面不改色,气定神闲。
仿佛他手里举着的,不是两百多斤的石头。
而是一个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