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之祭
我带男友回家那天,正好是我爸的重生纪念日。
客厅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倒计时器,上面显示着【364:23:59:59】。
我爸指着那个倒计时器,对我男友说。
一年前,我从一场必死的车祸里重生了,代价是我每年都要献祭一个‘爱我至深’之人的阳寿。
今年,轮到我女儿了。你可以和她结婚,但你必须替她献祭。
反正你爱她,为她死也是一种幸福,不是吗
【弹幕：卧槽！这是什么邪教现场快跑啊哥们！】
【弹幕：这爹是疯了吧！拿女儿续命还不够,还要拉女婿下水】
男友瞳孔放大,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怜悯,转身直接翻出阳台跑了。
望着男友逃命般的背影,倒计时器旁边,我那病殃殃的奶奶失望地咳嗽起来。
奶奶一咳,我爸反手就给了我一个耳光。
你奶奶为了我的重生折了十年寿,你找个男人替她分担一下都不愿意
帮你奶奶就是孝顺我。
毕竟我们是一家人,我的命就是全家的命。
脸颊的剧痛和脑中嗡嗡作响的弹幕,让我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无比清醒。
我不是他的女儿,只是他续命的电池。
我得离开。
.....
我叫姜晚。
脑中的弹幕是我爸重生后出现的。
一开始我以为是幻听,后来发现,这些弹幕总能在我最混乱的时候,用最旁观者的角度,说出最清醒的话。
就像现在。
我爸姜河那一巴掌,力道十足,打得我耳膜嗡鸣。
【弹幕：这一巴掌是真下死手啊,家暴啊这是！】
【弹幕：快跑！别回头！这个家就是个魔窟！】
我捂着脸,看着我妈刘芸和我奶奶,正围着姜河,心疼地替他揉着手。
老姜,别气坏了身子,你的命可金贵着呢。
就是,晚晚这孩子太不懂事了,沈洲跑了就跑了,再给她找一个就是了。
他们没有一个人看我。
仿佛我脸上的红肿,我受到的惊吓,都不及姜河挥手时可能扭到的手腕重要。
客厅中央那个巨大的黑色倒计时器,冰冷地闪烁着红光,像一只凝视着我的恶魔之眼。
【364:23:50:11】
这是我生命的倒计时。
一年前,我爸姜河出了车祸,昏迷三天后醒来,声称自己是从十年后重生回来的。
他说他看到了未来,看到了我们家因为他的死而分崩离析,看到了我因为没人管教而堕落惨死。
所以他重生了,带着改变一切的使命。
而重生的代价,就是每年需要一个爱他至深的人,心甘情愿地献祭一年的阳寿。
去年,是我奶奶。
她献祭后,身体迅速衰败,从一个还能跳广场舞的老太太,变成了现在卧床不起的病秧子。
全家人都说,这是奶奶对我们家伟大的爱与奉献。
而今年,轮到我了。
我必须走。
趁着他们还在安慰姜河,我转身冲回房间,锁上门,拖出床底的行李箱。
我必须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逃离这个疯人院。
我将身份证、银行卡和少量现金塞进背包,拉开衣柜,想拿件厚点的外套。
可衣柜里空空如也。
我所有的冬装,甚至秋装,都不见了。
【弹幕：衣服呢被偷了】
【弹幕：傻孩子,你爸是‘重生者’,他会不知道你要跑他早就防着你了！】
心猛地一沉。
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咔哒。
是姜河的声音,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晚晚,你想去哪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只有爸爸能保护你。
在献祭日到来之前,你就在房间里好好反省吧。
我发疯似的去拧门把手,却发现门已经被从外面反锁了。
我拍着门板,声音嘶哑：放我出去！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我要报警！
门外传来我妈的冷笑。
报警警察来了你怎么说说你爸是重生者要献祭你你看他们是抓我们,还是把你送进精神病院
【弹幕：完了,被软禁了。】
【弹幕：冷静！窗户！看看窗户！】
我冲到窗边,推开窗户,心凉了半截。
我家在三楼,窗户外被焊上了粗壮的防盗网,连只猫都钻不出去。
倒计时器的时间,还在一秒一秒地减少。
那是我的生命。
我被关了三天。
每天,我妈会从门下面的小窗口塞进来一餐饭,通常是些残羹冷炙。
我一口没动。
我试过用椅子砸门,用发夹撬锁,但都无济于事。
这个家,成了一座为我量身定做的牢笼。
2
逃命男友
【弹幕：不能绝食啊！没体力怎么跑】
【弹幕：对,先假装屈服,让他们放松警惕！】
弹幕的话点醒了我。
第四天,当饭菜再次被塞进来时,我狼吞虎咽地吃完了。
然后,我敲了敲门。
爸,妈,我想通了。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虚弱和顺从。
奶奶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现在轮到我,是应该的。
门外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我妈惊喜的声音。
我就说晚晚是个好孩子,她肯定能想通的！
门锁咔哒一声开了。
姜河和刘芸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
姜河走进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欣慰。
这才对。晚晚,爸爸是为你好。等爸爸用未来的信息,把我们家打造成第一豪门,你就是最尊贵的千金小姐。
他眼神狂热,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天。
到时候,什么样的男人你找不到那个沈洲,算个什么东西。
提到沈洲,我心里一刺。
那个翻阳台逃跑时,连鞋都掉了一只的男人。
我曾以为,他是我的光。
【弹幕：别信他的鬼话！豪门千金是祭品吧！】
【弹幕：稳住,先骗取信任,找机会拿回手机和证件。】
我低下头,做出温顺的样子：爸,我知道错了。我就是一时没转过弯来。
我的顺从让他们很满意。
当天晚上,我被允许走出房门,和他们一起坐在客厅看电视。
倒计时器依旧在客厅中央,红色的数字刺眼。
【361:14:22:05】
我假装不经意地问：爸,你总说你是从十年后回来的,那十年后是什么样的汽车都会飞了吗
姜河最喜欢炫耀他的先知身份。
他立刻来了兴致,开始滔滔不绝。
飞车还没那么快,但无人驾驶已经普及了。哦,对了,下周二,城南那块不起眼的地皮,会被政府宣布划入新的开发区,地价一夜之间会翻二十倍。
他得意地看着我：我已经让你王叔叔把我们家所有积蓄都投进去了,等下周二一过,我们家的资产就能翻上好几番。
【弹幕：城南地皮下周二记下来！这是关键信息！】
【弹幕：他这么确定,说明这件事很可能是真的。但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我心里飞速盘算着。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或许是我反击的机会。
如果他说的是假的,那他的重生就存在破绽。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我妈去开门,门口站着的人,让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是沈洲。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手里提着一堆礼品,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叔叔,阿姨,对不起,我那天太冲动了。
他越过我妈,直接走到姜河面前,深深鞠了一躬。
我想了一晚上,我觉得叔叔说得对。我爱姜晚,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我愿意,代替她献祭。
客厅里一片死寂。
我爸妈和我奶奶都愣住了。
我更是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洲。
【弹幕：卧槽反转了这哥们是真爱啊！】
【弹幕：不对劲！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跑得比谁都快,现在又回来送死图什么】
姜河最先反应过来,他审视地看着沈洲,眼神锐利。
你愿意代替晚晚
沈洲点头,态度无比诚恳：是的,叔叔。只要能和晚晚在一起,让我做什么都行。
他转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深情。
晚晚,原谅我那天的懦弱。我回来,就是为了保护你。
如果不是脑中的弹幕在疯狂提醒,我几乎就要信了。
我爸妈已经完全被他打动了。
我妈拉着他的手,眼眶都红了：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我们晚晚没有看错人！
奶奶也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来一点,朝他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
只有姜河,依旧保持着一丝警惕。
空口无凭。你说你爱晚晚,愿意为她献祭,谁知道是真是假
沈洲似乎早有准备,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
叔叔,这是我全部的积蓄,一共三十万。我知道您最近在投资城南的地,这笔钱虽然不多,但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密码是晚晚的生日。
他把卡推到姜河面前。
【弹幕：来了来了！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弹幕：三十万买一个‘献祭’名额不,是买一张进入姜家这个‘潜力股’的门票！他赌姜河的‘重生’是真的！】
看到那张卡,姜河眼中的最后一丝怀疑也消失了。
他哈哈大笑起来,亲热地拍着沈洲的肩膀。
好！好！有担当！晚晚能找到你,是她的福气！
他转头看我,命令道：晚晚,还愣着干什么快给小沈倒茶！以后他就是我们家的人了。
我像个木偶一样,僵硬地去厨房倒水。
热水从壶里倒出,氤氲的水汽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看着客厅里那其乐融融的一幕,姜河、刘芸、奶奶,还有沈洲,他们谈笑风生,仿佛已经是一家人。
而我,那个即将被拯救的人,却像个局外人。
沈洲,用他的三十万,买断了我们的爱情,也买下了他自己光明的未来。
他赌赢了,就能跟着重生的岳父一飞冲天。
他赌输了……不,他根本不相信自己会输。
姜河的表演太成功了。
水满了,溢出来,烫在我的手背上,我却感觉不到疼。
【弹幕：心疼主播,男朋友没了,命还在倒计时,现在还多了个虎视眈眈的‘准女婿’。】
【弹幕：不对！这是一个机会！他们现在信任沈洲,对你的防备肯定会降低！】
我端着水杯走出去,脸上挤出一个感动的微笑。
沈洲,谢谢你。
沈洲握住我另一只手,演得情真意切：傻瓜,为你,我什么都愿意。
我爸妈在旁边欣慰地看着。
这场戏,我们三个人,都演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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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沈洲以培养感情为由,被留了下来,住进了客房。
而我房间的门,也不再反锁了。
他们以为,有了沈洲这个替代品,我就不会再想着逃跑。
3
倒计时真相
他们错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表现得像一个沉浸在爱情和被拯救的幸福中的小女人。
我和沈洲出双入对,在他和我爸妈面前,永远是那副温顺、感动的模样。
姜河对我的戒心,果然降到了最低。
他甚至开始带着沈洲,像传授皇位一样,向他透露更多未来的商机。
小沈啊,你看,城南那块地,周二政府公告一出,我们至少赚三千万。
等钱到手,我带你去股市。我记得一支叫‘启明科技’的股票,下个月会因为技术突破,连续涨停一个月。
沈洲听得两眼放光,对我爸愈发恭敬,几乎是言听计从。
【弹幕：PUA大师啊,画大饼的技术炉火纯青。】
【弹幕：启明科技,记下来！又一个验证点！】
我利用他们对我的轻视,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我借口手机坏了,拿走了我妈放在抽屉里很久没用的旧手机。
我谎称要和沈洲去看电影,拿到了出门的自由。
当然,沈洲会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但我需要的,只是离开这个家的几个小时。
我想去图书馆查点资料,写毕业论文。我对沈洲说。
他一口答应：好啊,我陪你。
在图书馆,他坐在我对面玩手机,我则利用电脑,飞速地搜索着我需要的一切信息。
一年前,姜河车祸。
时间,地点,事故报告。
我很快在本地新闻的存档里找到了报道。
10月8日,G3高速公路发生连环追尾,其中一辆黑色轿车车主姜河重伤昏迷……
等等。
【弹幕：10月8号他不是说自己是10月5号出的事吗】
【弹幕：记错了重生回来的人会记错这么重要的日子】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这是一个破绽。
他为什么要谎报日期
我继续往下查。
事故报告显示,引发连环追尾的,是一辆违规变道的货车。货车司机叫王勇,全责。
王勇……王叔叔
我爸让我王叔叔去投资……难道就是这个王勇
我用旧手机,搜索王勇这个名字。
同名的人很多,但我加上了G3高速事故的关键词后,范围缩小了很多。
我找到一个社交账号,头像是一个中年男人的自拍,和他新闻照片上的样子很像。
他的动态不多,但最新的一条,是在半年前发布的。
新车到手,感谢姜哥带我发财！
配图是一辆崭新的宝马,背景是一个高档小区的车库。
一个背负全责、应该赔得倾家荡产的货车司机,半年后,开上了宝马
还感谢姜哥
【弹幕：卧槽！这是串通好的！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保！或者别的什么阴谋！】
【弹幕：所以‘重生’从一开始就是个谎言！是为了掩盖这场车祸的真相！】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形成。
车祸是假的,重生是假的。
那献祭呢
倒计时是真的吗
如果一切都是谎言,那客厅里那个巨大的倒计时器,又是什么
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这个家里,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我关掉网页,清除所有浏览记录,装作若无其事地合上电脑。
走吧,我查完了。我对沈洲说。
他抬起头,笑了笑：这么快那我们去看电影
我点点头,挽住他的胳膊,指甲却深深地掐进了自己的掌心。
沈洲,姜河,刘芸,奶奶。
你们的戏,该落幕了。
周二到了。
姜河特意起得很早,守在电视机前,等着看午间新闻。
他显得胸有成竹,甚至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沈洲也紧张地坐在他旁边,搓着手,时不时看我一眼,眼神里是即将一步登天的兴奋。
晚晚,等我们赚了钱,我给你买个大钻戒。他压低声音对我说。
我笑了笑,没说话。
【弹幕：好家伙,还没影的事,就开始画饼了。】
【弹幕：快看,新闻来了！】
午间新闻开始了。
主持人播报着本地要闻,一条一条,风平浪静。
十分钟过去了。
二十分钟过去了。
新闻快要结束了,关于城南开发区的消息,却只字未提。
姜河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
沈洲的脸色,也从兴奋变成了困惑,然后是慌张。
叔叔,这……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新闻搞错了
姜河没有回答他,死死地盯着电视屏幕,直到天气预报开始。
啪！
他将手里的高脚杯狠狠摔在地上,红色的酒液像血一样溅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嘶吼着,眼睛赤红,我明明记得就是今天！
【弹幕：翻车了！大型预言翻车现场！】
【弹幕：我就说嘛,哪有什么重生,都是装神弄鬼！】
沈洲吓得站了起来,脸色煞白：叔叔,那我们的钱……
闭嘴！姜河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他,都是你！一定是你这个外人来了,沾染了晦气,才让我的气运出了差错！
他把所有的失败,都归咎到了沈洲身上。
沈洲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我妈和我奶奶也慌了神,围上去安抚暴怒的姜河。
老姜,别急,钱没了可以再赚,你的身体要紧啊。
就是,肯定是那个沈洲的错,把他赶出去就好了！
我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看着沈洲从天堂跌到地狱,看着他被我家人像扔垃圾一样嫌弃。
我站起身,走到姜河面前。
爸,会不会是你记错了我轻声说,你再仔细想想,会不会是下周二
我的声音像一剂镇定剂,让狂怒的姜河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我。
【弹幕：主播这是干嘛还帮他找补】
【弹幕：不,这是攻心！让他自己怀疑自己,让他更依赖‘重生’这个设定！】
姜河愣住了。
对啊,重生者怎么会错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喃喃自语：对,一定是我记错了……或者,因为我的重生,改变了某些事的轨迹……
他为自己的失败,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理由——蝴蝶效应。
看到他重新振作起来,沈洲又看到了希望,连忙凑上来附和。
对对对,叔叔是天选之人,改变了历史,肯定会有一些小小的偏差！
姜河看了他一眼,脸色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嫌恶。
他需要一个忠实的信徒,来证明自己不是疯子。
而我,现在扮演的就是这个角色。
我扶住他,柔声说：爸,你累了,先回房休息吧。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带领我们家走向辉煌的。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在刘芸的搀扶下回了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沈洲。
他长舒一口气,一脸劫后余生。
晚晚,刚才吓死我了。还好有你。
他想来拉我的手。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
沈洲,我看着他,眼神冰冷,你那三十万,打算怎么办
他愣住了,脸上的笑容变得尴尬。
晚晚,我们是一家人,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那钱,就当是我孝敬叔叔的……
是吗我轻笑一声,我爸的重生,你现在还信吗
他眼神闪烁,不敢看我。
我……我当然信！
好,我点点头,那你就继续信吧。
说完,我转身回房,留下他一个人,在狼藉的客厅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回到房间,我反锁上门,拿出那部旧手机。
城南地皮的事,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是启明科技。
我要把姜河这个重生者的皮,一层一层地剥下来。
4
阴谋揭晓
启明科技的调查比想象中容易。
它是一家刚上市不久的小公司,股价一直半死不活。
我看不到未来,但我可以分析现在。
我花了一周的时间,将启明科技的公开财报、项目资料、创始人背景全都研究了一遍。
【弹幕：主播好牛,这是要转行当金融分析师】
【弹幕：看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我发现,这家公司虽然目前不起眼,但他们正在研发的一项新型光伏材料技术,一旦成功,确实有引爆市场的潜力。
姜河的预言,并非空穴来风。
他不是看到了未来,而是他本身就参与了未来的创造。
我查到了启明科技的股东名单。
在众多投资机构和创始人之间,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王勇。
那个引发车祸的货车司机。
他不仅是股东,持股比例还不低,是除了创始人之外最大的个人股东。
一切都串起来了。
车祸、王勇、启明科技、姜河。
这不是重生,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商业阴谋。
姜河和王勇,利用一场假车祸,可能骗取了巨额保险金,然后将这笔黑钱投入了启明科技这个看似不起眼的项目。
姜河伪装成重生者,是为了在家人面前掩盖他资金的真实来源,并且,用这个身份,牢牢地控制住整个家。
【弹幕：破案了！真相大白了！】
【弹幕：所以‘献祭’也是假的！就是为了精神控制！这个爹太可怕了！】
但还有一个问题。
客厅里那个倒计时器。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它是什么
一个纯粹的道具一个用来增加戏剧效果的闹钟
不,我不信。
姜河对那个倒计时器,有一种近乎偏执的依赖。
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倒计时。
那上面跳动的数字,对他而言,一定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我必须弄明白那是什么。
机会很快就来了。
沈洲的三十万打了水漂,他在我家的地位一落千丈。
姜河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我妈也整天指桑骂槐。
沈洲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启明科技上。
他像条哈巴狗一样跟在姜河身后,想打探更多消息。
叔叔,那个启明科技,我们什么时候买入啊
姜河不耐烦地挥挥手：时候到了我自然会说！急什么！
我则继续扮演着贴心小棉袄的角色。
我给姜河端茶,给他捶背,听他抱怨沈洲的愚蠢和贪婪。
爸,你也别太生气了。沈洲也是想为我们家多出份力。
他他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姜河冷哼一声,但脸色好看了不少。
我趁机说：爸,我看你最近总是头疼,是不是因为重生的后遗症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提到头疼,姜河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胡说！我身体好得很！他厉声呵斥,那是神力在我脑中运转,凡人不懂！
【弹幕：头疼慌乱有猫腻！】
【弹幕：不会吧……难道……】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我心中浮现。
我决定冒险一试。
我找到一个机会,在姜河的书房里,偷偷安装了一个微型摄像头。
是我用旧手机换来的,藏在书架的摆件里,很难被发现。
我需要证据。
能将他彻底击垮的,最致命的证据。
摄像头安装后的第三天,我看到了我想要的画面。
深夜,书房里只有姜河一个人。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研究股票或者看商业新闻。
他从书柜最深处的暗格里,拿出了一个上锁的铁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沓厚厚的医院检查报告。
还有几瓶贴着外文标签的药瓶。
他拿出一张报告,对着台灯,反复地看。
虽然摄像头拍不清上面的字,但我能看到报告顶端那个醒目的标志——市肿瘤医院。
【弹幕：！！！果然是这样！是绝症！】
【弹幕：所以那个倒计时,根本不是什么献祭倒计时,而是他自己生命的倒计时！】
一切都说通了。
姜河根本没有重生。
他是在那次策划好的车祸后的身体检查中,被查出了脑瘤,晚期。
医生告诉他,他最多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于是,他编造了一个弥天大谎。
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无所不能的重生者,一个家族的救世主。
他用这个身份,掩盖自己参与骗保的罪行,解释那些不义之财的来源。
他用这个身份,享受家人无上的崇拜和敬畏,满足他最后一年里变态的控制欲。
他用献祭这种荒唐的仪式,来测试家人的忠诚度,来决定他死后,这笔巨额的遗产,该由谁来继承。
奶奶的献祭,不过是交出了她名下的房产,为姜河的计划提供启动资金。
而我的献祭,恐怕就是要我交出外公留给我的,那套市中心的老洋房。
至于沈洲,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个意外,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
我看着屏幕里,姜河颤抖着手,从药瓶里倒出药片,和着水吞下。
那一刻,他不再是无所不能的神。
只是一个被死亡追赶的可怜虫。
可我一点也同情不起来。
他用自己的不幸,绑架了整个家庭,把所有人都变成了他这场独角戏的配角和牺牲品。
我将视频保存下来,连同王勇的社交动态、启明科技的股东信息,一起打包加密,发送到了我的备用邮箱。
万事俱备。
现在,只等一个最好的时机,来揭开这场荒诞大戏的帷幕。
【弹幕：大决战要来了吗好激动！】
【弹幕：主播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这家人已经疯了！】
我关掉电脑,深吸一口气。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
距离倒计时器归零,还有不到一个月。
而启明科技的股价,也开始有了异动。
姜河和沈洲,都越来越兴奋,也越来越疯狂。
他们的大戏,即将推向高潮。
而我,将是那个亲手拉下帷幕的人。
5
审判日
启明科技的股价,如姜河预言的那样,开始飙升。
连续一周的涨停,让姜河在家里的地位,彻底神化。
他用第一笔骗保的钱和奶奶的房产钱,在低位买入了大量股票,如今资产已经翻了数倍。
沈洲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那三十万,如果当时没有投进城南地皮那个水坑,现在至少也翻倍了。
他对姜河更加谄媚,对我更加殷勤,试图弥补他之前的过错。
晚晚,等叔叔下一笔投资,我一定砸锅卖铁也跟着投！
我看着他贪婪的嘴脸,只觉得恶心。
家里的气氛变得很诡异。
一边是即将暴富的狂喜,一边是献祭日临近的压抑。
倒计时器上的数字,一天天减少。
【029:18:45:10】
姜河开始频繁地召集家人开会,主题只有一个：关于我的献祭仪式。
那一天,我们要沐浴更衣,焚香祷告。
晚晚要穿上白色的长裙,以示纯洁。
然后,她要在律师的见证下,签下‘生命共享协议’,自愿将她未来一年的生命力,转移给我。
他说得煞有介事,我妈和奶奶听得连连点头,仿佛在参加一场神圣的典礼。
沈洲也站在旁边,一脸肃穆,但他眼底的兴奋藏不住。
他以为,只要我献祭了,他这个替代品就能免于牺牲,并且顺利成为豪门女婿。
【弹幕：笑死,还‘生命共享协议’,他怎么不说签个‘魔仙堡入驻合同’】
【弹幕：律师他居然还想把这事搞得合法化】
律师,是我的突破口。
姜河为了让这场戏更逼真,真的请来了一位律师,姓张。
他让张律师提前草拟那份所谓的协议。
我找到一个机会,在张律师来家里和姜河讨论协议细节时,假装送水果,在他的公文包里,放进了一个微型录音笔。
当天晚上,我就拿到了录音。
录音里,是姜河和张律师的对话。
姜先生,您确定要用‘生命共享’这个名头吗这在法律上是站不住脚的,甚至有点……荒唐。张律师的声音听起来很为难。
你懂什么！姜河的声音很不耐烦,你照我说的做就行！我要的就是这个仪式感！
实际上,这份协议的内核,就是一份财产赠与和委托管理协议。我女儿姜晚,自愿将她名下所有财产,包括她外公留给她的那套房产,全部无偿赠与给我。并且,她放弃未来对我所有资产的继承权,由我成立的家族信托基金统一管理。
等她签了字,你作为见证人,这份协议就具备了法律效力。懂吗
张律师沉默了片刻：我明白了。但是,让令爱签署这样一份完全不对等的协议,可能需要……一些手段。
手段我来想,你只管把文件做得天衣无缝。
【弹幕：图穷匕见了！果然是为了外公留下的房子！】
【弹幕：这个爹真是坏到骨子里了！连女儿的棺材本都要骗！】
录音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捏着手机,指尖冰凉。
原来这才是献祭的真相。
不是要我的命,而是要我的钱。
要我的一切。
我把录音也上传到云端。
所有的证据链,都完整了。
现在,我只需要静静等待献祭日的到来。
那一天,将是姜河的重生纪念日,也将会是他的审判日。
献祭日当天,家里被布置得像个灵堂。
白色的幔帐,点燃的檀香,还有循环播放的、诡异的宗教音乐。
我妈强迫我穿上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站在客厅中央。
姜河、刘芸、奶奶,还有沈洲,都穿着黑色的衣服,表情肃穆地围坐在沙发上。
张律师和他的两名助手,已经带着文件在一旁等候。
客厅中央的倒计时器,只剩下最后几个小时。
【000:03:15:20】
姜河站起身,走到我面前,脸上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情。
晚晚,我的好女儿,感谢你为家族的付出。
不要怕,只是一年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爸爸会永远记得你的牺牲。
他演得如此投入,以至于眼角都泛起了泪光。
【弹幕：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
【弹幕：吐了,这惺惺作态的样子真恶心。】
我妈也走过来,抱着我,假惺惺地哭泣。
晚晚,妈妈舍不得你啊……
沈洲则站在一旁,看着我,眼神里是虚伪的同情和解脱。
张律师清了清嗓子,走上前来。
姜晚小姐,这是‘生命共享协议’,请您过目。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签字了。
他将一份厚厚的文件递给我。
我接过来,一页一页地翻看。
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他们等着我,像一只待宰的羔羊,签下自己的卖身契。
我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了签名栏。
然后,我抬起头,笑了。
协议我看完了,我环视着他们每一个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但我有个问题。
姜河皱起眉：有什么问题
我想问问,我举起那份协议,目光最终落在姜河的脸上,一个脑癌晚期,生命只剩下不到三个小时的人,要我未来一年的‘阳寿’,有什么用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客厅的空气都凝固了。
姜河的脸,在一瞬间血色尽失。
刘芸的哭声戛然而止。
沈洲的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
【弹幕：！！！！！！来了来了！正主亲自下场开撕了！】
【弹幕：这一句简直是王炸！看他们还怎么演！】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姜河最先反应过来,声音因为惊恐而变得尖利。
我胡说我冷笑一声,拿出我的手机,点开一个视频。
那是他在书房里,对着肿瘤报告和药物的视频。
我将手机屏幕转向众人。
这是什么爸,你不是‘重生’吗重生者还需要吃抗癌靶向药
姜河看着视频,浑身开始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没有停下。
我点开第二份证据,王勇的社交账号。
还有,这位开宝马的王勇先生,不就是一年前造成你‘必死车祸’的肇事司机吗怎么他不仅没赔钱,还发财了,并且要感谢你这位‘受害者’呢
我再点开第三份证据,启明科技的股东名单。
哦,原来你们是合伙人啊。一场假车祸,骗取巨额保险金,然后投入股市,摇身一变,成了股神。爸,你这个‘重生’的剧本,编得可真精彩啊。
我每说一句,姜河的脸色就白一分。
我妈和我奶奶已经完全傻了,呆呆地看着我,又看看姜河。
沈洲则在不住地后退,想要远离这个巨大的骗局。
不……不是这样的……姜河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这些都是你伪造的！你是被魔鬼附身了,想破坏我们家的气运！
伪造我收起手机,走到张律师面前,张律师,我这里还有一份你和‘重生者’的谈话录音,你要听听吗关于这份‘财产赠与协议’的内核。
张律师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他没想到,自己也成了我证据链上的一环。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不是一声,而是急促的、连续的响声。
我妈下意识地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
为首的警察亮出证件,目光锐利地扫过客厅这诡异的一幕。
我们接到举报,怀疑这里有人涉嫌巨额保险诈骗和胁迫他人转让财产。姜河,王勇,请你们跟我们走一趟。
在他们身后,站着面如死灰的王勇。
显然,警察是先找到了他。
姜河双腿一软,彻底瘫倒在地。
他的重生大戏,演不下去了。
6
自由新生
姜河的骗局,像一个巨大的泡沫,被我亲手戳破。
警察带走了他、王勇,还有作为知情人的张律师。
我妈和我奶奶瘫在沙发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嘴里还喃喃地念着不可能。
沈洲早就趁乱溜了,像一只闻到危险就逃窜的老鼠。
客厅里一片狼藉。
白色的幔帐,熄灭的檀香,还有那个巨大的倒计时器。
【000:00:10:05】
上面的数字,还在无情地跳动着。
那不是我的生命倒计时,而是姜河的。
我走过去,拔掉了它的电源。
世界,瞬间安静了。
脑中的弹幕,也消失了。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姜河和王勇的保险诈骗案,证据确凿。
再加上启明科技内部也查出了他们非法注资的问题,数罪并罚,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姜河在看守所里,病情急剧恶化,没等到开庭,就死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真正的,生命的倒计时结束了。
我妈和我奶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精神都有些失常。
她们卖掉了家里的房子,给我留下一笔钱,说是补偿,然后回了乡下老家。
我没有拒绝。
这是我应得的。
至于沈洲,我后来在一个财经新闻的社会版上看到了他。
他借了高利贷,学着姜河的样子去炒股,结果赔得血本无归,被追债的人打断了腿。
照片上的他,躺在医院病床上,眼神空洞,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所有人都为自己的贪婪和愚蠢,付出了代价。
我用外公留给我的老洋房,开了一家小小的书店。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落在书页上,也落在我身上,暖洋洋的。
我终于过上了我想要的生活。
平静,自由,不再是谁的备用人生,不再是谁的续命电池。
我只是姜晚。
为自己而活的,姜晚。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