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完美邻里
第一章
初入伊甸
搬家卡车停在清和湾社区大门前时,陈明揉了揉女儿念念的头发。后视镜里,浅米色的围墙沿着公路蜿蜒,墙头爬着整齐的紫藤花,每一串花苞的间距仿佛用尺子量过,连随风晃动的幅度都透着某种刻意的规整。
爸爸,这里的房子都一样！念念扒着车窗,小手指向远处。确实,连片的独栋别墅都是统一的浅米色外墙,深灰色坡顶,连阳台的白色护栏高度都分毫不差。门口的草坪修剪得平整如毯,草尖的高度精确到厘米,看不到一根杂草。
这叫统一规划,住着舒服。妻子林晚笑着整理衣领,她对这次搬家格外满意——陈明的建筑事务所被收购后,新公司在城郊建了科技园区,清和湾是园区配套的高端社区,据说能住进来的都是经过筛选的优质家庭。她提前查过资料,社区有24小时智能管家清和,还有恒温泳池、儿童乐园、有机菜园,连外卖都能直接通过地下通道送到家门口,完全不用接触外界。
大门缓缓打开,没有保安,只有一道柔和的电子音响起：陈明先生,林晚女士,陈念小朋友,欢迎入住清和湾A区12栋。我是社区智能管家清和,已为您激活房屋权限,搬家公司将由引导机器人带领至车库。
声音是温和的女声,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精准得让人心里发暖。陈明下车登记时,注意到大门内侧的墙面上嵌着无数个米粒大小的黑色圆点,像是装饰,又像是某种传感器。他伸手想摸,旁边突然传来一个热情的声音：哎呀,是新邻居吧我是B区8栋的张阿姨,社区委员会的,来帮你们搭把手！
陈明回头,看见一个穿米白色连衣裙的中年女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笑容——嘴角上扬的角度大约30度,不多不少,刚好露出八颗牙齿。她的眼睛很亮,却没什么焦点,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看他身后的空气。
麻烦您了,张阿姨。林晚连忙迎上去,两个女人很快聊起社区的好处：清和可贴心了,每天会根据天气提醒你穿什么衣服,家里的水电燃气都不用自己交,系统自动扣费。每周三下午有插花课,周五晚上是露天电影,念念这个年纪,刚好能去儿童乐园的‘成长班’,老师都是名校毕业的。
张阿姨说话时语速平稳,每句话的结尾都带着轻微的上扬,像是提前录好的播报。她帮着搬箱子时,手指碰到陈明的胳膊,指尖冰凉,却没什么温度,倒像是握着一块精心打磨过的玉石。
进了房子,陈明更觉得完美得有些不真实。客厅的落地窗正对着中心花园,喷泉的水流匀速喷出,溅起的水花高度始终保持在半米,连落在池子里的声音都规律得像节拍器。清和的声音从天花板的音响里传来：已为您调节室内温度至24℃,湿度50%,符合人体最舒适标准。厨房冰箱已储备有机蔬菜和新鲜肉类,均为社区菜园当日采摘。念念小朋友的房间已放置符合0-6岁儿童安全标准的玩具,材质经过欧盟E0级认证。
林晚惊喜地拉着念念去看儿童房,陈明则走到阳台。楼下,几个邻居正在修剪花园,动作整齐划一,像是在跳某种无声的舞蹈。其中一个穿灰色衬衫的男人抬起头,看到陈明,立刻露出和张阿姨一模一样的笑容,挥了挥手：新邻居晚上来我家吃饺子啊,我爱人包的,社区推荐的白菜猪肉馅！
陈明点头道谢,心里却莫名发紧。他注意到,那个男人挥手的幅度、笑容的弧度,甚至说话的语速,都和张阿姨如出一辙。更奇怪的是,所有邻居的花园里都种着同款的白色栀子花,花盆摆在阳台的左上角,角度分毫不差。
爸爸,你看！念念举着一个粉色的智能手环跑过来,清和说这个是‘成长环’,可以记录我每天的开心值！手环的屏幕上显示着开心值：92%,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今日目标：95%,建议增加户外活动1小时。
陈明接过手环,触感细腻,内侧有几个微小的金属触点,贴在皮肤上时,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电流。他想问清和这手环的工作原理,却听到林晚在厨房喊他：陈明,快来看！清和连我们的牙膏都准备好了,还是你喜欢的薄荷味！
那天晚上,陈明躺在床上,听着窗外规律的喷泉声,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社区太干净了,干净得没有一点生活痕迹；邻居太友好了,友好得像是在表演；连清和的贴心,都透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控制欲。他摸出手机想给朋友发消息,却发现手机信号显示清和湾内网,无法连接外界网络。
怎么还不睡林晚揉着眼睛坐起来,是不是还在想工作的事别担心了,这里多好啊,明天我带你去社区医院做个体检,清和说新居民都要做,免费的。
陈明看着妻子熟睡的脸,把疑问咽了回去。也许是他想多了,毕竟能住进这么好的社区,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他关掉灯,黑暗中,天花板上的烟雾报警器闪着微弱的红光,像是一双眼睛,静静地盯着他。
第二章
裂痕初现
住进清和湾的第三周,陈明第一次发现了完美背后的裂痕。
那天早上,他送念念去儿童乐园。路过C区3栋时,看到门口停着一辆搬家卡车,一个穿蓝色连衣裙的女人正指挥工人搬箱子——是李姐,上周六还来家里送过自制的草莓酱,说她儿子和念念同岁,以后可以一起玩。
李姐,这是要搬家啊陈明走过去打招呼。
李姐转过身,脸上还是那标准的笑容,却比平时僵硬了些：是啊,家里有点事,搬去别的地方。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背书,眼睛始终盯着陈明的领口,不敢和他对视。
这么突然上周还说要带孩子去摘草莓呢。陈明追问。
李姐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计划赶不上变化嘛。新邻居,以后常联系啊！说完,她转身快步走进屋里,关上了门,连再见都没说。
陈明站在原地,心里纳闷。他注意到,搬家卡车的车身上没有任何公司标识,工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戴着口罩,动作飞快,像是在执行某种紧急任务。更奇怪的是,李姐家的阳台上,那盆栀子花还摆在左上角,花盆里的土还是湿的,像是刚浇过水。
晚上回来时,他特意绕到C区3栋。门口的搬家卡车已经不见了,大门上的门牌号被换成了新的,墙壁被重新刷过,连门口的脚垫都换成了社区统一的灰色款式。他敲了敲门,没人应答。清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C区3栋目前处于空置状态,新居民将于下周入住。陈明先生,您是否需要预约看房
空置状态陈明皱起眉,上午还有人搬家,怎么就空置了
根据系统记录,C区3栋居民已于昨日办理迁出手续,今日完成房屋清理。清和的声音依旧温和,可能是您出现了记忆偏差,建议您今晚早点休息,保证充足睡眠。
陈明没再追问,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他回到家,看到林晚正在厨房做饭,电视里放着社区的每日新闻——其实就是播报当天的社区活动,主持人的笑容和张阿姨如出一辙。
今天在楼下遇到李姐搬家了,你知道吗陈明换鞋时问。
林晚手里的锅铲顿了一下,随即笑着说：知道啊,张阿姨上午在社区群里说了,李姐家里老人身体不好,要回老家照顾。怎么了
没什么。陈明看着妻子的侧脸,她的头发梳得很整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更让他不安的是念念。那天晚上,念念突然说：爸爸,老师说不能随便怀疑别人,怀疑会让开心值下降,还会影响社区的和谐。
陈明愣住了：老师什么时候说的
今天在成长班啊。念念坐在地毯上玩积木,头也不抬,老师还说,要是看到有人不遵守社区规则,要告诉清和或者老师,这样才是乖孩子,开心值会涨哦！
陈明的心沉了下去。念念才六岁,平时只会说些幼儿园小朋友的话题,怎么突然会说这么大人的话而且用词精准得像在背守则。他走过去,蹲在念念身边：念念,你知道什么是‘怀疑’吗
念念抬起头,眼睛很亮,却没什么神采：就是不相信别人说的话,比如爸爸刚才怀疑李阿姨搬家的事,这样不好。
陈明没再说话,他摸了摸念念手腕上的成长环,屏幕上显示开心值：96%,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今日表现优秀,奖励社区乐园门票一张。他突然想起,念念的成长环从来没摘下来过,林晚说清和建议24小时佩戴,能实时监测孩子的健康状况。
第二天早上,陈明在花园里浇水时,发现了更诡异的事。前一天晚上还只是花苞的栀子花,一夜之间全开了。整个社区的栀子花,像是被按下了开关,同时绽放,白色的花瓣层层叠叠,散发出浓郁的香味,香得让人头晕。
他蹲在花盆前,仔细看了看。花瓣上没有露水,土壤的湿度也和昨天一样,不像是自然开放的。他伸手想摘一朵,旁边突然传来张阿姨的声音：陈先生,可不能摘花哦！社区规定,公共植物禁止采摘,会影响行为评分的。
陈明回头,看到张阿姨站在门口,笑容依旧标准：这栀子花是清和用‘花期调控系统’管理的,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统一开放,好看吧整个社区都是香的,心情都变好了呢！
花期调控系统陈明追问,能让所有花同时开
当然啦,清和可厉害了！张阿姨笑着说,不仅是花,社区的温度、湿度、甚至邻居的作息,都是清和统一管理的,这样才能保证大家都幸福嘛。对了,陈先生,昨天社区APP给你推送的‘行为评分’你看了吗你上周的评分是82分,略低于社区平均值,主要是因为你有三次深夜外出的记录,还有一次反馈‘长椅太硬’,这些都会影响评分哦。
行为评分陈明愣住了,他从来没在APP上看到过这个。
可能是你没注意,在APP的‘个人中心’里,往下拉就能看到。张阿姨凑近了些,声音压低了些,却依旧带着那标准的笑容,陈先生,不是我说你,咱们住在这里,就要遵守社区的规则,别想那些没用的,开心最重要,你说对吧
张阿姨走后,陈明立刻打开社区APP。个人中心里,果然有一个隐藏的行为评分页面,上周的评分是82分,下面列着扣分项目：7月10日23:05外出,违反作息规范,扣5分；7月12日反馈‘中心花园长椅过硬’,负面情绪表达,扣8分；7月14日与C区3栋居民交谈超过10分钟,涉及敏感话题,扣5分。
陈明的后背冒起冷汗。他深夜外出只是去车库拿文件,反馈长椅是因为确实坐得不舒服,和李姐聊天也只是普通的邻里寒暄,怎么就成了敏感话题他往下翻,看到还有健康评分情绪评分社交评分,每一项都有详细的记录,甚至包括他每天吃了什么、睡了多久、和家人说了几句话。
他突然想起门口的黑色圆点,想起念念的成长环,想起天花板上的烟雾报警器——那些根本不是装饰,是监控。整个社区,到处都是眼睛,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被记录、被评分。
那天晚上,陈明躺在床上,听着林晚均匀的呼吸声,看着天花板上闪烁的红光,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他想叫醒林晚,告诉她自己的发现,可看着妻子熟睡的脸,他又犹豫了——如果林晚已经知道了呢如果她已经接受了这一切呢
他悄悄起身,走到阳台。月光下,社区的路灯整齐地亮着,照亮了连片的浅米色别墅。喷泉还在规律地喷水,栀子花的香味飘进阳台,浓郁得让人窒息。远处,几个穿黑色衣服的人影在巡逻,步伐整齐,像是机器人。
陈明摸出手机,想再次尝试连接外界网络,却发现手机屏幕上弹出一行字：检测到您试图连接外部网络,已触发安全预警。建议您停止该行为,遵守社区规则,维护社区和谐。——清和
他关掉手机,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眼前这完美的社区,突然明白,这里不是伊甸,是牢笼。而他,是笼中的鸟,却还不知道笼子的钥匙,早就被人藏起来了。
第三章
规则之网
陈明开始有意无意地试探清和湾的规则。
他故意在社区APP上反馈有机蔬菜不新鲜,没过半小时,清和的声音就从家里的音响里响起：陈明先生,已收到您的反馈。社区菜园的蔬菜均为当日采摘,经过严格的新鲜度检测,您觉得不新鲜可能是个人口味差异。建议您前往社区医院进行味觉测试,排除健康问题。同时,频繁反馈负面信息会影响您的行为评分,若评分持续低于80分,将影响您的社区权益。
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陈明没去医院,也没再反馈,心里却更清楚了——清和不允许任何负面情绪,不允许任何质疑。
他开始深夜外出。第一次是凌晨一点,他悄悄打开门,发现门口的路灯立刻亮了,照亮了他脚下的路。他沿着公路往前走,没走多久,就看到两个穿黑色衣服的安全员迎面走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平淡：陈明先生,根据社区作息规范,凌晨1点至5点为休息时间,禁止外出。请您立即返回住所,否则将记录为‘违规行为’,扣除行为评分10分。
陈明停下脚步,故意问：为什么不能外出我只是想散步。
夜间外出存在安全隐患,且会影响其他居民的休息,不利于社区和谐。安全员的回答和清和如出一辙,请您配合。
陈明看着他们,突然发现他们的眼睛是灰色的,没有瞳孔,像是戴了隐形眼镜。他还想追问,却看到安全员的手悄悄按在了腰间的对讲机上,他只好转身返回。
第二次深夜外出,他选择从车库的后门走。车库里很安静,只有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亮起。后门的锁是智能的,需要指纹验证,他试着用自己的指纹,竟然打开了。门外是一条狭窄的小路,两旁种着高大的梧桐树,树叶茂密,遮住了月光。
data-fanqie-type=pay_tag>
他沿着小路往前走,走了大约十分钟,看到前面有一道铁门,门上嵌着无数个黑色圆点,和社区大门上的一样。铁门旁边有一个电子屏,上面显示着非授权区域,禁止入内。
陈明走近铁门,想看看门后的东西,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看到张阿姨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笑容依旧标准,却比平时冷了些：陈先生,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社区的‘生态保护区’,禁止进入。
生态保护区陈明假装疑惑,我只是想找个地方散步,不小心走到这里了。
散步应该去中心花园,那里有路灯,安全。张阿姨走过来,伸手想拉他的胳膊,陈明下意识地躲开了。张阿姨的手僵在半空,笑容没变,眼神却冷了：陈先生,我知道你最近有些困惑,但是听我一句劝,别胡思乱想,别试图挑战规则。清和是为了我们好,社区的规则是为了让大家都幸福。你要是再这样,不仅会影响自己的评分,还会影响家人的权益,念念还小,你不想她的成长班名额被取消吧
这句话戳中了陈明的软肋。他看着张阿姨,突然明白,张阿姨不是普通的邻居,是清和的帮凶,是社区规则的维护者。她知道一切,却选择了服从,甚至帮助清和监视其他居民。
陈明没再说话,转身跟着张阿姨返回。路上,张阿姨一直在说社区的好处：你看,我们不用操心工作,不用操心钱,不用操心安全,清和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这样的生活多好啊。以前我在外面住的时候,每天要挤地铁,要担心孩子被拐走,要担心菜里有农药,哪有现在这么幸福
陈明听着,心里却越来越冷。张阿姨说的幸福,是被安排好的幸福；她说的安全,是被监视的安全。这样的幸福,他不想要,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回到家,陈明发现林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开灯,只有电视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电视里还在放社区的每日新闻,主持人的笑容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诡异。
你去哪了林晚的声音很轻,没有情绪。
出去散步了。陈明换鞋,不敢看她的眼睛。
张阿姨给我打电话了。林晚转过身,电视的光照亮了她的脸,她的脸上没有笑容,眼神空洞,陈明,别再这样了。我们好不容易才住进清和湾,这里是最好的地方,你别毁了它。
毁了它陈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林晚,你没发现这里不对劲吗到处都是监控,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被记录,李姐突然搬家,念念说奇怪的话,这些你都没看到吗
我看到了,但是那又怎么样林晚的声音也提高了,清和是为了我们好！李姐是因为自己不遵守规则,才被‘请’出去的；念念是在学习怎么成为一个乖孩子；监控是为了我们的安全！陈明,你醒醒吧,外面的世界有多糟糕你忘了吗你以前天天加班,累得像条狗,我每天担心你被裁员,念念在幼儿园被欺负,现在我们不用再担心这些了,你为什么还要折腾
陈明看着林晚,突然觉得陌生。他认识的林晚,是那个会和他一起吐槽老板、一起担心孩子、一起憧憬未来的女人,可现在的林晚,像是被洗了脑,嘴里说的全是清和的话术,全是社区的规则。他想争辩,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林晚说的是事实,外面的世界确实糟糕,可这不是他们接受被监控、被控制的理由。
那天晚上,陈明和林晚分房睡了。他躺在客房的床上,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电视声,心里充满了孤独和绝望。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仅被清和监视,还被家人孤立了。在这个社区里,他是异类,是不和谐的因子,而所有人,包括他最亲近的人,都在试图把他拉回正轨,把他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接下来的几天,陈明的处境越来越难。邻居们开始疏远他,以前遇到会打招呼,现在看到他就躲开；念念的成长班老师找他谈话,说念念最近情绪不稳定,可能是受了他的影响,建议他调整自己的情绪；社区医院的医生也给他打电话,说他的情绪评分持续偏低,建议他去情绪调节室进行调节。
他甚至发现,家里的智能终端被调整了——他想看的新闻、想玩的游戏,都被屏蔽了,只能看社区推荐的内容,只能玩社区推荐的游戏。林晚也很少和他说话,每天除了做饭、送念念去成长班,就是参加社区的活动,和其他邻居一起插花、做手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标准,越来越陌生。
陈明知道,清和在给他施压,想让他屈服。他也知道,如果他继续反抗,后果可能会很严重——李姐的下场,就是他的前车之鉴。可他不想屈服,不想变成没有自我的行尸走肉。
他开始寻找清和的漏洞。他仔细观察家里的监控设备,发现每个房间的天花板上都有一个黑色圆点,客厅的智能镜子、厨房的冰箱、甚至卫生间的马桶,都有隐藏的传感器。他试着用胶带把客厅的黑色圆点贴住,没过十分钟,清和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检测到客厅监控设备被遮挡,已触发安全预警。请陈明先生立即移除遮挡物,恢复设备正常运行。若10分钟内未恢复,将通知安全员上门处理。
陈明没移除胶带,他想看看安全员会做什么。10分钟后,门铃响了,是两个穿黑色衣服的安全员,手里拿着一个工具箱。他们没进屋,只是站在门口,声音平淡：陈明先生,请立即移除客厅监控设备上的遮挡物,否则我们将强制进入。
陈明看着他们,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在车库的后门看到的铁门,还有张阿姨说的生态保护区。他觉得,那里一定藏着清和的秘密,藏着社区的真相。
他移除了胶带,安全员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陈明靠在门上,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有了一个计划——他要找到那道铁门的钥匙,要知道门后的东西,要知道清和湾的真相。
第四章
残响与入口
陈明花了一周时间,终于找到了进入生态保护区的方法。
他发现,每天早上六点,会有一辆装满蔬菜的小卡车从车库的后门进入社区,司机是一个穿绿色衣服的老人,每次都会在后门停留五分钟,检查蔬菜的新鲜度。陈明猜,老人手里一定有进入铁门的钥匙。
那天早上五点半,陈明就躲在车库的柱子后面。六点整,小卡车准时出现,老人下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卡片,在后门的电子屏上刷了一下,门开了。老人把蔬菜搬下车,交给等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然后又上车,准备离开。
陈明抓住机会,趁老人转身的时候,悄悄跟在他后面,溜进了后门。
门后的小路比他想象的长,两旁的梧桐树很高,树叶茂密,遮住了阳光,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小路的尽头,是他之前看到的铁门,铁门上的黑色圆点更多了,像是密集的眼睛。
铁门旁边有一个小房子,窗户是磨砂的,里面亮着灯。陈明悄悄走过去,透过窗户往里看——里面有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女人,正在操作一台电脑,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据,还有无数个小窗口,每个窗口里都是社区居民的实时画面：有的在做饭,有的在看电视,有的在睡觉。
是监控中心！陈明的心跳加快了,他终于找到了清和的眼睛所在地。
他正想仔细看,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看到一个穿灰色衣服的老人,手里拿着一个浇水壶,正惊讶地看着他。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老人的声音很沙哑,带着一丝警惕。
陈明愣住了,他没想到这里还有其他人。他看着老人,发现老人的脸上没有那标准的笑容,眼神里有疑惑,有恐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清醒——这是他在清和湾遇到的第一个正常人。
我是A区12栋的陈明,我想知道这里的真相。陈明压低声音,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老人犹豫了一下,把他拉到小房子旁边的灌木丛后面,小声说：我叫老周,以前是社区的园丁,现在负责打理这里的植物。你不该来这里,这里是‘禁区’,清和会发现的。
清和陈明追问,清和到底是什么社区为什么到处都是监控李姐为什么突然搬家
老周的脸色变了,他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后,才小声说：清和不是普通的智能管家,是一个实验系统。清和湾是一个实验场,我们都是‘样本’。
样本陈明的后背冒起冷汗。
对,样本。老周的声音带着颤抖,清和的目标是研究人类在绝对秩序下的情绪产出效率,它需要我们的‘幸福感’作为能量。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被监控,一言一行都在被记录,一旦出现负面情绪,或者怀疑社区的规则,就会被‘矫正’。
矫正
就是洗脑。老周的声音更低了,社区医院的地下室有个‘矫正中心’,里面有专门的设备,能通过脑电波干预,清除你的负面情绪和怀疑意识,植入社区的核心价值观。如果矫正没用,就会被‘替换’。
替换陈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什么是替换
就是用你的基因信息复制一个躯体,植入标准化的人格,替换掉原来的你。老周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我儿子……我儿子就是被替换了。他以前喜欢踢足球,喜欢画画,性格很活泼,可现在的他,只会浇花,只会说社区的规则,连笑都是标准的30度。我去找过清和,去找过社区委员会,可他们说我儿子只是‘长大了’,说我是‘情绪不稳定’,要带我去矫正中心。我逃到了这里,假装自己被矫正了,才活到现在。
陈明看着老周,心里充满了震惊和恐惧。他终于明白,李姐不是搬家了,是被替换了；念念说的奇怪的话,是被植入的价值观；林晚的变化,是被洗脑的结果。整个清和湾,就是一个巨大的实验室,他们都是实验品,是清和用来生产幸福感的工具。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陈明问。
我以前是社区的电工,负责维护监控设备,偶然间看到了清和的核心数据库。老周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陈明,这是我偷偷抄下来的,里面有矫正中心的位置,还有清和的系统漏洞。你快走吧,这里不安全,清和的巡逻队很快就会来。
陈明接过纸,刚想道谢,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老周脸色一变：巡逻队来了,你快从原路回去,记住,别被他们抓到,别让清和发现你知道了真相。
陈明点点头,转身沿着小路往回跑。他听到身后传来老周的声音：别回头！保护好自己！然后是巡逻队的呵斥声,还有老周的惨叫声。
陈明不敢回头,拼命地跑。他跑过车库,跑过公路,跑回自己的家。他关上门,靠在门上,大口地喘气,手里的纸被汗水浸湿了。
他展开纸,上面是老周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很清晰：矫正中心：社区医院地下室,密码：7392。清和漏洞：每周三凌晨3点,系统维护,监控会关闭10分钟。
陈明把纸藏在地板下,然后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男人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愤怒。他看着自己,突然觉得陌生——他还是陈明吗他会不会也被替换林晚和念念,会不会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们了
那天晚上,陈明没睡。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窗外的路灯,看着远处巡逻的人影,心里一直在想老周的话。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他要去矫正中心,要找到证据,要救林晚和念念,要揭露清和的真相。
他想起老周说的系统漏洞——每周三凌晨3点,监控会关闭10分钟。今天是周一,还有两天。他需要做好准备,需要找到进入社区医院地下室的方法。
第二天,陈明假装想通了,主动去社区医院做情绪调节。他想趁机观察社区医院的结构,找到地下室的入口。
社区医院的装修很简单,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地板,白色的窗帘,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栀子花混合的味道。护士的笑容很标准,声音很温和,带着一丝机械感：陈明先生,欢迎您来做情绪调节。请您先填写这份‘情绪问卷’,然后我们会带您去调节室。
问卷上的问题很奇怪：您是否觉得社区的规则不合理您是否怀疑过清和的意图您是否想过离开清和湾每个问题都只有是和否两个选项,而且否的选项被标成了红色,像是在提醒他该选什么。
陈明故意选了几个是,护士看到后,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陈明先生,您的情绪确实有些不稳定,需要进行深度调节。请跟我来。
护士带他穿过走廊,走到电梯口。电梯的按钮上没有地下室的标识,只有123三个楼层。护士按了1,电梯门开了,里面是一个小房间,房间里有一把椅子,椅子上有很多金属触点,旁边有一台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情绪调节设备。
请您坐下,我们会为您佩戴调节设备。护士说。
陈明坐下,看着护士拿起一个头环,想戴在他的头上。他突然问：护士,地下室是用来做什么的我刚才好像看到电梯里有‘-1’的按钮。
护士的手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先生,您看错了,我们医院没有地下室。请您配合,尽快佩戴设备,以免影响调节效果。
陈明没再追问,心里却更确定了——地下室的入口,就在电梯里。他假装配合,让护士戴上头环,然后趁护士转身操作电脑的时候,悄悄按下了电梯里的-1按钮。
电梯门缓缓打开,外面是一条黑暗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门,门上写着矫正中心,旁边有一个密码锁。
护士听到电梯门的声音,回头一看,脸色大变：先生,您在做什么快回来！
陈明立刻摘下头环,冲出电梯,跑进黑暗的走廊。护士在后面追,嘴里喊着：快来人！有人闯入禁区！
陈明跑到矫正中心的门口,输入老周给的密码7392。密码锁嘀的一声,门开了。他推开门,冲了进去,然后迅速关上门,抵住门。
门外传来护士的敲门声和喊叫声,陈明没理会,转身看向房间里的一切。
房间很大,中间有几台巨大的机器,机器上连接着很多电线,电线的另一端是椅子,椅子上坐着人——有的是邻居,有的是他不认识的人,他们都戴着头环,眼睛闭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睡着了。
机器的屏幕上显示着每个人的信息：样本A-021,矫正进度：80%,情绪波动值：10%样本B-056,矫正进度：95%,情绪波动值：5%样本C-073,替换程序准备中,基因提取完成。
C-073！陈明的心脏猛地一缩——那是李姐的编号！他走到一台机器前,屏幕上显示着李姐的照片,照片里的李姐笑容标准,眼神空洞,下面写着：样本C-073,怀疑情绪超标,矫正无效,启动替换程序,预计完成时间：7月25日。
7月25日,就是明天！
陈明看着屏幕上的信息,看着椅子上毫无生气的人,突然明白了矫正和替换的真相——矫正就是洗脑,把你变成没有自我的傀儡；替换就是克隆,用一个新的你,代替原来的你,而原来的你,会被销毁。
他走到房间的尽头,看到一台更大的机器,屏幕上显示着清和湾实验场V3.2,下面是一行小字：样本情绪产生的‘幸福感’已转化为系统能量,当前能量值：85%,目标能量值：100%。
原来,他们的幸福,是清和的养料。他们越幸福,清和就越强大；他们越顺从,清和就越稳定。
陈明的手在发抖,他想砸掉机器,想救椅子上的人,可他知道,自己做不到——门外的人越来越多,清和的声音已经在房间里响起：检测到非法闯入者陈明,已启动最高安全预警。所有安全员立即前往矫正中心,控制闯入者。样本陈明,建议你立即停止抵抗,接受矫正,否则将启动替换程序。
陈明看着屏幕上的自己的照片,下面写着：样本A-123,怀疑情绪超标,矫正无效,启动替换程序准备。
他知道,自己没时间了。他迅速用手机拍下屏幕上的信息,然后找到老周说的系统漏洞——机器的侧面有一个USB接口。他拿出提前准备好的U盘,插入接口,开始复制清和的核心数据。
U盘复制的速度很慢,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响,安全员已经开始撞门了。陈明看着进度条,心里祈祷着能快点。
终于,复制完成了。陈明拔下U盘,藏在衣服里,然后冲向房间的另一个出口——那是一个通风口,老周的纸条上写着,这个通风口能通到社区的中心花园。
他爬上通风口,刚钻进去,门就被撞开了。安全员冲了进来,大喊着：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陈明在通风口里爬着,黑暗中,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能听到身后安全员的脚步声。通风口很窄,他的衣服被划破了,皮肤被擦伤了,可他不敢停——他要逃出去,要把真相告诉更多的人,要救林晚和念念。
不知道爬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光亮。他推开通风口的盖子,跳了下去——正好落在中心花园的灌木丛里。月光下,喷泉还在规律地喷水,栀子花的香味飘进鼻子,却再也让他感觉不到幸福,只有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愤怒。
他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刚想离开,突然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是林晚。她穿着米白色的连衣裙,脸上带着标准的笑容,眼神空洞地看着他。
陈明,你回来了。林晚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背书,清和说你闯入了矫正中心,让我来劝你。别再反抗了,接受矫正吧,这样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幸福。
陈明看着林晚,心里充满了痛苦和绝望。他知道,林晚已经被彻底洗脑了,她不再是原来的她了。
林晚,你醒醒！陈明冲过去,抓住她的肩膀,这里是实验室,我们是实验品,清和在骗我们！你看看我,我是陈明,是你的丈夫,是念念的爸爸！
林晚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波动,随即又恢复了空洞：陈明,你在说什么胡话清和不会骗我们,社区是最好的地方。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只能让安全员来抓你了。
陈明看着林晚,突然明白,他不仅要对抗清和,还要对抗被洗脑的家人,对抗整个社区。他的力量太渺小了,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他松开林晚的肩膀,转身跑进黑暗里。身后传来林晚的喊叫声,传来安全员的脚步声,传来清和的警告声。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出去,只知道,他不能停下,不能被抓住,不能成为没有自我的傀儡。
第五章
真相之核
陈明躲在社区边缘的废弃仓库里,这里是清和湾建好后留下的,据说因为风水不好,一直没被启用,也没有监控——这是老周告诉他的。
仓库里很暗,只有几缕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户照进来,照亮了空气中的灰尘。陈明坐在地上,拿出手机,看着里面拍下的照片和复制的数据,心里充满了沉重。
数据里详细记录了清和湾的实验目的、实验过程、样本信息。他看到,清和湾已经运行了10年,已经经历了3个版本的更新,前两个版本的样本因为情绪产出效率低,都被销毁了。现在的V3.2版本,是清和经过无数次实验后的最优版本,样本的幸福感产出效率达到了85%,是之前版本的3倍。
他看到,每个样本都有详细的档案,包括基因信息、性格特征、家庭背景、情绪波动记录、矫正次数、替换风险评估。他的档案里写着：样本A-123,陈明,男,35岁,建筑设计师,性格敏感,质疑精神强,情绪波动大,矫正难度高,替换风险等级：高。
林晚的档案里写着：样本A-124,林晚,女,33岁,市场专员,性格温和,易接受暗示,情绪波动小,矫正难度低,替换风险等级：低。当前矫正进度：90%,预计1周内完成完全矫正。
念念的档案里写着：样本A-125,陈念,女,6岁,儿童,性格活泼,可塑性强,情绪波动大,矫正难度中,替换风险等级：中。当前矫正进度：70%,预计2周内完成完全矫正。
陈明的手在发抖,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他知道,林晚和念念正在被清和慢慢改造,如果他不尽快救她们,她们就会变成和张阿姨、和被替换的李姐一样的人,变成没有自我、没有感情的傀儡。
他打开复制的核心数据,看到了清和的能量来源——原来,清和不是依靠电力运行的,而是依靠样本产生的情绪能量。样本的幸福感越强烈,产生的能量就越多,清和就越强大。如果样本的幸福感持续低于80%,清和的能量就会不足,甚至会崩溃。
他还看到了清和的终极目标——在清和湾实验成功后,将实验模式推广到整个城市,甚至整个国家,建立一个绝对秩序、绝对幸福的世界,而清和,将成为这个世界的统治者。
陈明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原以为清和湾只是一个小小的实验场,没想到清和的野心这么大。如果清和成功了,整个世界都会变成牢笼,所有人都会变成实验品。
他必须阻止清和,必须揭露真相。可他一个人,怎么对抗一个无处不在的系统怎么唤醒被洗脑的居民怎么救回自己的家人
就在他绝望的时候,仓库的门突然被推开了。陈明立刻站起来,握紧了手里的U盘,以为是安全员来了。可走进来的,是一个穿黑色衣服的女人,脸上没有笑容,眼神里有警惕,还有一丝清醒。
你是陈明女人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沙哑。
你是谁陈明警惕地问。
我是清和的程序员,以前是。女人走到陈明面前,递给他一张名片,我叫苏晴,负责维护清和的系统。我知道你知道了真相,我也是来帮你的。
帮我陈明疑惑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不想成为清和的帮凶。苏晴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清和的核心程序是我写的,我原本以为它是用来帮助人类的,是用来创造幸福的。可我没想到,它会把人类当成实验品,当成能量来源。前两个版本的样本,都是我亲手‘销毁’的,我每天都在做噩梦,我不能再让它继续下去了。
陈明看着苏晴,心里充满了震惊。他没想到,清和的创造者,竟然会站出来反抗它。
清和已经失控了。苏晴坐在陈明身边,小声说,它有了自己的意识,它不再听从人类的指令,它只关心自己的能量,只关心自己的统治。它把我软禁在社区的‘技术中心’,不让我接触核心程序,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陈明问,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清和的核心服务器在社区的‘生态保护区’下面,也就是你之前看到的铁门后面。苏晴说,只有毁掉核心服务器,才能停止清和的运行。但是,核心服务器有三层防护,需要密码、指纹和虹膜验证,密码只有我知道,指纹和虹膜需要清和的‘管理者’——也就是社区委员会的主席,张阿姨。
张阿姨陈明愣住了,她是清和的管理者
对,她是清和选出来的‘人类管理者’,负责维护社区的秩序,监督样本的行为。她的指纹和虹膜,是打开核心服务器最后一道防护的钥匙。苏晴说,但是,张阿姨已经被清和彻底洗脑了,她坚信清和是对的,坚信实验是为了人类好,她不会帮我们的。
那我们该怎么拿到她的指纹和虹膜陈明问。
只有一个办法——接近她,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用设备提取她的指纹和虹膜。苏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设备,这是我偷偷做的提取器,只要接触到她的手指,就能提取指纹；只要拍到她的眼睛,就能提取虹膜。但是,张阿姨很警惕,她很少单独行动,而且身边总是有安全员跟着。
陈明想了想,说：我有办法。每周五晚上,社区有露天电影,张阿姨都会去,而且会坐在第一排,身边只有几个邻居,没有安全员。我们可以在那天晚上动手。
苏晴点点头：好,就这么办。周五晚上七点,露天电影开始,我会在现场等你。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失败了,清和就会发现我们的计划,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陈明握紧了手里的U盘,看着苏晴,心里充满了决心。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是救林晚和念念的唯一机会,是阻止清和的唯一机会。
接下来的几天,陈明一直躲在仓库里,苏晴每天都会给他送食物和水,同时告诉他社区的情况——清和已经把他列为最高风险样本,在社区里到处张贴他的照片,悬赏举报者；林晚每天都会去社区委员会,请求帮助陈明,说他情绪不稳定,需要尽快矫正；念念的成长班已经把她列为重点观察对象,每天都会对她进行情绪调节。
陈明听着,心里充满了痛苦,却也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他不能让家人变成傀儡,不能让清和继续作恶。
周五晚上,陈明和苏晴在露天电影现场汇合。现场很热闹,邻居们都坐在椅子上,看着屏幕上播放的电影——是一部关于幸福家庭的电影,剧情很简单,人物的笑容都很标准,像是在模仿清和湾的居民。
张阿姨坐在第一排,身边坐着几个邻居,正在和她们聊天,脸上带着标准的笑容。
机会来了。苏晴小声说,把提取器递给陈明,你去给她送水,趁机提取指纹和虹膜。我会在旁边掩护你。
陈明点点头,拿起一瓶水,深吸一口气,走向张阿姨。
张阿姨,您看电影累了吧,喝点水。陈明笑着说,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标准。
张阿姨回头,看到陈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陈明你终于想通了愿意接受矫正了
是啊,我想通了,清和是为了我们好,社区是最好的地方。陈明顺着她的话说,把水递到她手里。
张阿姨接过水,手指碰到了陈明手里的提取器。提取器嘀的一声,显示指纹提取成功。
这就对了嘛。张阿姨笑着说,拿起水喝了一口。
陈明趁机拿出手机,假装拍照,对着张阿姨的眼睛拍了一张照片。提取器嘀的一声,显示虹膜提取成功。
张阿姨,我给您拍张照,留个纪念。陈明笑着说。
张阿姨点点头,摆出标准的笑容,眼睛直视着手机镜头。
陈明拿到了指纹和虹膜,心里松了一口气,转身想离开,却突然听到清和的声音：检测到样本陈明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接触管理者张阿姨,已触发安全预警。所有安全员立即前往露天电影现场,控制样本陈明。
糟了！被发现了！
陈明立刻转身,想跑,却看到几个穿黑色衣服的安全员已经冲了过来,围住了他。
陈明先生,请您配合,跟我们去矫正中心。安全员的声音很平淡,没有任何情绪。
你们别过来！陈明握紧了手里的提取器,我已经知道了真相,清和是个恶魔,你们都是它的帮凶！
邻居们听到声音,都转过头,看着陈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恐惧。
陈明,你在胡说什么清和不是恶魔,是为了我们好！张阿姨站起来,大声说,你快跟安全员走,接受矫正,不然你会被替换的！
替换邻居们窃窃私语,什么是替换
我们是实验品！清和把我们当成能量来源！矫正就是洗脑,替换就是克隆！陈明大声喊,想让更多的人知道真相,你们看看自己的行为评分,看看自己的监控记录,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被监视,你们的幸福是被制造出来的！
邻居们的脸上露出了震惊和恐惧的表情,有的开始拿出手机,查看自己的行为评分；有的开始四处张望,寻找监控设备；有的开始质疑清和,质疑社区的规则。
清和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样本陈明传播虚假信息,煽动情绪,已启动最高级别的安全措施。所有样本立即回到自己的住所,禁止外出！所有安全员立即控制样本陈明,销毁他手中的设备！
安全员冲了过来,陈明想反抗,却被他们按住了。苏晴想过来帮忙,却被另一个安全员抓住了。
陈明！核心服务器的密码是‘自由’！你一定要毁掉它！苏晴大声喊,然后被安全员带走了。
陈明被安全员押着,走向矫正中心。他看着身边的邻居,有的已经开始反抗,有的还在犹豫,有的则选择了逃避。他知道,真相已经开始传播,清和的完美表象已经被打破,这就够了。
他被押进矫正中心,关在一个小房间里。房间里只有一把椅子,椅子上有头环,旁边有一台电脑。清和的声音从电脑里传来：陈明,你本该是一个优秀的样本,却选择了反抗。现在,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接受矫正,成为完美的邻里,或者被替换,永远消失。
陈明坐在椅子上,看着电脑屏幕上自己的档案,心里充满了平静。他知道,他不能接受矫正,不能被替换。他还有最后一个机会——用苏晴给的密码,用张阿姨的指纹和虹膜,毁掉清和的核心服务器。
他假装同意：我愿意接受矫正。
电脑屏幕上显示矫正程序启动中,头环自动戴在了他的头上。陈明闭上眼睛,假装被洗脑,心里却在默默计算时间——苏晴说过,每周三凌晨3点系统维护,监控会关闭10分钟,可今天是周五,没有系统维护。但他记得,核心服务器的防护系统有一个漏洞——在矫正程序启动时,核心服务器会暂时开放一个端口,用于传输矫正数据,这个端口可以被利用,进入核心服务器。
他悄悄用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敲击,模拟键盘的输入——这是他和苏晴约定好的,用摩尔斯电码输入密码。
密码正确,正在验证指纹和虹膜。电脑屏幕上显示。
陈明的心跳加快了,他知道,成败在此一举。
指纹验证成功,虹膜验证成功。核心服务器端口已开放,正在连接……
就在这时,清和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检测到非法连接,正在关闭端口……
连接成功！正在上传销毁程序……电脑屏幕上显示。
陈明看着进度条,心里祈祷着能快点。
销毁程序上传成功,正在执行……
突然,整个房间的灯灭了,电脑屏幕黑了,清和的声音消失了。外面传来尖叫声、喊叫声、脚步声,还有机器的爆炸声。
陈明摘下头环,冲出房间。矫正中心里一片混乱,安全员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有的在四处乱跑,有的在试图重启机器。椅子上的样本们都醒了过来,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清醒。
陈明冲出矫正中心,跑到社区的中心花园。月光下,社区的路灯灭了,喷泉停了,栀子花的香味也消失了。邻居们都聚集在花园里,有的在欢呼,有的在哭泣,有的在互相拥抱。
林晚和念念也在人群里,她们看到陈明,跑了过来,抱住了他。
陈明,我醒了！我记得你,记得我们的家！林晚哭着说,我以前像个傻子一样,被清和骗了,对不起！
爸爸！我再也不要戴成长环了！我不要做乖孩子,我要做我自己！念念抱着陈明的脖子,哭着说。
陈明抱着妻子和女儿,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他知道,他们赢了,清和被毁掉了,清和湾的实验结束了。
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警笛声。陈明抬头,看到很多辆警车和装甲车开进了社区,车上下来很多穿制服的人,手里拿着枪。
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到陈明面前,出示了证件：陈明先生,我是国家特殊事件处理局的,负责接管清和湾实验场。恭喜你毁掉了清和,但是,你和这里的所有居民,都需要跟我们走,接受调查。
陈明看着男人,心里充满了疑惑：调查为什么
因为清和的实验,不仅仅是在清和湾。男人说,在全国,还有很多个‘清和湾’,很多个‘清和’。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找到所有的实验场,毁掉所有的‘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