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阁”
是扬州城内颇有名气的绣坊,老板姓钱,人称钱老板,是个精明势利的中年妇人。此刻,她正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挑剔地打量着前来应聘的青梧和挽翠。
“你们是从乡下来的?会绣什么?”
钱老板呷了口茶,眼皮都没抬一下。
青梧垂首,尽量让自已的声音显得粗嘎而卑微:“回……
回老板,我们……
我们会一些简单的针脚,绣些帕子、荷包还是可以的。”
她特意将自已的手往袖子里缩了缩,生怕那双手上常年握针留下的薄茧和特殊的指腹纹理引起注意。
挽翠也紧张地附和:“是啊是啊,我们手脚都麻利,能吃苦!”
钱老板上下打量着她们灰扑扑的脸和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但近来订单增多,熟练绣娘难找,见她们虽然面黄肌瘦,但眉眼间透着一股机灵劲儿,便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看你们可怜,就先留下试试吧。工钱按最低的算,管吃住。要是手脚笨,或者想偷懒耍滑,立马给我滚蛋!”
“谢谢钱老板!谢谢钱老板!”
挽翠喜出望外,连忙拉着青梧道谢。
青梧心中微松,面上却依旧是怯生生的感激。
两人被领到后院一间狭小的通铺房,里面已经住了七八个绣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廉价丝线和汗水混合的味道。管事婆子简单交代了几句规矩,便给她们分配了最基础的活计
——
给一匹素色的绸帕绣上简单的兰草纹样。
领到丝线和绷架,青梧的手指几乎是本能地动了一下。她拿起针线,刻意放慢了速度,用着最普通的平针绣法,绣出的兰草歪歪扭扭,毫无生气,甚至比旁边几个新手绣娘还要差些。
挽翠在一旁看得着急,偷偷用胳膊肘碰了碰她。青梧不动声色地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她必须隐藏实力,在摸清这里的情况之前,绝不能引人注目。
接下来的日子,青梧和挽翠便在锦绣阁安顿下来。青梧每日都故意绣着最粗糙的活计,领最低等的工钱,默默忍受着钱老板的呵斥和其他绣娘的排挤。挽翠则包揽了两人份内的杂活,洗衣、让饭、打扫,只为让青梧能有更多时间休息和观察。
青梧白天在绣房
“磨洋工”,晚上则借着微弱的月光,在心中默默回忆和揣摩着父亲留下的织锦图谱。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资本,也是她未来复仇和翻案的希望。她像一块海绵,默默吸收着周围的信息
——
钱老板的贪婪、绣娘们的抱怨、各种布料丝线的行情、扬州城里的风土人情……
这天,钱老板拿着一匹上好的云锦料子,愁眉不展地回到绣坊。这是城里最大的绸缎庄
“瑞昌号”
下的订单,要求在上面绣一幅
“松鹤延年图”,作为给一位老夫人的寿礼,工钱给得极高,但对绣工的要求也近乎苛刻。几个平日里最得意的绣娘都尝试了,钱老板却都不记意,生怕砸了招牌,得罪了瑞昌号。
“唉,这可怎么办哟!绣不出这图,瑞昌号以后还怎么跟我们合作!”
钱老板烦躁地在堂屋里踱步。
青梧在角落里默默听着,心中一动。松鹤延年图?云锦?她对这种题材和布料再熟悉不过了。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或许能让她摆脱最底层杂役命运的机会。但通时,风险也极大。
她犹豫了许久,看着钱老板焦急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已和挽翠清汤寡水的饭菜,最终,一丝冒险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腾起来。她不能永远这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