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厅里的时钟指针卡在“01:05”,距离第五轮游戏只剩55分钟。
桌上的怀表敞开着,照片里的“秀兰”与拼合的残页对齐,两者泛着微光,
在破旧的墙面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两只缠在一起的手。
林晓攥着手帕,反复擦着手背上的“角”字。
刚才在东角墙前,她为了扯下裂缝里的旧报纸,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墙里渗出来的黑雾。
那黑雾像有生命似的,瞬间缠上她的手背,烧得她生疼,
缩回手时,手背上已多了道浅红色的“角”字,之后就一直发烫,像揣了块烧红的铁。
“还在烫?”
苏婉儿把那瓶“防影蚀”药水放在桌上,瓶身锈迹斑斑,标签上“秀兰”的字已经褪色,只剩个模糊的“兰”字。
这瓶药水是她在西角地板下找到的——当时撬开木板时,除了旧手电筒,还有个裹着油纸的小盒子,
药水就藏在里面,油纸里夹着张纸条,是“秀兰”的字迹:
【克制影蚀,沾肤即化,慎用】
“这药水到底管不管用?”林晓声音有些发颤,往苏婉儿身边挪了挪,
“刚才擦的时侯一冒黑烟,现在还是烫得慌,那黑雾不会顺着标记钻进我胳膊里吧?”
苏婉儿拿起药水晃了晃,里面的液l有些浑浊,沉在瓶底的黑色絮状物跟着动。
“应该管用,只是‘角’字是‘空角’的标记,张爷‘入角’后,‘它’的影气跟着我们沾过的东西走。”
“你既碰了墙面,又摸了怀表,标记比我们都重,药水只能暂时压着,没办法立刻消掉。”
陈默靠在桌边,手里转着那半张纸条,纸条上写着:
【敲三下停是我,一直敲是它】
他叹了口气,悠悠开口,
“这老头心思真深,连‘它’会模仿他都算到了。”
“不过话说回来,张爷十年前是管理员,‘秀兰’是档案员,他俩会不会早就知道这楼里的猫腻,当年是故意留了这些线索?”
江瞳蹲在地上,正把林晓刚才扯下来的旧报纸铺平。
报纸有些泛黄,边角向上卷起,日期是十年前12月24日——平安夜,
也是张爷说“秀兰”被拖进墙的日子。
头版新闻旁有个小小的“四角楼公告”,写着“水箱维修,暂停使用”,
公告右下角有个指印,印记旁用铅笔写了个“影”字,
笔画有些潦草,写的时侯像是很赶时间似的。
“不是故意留的。”江瞳指着报纸上的“影”字,
“这字写得很急,像是遇到了突发情况。”
“张爷和‘秀兰’当年应该是遇到了一些事,‘秀兰’被拖走前,把线索藏在了墙里和地板下——张爷找了十年,就是在找这些东西!”
林晓突然“呀”了一声,指着怀表:“你们看!照片变了!”
几人凑过去,只见怀表盖里的“秀兰”慢慢模糊,短发变成了花白的卷发,
发白的衬衫变成了深蓝色的对襟衫——是李奶!
李奶的脸没有笑,嘴唇紧绷着,慢慢动了动,眼神里藏着焦急,像是在拼命传递什么。
“她在说什么?”陈默往前凑了凑,眼睛瞪得溜圆,
“别是又要搞什么花样吧,上次李奶消失后,墙里就开始渗黑雾,这次她又出来,指定没好事。”
苏婉儿盯着李奶的口型,一字一顿念出来:“别……去……那……里。”
“‘别去那里’?”林晓脸色一白,
“是说别去顶楼404吗?可短信说不去就淘汰……”
话音刚落,怀表“咔哒”一声,表芯停了,照片又变回了“秀兰”的脸。
只是这次,“秀兰”的眼睛里映出了一道门——门板上刻着“404”,
门把手上缠着黑色的藤蔓,和楼梯口的爬山虎一模一样。
江瞳捏着怀表边缘,指尖轻轻划过表面:
“李奶没说‘那里’是哪,但结合残页和短信,十有八九就是404。”
“可张爷的线索都在往顶楼引,一边是李奶的警告,一边是必须去的规则,这是逼着我们二选一。”
陈默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从西角地板下找到的旧手电筒,打开开关,
光柱晃了晃,照在桌上的工作证上。
工作证的照片是“秀兰”,职位栏写着“四角楼档案员”,
背面贴着张小小的便利签,是用红笔写的:
【影眼在水箱,404是空壳】
“‘影眼’?‘空壳’?”
苏婉儿皱了皱眉,脖子上的链坠微微发烫,
“难道404是‘空角’摆的幌子,真正的危险在水箱?可短信明确说要去404,要是我们绕去水箱,算不算违规?”
林晓的手突然又开始发烫,她猛地抬起手,只见手背上的“角”字已经爬到了小臂,
颜色从浅红变成了深黑,像一条小蛇,正往手肘爬,爬过的地方,皮肤都透着一股冰凉的疼。
“又往上爬了!”苏婉儿赶紧拿起药水,拧开瓶盖时,
指尖不小心沾到一点药水,瞬间传来阵阵刺痛感。
这药水果然如纸条上说的“沾肤即化”,得小心倒在手心,再往林晓的小臂上擦。
药水碰到“角”字,发出“滋啦”的声响,冒出一股子黑烟,
林晓疼得龇牙咧嘴,眼泪都快出来了:“嘶——好疼!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啊,怎么还会爬?”
“是标记。”苏婉儿的脸色发白,擦药水的手都在抖,瓶里的药水已经见了底,
“‘空角’给我们留标记,就是为了等我们到了404,通过标记把影气灌进我们身l里……”
“到时侯,我们就会变成和夹克男、周明一样的‘傀儡’。李奶让我们‘别去那里’,说不定就是怕我们踏进‘影蚀’的陷阱。”
陈默骂了一句,攥紧了拳头,“妈的,这楼里全是坑!短信是‘它’发的,规则是‘它’定的,连线索都被‘它’掺了假。”
“要是信李奶,不去404就是淘汰;要是信线索,去了就是送命,这不是玩我们吗?”
江瞳没有说话,拿起火柴盒,打开一看,里面的火柴都是红色的,火柴头泛着银光。
这是他在门厅的破抽屉里找到的,当时盒子压在一堆旧信件下,信件上的字迹都模糊了,只看清【火柴避影】四个字。
他拿出一根,在盒边划了一下,“嗤”的一声,火苗不是橘红色的,而是淡蓝色的,
照在墙上,墙上的影子突然扭曲起来,像有东西在里面挣扎,却又被什么困住,只能徒劳地扭动。
“火柴能逼退影蚀。”江瞳把火柴盒递给林晓,
“你拿着,一会儿不管去404还是水箱,遇到小的‘东西’就划一根。”
“苏婉儿,药水省着点用,林晓手臂上的标记没消,到了顶楼肯定还会发作。”
“陈默,你拿着手电筒和工作证,工作证背面的‘影眼在水箱’是关键——短信让我们去404,但没说不能从404去水箱,说不定入口就在404里。”
几人点点头,各自把东西收好。
墙上的时钟指针走到了“01:20”,距离第五轮游戏只剩40分钟。
门厅门口的黑雾越来越浓,已经漫到了门口的台阶上,隐约传来“笃、笃、笃”的声音。
这次是一直敲,没有停过,节奏比之前快了很多,像是在催他们赶紧动身。
“是‘它’在模仿张爷。”苏婉儿的银链指向门口,链坠的白光越来越弱,
“‘它’知道我们在犹豫,故意用拐杖声逼我们慌神,要是我们乱了阵脚,进404就更容易掉进陷阱。”
江瞳走到门口,往黑雾里看了一眼。
黑雾浓得像墨,什么都看不见,但能感觉到里面有东西在动,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黑雾后面,死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慌也没用,该走还是得走。”江瞳回头看了看三人,
“张爷用自已‘入角’换了这些线索,李奶冒着风险出来警告我们,说明‘它’的陷阱不是无解的!”
“只要我们找到404里的水箱入口,说不定能绕开‘影蚀’,直接找到‘影眼’。”
林晓攥着火柴盒,深吸一口气:“我听你的,张爷说了让我跟着你。就是……一会儿到了404,你可得盯着我点,我怕我又不小心碰着什么不该碰的。”
陈默拍了拍她的肩膀,难得正经一次:“放心,好歹一起闯过三轮游戏了,要丢也是丢江瞳,不能丢你!”
“毕竟你手里有火柴,能保命,他手里只有张破纸,丢了不可惜。”
江瞳瞪了他一眼:“就你嘴欠,一会儿进了404,让你走第一个。”
“走就走,谁怕谁。”陈默梗着脖子,却悄悄往苏婉儿身边挪了挪。
刚才手电筒照到走廊尽头时,他好像瞥见了个黑影,跟夹克男死前的影子一模一样,瘦得只剩个轮廓,贴在墙上晃。
林晓被他俩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还挂在脸上,显得又哭又笑,有点滑稽。
紧绷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苏婉儿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她伸手把林晓耳边的碎发别到耳朵后边:“别怕,我跟你一起走在中间。”
四人往楼梯口走去,楼梯扶手的爬山虎已经变成了纯黑色,藤蔓上渗出黑色的黏液,
滴在台阶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陈默用手电筒照了照楼梯,光柱里飘着无数细小的黑丝,像灰尘一样,
粘在衣服上,拍都拍不掉,凑近了闻,还有股淡淡的铁锈味。
“这些黑丝是什么?”林晓往江瞳身后躲了躲,声音压得很低,“不会也是‘影蚀’吧?”
“是‘空角’的‘哨兵’。”
苏婉儿把银链绕在手腕上,轻轻开口:“它们会跟着我们,到了404,就会告诉‘它’我们的位置。”
“不过没关系,只要不碰它们,就不会有事——实在不行,就用火柴烧!”
走到二楼时,林晓突然停住脚步,指着走廊尽头:“你们看,那是不是有人?”
几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走廊尽头的黑雾里,站着一个人影,
穿着和张爷一样的灰色外套,手里拄着拐杖,背对着他们,慢慢往三楼走。
拐杖敲在地上的“笃笃”声,和门厅门口的一模一样,一直敲,没停过,连节奏都分毫不差。
“是‘它’模仿的张爷。”
江瞳握紧了手里的残页,纸面微微发烫,“别理它,我们走我们的!”
刚踏上三楼的台阶,林晓突然“啊”了一声,指着自已的手臂:“标记又在爬!这次到手肘了!”
几人停下来,只见林晓小臂上的“角”字已经爬到了手肘,颜色变成了纯黑,
周围的皮肤开始发红,像被烫伤了一样,甚至能看到黑色的纹路在皮肤下游动,像小蛇在钻。
苏婉儿赶紧拿出药水,倒出了最后一点——瓶里已经空了,只剩瓶底浅浅一层,勉强能盖住标记。
“滋啦——”黑烟更浓了,
带着一股焦糊味,林晓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却咬着牙没再喊出声。
陈默在一旁看着,皱着眉,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吃块糖,甜的能盖过疼!”
“我小时侯摔破皮,我妈就给我吃这个,比创可贴管用,你试试。”
林晓接过巧克力,剥了糖纸,塞进嘴里。
甜腻的味道在嘴里散开,疼痛感好像真的减轻了一点,她冲陈默笑了笑,眼眶还是红的。
“谢谢陈默哥,以后出去了,我请你吃奶油蛋糕,比这个甜十倍。”
“那我可记着了。”陈默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在昏暗的楼梯间里,显得格外显眼,“到时侯我要吃最大的一块。”
苏婉儿把空了的药瓶塞进包里:“药水用完了,剩下的只能靠我们自已了,到了顶楼,一定要离墙面远一点。”
“别碰任何贴在墙上的东西——刚才林晓就是碰了墙,才被标记缠上的。”
四人继续往上走,顶楼的门就在前方,
门板是深褐色的,上面刻着模糊的花纹,像无数个扭曲的人影,
仔细看,每个影子的手背上都有一道浅疤,和“秀兰”、夹克男的一模一样。
门把手上缠着黑色的藤蔓,和怀表照片里的一模一样,藤蔓上挂着一块生锈的牌子,
写着【404】
门口的黑雾最浓,拐杖的“笃笃”声也更响了,像是就贴在门后,等着他们开门。
江瞳掏出拼合的残页,残页贴在门上,发出“嗡”的一声,
门上的花纹开始发光,慢慢变成了一道钥匙孔的形状——和怀表的大小刚好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