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已如鬼魅般立于他身后三尺之地。
那人通体罩在一件宽大的黑袍里,仿佛并非一个实体,而是从地面最深的阴影里“长”出来的一样。
兜帽压得极低,遮蔽了所有五官,唯有一双眼睛,散发着幽绿的光芒,像一头潜伏在暗处、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荒原饿狼。
“我能嗅到”黑袍人发出意义不明的轻笑,那笑声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你身上那股子味道,真让人着迷啊。”
“嫉妒、不甘、怨恨,还有那深入骨髓的,无能为力的味道。”
他每说一个词,赵天骄的脸色就难看一分,这番话比任何利刃都更加伤人,将他最后的自尊剥得干干净净!
“说吧,”黑袍人似乎很享受他的窘迫,“你想要什么?”
赵天骄身躯一震,心中的恐惧被更汹涌的恨意瞬间冲垮。
他嘶吼道:“我要力量!”
“我要足以碾碎一切的力量!我要黑风寨!要那个叫林风的杂碎!从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地消失!”
“呵呵一个有趣的愿望。”
黑袍人伸出一只不似活人的手,干枯、瘦长,掌心凭空托着一只古朴的黑碗。
碗中,盛着一汪散发着诡异红芒的液体,那液体仿佛拥有生命一般,自行盘旋,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喝了它。”黑袍人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你将获得你做梦都想得到的力量。但作为代价,你的灵魂,将永远烙印上吾主‘月神’的光辉。”
赵天骄死死盯着那碗符水,呼吸瞬间变得粗重。
他的眼中,有过一瞬间的挣扎,但下一秒,林风那张带着嘲讽笑意的脸,父亲那张恐惧懦弱的脸,清河县百姓那些指指点点的脸一幕幕画面在他脑中炸开!
所有的挣扎,瞬间被更浓烈、更疯狂的怨毒所吞噬!
“给我!”
他一把夺过黑碗,脖子猛地后仰,将那碗腥臭的符水,一饮而尽!
“轰——!”
符水入喉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极寒邪力,如九幽冰川崩塌,在他体内轰然炸开!
那不是力量,那是一条由无数冰冷刀锋组成的洪流,蛮横地、粗暴地,撕裂并拓宽着他身体里的每一条经脉!
“呃啊啊啊——!”
赵天骄痛苦地跪倒在地,浑身剧烈地抽搐,青筋如一条条狰狞的蚯蚓在他脖颈和额头上暴起。他感觉自己的骨头在哀鸣,肌肉在被强行撕裂后又野蛮地重组。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之中,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的感觉,却从破碎的经脉深处,疯狂地滋生、涌出,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
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体内的桎梏被一层层地冲破!
炼筋境中期!
这股邪异的力量,竟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将他的修为,硬生生拔高了一个完整的层次!
“很好。”黑袍人对他的痛苦视若无睹,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赞许,“既然你已是我教中之人,这个,便赐予你。”
他屈指一弹,一件东西被扔了过来,落在赵天骄面前的泥地里。
那是一截约莫一尺长,不知由何种生物的腿骨打磨而成的东西。骨质森白,上面雕刻着无数密密麻麻、如同活物般蠕动的诡异符文,散发着一股令人闻之欲呕的妖邪之气。
“此物,名为‘万妖骨’。”黑袍人的声音幽幽传来。
“以你的精血为引,对着它念出你敌人的名字,便可号令方圆百里之内,所有未开灵智的妖魔,为你所用。”
“它们会循着你的恨意而去,将你所指的一切,啃食殆尽。”
赵天骄颤抖着手,捡起了那截冰冷的兽骨。
一股阴寒刺骨,却又与他体内力量同根同源的气息,顺着掌心涌入他体内。
他感受着体内那股奔涌咆哮的邪力,感受着手中这件能号令万妖的邪物,痛苦早已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亢奋与癫狂!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度扭曲的、残忍至极的笑容。
他的目光穿透沉沉黑夜,如同一条最恶毒的蝮蛇,死死地、死死地,盯住了黑风寨的方向。
“林风”
他的声音嘶哑而低沉,充满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快意。
“我不仅要你死”
“更要你活着,跪在废墟之上,亲眼看着你的山寨,你的兄弟,你用命守护的一切,都被无穷无尽的妖魔,一寸寸地撕成碎片,一点点地嚼成肉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在死寂的乱葬岗上空,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