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我是知青 > 第1章 火车上

1975年的秋风裹着沙粒,打在绿皮火车的车窗上沙沙响。林卫东扒着玻璃,看窗外的白杨树一排排往后倒,最后连树影都淡了,只剩望不到头的黄土地,像被老天爷泼了桶浑漆。
“卫东,把这包红糖收好了。”邻座的张红梅推过来个蓝布包,布角绣着朵蔫了的牡丹,“我妈说乡下日子苦,给队里干部送点礼,兴许能分个好住处。”
林卫东没接,手还按在裤兜里——那里揣着张北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边角已经被汗浸得发皱。三个月前他还在教室里演算函数,现在却要去千里之外的黄土坡,当一辈子农民。
“送啥礼?”斜对面的赵建国把军绿挎包往怀里紧了紧,那包里是本磨掉皮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咱们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就得住最破的窑洞,干最累的活。”
张红梅嗤了声:“就你积极。等真让你去挑粪,看你还说不说这话。”
火车哐当哐当晃到日头偏西,终于在个小站停了。站台边拴着两头老黄牛,牛粪味混着黄土味扑面而来。一个戴蓝布帽的汉子举着个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红旗公社”,见了他们就喊:“知青通志?我是大队会计老马,跟我来!”
知青们背着行李跟在老马身后,踩在土路上深一脚浅一脚。远处的窑洞像嵌在黄土里的补丁,烟囱里冒出的烟被风一吹,散得比叹气还快。
“前面就是知青点了。”老马指着一排新盖的土坯房,“一共四间,男通志两间,女通志两间。灶房在东头,井水得去村西头挑。”
林卫东推开分给自已的那间,屋里摆着两张土炕,墙角堆着半筐红薯。赵建国已经把铺盖卷扔在靠里的炕头,正用袖子擦窗户上的泥:“不错了,起码不漏风。”
话音刚落,窗外传来个脆生生的女声:“喂,新来的?”
两人探头一看,墙根下站着个穿碎花袄的姑娘,梳着两条粗辫子,手里挎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几个圆滚滚的土豆。见他们看过来,姑娘咧开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叫杏花,是队长家的。我爹让我送点土豆来,你们灶房怕是还没开火。”
赵建国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们带了干粮……”
“拿着吧。”杏花把篮子往窗台上一放,眼睛溜到林卫东身上,“听说你们是从北京来的?城里是不是有电灯?晚上跟白天一样亮?”
林卫东愣了愣,点头:“嗯,有电灯。”
“那真好。”杏花叹了口气,手指绞着辫梢,“我们这儿到了晚上,就只能点煤油灯,烟呛得人睁不开眼。”
这时远处传来老马的吆喝:“杏花!让你爹去记工分了!”
“来了!”杏花应着,又冲屋里喊,“明儿一早去队里领农具,别睡过头!”说完蹦蹦跳跳地跑了,辫子在背后甩得像小鞭子。
赵建国拿起个土豆,擦了擦土就往嘴里塞:“这姑娘,倒挺热乎。”
林卫东没说话,走到炕边坐下,摸出那张录取通知书。月光从窗纸的破洞钻进来,刚好照在“北京大学”四个字上,像撒了把碎盐,硌得人眼睛疼。
窗外的风更紧了,呜呜地像在哭。他想起临走时母亲塞给他的煮鸡蛋,想起教室里的日光灯,想起北京的秋天,银杏叶铺在地上能没过脚踝。
而这里,只有望不到头的黄土,和不知要熬到哪年的日子。
地头交锋
天还没亮透,队里的哨子就吹得震天响。林卫东跟着人群往地里走,脚陷在冻土坷垃里,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队长王大柱是个红脸膛的汉子,手里挥着杆鞭子,嗓门比喇叭还亮:“今儿个的活,翻麦地!男劳力一亩地十分,女通志七分,知青们……先按七分算,干得好再加!”
赵建国立刻喊:“队长,我们能干!按十分算!”
王大柱眯着眼瞅他:“小子,别吹牛。这黄土坡的地,比你们城里的柏油路硬三倍,能把你那细皮嫩肉磨掉一层。”
张红梅和另外两个女知青已经拿起了锄头,张红梅咬着牙试了一下,锄头柄差点脱手:“这玩意儿怎么这么沉?”
杏花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手里拎着个水壶:“我教你。”她接过锄头,脚往地里一跺,手腕轻轻一翻,一大块土就被刨了起来,“顺着土坷垃的缝下锄,省劲。”
张红梅学着她的样子试了试,还是没刨动,脸憋得通红。
林卫东握着锄头站在地里,看阳光一点点爬上黄土坡,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他学着旁人的样子弯腰,一锄头下去,震得胳膊发麻,土块却只裂开个小缝。旁边的老社员看了直乐:“城里娃,这不是握笔杆子,得用蛮力!”
日头升到头顶时,林卫东的手心已经磨出了血泡。他直起腰想歇口气,却见王大柱正盯着他,眼神像在掂量斤两。
“累了?”王大柱问。
“不累。”林卫东咬着牙,重新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