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半个月后，我们抵达了邻国的都城。
萧玄的宫殿，比我想象的还要华美。
他牵着我的手，直接带我去了他的寝殿。
推开门的那一刻，我愣住了。
整个房间，四面墙上，挂满了画。
画上的人，全都是我。
有我五岁时在御花园里扑蝶的样子。
有我十岁时在马上弯弓射箭的样子。
有我十五岁及笄时，穿着华服，笑靥如花的样子。
还有我站在城楼上，为陆珩送行的样子
每一幅画，都栩栩如生，仿佛记录了我成长的每一个瞬间。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一幅幅看过去，指尖轻轻抚摸着画上那个笑得无忧无虑的女孩。
“这这些”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萧玄从身后，轻轻地抱住了我。
“我见过你很多次，在你还不知道我是谁的时候。”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声音温柔得像梦一样。
“第一次见你，是五岁那年，我随父王来大宁朝贡。你在御花园里追蝴蝶，不小心撞到了我怀里。你抬起头，冲我咧嘴一笑，牙还缺了一颗。”
“第二次见你，是你十岁，在皇家马场。你跟一群皇子比试骑射，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
“第三次，第四次”
他一件件，一桩桩，将我们的每一次“相遇”，都说了出来。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角落里，一直有这样一双眼睛，默默地注视着我。
“我从那时起，就喜欢上你了。”
“可是我知道，你心里有那个叫陆珩的侍卫。所以我不敢打扰你，只能把你画下来，藏在这里，偷偷地想念。”
“我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直到，他回来了，却求娶了别人。”
“我当时又气又心疼。气他有眼无珠，辜负了你。又心疼你，等了五年，却等来一场背叛。”
“所以，我向父王请旨，前来求亲。”
他抱紧了我。
“昭阳，我不是趁虚而入。”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难过。我不能在你幸福时打扰，但可以在你被辜负时，为你撑起一片天。”
“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吗？”
我转过身，看着他。
这个男人，用他深沉而又克制的爱，默默地守护了我这么多年。
在我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像一道光，照亮了我的世界。
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我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滑落，却不是苦的，是甜的。
陆珩曾说，要用万里江山做聘礼。
可萧玄，却给了我一个藏着我整个青春的全世界。
我相信，我会和他，过上很好的日子。
半年后，一封来自西山皇陵的信，送到了我的手上。
信是陆昭写的。
他的字迹，潦草而绝望。
信里，他没有再求我原谅，只是反复地诉说着他的悔恨。
他说，他每天都在皇陵里，一遍遍地回忆着我们的过去。
从我第一次见他，到我为他拒绝邻国太子，再到他出征前，我们最后的约定。
他亲手推开了生命里唯一的光，坠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信的最后，他说。
“昭华，若有来生，换我等你。”
我看完信，面无表情地将它扔进了火盆里。
信纸在火焰中卷曲，很快化为灰烬。
正如我与他之间，早已燃尽的过往。
萧玄从我身后走来，将一件披风搭在我的肩上。
“风大，当心着凉。”
“你怎么来了？”
“看你一个人站了许久，不放心。”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向窗外萧瑟的风景。
“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只是在想，人这一辈子，真是奇妙。”
“曾经以为的刻骨铭心，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而曾经以为的陌路殊途，却成了此生的归宿。”
萧玄闻言，轻笑一声。
他将我揽入怀中，下巴抵在我的头顶。
“那不是奇妙。”
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那叫，命中注定。”
我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那里面，映着我的影子，也映着一片，我从未见过的，最美的江山。
我笑了。
是啊，命中注定。
我从不信命。
但这一次，我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