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老宅,坐落在城市最寸土寸金的半山之上,是一座见证了顾氏集团从无到有、风雨飘摇近一个世纪的中式园林建筑。
此刻,老宅最大的议事厅“思源堂”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凝重如铁。
顾氏集团的所有核心成员——顾立雄兄弟三房的董事,悉数到场。他们都是被一通紧急电话召回的,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疑惑和不满。
当他们看到施施然走进来的顾安安时,这种不满达到了顶峰。
“立雄,你这是什么意思?开董事级别的紧急会议,让安安这个孩子来做什么?”开口的是顾立雄的二弟,顾立川,他一向看大哥一家不顺眼。
“就是啊,大哥,听说安安今天闹出了不小的笑话,现在应该在医院好好休息才对。”三弟顾立海阴阳怪气地附和。
“都给我闭嘴!”顾立雄一声怒喝,勉强压住了场面。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内心的虚弱。
顾晚舟对这些所谓的“家人”的嘴脸,没有丝毫兴趣。她径直走到主位旁边的一个空位上坐下,这个位置,是顾博今生从未有资格坐的。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些人,都是她的孙子辈。老大顾立雄,勉强算个守成之君,但魄力不足。老二顾立川,心胸狭隘,贪图小利。老三顾立海,志大才疏,最是无能。
“一群废物。”她在心里冷冷地评价。
“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就说说现在的情况吧。”顾博远作为会议主持,将季辰发难的事情简单扼要地叙述了一遍。
话音刚落,议事厅内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海外项目完了?”
“季家那个疯子要收购我们?开什么玩笑!”
“立雄,这就是你领导的好结果!几十个亿说没就没了!”二叔顾立川第一个发难,矛头直指顾立雄。
“现在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吗?应该想想怎么应对!”
“怎么应对?除了启动B计划,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众人七嘴八舌,吵作一团,没有一个人能提出真正有建设性的意见。
顾立雄被吵得头昏脑涨,气得浑身发抖。
“够了!”
一声清冷的叱喝,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切断了所有的嘈杂。
整个议事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声音的来源——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女孩,顾安安。
只见她缓缓站起身,走到议事厅中央那张巨大的黄花梨木桌旁,伸出纤细的手指,在那冰凉的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笃,笃,笃。”
清脆的敲击声,在寂静的议事厅内,显得格外清晰。
“一个小时,”她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你们在这里吵了一个小时,除了互相指责和重复那个愚蠢的B计划,还提出了什么?”
“你……”二叔顾立川气得想骂人,却被她接下来的眼神给噎了回去。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冰冷,锐利,带着一种俯视众生的威严。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光了衣服,所有的心思和算计都无所遁形。
“我来说,”顾晚舟环视全场,气场全开,“第一,B计划,是陷阱。季辰正等着我们启动,只要我们敢卖,他就会立刻做空,让我们死得更快。大哥,把你收到的邮件,念给两位叔叔听。”
顾博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立刻照做。当听到连华尔街的投行都已经提前布局时,顾立川和顾立海的脸上血色尽褪。
“第二,”顾晚舟继续道,“季辰的收购要约,也是陷阱。他根本没指望我们会同意。这只是一颗烟雾弹,目的是为了制造恐慌,扰乱我们的阵脚,逼我们出错牌。”
“第三,我们真正的危机,不是海外的项目,也不是现金流。”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钟大吕,振聋发聩,“而是人心!”
她伸手指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是你们这群只知内斗、不思进取、早已失去创业精神的守财奴!”
“你……你放肆!”顾立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骂道,“你一个小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训我们?”
“资格?”顾晚舟笑了,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沧桑和睥睨。
她走到议事厅墙边,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书法作品,是她当年亲手所书——“筚路蓝缕,以启山林”。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个属于“顾晚舟”的落款印章,缓缓转过身。
“我,就是资格。”
那一刻,灯光照在她的身上,那张年轻的脸上,却仿佛叠印着一个世纪的荣光与风霜。整个议事厅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她身上那股磅礴的气场所震慑,竟无一人敢再开口反驳。
“现在,听我的。”顾晚舟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大哥,你立刻联系瑞士联合银行的克里斯蒂安先生,告诉他,‘故人之后,青鸟叩门’。他会明白的。”
“二叔,你名下负责的奢侈品业务,立刻清仓所有滞销三季以上的库存,不计成本,回笼现金。”
“三叔,你立刻去查我们所有地产项目中,哪些有阴阳合同和税务问题,给你12小时,我要一份完整的报告。”
“爸,”她最后看向顾立雄,“你,什么都不用做。坐镇公司,稳住剩下的人。告诉他们,顾家,倒不了。”
一条条指令,清晰、精准、不容置喙。
顾家众人,包括顾立雄在内,全都懵了。他们像一群提线木偶,被这个二十岁的女孩安排得明明白白,甚至连反抗的意识都无法产生。
“可是……瑞联的克里斯蒂安……”顾博远艰难地开口,“那是太奶奶当年一手扶持起来的人,我们家和他已经快十年没有联系了……”
“他会见的。”顾晚舟的语气里,带着绝对的自信。
她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轻轻吐出一句话,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那个远在天边的对手宣战。
“季鸿山,你的孙子很有意思。”
“不过,想从我手里抢东西。”
她缓缓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活阎王”独有的、嗜血的笑意。
“他还太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