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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鬼使神差地跟上周野,却看见周野进了屋。
屋子里暖和极了,沈问音躺在沙发上,惬意地放松着。
周野先在门口好好擦了擦脸,确保没有那么吓人后,这才冲进厨房。
怕被发现伤口,厨房里立马欲盖弥彰地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
周野手忙脚乱地系围裙,对着菜谱皱眉。
“今天吃红烧排骨还是清蒸鱼?”他举着锅铲小心翼翼地探头,“啊对了,先吃蛋糕!”
沈问音走到桌上拆了蛋糕,刚好看见他露头:“你脸上有伤。”
周野立刻用围裙挡脸:“问音我错了,楼梯太滑了,真的是不小心摔的。”
“周野,你知道你撒谎时喜欢低头吗?”
少年顿时手足无措,贺明厉从未见过这样的沈问音,她眉眼舒展,带着游刃有余的温柔,像逗弄小动物的猫。
“好吧,地下拳场给的价钱高,我被诱惑了。”周野最终老实交代,“我想买那个粉钻”
沈问音突然站起身。贺明厉下意识往后退,却见她只是走到冰箱前,取出冰袋按在少年脸上。
“傻子。”她声音很轻,“钻石哪有身体重要。”
厨房里飘来糊味,周野惨叫一声冲回去。
沈问音叹了口气,娴熟地关火,倒水,加调料,仿佛早已习惯这样的闹剧。
等忙活完,端上所有的菜,周野献宝似的切好蛋糕,先让她品尝饭前甜点。
沈问音吃了一口,突然轻笑:“太甜了。”
贺明厉的心猛地抽痛。他下意识看向周野,以为他会失望,会蔫蔫的,可周野却神色认真地听着沈问音的话。
下一秒,她挖了满满一勺送入口中,眼睛弯成月牙:“但很好吃。”
夜风突然变得有些刺骨了。
他没有回头。
有些温暖,注定不属于偷窥者。
贺明厉最后退出了。
他把所有的财产都转让给了她,不能转让给她的,就以她的名义捐赠出去了。
周野和沈问音结婚的那天,他还是坐在观众席偷窥了很久很久。
“现在,新娘要抛捧花了!”
宾客们嬉笑着挤到台前。贺明厉起身想走,可那束捧花却不偏不倚落进他怀里。
像是命运对他的嘲讽。
隔着人群,沈问音的目光再次与他相遇。她眼里有讶异,有恍然,唯独没有他期待的心痛和遗憾。
“恭喜这位先生,下一个结婚的就是您啦!”司仪说着吉利话。
贺明厉低头看着怀中纯白的花朵,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沈问音在出租屋阳台上种过一盆花。后来因为白书怡对花粉过敏,他怕自己身上沾上,于是亲手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我不会再婚。”他对着话筒说,“永远不会。”
贺明厉的余生在一座能看到海的小公寓里度过。
他养成了每天清晨买花的习惯,总是挑最新鲜的双生花,包好后放在附近设计工作室的台阶上。
工作室的主人从不露面,但偶尔会回赠他一盒马卡龙。
太甜了,可他眼眶总是发酸。
周野夺冠那年,贺明厉在电视上看到了新闻。
镜头扫过观众席,他看见沈问音笑着擦眼泪,眼角有了细纹,却更美了。
后来他学会了用望远镜。
在恰到好处的距离,看见周野笨手笨脚地给孩子扎辫子,看见沈问音踮脚替丈夫整理领带。
再后来,贺明厉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信纸上只有一行字:
“铃兰开得很好,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