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刚上大一的弟弟被女朋友以十万的价格卖去了电诈园区,父母哭得晕厥。
我从诊所赶回家时,正看到母亲手机视频里播放的画面。
才十九岁的男孩被打得遍体鳞伤,甚至耳朵已经听不到声音。
小女友抹抹眼泪抓住我的衣袖哀求:
怎么办啊姐姐,那边要五十万才肯放人,你可一定要救救他啊!
我冷哼一声不屑推开女孩:
我这个弟弟自从和你在一起就天天问家里要钱,这肯定又是你们骗钱的新把戏。
给钱可以,但我要亲自去。
……
1
女孩跪坐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姐姐,小凯真的被抓走了,你一定要救救他!那种地方不能随便去的!
我扶起几乎晕厥的父母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
我说了钱我可以给,但我要去亲自见到他。
只有这样我才能保证小凯不会被他们折磨死,毕竟他们想要钱。
林蕊转转眼睛故作妥协的样子道:
好,那我带你去,你可一定要把小凯救出来啊!
我心中冷笑。
我不光会把他救出来,我还会把你送进去。
从银行取出五十万现金装进皮箱里,专门让林蕊看着。
她以为隐藏很好的笑容全部被我看在眼里。
呵,笑吧,趁你现在还笑得出来。
飞机刚到达边境,林蕊就一脸不耐烦对我也没个好脸色。
只因为她要买直达的机票,我却要求必须按小凯和她游玩的路线走,美其名曰沿路也许会发现更多线索。
实际就是为了让她干着急。
一路上林蕊不停偷瞟我装满现金的皮箱,巴不得现在就打晕我抢走箱子。
但她不敢,她只能老老实实等着把我也带进园区,让里面的人收拾我。
辗转三天终于到了缅北。
我刚踏进园区大门就被十几个壮汉团团围住。
为首的刀疤脸不屑冲林蕊开口:
你说带个尖货来,就是这么个小娘们
果然林蕊和他们就是一伙的。
没等林蕊开口,我就听到园区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
无数道痛苦的声音响起,我辨认出里面有小凯的叫声。
我冷眼看着林蕊:让他们把我弟弟交出来,这钱就给你们。
林蕊摆摆手,一会几人拖着一个连路都走不了的男人出来。
这个鼻青脸肿浑身是血的人,用只剩一条眯缝的眼睛看着我,几秒后流出血泪。
姐……
登时我心里一惊,竟然真的是小凯。
这个勉强还能被称得上是人的东西,竟然真的是我最疼爱的弟弟小凯
他右腿以诡异的角度向外翻,左手血肉模糊甚至少了两根手指。
五官没有一处不在出血……
而我努力和他说话,却看到他眼神里的茫然。
他用只剩三根手指的左手冲我挥一挥,摇摇头指着耳朵。
姐……听不见……
我眼里含泪摸摸他的脸,他忍着痛咧嘴却认真蹭我的手心。
回家,姐带你回家……
说罢我将皮箱往刀疤脸身边狠狠一踢。
钱给你们,人我带走。
努力扶起小凯我刚要转身却被几个壮汉挡住去路。
慢着,谁说你们可以走了
几人粗暴将我和小凯扯开,林蕊上前拍拍我的脸:
姐姐,你这种姿色放在这里可是上品,能赚的钱可比赵凯这个废物多多了!
两人钳制住我,一旁小凯被他们按着伤口故意拖拽发出痛苦悲鸣。
刀疤脸狞笑着打开皮箱清点现金,却在打开的一瞬间变了脸色。
妈的,都是白纸
2
壮汉们围在皮箱边一看,果然里面满满的都是白纸。
下一秒一巴掌扇得我头晕眼花。
死娘们!你敢骗老子!看我不弄死你们姐弟俩!
说着刀疤脸就要将我拖进楼里,一旁小凯虽然听不见他说什么。
但他清楚知道被拖走绝没有好下场,他嚎叫着挣脱束缚,却换来更狠的几下殴打。
我一手抓住刀疤脸的手腕,一手冲小凯比划让他别急。
这位大哥,你最好冷静一点,我一路上都是被你们的人盯着来的,当时取钱装箱都是她亲眼看着的。
说着我意有所指看着林蕊:这一路上她都跟着我,除了我上厕所会把箱子留给她以外,骗你的恐怕不是我。
刀疤脸顺着我的目光看向林蕊。
林蕊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我说的什么意思,愣了几秒赶紧摆手。
不可能啊刀哥!我怎么可能骗你呢
这钱一路上都在这女人手里,我可一下都没碰啊!
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我送来这么多优质猪仔,我最忠心了!
我故作疑惑道:喔,那就奇怪了,我被你盯了一路,要是我换了钱你会不知道吗
随后我指指林蕊的口袋冲着刀疤脸开口。
刀哥是吧,我的手机就在她的口袋里,如果我耍什么把戏她都会知情,不过我的手机里不小心拍了一段有意思的画面,希望刀哥也能看一看。
刀疤脸两步上前从林蕊口袋里掏走我的手机。
翻找出我说的那段录像。
画面里林蕊趁我去厕所的时间,鬼鬼祟祟围着箱子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林蕊大惊伸手想挡:不可能!赵晴你个贱人害我!
你故意给我下套是不是我打死你!
她叫喊着一巴掌冲我扇来,啪一声。
却是刀哥先一步狠狠扇在了林蕊的脸上。
妈的,老子早就觉得你这死丫头片子有问题!园区的钱你也敢偷!
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当自己是什么了告诉你!这里你爷爷我说了算!
来人!把她和这娘们一起带下去!都扔进直播部!
林蕊一听直播部,拼命挣扎大喊,仿佛那是什么很可怕的地方。
直到我被人押进来时才明白她在怕什么。
这里是一个地下室,幽黑潮湿的空间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里面一间一间都是用铁栏杆围起来的牢房。
铁栏杆里却布置出各种主题,有温馨的暧昧的妖艳的。
每间牢房里都有一台直播设备和一个男人。
网络的另一端连通着世界各地的暗网。
男人的作用是摆弄牢房里的女人直播给暗网,用道具或自己。
园区的楼上都是男性痛苦的哀嚎,而这里却都是此起彼伏女人的叫声。
她们叫得越大声打赏越高,牢房里的男人就越兴奋。
我和林蕊被推进面对面的两间牢房里。
所幸这里面还没有直播设备。
林蕊眼含怨毒扒着铁栏杆问我:
把我也弄进来你满意了
我双手抱胸倚着栏杆看着她轻笑。
当然,还不够。
3
当天晚上林蕊就被人安排换了奇特的服装。
直播设备直接在她那间牢房里布线连网。
起初她还想反抗,后来被打怕了才慢慢开始配合那个摆弄她的男人。
四个小时的直播结束。
林蕊像被玩坏的布娃娃一般被随意扔在牢房里。
她的嗓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
却还是扒着铁栏杆冲我怨毒道: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来找你
我躺在小小的单人床上扭头看她,看着她现在这副破破烂烂的模样我有点想笑。
你猜。
说话间一个黄毛小弟抡着棒子走来敲击铁栏杆。
安静点,大晚上的不睡觉是吧!
那就好好教教你规矩!
林蕊露出嘲讽的笑:呵,还真以为你能逃过一劫你马上也就是个烂货了!
黄毛吹着口哨打开我这间牢房,正对上我冷若冰霜的眼神。
他不悦挥起棒子击打我的腰侧。
死娘们瞪什么一会有你求我别停的时候!
说着他伸手就要扯我的头发,我顺着他的力道仰头将手里黑色发卡直接扎进他颈侧。
近身攻击,这是基本功。
瞬间他就捂着脖子说不出话。
我抬脚将黄毛踢到牢房的角落,在他惊恐的眼神中我拿走他手里的棒子防身。
趴在对面牢房的林蕊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合不拢嘴。
我留给她一个阴冷的眼神便迈出牢房迅速上楼。
这里的路线我太熟悉了,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六年。
但因为很多年没有回来过,还是有点记不清了。
几分钟后我就听到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林蕊那尖细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她就是往这边跑了!你们快追啊!
随后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响彻整栋楼。
我在楼里疯狂寻找弟弟的身影,究竟他们把小凯关到哪里去了
别急,那女人找不到她弟弟是不会走的。
这个冷静又阴狠的声音我听出来就是那个刀疤脸。
你们就应该赶紧把赵凯弄死!林蕊急切叫喊。
滚远点你个蠢货,我警告你,那五十万你拿不出来的话我就让你直播赚够钱然后拉到医院去!
听动静是林蕊挨了一巴掌又被扼住喉咙。
我在楼上的牢房里一间一间推门,却丝毫没有小凯的身影。
不知不觉我已经跑到了顶层。
大哥,那女的上去了!这可怎么办
别急,上面那位会出手的。
顶层黑漆漆的却不像楼下热闹,这里很安静。
我踩到最后一级台阶时听到轻微咔哒一声。
松开脚瞬间无数支箭从墙壁里射出。
一个闪身翻滚我左臂中箭。
疼得我闷哼一声,捂住受伤的部位。
身为一个医生我清楚地知道这箭不能拔。
踉踉跄跄凭借记忆摸到最后一间房。
推门进去里面是一间办公室,陈设布置和原来一样,但又有些许不同。
高大的老板椅背对着门。
一个阴冷的男声从老板椅的后面响起:
竟然有人能闯进我这里,他们难道都死绝了
听到这个声音我不由得身躯抖了一下。
你受伤了。
老板椅缓缓转过来,我猛地拔出箭头比在男人的脖子上。
鲜血喷涌而出,但我顾不得更多。
男人看清我的脸后瞪大双眼随即握住我的手腕。
我眯起眼睛箭头对准他的大动脉。
别反抗,跟我走。
4
被我抓住的男人叫昆泰,是这里的老大。
实际年龄四十多岁,但看起来像三十出头。
在这个地界,没有人不认识他。
我一手拎着他的衣领一手用冷箭抵着他喉咙下楼。
空旷的水泥地上已经围满了园区的小弟,为首的就是刀疤脸。
死娘们!快放了我们老大!不然我弄死你弟弟!
这小子看起来可是快断气了!
刀疤脸从人群后面拖出奄奄一息的小凯。
他的情况比白天的时候更差了。
紧紧盯着他的呼吸,我明显感觉到他出气多进气少。
我一手扼住昆泰的咽喉,在他耳边低语:
你知道该怎么做。
昆泰非但不怕反而轻笑,转头严厉对刀疤脸道:
阿刀,把他放了。
一旁林蕊不服气混在人堆里叫嚣:要我说就应该直接弄死赵凯!
省的他在这碍眼,弄死他这娘们肯定也跑不了!
她怎么出来的
看来是想抓住我戴罪立功,脱离那个可怕的直播部。
刀疤脸也疑惑皱眉:老大,咱们有枪啊!我就不信这死娘们动作能比枪快!
我勾起嘴角箭头抵住昆泰的脖子上,冷声对刀疤脸道:
你试试十步以内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手快
昆泰明显不悦呵斥他:
听不懂人话吗放了这个男孩!我的命在她手上你们都瞎吗
小弟们犹犹豫豫看着我,又看看脸色铁青的昆泰。
才不情不愿地将小凯推出来。
可小凯根本无法两条腿站立,他直接倒在地上。
一瞬间我分了神想要伸手去扶他。
林蕊看准机会飞扑向我,嘴里还大喊:
昆泰大哥!我来救你!
我刚弯下腰林蕊就扑过来,当我看清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刀时,她已经离我很近了。
下意识抬手想挡,却看到昆泰抬脚踢飞林蕊。
林蕊直接摔在地上吐血。
昆泰居高临下看着她,满眼不屑:我用你救吗你是觉得我老了
原本她想趁这个好机会博得昆泰的青睐。
毕竟林蕊勾引我弟弟也是靠着年轻貌美,装出一副不谙世事小白花的模样。
没想到昆泰压根不吃这套。
我扶起小凯让他靠在一边休息,刀疤脸立刻就要带人围上来。
却见昆泰冷哼一声抬手,众人不敢继续上前。
昆泰看着我眼神柔和: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我用衣袖裹紧左臂的箭伤用嘴打结,恶狠狠盯着跪坐地上的林蕊。
我要她给我弟弟磕十个头。
随即我又看向刀疤脸和那些小弟。
我要他们互扇巴掌一百个。
刀疤脸眼神里充满惊恐和疑惑,但他不是在怕我。
只是他不理解为什么昆泰没有被我挟持竟然还不让他们动手。
而更可怕的是,他跟了昆泰四年,从来没见到过他有如此柔和的眼神。
下一秒昆泰却笑了,笑得很渗人。
刀疤脸又松了一口气。
昆泰杀人前都会笑。
足足笑了十几秒,昆泰才收起笑容对着我说:
乖女儿,还没闹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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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闻言所有人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昆泰。
又看看我。
刀疤脸将手放在枪柄上,似乎随手都要掏枪打死我。
但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紧紧盯着昆泰。
不用看他的表情我也知道他此时的不解。
女儿昆泰怎么可能会有女儿,还是我这么大一个女儿。
对于刚刚昆泰那句话我全当没有听见,扶起小凯我冲着昆泰大喊:
立刻给我一间干净的手术室!
几分钟后手术台备好。
环境虽然简陋但我依然可以救小凯。
小弟们不情不愿地在昆泰的安排下帮我将小凯放在台上。
我拿起一把细刀背对他们冷声道:
都滚出去。
小凯的听力我没有办法恢复,但其他外伤我都能处理包扎。
他伤得太重,这地方也没有麻药,我红着眼眶告诉他忍忍。
我小心刮去腐肉用干净纱布给他包好。
摸着他的脸庞一字一句慢慢告诉他:
姐姐会让这些人血、债、血、偿。
小凯用包住的左手仅剩三根手指擦掉我的眼泪,嘶哑着嗓子说:姐……别哭。
我推着小凯从房间里出来时,昆泰就站在门口抽雪茄,呛人的味道让我不由得皱眉。
如同没有看见一般我径直从他身边掠过。
桑亚……
听到他这个称呼我不由得身子抖了一下,站在原地。
已经八年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了。
努力深呼吸保持镇定,我冷冷开口:我叫赵晴。
昆泰温和笑笑点点头,似乎并不在意一个代号:好,晴晴。
爸爸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八年了,你都长这么大了,这是你的弟弟吗
他笑着用夹着雪茄的手想要摸小凯的头,我下意识挡住皱眉看着他。
我没有一个做罪犯的爸爸,更没有一个会差点要了我亲弟弟命的爸爸。
你恨我
我抬眼看着昆泰,他永远是这样,从他的眼神里永远感受不到他的情感。
就像现在他说这话时带着微笑,像是送给孩子礼物在等亲吻的父亲。
把所有伤害小凯的人叫过来,让我处理,我就不恨你。
好。
半小时后,我面前跪了十几个人,包括刀疤脸。
我拿着一把细刀将小凯承受过的痛楚都原原本本还给他们。
但还是有区别的,比如小凯的手指是被斧头斩断,但他们的手指是被我一点点用细刀磨掉的。
我是外科医生,最清楚割哪里会更痛。
轮到刀疤脸,他惊恐瞪大双眼求助昆泰。
老大……我是您的副手啊!您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对我啊!
昆泰将雪茄在他脸上暗灭,那骇人的刀疤上又多了一个圆痕。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的桑亚比
刀疤脸的惨叫在整个园区里持续了足足半个小时。
看着满地打滚的这些人,我的心情终于缓和了一些。
乖女儿,开心了吗
我任由昆泰的手搭在我的肩头。
抬眼冷冷看向躲在角落里的林蕊,突然勾起嘴角:
还差一个。
6
林蕊偷偷抬头正巧对上我似笑非笑的视线。
吓得她直接腿软跪倒在地。
如同丧家犬一般从人群后爬出来。
姐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磕头……
现在林蕊才知道怕,毕竟眼前十几个满地打滚的残废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些男人喉咙里发出不成话语的哀嚎,关节呈诡异的角度反方向扭转。
她用力哐哐在水泥地上磕头,白嫩的小脸满是血污。
对不起……姐姐,我真的不知道您的身份,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您原谅我吧!
林蕊试图用脏手抓我的裤腿,我抬脚将她踢翻。
你的意思是没有我,你就可以随意拐卖赵凯了是吗
她赶紧战战兢兢又爬起来恭敬跪在原地。
不是的!不是的!我千不该万不该……对不起,我……也是年纪小不懂事。
年纪小就是你可以犯罪的理由吗
我咬紧牙关上前扯住她的头发,将她整个人从地上薅起来。
年纪小就可以不受罚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小凯带过来赚了十万块,你先去泰国玩了一圈才回国找我们装哭的。
我弟弟就值十万块
狠厉的表情吓懵了林蕊,她赶紧摇头:
不是,赵凯不值十万块,不是的!他值十万块!他……
林蕊越说越惊恐,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嚎啕大哭。
这哭声我听过,在牢房里的时候一开始她也是这么哭的,后来哭得没气了才乖乖听话。
看来她还是没学乖。
昆泰轻笑摇头,用宠溺语气对我道:
这么多年脾气也见长了。
我斜睨他一眼,径直扯紧林蕊的头发将她拖拽到小凯休息的房间。
想道歉是吧来,我给你个机会。
只要我弟弟原谅你,我就能饶你这一回。
小凯被我包扎地像个木乃伊,直挺挺躺在床上休养。
林蕊哭着不停磕头,边磕边道歉。
她磕头的位置已经聚起一小滩血水,但她不敢停只能一直磕。
这小丫头其实挺聪明的,她知道讲一些和小凯恋爱的细节来试图让小凯原谅她。
这么说她很清楚我弟弟是个善良的人,会因为这些小事被打动。
但很遗憾了,小凯听力受损,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落不到他的耳朵里。
听得烦我便叫昆泰把林蕊带下去。
我希望她今晚直播八个小时,不能死。
昆泰安排人拖走林蕊,他却迟迟不离开。
请你也出去,昆泰。
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很明显他愣住了。
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看起来是很苦涩难过的笑。
他咧咧嘴似乎意识到这个表情很丑,很快又恢复了那份从容自信。
你以前都是叫我爸爸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我有亲生父母,请你出去,小凯需要休息。
昆泰干笑两声没有再开口。
小凯轻轻伸手捧住我的脸问道:
姐……这就是你说的小时候那个恶魔爸爸吗
7
昆泰是我的养父。
准备来说当时我们几个小孩都是被他抢来的。
他是从一个人贩子手上抢来我们五个一两岁的小孩。
那时候的他还不到二十岁,是一个逃兵。
从缅甸战场逃走的雇佣兵。
他一个人带着五个小孩就藏身在这个废旧的大楼里生活。
这里曾经是一个废弃的孤儿院。
昆泰给我们饭吃,把我们养大,教我们技能。
他给我取名叫桑亚。
从五岁开始我就过上了学不会就要先挨顿打再饿肚子的生活。
我们很怕昆泰,因为他打人很疼。
可我们也很爱他,因为身边没有别人,他就是爸爸。
偶然他一个星期也不回来,回来时会给我们带各种各样的好吃的。
但学不会练不好依然会换来毒打。
我们经常五个人被吊起来打,打完以后一人扔进一间小黑屋里继续吊着,不吃不喝不让睡觉。
昆泰教我的是近战攻击,用的武器就是折叠刀。
一个招式练不会就要被小刀扎。
无数次我被关在小黑屋里反省,身上的血洞汩汩冒血。
后来我学会了自己包扎,刀子也能扎准了。
当我们长到十二三岁的时候,已经成为了昆泰合格的工具。
按照年龄排,我是老三,上面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是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哥哥学的是泰拳搏击,他十四岁时一拳就能打死一头狼。
姐姐学射击,她只需要一把枪眼睛都不用睁就能打中昆泰扔到天上的苹果。
弟弟学计算机,他可以黑进世界上任何一个有网络的地方。
妹妹学的是偷,只要她想要,不论是什么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到手。
而我是用刀具近战攻击,刀刀攻人脆弱之处,十步之内枪比不过我。
我们都是昆泰的犯罪工具。
从小他就告诉我们,必须为他卖命听他的话。
我们都深信不疑,他是最爱我们的爸爸。
可渐渐我们长大,在一次次杀人任务中见识到外面的世界。
才发现不是的,世界不是这样的。
和我们一样的小孩都在读书,都在爸爸妈妈怀抱里。
十六岁那年我绝望地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是一个杀人机器,可转机出现了。
黑客弟弟黑进了昆泰的计算机,发现我们都是中国人。
小偷妹妹顺手摸走了那道坚固大铁门的钥匙。
拳击哥哥趁昆泰喝了酒以后几下将他放倒。
枪手姐姐藏在门后给昆泰的心脏开了一枪。
他们拉着我的手喊桑亚快跑时,我却犹豫了。
这个我叫了十六年爸爸的男人,他此刻奄奄一息倒在血泊里向我伸手。
我还是动了念。
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条紧紧勒住他颈下到心脏的位置。
回国后我找到亲生父母,家里还有一个十一岁的弟弟。
我凭借精准的刀法和对人体骨骼的了解,学了医。
但如今看着这个孤儿院变成黑暗的电诈园区。
我后悔了,这条被我留下的命该我亲自收回。
所以昆泰向我伸手微笑,说出你是我最满意的孩子,留下来陪我时。
我笑着说好。
8
我挽着昆泰推着小凯的轮椅,在园区里散步。
所有小弟见到我都不敢直视只能低头绕路避让。
突然昆泰捂着心脏位置脸色发白。
我赶紧扶他坐下。
笑着打趣他:怎么几年不见就老成这样了
昆泰摆摆手强撑着笑意:咳咳……旧伤了,你知道的。
他脸色唰白语气却轻松指指心口。
这里挨过一枪。
我从药瓶子里倒出几颗药端了水喂他。
知道有伤就老老实实吃药,我可不想这么早就继承你这一摊子烂事。
故意打趣却被他握住手腕。
晴晴,我很感谢你。
不论是当时救下我还是现在回来。
闻言我身子僵住,很快我又恢复正常拍拍他的手背安抚。
现在说这些肉麻的干嘛,赶紧喝药。
我不动声色抽出手,这种小动作根本瞒不过他。
他休息片刻后缓解了不适,起身继续往园区的后面走。
你还记得那边是什么吗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我点点头。
那里曾经是孤儿院的娱乐区。
说是娱乐区,其实就是有几个废弃的滑梯、摇摇马。
虽然破破烂烂的,摇摇马也早就不会摇了。
但那是我们幼时五个人唯一的欢乐。
昆泰笑着看向那一片如今只有杂草的废墟感慨: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亲手养大的孩子竟然敢杀我。
他用手比划了一个婴儿的大小。
你们从那么大的时候就跟着我住在这里,我给你们饭吃,教你们本事。
其实那时候我不光是愤怒,也有欣慰。
起码我教你们的都学会了,还学得很好都能杀我了。
昆泰笑着拍拍我的肩,这种压迫感让我有一种无法抗拒的恐惧。
还是你好啊,知道救爸爸,我从小就说桑亚是我最好的一个孩子。
肩上传来痛感,是他捏紧了我的骨头。
这是一种警告也是惩罚,警告我留下就别想跑。
惩罚我那时候的错。
说着他松手又随意给小凯整理了一下衣领。
我明白他这是在用小凯威胁我,时刻提醒我你这个半残的弟弟和你现在都在我手里。
对了,他们四个后来你见过吗
没有。
突然昆泰笑了,笑得很释然,他指指眼前这片杂草。
看看吧,他们都在这里,陪了我有几年了。
心跳漏停一拍,我抬眼认真看那片杂草和土堆,里面隐约有四个小土包。
冷汗瞬间流下,我早该想到的。
他这么记仇的一个人,手段何等阴狠毒辣,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昆泰勾起骇人的微笑,用手帕给我擦擦汗:我的好孩子,去了中国几年,不习惯这边的天气了
怎么会,这里永远是我的家。
他还在当我是曾经那个好拿捏的小女孩,可我早就变了。
我抬眼迎着他的目光握住他的手,用最真诚最纯净的眼神看他。
爸爸,你心脏的病例我之前就看过。
移植的手术我可以做,货源我已经帮你挑好了。
9
林蕊被绑在手术室的时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段时间她天天被不停折磨,听说被玩到怀孕又被玩到流产。
我几乎都有点认不出她。
将她的体检信息递给昆泰,我淡定开口:
这个女孩的身体我已经检查过了,和你的血型适配。
十八岁的心脏,非常完美。
我穿起手术服冲昆泰笑笑。
国内做不了的手术我都可以,我的手艺你是最清楚的。
林蕊疯狂挣扎,但她已经被牢牢束缚在手术台上,根本动弹不得。
很明显她已经清楚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了。
姐姐!不可以!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你说过不让我死的!求求你!放了我吧!
我捏住她的下巴,手术刀从她脸颊划过。
我当时说别玩死你,就是为了留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哭成这样可真可怜。
昆泰看着我发狠的表情微微皱眉。
桑亚,你选她是因为她骗了你弟弟吗
我轻松摇摇头:这只是一部分,更大的原因是她和你适配,我希望爸爸可以活得更久。
他笑了,笑着按住我的肩膀用力。
我就说过,你最像我。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不相信我。
手术前他美其名曰安排人照顾我弟弟,实际上是留个人质在他手里。
同时要求那个断掉手瘸了腿的刀疤脸全程盯着我做手术。
林蕊的叫喊声实在太吵了,我随意团了一块抹布塞进她嘴里。
我拿起手术刀凑在她的耳边轻语。
林蕊,你当时骗小凯过来有没有想过他的下场是什么
他有多痛有多无助,你知道吗他现在听不到了,都是你干的。
所以我要惩罚你,就不给你打麻药了。
在她惊恐的眼神中我直接一刀切下去。
她该庆幸,我的手法快准狠,也绝不会扎歪。
果然是很年轻,哪怕她都咽气了。
我捧出的那团鲜红依然在有规律地跳动。
看着另一边手术台上麻醉后安详躺着的昆泰。
我忍住了想要割穿他咽喉的冲动。
三个小时后,我成功完成移植手术,昆泰的心电图很平稳。
我释然笑笑,死亡不是对他的惩罚,我要让他明白。
活着比死更绝望。
我换下手术服去找小凯。
几个看守的小弟似乎没有看到昆泰不愿意放人。
昆泰刚做完手术,目前在休息。
你如果胆子够大就去叫醒他,但我现在要走,你敢拦我吗
你敢动我一下,等昆泰醒了你是知道后果的。
我抬眼用像极了昆泰的眼神威慑他。
果然没有人敢再挡我。
因为整个园区没有人不知道,我是昆泰最爱的女儿。
我头也不回地推着小凯走出这里。
踏出这个大门的那一刻,我哭了。
摸摸装在包里的那四副骸骨,那是走之前我从后面土地里挖出来的。
我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我带着你们光明正大走出这道门了。
对不起,我来迟了。
我们回家。
10
爸爸妈妈赶来医院的时候,小凯正在接受听力的检查。
他们看到从诊疗室出来的小凯,直接痛哭扑上去。
儿啊!我的儿啊!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晴晴你没事吧眼睛肿成这样,妈妈心疼啊!
妈妈抱紧我和小凯哭个不停:我不能再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了!
这一瞬间让我仿佛回到八年前。
也是在医院里,十六岁的我怯生生看着他们。
爸爸妈妈愣在那里,不敢上前不敢认。
是十一岁的小凯抱住我眨巴着眼睛问:
你就是我姐姐吗
下一秒爸爸妈妈的情感像开闸放水一般涌泄出来。
那一天也是现在这样四个人哭得泣不成声。
妈妈一直以为是自己的疏忽才弄丢了我,让我流落在外受了那么多苦。
我摇摇头给她擦泪,告诉她是坏人把我偷走卖去了云南一户杀猪的人家。
杀猪的夫妇对我很好,教我杀猪宰羊,每天都能吃到肉。
身上的伤只是……只是我和那边村里小孩在树林里玩闹弄伤的。
不疼,真的不疼。
赵凯的家属!医生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擦擦眼泪安抚拍拍妈妈,快步走到医生身边。
我是赵凯的家属。
回到家我还在盯着那张检查报告,脑子里回荡着医生的话。
赵凯的情况很复杂,想要恢复听力的话目前国内无法实现,有条件可以去国外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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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接到匿名举报联合缅北警方剿灭某电诈园区,解救园区内数百名人质】
这一词条的出现立刻全网轰动,短短十分钟就已经是爆字热搜。
警察赶到那里时,所有小弟还在围着昆泰,等着他苏醒。
园区被警方一网打尽,他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那些被关在牢房里的男男女女被解救出来。
但伤的伤残的残,不少女性的精神也都出了问题。
警方顺着直播设备的网络获得了不少国家的暗网地址,已经和当地取得联系并准备联手打击。
可他们却有两个疑惑,一是为什么他们抓了很多年都抓不到的昆泰竟成了植物人,二是电诈园区的对公账户里没有一分钱。
我关掉新闻视频随手按下了电脑的回车键。
几天后又有热搜爆了,所有被电诈的受害者家属都收到了一笔匿名打款,金额都是五百万。
陪着小凯收拾出国的行李,我听到妈妈的惊呼从厨房传来。
老公!你快看看我是不是眼花了,咱家账户怎么多了一千万啊!
没有眼花是真的,肯定是新闻里那个好人做的啊!
可是……咱家只有小凯一个受害者,别人都是五百万,咱家为啥是一千万啊
说不定是那个好人可怜咱们呢哎呀,你的排骨要糊了……
饭桌上爸爸妈妈笑着流泪给我们夹排骨。
来,晴晴,多吃点,爸爸妈妈很感谢老天爷能把你们带到这个家里。
不论是现在还是八年前。
我拿着纸巾给他们擦泪:干嘛呀,大喜的日子哭,外国的研究所都说了找到办法恢复小凯的听力了。
小凯吃着排骨看我们又哭又笑的,他指指耳朵比出一个大拇指。
没问题的。
四个人笑着举起可乐碰杯。
嗯,一定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