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目光盯着陈洛。
胡人来了更好?
这小子莫不是疯了?
陈洛面色沉静,反手自后腰抽出那柄胡人弯刀,高高举起。
刀刃在日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隐隐还能看到未能完全擦拭干净的黑褐色血痕。
“昨日,我就是用这柄刀,砍下了三个胡狗的脑袋!”
他手臂一扬,指向伏龙山的方向。
众人顺势望去,只见远处一个巨大的坟包旁,几棵柳树在风中孤零零地立着。
其中一棵较为粗壮的柳树枝桠上,赫然用粗糙的麻绳倒吊着三具无头尸体!
尸体皮肤黝黑粗糙,体毛浓密,袒露的胸膛上,狰狞的狼头刺青清晰可见。
“是胡狗!”
“真是胡人的尸体!”
“屯长竟真的一人杀了三个胡虏!”
人群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众人再看向陈洛时,目光已彻底不同。
先前认可陈洛,多半是因屠狗的臣服及其医术带来的实际好处。
此刻,众人目光里却真切地添上了由衷的钦佩与深深的敬畏。
北齐边民,对胡人恨之入骨,却也惧之入髓。
任何敢与胡人正面搏杀者,皆被视为英雄。
而陈洛,不仅搏杀,更以一敌三,斩首成功!
这简直是英雄中的豪杰!
陈洛目光如电,扫过全场,声若洪钟。
“我曾经与你们一样,畏胡人如虎狼!
觉得他们凶残可怖,力大无穷,仿若悍不畏死,不可战胜。”
“昨日,我被逼至绝境!”
“那三个胡狗,杀我兄长,烤食其腿!
他们还想糟蹋我的女人,甚至他娘的还想糟蹋我……”
众人听到这里,不由得发出笑声。
陈洛身姿挺拔,长相俊逸,在当下这好男风盛行的时代里,确实很容易被盯上。
等众人笑完,陈洛继续说着。
“我当时已经无路可退,唯有以命相搏!”
“直至刀锋斩落那三个胡狗的人头,我方知晓……胡狗并非不可战胜!
他们被刀砍中,同样会流血;
被斩下头颅,也一样会死!”
“所以我悟了!”
陈洛猛地挥刀指天怒吼。
“都他娘是两个肩膀顶一个脑袋,凭什么就该我们齐人畏畏缩缩,任人宰割?”
“终有一日,我必杀得胡狗闻风丧胆!
要他们听到我陈洛的名字,就当场屁滚尿流!”
“好!”
屠狗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满脸通红,率先嘶声喝彩。
“屯长这话,够劲!提气!”
“俺在定阳当府兵时,也宰过两个胡狗。
胡狗确实难杀,但杀一个,真他娘的痛快!”
陈洛趁热打铁,声音沉稳而极具穿透力。
“眼下情形,诸位心知肚明!
靖边屯已入胡狗眼中,成为肥肉!
大家想活命,想安稳过日子,唯有握紧刀枪,跟胡狗拼个你死我活!”
“如若不然,大家现在就可逃入深山老林当野人。
或者跳下断龙江,试试看能否活着游到对岸。”
他话锋一转,斩钉截铁道。
“另外我可以告诉大家,我已经有了对付胡狗的法子!
只要你们信我,接下来十余日,一切听我号令行事。
我陈洛,必带你们痛痛快快杀一次胡狗。
我要用胡狗的血,祭奠我靖边屯的亡魂,打出我靖边屯的威风!”
场中寂静一瞬。
随即!
压抑已久的怒吼如同火山般爆发,瞬间响彻云霄。
“俺信屯长!”
“俺也信!跟屯长杀胡狗!”
“杀胡狗!杀胡狗!杀胡狗!”
众人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吼声一浪高过一浪。
仿佛他们要将积压在心头的恐惧尽数吼出,将那杀敌的意志锤炼得坚如磐石。
陈洛心中暗自长舒一口气。
他最怕无法激起这些人的血性。
若这一百人如同靖边屯先前军户般,一看到胡人就望风而逃。
那他也得考虑是不是要带着家里三个女人,先进伏龙山里当一段时间的野人了。
之后,陈洛带众人熟悉屯堡布局,再以抓阄的法子分配了居所。
诸事毕,已是晌午过后。
陈洛正欲归家,屠狗跟了上来,搓着手,面带赧然:“屯长,您看俺这伤……”
“跟我到家里聊吧。”
家中,堂屋内,二人落座。
小薇奉上两杯粗茶。
“稍后我写张方子与你,你按方去县城抓药。
药拿回来后,我亲自为你炮制。
最多三剂,可保你痊愈。”
“成!那您现在就给方子,俺立刻动身,兴许天黑前能赶回来。”
“你有银钱吗?”
陈洛一句话,顿时让屠狗僵在原地。
他面露窘迫。
“呃……俺,俺没有……”
“我有,我可以借给你。”
陈洛语气平静,目光直视屠狗。
“但我想听你给我说说,你所修炼的‘内练法’。”
屠狗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失笑:“屯长,你该不会以为那‘内练法’是啥武功秘籍吧?”
陈洛怔住:“难道不是?”
“俺认得的字凑不够一百个,真有秘籍俺也看不懂啊。”
屠狗咧嘴轻笑。
“所谓‘内练法’,说白了就是各种秘药的炮制方子。”
“内壮境的秘药,服后会食量暴增。
然后人吃得越多,气血越旺。
等哪天食量突然恢复正常,便是真正踏入了内壮境一重。”
“入境后,需往死里打熬身体,炼化气血。”
“等到食量再次大增,接着恢复正常,便是入了内壮境二重。
如此反复,直至内置九重时,会觉浑身气血如活物,一念一动,皆可搬运气血。”
“学会搬运气血后,对敌时气血灌注拳脚,力大数倍;
逃命时气血奔涌双腿,可疾步如飞。”
“若是到了内壮境九重,还想更进一步,就需服用淬体境秘药。
淬体境秘药服下,全身骨头会痛如烈火灼烧。
届时需不断搬运气血,游走全身,以减轻痛苦。
待痛感消失,体内会排出大量污秽之物,此时便算踏入淬体境一重。”
“再往后……”屠狗摇摇头,“俺就不知了,俺也止步于此。”
“另外俺刚刚提过的这些秘药,俺也不知道该怎么炮制。
俺是在定阳当府兵时,立了军功,得到都尉大人直接赏赐的药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