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背对背的宿命
我叫张婉然,姐姐叫张温然,我们是共用一颗心脏的连体人。
我查过关于连体人的很多资料,共用器官的也不在少数,可我们不同的是,别人是侧着相连,而我和姐姐是背部相连。
我有独立的头、脖颈和四肢,她也一样。所以,在我们出生的十六年里,从未面对面的见过对方。
聊天是背对背的,睡觉是背对背的,洗澡是背对背的,书桌也是背对背的......
姐姐时常会埋怨我的不该出生,她说医生在刨开妈妈肚子的时候,最先正面出现的是我,你为什么要长在我背上跟着一起出来,你真讨厌。
我会反驳我也早就在妈妈的肚子里了,我也不想我们两个长在一起,这又不是我的责任,你总和我发什么脾气。
后来再长大一些,姐姐就会说我真该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把你吃掉,那么唯一的心脏就会是我的。
我依旧会反驳我是长在你身后的,你怎么吃掉我,除非你后脑勺上还有张嘴。
姐姐被气坏了,她打不到我,就会使劲后退,无论我是磕在桌子上,墙上等任何地方,她就会入魔般笑的很开心。
我也试过,每次她后退想让我被磕到惨叫的时候,我也全力挣扎,双手胡乱阻止被磕到,可是我发现自己的力气与姐姐的力气根本无法相比。
每次妈妈发现我们争吵,总会先一步摸摸姐姐的头,说让着些妹妹,之后才会来看我的伤势。
妈妈从姐姐的方向转到我面前的时候,她的眼睛还是会扫过姐姐几眼,那眼神中流露出的不舍,都要溢出来了。
我不知道妈妈在姐姐那边的时候,是不是也有偷偷的看过我。
奶奶时常来看我和姐姐,从小到大我们两人的衣服都是她亲手做的。
可是,奶奶最近来的特别频繁,不是说姐姐又高了,就是说姐姐又胖了。于是,我那侧的连衣裙被拆下来,放在一旁,而姐姐会穿新布料改成的新裙子,做好后,再缝在我的裙子上。
每到这个时候,姐姐就会不停的照镜子,同时用瞧不起的口吻说我不长个子,是个小矮子。
对于这种情况下我的反击是,和姐姐侧身照同一面镜子,然后让她歪头看向镜面,告诉她但你是个丑八怪。
姐姐很丑,能有多丑呢,如果说我是她的微调版,那她就是我的宏大版。
我有水汪汪的大眼睛,双眼皮,姐姐有更大更凸的大眼睛,更厚的更宽的双眼皮。
我有高鼻梁,窄鼻头,姐姐是没有弧度的直鼻梁和宽鼻头。
我有樱桃小嘴,中厚唇,姐姐有一张能露上牙床的大嘴和特厚嘴唇。
在我眼里,她的长相就是动画片里的美心,甚至比美心更丑。
2
厕所里的战争
我和姐姐这样的生活中自然有着诸多不便,有一天她又吃多了,吃完了就开始睡觉,这令我也不得不躺在床上。就在我追剧追的入神时,她突然醒了,二话不说就往厕所跑。
被拉扯到直趔趄的我,恨不得抓住她的头发,把她脸掰过一百八十度。
我问她你是不是有病,就不能提前知会一声吗
不能。姐姐回答的干脆利落。
我不能反抗,总不能让她在床上解决吧,那我必然也会被粪便蹭到。就是反抗,我也反抗不过,怎么我都得跟她走进卫生间,。
这个卫生间的马桶是为我们特制的,是两个背对对的桶位,用的是同一个冲水箱。
她上厕所时,胃肠内的交响乐我听个清楚,那群流宣泄的粪便,我闻个十足,真是又吵又臭。
你下次能不能少吃点,能不能别吃完饭就睡觉,啤酒加香瓜的爆炸力,都不如你。我捏着鼻子,说的支支吾吾。
别废话,你有本事你出去啊。姐姐一边用力,一边咬着后槽牙的说。
是啊,我没那个本事,不受着又能怎样呢
就这样我和她一晚上共去了六趟卫生间,最后两次我都坐在马桶上睡着了。
3
手术前的抉择
早上爸妈看着我姐苍白的脸,看着我发黑的眼圈,告诉我们这样的生活就快结束了。
手术时间定在一个星期后,由一位顶级专家会为我们做分离手术,至于心脏的事,父母没说。
这顿饭味同嚼蜡,家里四个人,心思各异。
回到我们房间,姐姐主动同我说你猜爸妈会不会已经找到同我们匹配的心脏了
我摇头,我知道姐姐虽看不见,但她可以感觉到。
我们心里清楚,如果真有这么一颗心脏的话,刚才爸妈就会提起,而且会高兴提及。
房间同时响起了叹气。
我问姐姐你真的想和我分开吗朝夕相处许多年,手术对于我来说,是期望,也是惧怕。
姐姐没说话。
我像是自顾自的告诉自己,又像是说给姐姐听你知道,从小到大,你不开心的时候,我也会不开心。你开心的时候,我不一定开心,但同样感受的到......这颗心脏是要是能一分两半,哪怕少活几年......起码我们都活着。
姐姐还是不说话。
我抬手从后脑的位置,递给姐姐一面小镜子,现在的我好想看看她的表情。
姐姐接过小镜子,从我这侧梳妆台的镜上折射,我看到她哭了,哭的泪流满面,竟没发出一丝声音。
这一个星期,大概是从我记事以来,我和姐姐相处的最好的一个星期,姐姐终于有当姐姐的样子了。
有好吃的时,她会问我这边还有没有,称自己不爱吃。
上厕所时,会告诉我不急,慢慢来,她也在上厕所。
看到好笑的段子,还会讲给我听。
于是,平时也不是个省油灯的我,想在明早和爸爸妈妈说,如果没有第二颗心脏的话,就把我们身体里的这颗心脏,留给姐姐。
手术前一天的晚上,我们两个侧身躺在床上,我对姐姐说你说明天晚上,我们就能平躺着睡觉了吧,一定很舒服吧。
还能去学校上课,认识很多朋友,不用再在家里等家教了。姐姐说的没错,对于别人来说那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事,在我们身上却是比登天还难。
姐姐......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这么称呼她。
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叫你一声姐姐。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是在笑的。
我想摸摸你的头,我看电视上的姐姐都会摸妹妹的头。
好呀,你把手抬起来,对,这是我的头,哈哈哈。我笑的没心没肺。
妹妹。
啊
4
血染的背叛
扑哧一下,我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插到我的头上,很疼,很凉,烈焰的般的红色液体,顺流而下,糊到我脸上......
别怪姐姐...
然后,我就感觉扎在我脑皮上的刀被拔了出来,向下移动,照着我的脸颊、脖颈,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
data-fanqie-type=pay_tag>
5
独活者的狂欢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平躺在病床上,能感受在那颗心脏在我身体里的跳动,我开心的不得了,那个累赘张婉然终于离我而去了。
她是那么讨厌的跟了我十六年,十六年啊,人的一生中能有几个十六年。手术前她还想装做好妹妹,舍不得和我分离的样子,她是不是有病。难不成我以后谈恋爱,结婚都要带着那么个东西,和男朋友亲热的时候,她也要在旁边听着,难道让我们嫁给同一个人吗她真是不要脸。
说我丑,可是现在再丑能整容啊,矮就没办法了,现在的医术还达不到接骨能增高呢,即使能,以后走路也是个问题。如果不是我猛吃东西,出现了身高差,我爸妈那两个优柔寡断的性子,还是不会给我们排期做手术。他们是怎么想的,难不成想让那个小矮子拖累我一辈子吗。
要不是我做了几天好姐姐,张婉然能放松警惕她从小就在提防着我,又那么娇气,我稍稍拽疼她一点都要叫的哼哼唧唧,可是她也弄疼过我很多次啊,只是我没她那么娇气罢了。
以后,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儿了,父母已经被我们这对连体女给吓到了,不会再生其他孩子,要生早生了。那家里的房子和钱,还有大好人生,都将会是我的。
现在活着的是我,心脏是我的,赢的也是我。
想着想着,我就不禁发出笑声,坐一旁的爸妈,这时候才发现我已经醒了。
可我没想到的是,我妈几步走到床边,抬起手,上来就是给我一巴掌。一边哭一边对我说你为什么要杀了你妹妹,和你朝夕相处那么多年的亲妹妹,你是怎么忍心下得去手的,你还是人吗你。
我本以为无论我们两个谁活下来,我妈最多伤心痛失的另一个,没想到我刚做完手术醒来,她竟然打我。
我爸在一旁不说话,他的眼神中同样折射出的是愤怒与不解。
原来奶奶也来了,她站在床边不停的流眼泪,这眼泪自然是为了张婉然那个累赘。
他们都觉得是我错了吗可是谁不想活下来,张婉然就没想过希望死掉的那个人是我吗
我气的眼泪不听话的夺眶而出,我妈又是一巴掌狠狠打在我脸上你知不知道,心脏距离你妹妹的身体更近,那是你妹妹的心脏。是你杀了她,夺走了这颗心脏,你凭什么啊你,你个畜牲,她的脸都被你捅烂了。
心脏距离张婉然更近这不可能,明明是我感受到的心跳更强烈。我也不想戳破她的脸,可我没其他办法杀了她。
我要报警,我要告诉警察,是你这个畜牲杀了自己的亲妹妹。我妈看着我的眼神像恨不得我即刻去死,我们都是她的女儿,为什么觉得她对妹妹的感情更深呢。
这个跟恶鬼一样的妈,要报警,我绝不允许她报警,我的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始。
妈,我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妹妹...我边哭边说,能把自己装的多可怜,就把自己装成多可怜。我想说的是,是妹妹自己弄的,可是我不能,因为这个谎言太假了。
张婉然可以割手腕,划脖子,就是不会捅烂自己的脸。
爸...妈...奶奶,你们相信我,我没想这样。是妹妹自己说,她想让我活下去,自己又下不去手......
我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我妈给打断了那你就能下得去手了,是不是看来,这个如恶鬼般的妈恨的是我杀了那个累赘,貌似相信了我前面的话。
不是的,是妹妹求我...杀了她,她说如果手术后,活下来的是她...她也会自杀的,她说要我活下去.......我装作泣不成声的样子,不再说了。
这时候让我爸突然抱住了又要向我扇巴掌的妈,情绪激动的说好了,本来就只能活下来一个,现在已经这样了,那就这样吧。
这话什么意思,活下来的是我,我爸还挺无奈的
奶奶从头到尾目睹这一切,一句话没说过,甚至都没往我身边靠近过。
我觉得这些都不重要,反正活下来的是我。谁愿意做冰冷的尸体,谁就去,反正我不愿意。
不到半个月我就出院了,身体各项指标良好,恢复的不错。
只是,后背上还贴着超大无菌布。
我能想到后背痊愈的样子,一定很恐怖。那是张婉然那个累赘留下来的,不过好在她已经死了。
她出殡的时候,我还躺在医院里。听说我妈哭晕了几次,找了个很有名的死人化妆师为张婉然弄那张千疮百孔的脸,又给她烧了很多纸钱,纸房和纸车。
我就想,弄那些有什么用,我只相信人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魂啊,鬼啊,比其他星球上有外星人的概率都低,不过就是活人给自己的安慰而已。
回到家,我很意外。房间里的布置和从前一样,连我们用的卫生间也是那样,到处都是张婉然还存在的痕迹。
我爸说温然,你最近住院,妹妹又刚走,我和你妈还没来得及给你收拾......
我妈说收拾什么,不收拾,以后就这样,永远都这样,让她记住她亲手了解了自己的妹妹......
我没说话,进房,关门。
从前没觉得我妈是那么讨厌,现在的她是真讨厌,就像张婉然那个累赘一样讨厌。
接下来的日子,我发现了很多乐趣,比如,不用再侧着身子吃饭,椅子的靠背就很舒服。比如,我的床原来那么大,够我打好几圈滚的。比如,我可以坐上我爸车的副驾驶,前车窗看到的风景,要比侧面看到的风景全面多了。
我想过没那个累赘的美好,但没想过会如此美好。
6
校园的噩梦
再比如,我可以上学了。
我本以为我上学会是一件很顺利的事,可我爸说要先拿着医院证明去改户口。
为什么要改户口,改什么户口
直到我潜入父母房间,从抽屉里拿出户口本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户口本上根本就没有我。
他们真是偏心啊,难怪以前奶奶和妈会对我好一些,原来他们本想留下的人就是张婉然,而不是我。
我好恨啊,我从小到大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选她不选我,就因为我的长相比那个累赘差了点吗
该死的父母,他们很不公平。
我默不作声的将户口本重新放进抽屉,等我再长大些会让他们后悔的。
直到,第一次踏入校门,有那么多和我年龄相仿的人,有些男生真帅啊,就像我在手机上看到的男生一样帅。
不同的是,曾经的我是隔着手机体验阳光与青春,现在的我就在阳光和青春当中。
小学课程简单,为了我的将来,初中要从初一读起,然后我发现自己比同学们大了两到三岁。
初一课程我也是学过的,所以上课的时候,我就在看班里最帅的男生,他叫张浩然,他的名字竟然和我的名字仅一字之差呢。
张浩然发现我在偷看他,皱了下眉头,不再看我。
就这一眼,我就懂了看剧里面说的怦然心动,心跳好快,好开心呀。
于是,我就开始了追求张浩然的学校生活。
我给他买饮料,他打球的时候,我给他加油呐喊,他没写作业时,我会主动把自己的作业本递到他课桌上。
可是,他一直对我视而不见,饮料也一瓶没少的被放回到我的书桌上。
直到听班里同学议论张浩然和五班的班花好像谈恋爱了,他总是跟着她,她总是笑的很开心,我就很生气,气的心脏如要炸开般的疼。
他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喜欢上的男生,我对他那么好,他凭什么我要报复他,让他记住,只有我才能做他的女朋友。
晚上我敲响了张浩然家的门,开门的是他妈妈。
阿姨您好,我是浩然的同学,我叫张温然。
听说是同学,他妈妈就让我进屋,可是张浩然却说要和我出去聊,于是他妈妈很放心的样子,让我们两个大晚上出门了。
张浩然的态度并不好,口气里是满满的不耐烦你来我家干嘛你是怎么知道我家的。
我羞怯着说是你好兄弟王野告诉我的,我给他买了十瓶尖叫。
草,这个该死的王野。你找我什么事
那个,你是不是喜欢五班的班花
和你有关系吗
可是,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我就得喜欢你啊。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我突然有些生气,反问道我什么样子
张浩然更是不留一点情面的说你自己很丑,你不知道吗金鱼的眼睛,大象的鼻子。你还胖,还有那么大面积的牙床子都能从嘴巴里钻出来,也是没谁了......
他的话,和当初张婉然的话很像,我一瞬间心跳加速,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我突然踮脚,他反应不及时,我用两只手死死抓住他头的两侧,然后狠狠在他脸上咬上一口。
张浩然捂着脸,血液顺着手指流出,滴答滴答的落在地面上,他叫的很惨。
我气消了,甚至有点小窃喜的看着他,他变丑了就没人要了,就再没女生会和我争了,反正牙印是我的,我又不嫌弃。
张浩然的血液在我口腔中蔓延,我感觉有点甜,我吞咽下去,很是满足的想,这样的他是不是就等于同我融合了。
可正当我沾沾自喜的时候,张浩然的脸......
7
永远的监视
他的脸怎么是张婉然的脸。
张婉然的脸还在流着血,从很多刀口处,不停向外冒血,她捂着脸,对我笑。
她笑的很狰狞,甚至我感觉她现在的嘴要比我的嘴都大上许多,她走向我,她好像要咬我。
我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第二天,张浩然的妈妈跑去学校给他请病假,还一直在诋毁我。说我是个疯狗,他儿子不肯和我处对象,我就咬了人家,牙印很深,恐会留疤,并要求我家赔偿他儿子的医药费。
学校关于我的传闻顿时沸沸扬扬。
那个丑八怪竟然想追班草张浩然,家里就是没镜子,总有尿吧。
我姨妈家和丑八怪家是邻居,听说她本来是个连体女,另一个有天晚上死了,被拉出来的时候,脸上都是血洞,我姨妈怀疑是这个丑八怪弄死了另一个。
这个丑八怪会不会像漫画里一样是魔鬼化身,依附在一个好女孩身上。然后,她半夜咬死另一个女孩,从而霸占住那个女孩的身体。
我看过一部叫做寄生的恐怖片,讲的就是像这样的丑八怪寄生在人的身上,待到时机成熟,就利用对方的身体活下来去......
那些死三八聚集在我身边,一点不避讳的就那样讨论着我,当我是聋子吗
丑八怪、连体女、魔鬼、寄生,好呀,敢这么说我,那我让你们尝尝教训。
就在她们还在讨论我的时候,我转身去了保洁室,倒出桶内的水,拿着空桶转身去了热水房。
将放热水的水龙头开至最大,看着冒着白气的热水争先恐后的涌入水桶内,我开心到面部扭曲,忍不住放声大笑。
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她们还在说,那一张一合的嘴巴,看的很是烦躁,我马上就能叫她们闭嘴了。
我拎着续满热水的桶,笑嘻嘻的走到她们跟前,然后说我好像是你们喜闻乐见的话题......
话还没说完,手里的热水桶就被人猛力夺过。
我回头一看,提着热水桶的正是张婉然,她依旧一脸狰狞的看着我,然后她提起热水桶,竟将开水泼向了我。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家里,奶奶坐在张婉然的椅子上,盯着我看。
被她看的发毛,那死老太太的眼神里好像长着刺,对我满是敌意,被她看过的我像是被万针穿过,有些疼。
客厅内是我爸妈争吵的声音。
她就是个精神病,她能杀了自己亲妹妹,同学又算得了什么。今天要不是她班主任及时赶到,热水真倒在几个女孩身上,我们就是倾家荡产都不够赔的。
那就非要报警吗,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还要失去第二个吗报警后的连锁反应,她的人生,我的工作,都会是别人嘴里一生的诟病。
听完我爸的话,明白了,他怕他那铁饭碗会受影响才是真的。
接下来她又会做出什么,明天是不是都敢杀了你和我她就是个畜牲,是个魔鬼。
听到这句话,我这个爸竟然不反驳了,他在想这句话的可能性吧,这个贪生怕死的爸,都不配是个男人。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和眼神如何,只听奶奶突兀的说了句一个压根就没长心的东西,什么事情能做不出来。说完转身就走出了我的卧室。
这个死老太太,装成隐世高人,好像自己什么都能看透一样,老不死的家伙。
我愣愣的看着天花板,回忆着最近发生的事,一件件,一句句,我做错什么了想了很久很久,最后我反思清楚了,自己没错,错的是他们。
学校不要我了,我爸不让我出门,奶奶在家看着我,每天都百无聊赖的。
我好想帅哥,好想有很多人陪我玩,好想外面的世界,我已经在这个家里憋的够久了。
我要出去,哪怕是流浪,也不想像条狗似的被关起来。
见客厅没人,我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要是被死老太婆看到,又要骂我是个没长心的东西,我讨厌这句话,那颗心脏是我的,就是我的。
可是,门锁了。
是什么时候,门内多了一把锁
我瞬间血液直冲头顶,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顺手拿起花盆就砸向那把锁,花盆被撞击下瞬间四分五裂,我要去找把斧头或者是锤子,砸开关着我的牢笼。
就在我去杂物间搜寻工具的时候,门口处死老太太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没长心的东西,又要出去作恶了
声音传出的同时,我看到了锤子,我二话不说转身奔着死老太太的脑袋而去。
我要砸裂她,砸碎她,让她永远闭嘴,和那个累赘一样,永远的离开我。
就在我手上的锤子距离死老太太的脑袋不足五公分的时候,我的手停住了,我的手突然不动了,它不听使唤了。
然后,我的心脏好疼好疼,像要裂开一样。
老太太没有躲闪,还那样直挺挺的站着,一脸嫌弃的看着我没长心的东西,根本养不熟。
她的话我听到了,我的大脑告诉我的身体动起来,可是我的心脏不听话,它像是在阻止着血液蔓延到我的全身一样。
撕拉一声,我痛到不能自已。眼见从我胸口处,裂开了一个足以贯穿我上半身的大口子,从里面钻出一个长头发的人,等她钻到一半转过身的时候,我看清了。
她...她是张婉然那个累赘。
她看着我,她又狰狞的看着我,突然嘶吼着对我说出一句我在看着你,永远。
2025年9月3日,张温然,女,十六岁,死于心肌梗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