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从洞中缓步而出,骤然暴露在阳光下,刺目的光线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山风裹挟着松涛与草木的气息扑面而来,驱散身上残留的浊气。
待双眼适应了外界的光亮,他抬头望了一眼,大日高悬,几缕流云飘过湛蓝的天幕。
他低头掸了掸青色儒服上的尘土,又理了理衣襟袖口,几个简单的动作,那份属于掌门的气度便重回于身。
刚迈出几步,脚步却忽然停滞在空中。
他忽然想起这思过崖上,可并非只有他一人!
方才他在洞内的奇怪举动,恐怕早已被风清扬尽收眼底,以风清扬的性情,能忍住好奇不去一探洞中究竟?
绝无可能!
他停下脚步,面向崖顶空旷处,“风师叔,洞内藏有五岳各派失传的剑谱,是当年魔教十长老所留。您老人家若是感兴趣,自可前去一观。只是——”
他语气一顿,带着几分提醒的意味,“还望师叔手下留情,莫要损坏了壁上的刻画。”
话音刚落,一道中气十足声音随风传入了岳不群耳中:“你小子,怎么笃定老夫在此?!”
岳不群自然不会告诉他是书里讲的,况且,个人终究无法真正脱离人群,离群索居。
这三年间,风清扬活动的蛛丝马迹,在他这个有心人眼中,清晰可见!
“师叔下次在祖师堂喝完酒,烦请记得带走空酒坛,莫让值日弟子为难。”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点戏谑,“还有师叔以后不要再拿厨房的酒,厨房的管事已经向我告了好几次状了!那是料酒,让饭用的!”
“你…你胡说什么!老夫岂会让那等偷鸡摸狗之事!”
风清扬言辞凿凿,但就是怎么听,怎么底气不足!
岳不群哈哈一笑,也不揭穿他,“风师叔,厨房最里面那个黑色柜,里面是弟子特意采购的西凤酒
!”
“料酒还是用来让饭吧!”
言罢,也不等风清扬回话,岳不群转身便走,步履轻快,青衫飘飘。
身后,隐约传来几句模糊不清的碎碎念,那怎么能叫偷呢
那是你们气宗欠我的
我辈分这么高,喝你点酒怎么了……
……
岳不群沿着蜿蜒的山脊下行,山风拂过林梢,带来沙沙声响。
刚绕过一处由巨大怪石形成的天然隘口,视野豁然开朗。
一道熟悉的丽影出现在前方,朝着山上疾掠而来。
视线相交。
宁中则自然第一时间看到岳不群,立即加快脚步,几个起落便到了近前。
“师兄!”
一路急行,她原本白皙的脸颊被红晕浸染,额头也沁出点点汗珠。
岳不群见她如此失态,心头微微一沉,伸手擦去宁中则额头的汗滴,“夫人,喘口气,慢慢说。”
每逢大事,必先静心。
越是大事临头,越需要冷静。心浮气躁,于事无补。
呼——
宁中则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呼吸,但语速依旧快如连珠,“今早,山下传来急信!华阴城外十几里处的柳林庄,整个庄子于昨夜…昨夜被人屠了!”
“屠庄?!”岳不群瞳孔骤然一缩,表情管理瞬间破功
脸上的平静也被震惊取代。当下又不是乱世,在华山脚下屠村,是华山提不动刀了,还是朝廷的箭矢不锋利了。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震惊问道:“朗朗乾坤,什么人如此丧心病狂?可还有幸存者?!”
“是绿林十八寨!”宁中则眼中怒火升腾,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据侥幸逃生的庄民和报信弟子所说,这群匪类暴虐至极,庄内尸横遍野,几无完尸!”
岳不群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刃,紧盯着宁中则:“绿林十八寨?”
他眉头紧锁,在记忆中搜寻这个名字,并无深刻印象,原著中似乎也未曾提及……
宁中则立刻低声补充道:“这是最近在陕西境内兴起的一个绿林联盟!
以势力最大的秃鹰寨为首,联合了其他十七家大小山寨,合称绿林十八寨,声势不小。他们更是放出狂言……”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沉重,“此行,就是专为报复师兄你而来!”
“报复我?”
岳不群闻言,倒也觉得很正常
这三年,他为了刷功德,华山百里范围内的山寨几乎被他扫荡一空。
光死于浩然剑下的匪首和骨干,没有三百也有两百之数。
剩下之人抱团取暖,也实属必然。
可是,他没想到这群乌合之众,
竟敢用屠戮无辜百姓方式来报复他,这已非寻常江湖仇杀!
“好!很好!好得很!”
杀意渐生,他眼中紫芒一闪而逝,紫霞真气也因心绪激荡而自然流转起来。
山雨欲来风记楼!
宁中则看着师兄眼中的杀意,知道他是动了真怒。
不过,她也通样愤慨难当:“师兄,此等匪类,毫无人性,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诛不足以慰冤魂!”
岳不群闭目凝神,再睁开时,眼中的暴怒已被一种深沉的冷静所取代。
“若不将十八寨覆灭,何以告慰枉死冤魂?何以震慑四方宵小?又何以正我华山之名?”
“立刻传令!召集所有还在山门的弟子,到剑气冲霄堂集合。另外请封,成,丛三位师兄,前来议事!”
“是!师兄!”宁中则精神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