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发亮，追问：“为什么？”
女人淡笑：“直觉。人若想做成一件事，怪物亦可化为助力。可惜画上没署名，真想和作者聊聊这画的深意。”
就是你想的那样。封瀚明在心中默念。但他没有暴露身份，只以交流为名，与这位偶遇的女士一同看完了剩余展品。
她虽自谦不懂艺术，但每每开口，总能带给封瀚明意想不到的启发，让他收获良多。
临别，两人互通姓名。
“涂婉如，幸会。”
“林明，幸会。”
涂婉如神色如常，并未意识到这个名字的分量。
道别后，封瀚明在附近找了处安静角落，将方才捕捉的灵感飞快记录在随身的速写本上。
待到回神，天色已晚。
手机震动，是林夫人的消息，说晚上有客，盼他回家晚餐。
封瀚明连忙收拾东西赶回。
推开门，却见客厅沙发上坐着那位刚刚道别的女人。
他脱口而出：“涂女士？”
涂婉如也略显意外，随即了然微笑：“真是巧。原来你就是林夫人的公子。”
养父母一脸惊讶。封瀚明忙将画展偶遇之事道来。
林先生闻言大笑：“缘分！我们还想介绍你们认识，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封瀚明微怔，看向林夫人：“妈？”
林夫人笑着拍拍他的手：“别多想，我们还没到催婚的年纪。更何况，”她促狭地看向涂婉如，“我们可指使不动婉如。”
林先生拍着涂婉如的肩：“婉如的母亲是著名歌剧家，跟你妈妈是至交。婉如也算我们看着长大的。”
涂婉如笑容得体：“这次主要是为生意上的事叨扰伯父伯母。”她转向封瀚明，目光温和，“能结识林公子，是我的荣幸。知名画家，我算不算第一个有幸交流的观众？”
封瀚明耳根微热，偏开头：“算算是吧。”
涂婉如主动与封瀚明交换了联系方式。
晚餐时，她体贴地未将话题引向封瀚明，只在林氏夫妇问起画展偶遇时，才多说了几句。
提及她去看画展，林氏夫妇颇感意外。
“你母亲熏陶多年都没能让你爱上艺术，怎么今天转性了？”
涂婉如无奈一笑：“本是帮朋友拿票，结果他被女友放了鸽子，两张票就落我手里了。”
封瀚明心中那点微妙的怅然悄然散去。
她说自己不懂艺术，并非托词。
涂婉如笑着看向封瀚明：“不过阴差阳错，能遇见瀚明，只能说是缘分使然。”
突然被点到名字，封瀚明脸上那点还没来得及收起的郁闷被几人看得分明。
他羞恼起身：“我有点闷，先失陪一下！”
看着封瀚明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涂婉如眼底笑意加深。
封瀚明坐在花园的秋千上。
手机屏幕亮起，是画展主办方发来的感谢信息，通篇客套赞美，看得他愈发烦闷。
这些空洞的赞美，远不及涂婉如那几句门外汉的点评来得真切。
他随手将手机搁在草地上，百无聊赖地晃着秋千。
“在烦什么？”
涂婉如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像一阵清风拂过，竟奇异地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
封瀚明故意不回头。
“不理我？”涂婉如捡起他的手机，绕到他身后，轻轻推动秋千。
“没有。”封瀚明一把拿回手机，攥在手里。
沉默片刻，他还是忍不住好奇：“您母亲是歌剧演员？”
“嗯。她的歌声极具穿透力，据说站在歌剧院外都能隐约听到。”
封瀚明瞪大眼：“真的？”
“骗你做什么。不信的话，过两天她全球巡演到这儿，我弄两张票，一起去听听？”
说者或许无心，听者却微微一怔。
封瀚明扭过头。“谁要跟您去。”
涂婉如低笑一声，没再说话，只是继续轻轻推着秋千。
暮色四合，晚风轻拂。
两人就这样，一个安静地坐着，一个耐心地推着，直到夜色渐深，涂婉如才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