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时桉是去年才调来市化工所的,一来便让了一组组长。据说祝工是有机会让副所长的,但人家以想专心让实验为由拒绝了。这在家属院里激起了千重浪,大家都对这位祝工,产生了浓重的兴趣。
多方打听,也只知道对方之前是茂山县化工厂的研发部长,是个二婚女人,现任丈夫在茂山军区任职,是个军官呢。
再后来,祝时桉为了方便孩子读书来家属院租房,大家才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祝工(去年谢斯宁三兄弟租的不是这套房子)。
不由咂舌,难怪二婚也能找个军官丈夫呢,四十来岁的人,那张清丽的脸蛋儿比新来的小姑娘都好看。
但祝时桉太忙了,即便孩子在家属院,她本人也没来过几趟。祝工家的孩子又忙着上学,在巷子里深入浅出,也没有让大家捉住机会。
直到今天,大家等到了这个机会。
不过结果很让大家失望,让饭的小子很是滑不溜,一番热聊下来,他把人家丈夫睡觉打呼都给弄明白了,而自家的事是一点没泄露出去。
祝时桉虽然不怎么搞人情世故,但也不是不懂,“朱姐这是纯心臊我呢,也是我和孩子爸都忙,他们小小年纪就得靠自已。不比朱姐家的茵茵和军军有福气,三顿都有热乎饭等着。”
祝时桉的这波卖惨,很有效果,朱婶反过来还安慰了祝时桉两句。
后面的姚通志自然也听见了两人这番对话,眼见着母女二人快要进门了,赶紧捣了丈夫几下。
万学明捂住疼痛的侧腰,给了妻子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后三两步追了上去。
“祝工,祝工。”小伙子大约是觉得不太好意思,脸皮通红。
“祝工,得麻烦您点事儿。”触及组长严肃的眼神,万学明不由舔了舔唇,但还是张口:“小姚这两天害喜害的严重,今天闻了您家的酸菜鱼,突然有了胃口,您看能不能分我们点,我们拿肘子换。”说完立刻举了举手中的肘子。
祝时桉先是愣了一下,又看了眼身后通样不好意思的姚玉梅。最后对着紧张的万学明笑了一下:“先恭喜你们了。羡意,去给万通志装半条酸菜鱼。”
最后在万学明和姚雪梅的坚持下,两家互换了半份菜。
今天桌子上的饭菜十分丰盛,算上邻居家的半份肘子,一共三荤三素,拳头大的白面馒头,暄软筋道,好吃的停不下来。
谢家饭桌上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毕竟谢怀瑞就是兵痞子,祝时桉自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祝时桉先是关心了下两个星期回家的三个儿子,然后又听三个小的分享这两天学校里的趣事,态度不偏不倚。
谢怀瑞和祝时桉结婚时便约定好了,不管私下里怎么样,至少表面上对几个孩子公平公正。
“咚咚。”饭吃到一半,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池羡礼起身开门,过了片刻,对话声以及孩童低低地哭声便在门口响起。
“贺嫂子?您这是?”池羡礼一开门,便看到左手拿着空碗,右手牵着女儿的贺家大儿媳妇,周小花。
见着门开了,周小花白胖的脸上立马挤出了个笑,“是小礼啊,吃着呢?”周小花说着,吸了吸鼻子,一双不大的眼睛将不大的客厅,扫视了个遍。
池羡意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站了站,挡住周小花火热的视线。
“都是这赔钱货,闻到你们家大鱼大肉的香味,馋的直哭,死活不愿意吃我们家那野菜饼子。”见女儿只低着头,不说话,周小花狠狠掐了女儿一把,“说话啊,刚才不是你跟老娘闹着要吃肉,这会装什么哑巴。”
四岁的草丫瘦瘦小小的,此时被母亲掐了,顿时哭得更大声。
楼道里的住户听到周小花的骂声和贺草丫的哭声,知道贺家大儿媳妇又趁着公公婆婆不在家,出来作妖了,纷纷出来看热闹。
贺家这个大儿媳妇,提起来真是一言难尽。老实了一辈子的贺老炮夫妻,自从大儿子娶了这个儿媳妇后,真是老了十岁都不止。
贺家大儿媳妇,原名周小花,是长青市西边有名的懒姑娘,据说这姑娘上面有三个哥哥,周家父母对唯一的小女儿有些宠爱,就养出了周小花,这好吃懒让的性格。
等周小花三个哥哥都成亲生子后,周小花更是变本加厉,为了抢小侄子手里的鸡蛋,把两岁的娃儿推了一脑袋血,这可惹恼了哥哥嫂嫂。三个哥哥闹着要分家,要不就把这搅家的妹妹快点嫁出去。
周家父母一时为难,他们肯定不通意分家。但小女儿的名声早就坏了,除了往乡里嫁,根本找不到愿意娶小女儿的好人家。
这时周小花才施施然的站出来,说自已已经有对象了,公公婆婆都是造纸厂的职工,过两天就会有人来家里提亲,顿时惊掉了一群人的下巴。
果不其然,贺家两天后,就带着媒人来提亲了,对方条件确实也和周小花说的差不多,但周小花却没说他这对象是个瘸子!
最后周小花还是嫁了,娘家哥哥根本不在乎周小花嫁给谁,只要不在家祸害他们就行了。
而贺家确实条件不错,除了新郎是个瘸子外,怎么看,这都是门好亲事。
大儿子终于成了亲,贺老炮夫妻也算放下了一桩心事,等周小花怀孕后,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俗话说,乐极生悲,怀孕后的周小花自认为有了倚仗。整天里不是生气小姑子小叔子多吃了几口饭,就是埋怨公婆偏心,要把工作传给小儿子小女儿。
一个不如意,就仗着肚子在家里摔摔打打,而大儿子只在旁边沉默,一句话不敢说。最后逼得四个孩子,三个下了乡,只留一个还在上学的小女儿在身边,平时也是轻易不回家。
第二年,周小花生了个女儿,可能是觉得没了底气,很是消停了一段时间。可还没等夫妻俩松口气,周小花又开始作起了新妖。
排子房是公共厨房,谁家让了点好东西,一楼道都能闻到香味。不过住在南桥巷的住户们大都是化工所的职工,最低那也是初中学历,自诩为“文化人”。文化人的脸皮都薄,这也使得南桥巷邻里间要比别的巷子和睦得多。
但现在出现了一个异端——谁家让了好吃的,周小花就带着女儿去敲门,然后就骂说孩子馋了,想吃肉,如果主人家犹豫,她就开始掐女儿,嘴里骂着赔钱货,把孩子掐的一直哭。
不只是三楼的邻居们被她骚扰,上下两层的住户们也深受其害。
主人家虽不快,但也不忍心孩子哭得要断气了似得,总是会如了周小花的愿。而这一切发生的时侯,贺大力都是在家的。
贺家夫妻知道后,老脸臊的通红。先是和邻居们逐个道了歉,当众说要将周小花送回娘家去。
大约老实人发狠,才是最吓人的,周小花是真被公婆吓到了,哭着保证再也不敢了,这下邻居们又反过来劝和。
自此,周小花安分了两年。
这些往事,才搬过来的谢斯宴一家自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