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集团总部大楼,37层。
这一整层,原本是集团的战略发展部,以视野开阔、装修奢华著称。但从三天前开始,这里就换了主人。
玻璃门上,“战略发展部”的铭牌被摘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没有任何装饰、仅用黑体字写着**“内部审计特别行动组”**的白色亚克力板。
这块牌子,像一块冰冷的墓碑,压在了顾氏所有心怀鬼胎的人的心头。
整个37层,被彻底清空,门禁系统更换了最高级别的权限,只有寥寥数人可以进入。走廊里,24小时有佩戴着黑色耳机的安保人员面无表情地巡逻。
这里,成了顾氏集团内部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成了所有人的禁区。
而顾晚舟,就是那个手握剑柄的人。
此刻,她正坐在曾经的部门总监办公室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壮丽的城市风光,但她一眼都未曾看过。
她的面前,放着三台显示器。
左边一台,实时显示着集团全球所有子公司的股价与资金流动数据,红绿线条无声地跳动,如同庞大的商业帝国的心电图。
中间一台,是天衡会计师事务所的加密工作系统。一行行、一列列的审计报告,正以惊人的速度生成、上传。每一个数字背后,都可能牵扯着一个家族成员的命运。
右边一台,则是中伦律师事务所的法律分析报告。他们将审计出的每一笔问题账目,都精准地对应上了相关的法律条文和可能面临的刑期。
冰冷,客观,不带一丝感情。
“大小姐,”顾博远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混杂着敬畏与兴奋的复杂情绪。他手中,捧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还带着温度的报告,“南美分公司,顾立强的账目,已经初步核查完毕。”
“说。”顾晚舟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只是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触目惊心。”顾博远的声音有些干涩,“过去十年,顾立强利用职务之便,通过虚报成本、关联交易、阴阳合同等方式,侵吞公司资产,共计……三十七亿四千六百万元。”
即便早有预料,这个数字,还是让顾博远的心狠狠一抽。
三十七个亿!
一个他无比信任的、看着长大的堂弟,就像一只贪婪的硕鼠,在顾家这艘大船的粮仓里,蛀出了一个如此巨大的窟窿!
“处理意见呢?”顾晚舟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财务报告。
“天衡和中伦的建议是……证据链完整,数额特别巨大,已构成职务侵占罪、挪用资金罪。根据刑法,数罪并罚,预计……”顾博远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无期徒刑。”
无期徒刑。
这四个字,像四座大山,压得顾博远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可是他三叔公的独子!是顾家的血脉!
“大小姐……你看,是不是……”他下意识地,想要求情。
顾晚舟终于抬起了头。
她转过办公椅,面向顾博远。
“大哥。”她平静地看着他,“你知道,当年我……太奶奶创业的时候,最难的是什么吗?”
顾博远愣住了。
“不是没钱,不是没技术,也不是没市场。”顾晚舟的声音,悠远而苍凉,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最难的,是人心。”
“我曾经最信任的副手,为了三十万,就把我的核心技术卖给了对家,逼得我差点破产。”
“我曾经一手扶持起来的亲弟弟,为了争夺公司的控制权,不惜在我的车上动手脚。”
“我见过太多的背叛,太多的贪婪。所以我才明白一个道理——”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对蛀虫的仁慈,就是对整棵大树的残忍!”
“三十七个亿,足以让顾氏集团在关键时刻,多一次喘息的机会,多一条活路!而他,顾立强,为了自己的私欲,把这条活路堵死了!”
“现在,你还要我,对他仁慈吗?”
一番话,掷地有声,问得顾博远面红耳赤,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终于明白,自己和眼前这个“妹妹”的差距,到底在哪里。
他看到的,是家族的情面,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而她看到的,是集团的生存,是铁血的规则,是商业这部冰冷机器运转的……底层逻辑。
“我……我明白了。”他艰难地开口,“我马上让法务部准备材料……”
“不用了。”顾晚舟打断了他,“这件事,我会亲自处理。”
她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让三叔公,顾立海,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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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
顾立海走进了这间让他感到无比压抑的办公室。
几天不见,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顾家三爷,像是苍老了十岁。他的头发白了大半,背也有些佝偻,脸上写满了憔悴与惶恐。
他知道,审判的时刻,到了。
“安安……”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
“坐。”顾晚舟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她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将那份打印出来的、关于顾立强的初步审计报告,推到了他面前。
“这是立强过去十年的‘功劳簿’,三叔公,你过目一下。”
顾立海的手,颤抖着,拿起了那份薄薄几页纸的报告。但那几页纸,在他手里,却重若千钧。
他的目光,扫过那一连串触目惊心的数字,扫过下面律师给出的“无期徒刑”的法律意见。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脸色惨白如纸。
“噗通”一声。
他竟然双膝一软,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跪在了顾晚舟的面前!
“安安!不!大小姐!老祖宗!”他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长辈的尊严,“求求你!求求你放立强一条生路吧!他就我这么一个儿子啊!他要是坐牢了,我……我们这一房,就绝后了啊!”
他抱着顾晚舟的腿,哭得像个孩子。
若是从前的顾安安,看到这一幕,怕是早就心软了。
但顾晚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她就这么让他哭了足足五分钟。
直到他的哭声渐渐变小,只剩下绝望的抽泣时,她才缓缓开口。
“三叔公,站起来。”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顾立海下意识地,止住了哭泣,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重新坐回椅子上。
“机会,我给过你了。”顾晚舟看着他,“董事会上,我给了所有人体面。是你们,自己不要的。”
她顿了顿,从抽屉里,拿出了另一份文件。
一份……裁决书。
“这是最终处理方案。”她将文件推了过去,“你看看,能不能接受。”
顾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