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自幼边塞长大,京城中关于他的传闻满天飞。
有说他不喜欢女人,年近二十不娶妻,连个通房都没有,送去的丫鬟都被冷落,只和侍卫最亲近。
难不成是个同志?白亦心想。
等到他披头散发的走到门口时,那身白衣已经被血染红了,院中一阵骚动,下人们都哭喊着躲开。
可那沈聿的武功不是盖的,一砍一个准,一会儿的功夫就倒下去了一大片。
【都给我去死!别再让我见到红色的东西,特别是女人,你们这群蠢货!】
正往外跑的白亦停了下来,心中一阵狐疑。
这声音难道是沈聿的?白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不管如何,还是先拦着他杀人吧,他武功高强再加上神志不清,就是一个行走的活阎王。
“诶诶,你们俩,去给我找一块白布来遮住公子的眼睛!”
白亦拉住转身欲跑的两个丫鬟,想让她们一起帮忙,她一个人弄不住。
两个丫鬟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只觉得白亦的脑子不正常。
这时候还拿什么白布啊,不赶紧逃小命就没了。
再说就算拿来,谁能近得了公子的身?
【好烦啊,我砍累了,好想吃桃花酥,可是为什么到处是红色?】
【这些狗奴才都是干什么吃的?没人理我就继续砍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很快又倒下去一大片。
白亦这边心领神会,四处寻找他说的桃花酥。
忽然眼前一亮,只见一盘粉红色的糕点被摆在了桌子上。
“那就是桃花酥吗?”
白亦指着桌子上的东西问道。
两个丫鬟连忙点头说是。
凑近细看她又发现了惊喜,那桌子上绣着牡丹花的桌布不正是一块白丝绸吗?真是太巧了!
白亦一把端走那盘桃花酥,顺带着扯掉桌布递给小红和小菊,一边向着沈聿的方向抬下下巴。
她们知道公子有这病,不能见女人流血,这把眼睛蒙上倒是个办法,只是白亦手里拿着桃花酥干嘛?
“我把桃花酥塞到公子嘴里,你们趁机马上把白布套上去,懂?”
两个丫鬟瞬间懂了。
白亦眼疾手快把一整个儿糕点塞进沈聿的嘴巴里。
舌尖窜进一股熟悉的香味,那是他小时候缠着要吃的糕点。
香味入喉,整个身体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小红小菊这时候赶紧拿白布套在公子的头上,然后麻溜儿地跑出十米远。
她们的手心都吓出了冷汗,万一失败……
公子一发怒就要把她们一刀砍了。
可是事实证明,这个办法很有效。
那块白布就像变魔术一样,让正在歇斯底里的沈聿一个激灵倒了下去。
刀也被扔在了一边,他那瞳孔也从血红色变成了浅褐色。
沈聿直接晕了过去,躲在一旁的张贵喊来几个家仆把人抬走了。
残局收拾干净,一场风波就这么止息。
刘嬷嬷仍旧被吓得惊魂未定。
直到白亦伸出手指在她脸前晃了晃,她才缓过神来,黑胖的脸上又堆起笑容,
“自从嘉陵关回来,公子就三天两头这样,小时候还没见他犯过这毛病。”
刘嬷嬷看向白亦,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之色,想到她提出的要求,灵机一动。
“白姑娘,你签了卖身契我也不把你当外人了,公子那院里经常缺人。”
“你要是愿意去,老太太肯定很高兴,到时候地租别说减去两成了,就是四成也好说。”
白亦一听当场石化,心里暗暗吐槽经常缺人还不是因为被你家公子砍死了……
合着这是拿她的命换地租呢。
现在沈府的丫鬟就算打死都不愿意去伺候沈聿。
常常是还没在他院里待几天就被当成大白菜砍成两半。
鹤鸣堂隔三岔五地往外抬尸体,当然最后是被秘密埋掉了。
沈聿还没娶妻,事情传出去估计就要孤寡一辈子了。
“我瞧你是个有眼色的,最适合去公子院子里。”
刘嬷嬷看准了白亦,机灵又胆大心细,照顾公子总不能指望一帮大男人吧。
白亦拿出手帕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拿出了视死如归的勇气提出自己的要求。
可话到了嘴边还是结结巴巴:“地……地租……能……能免……免了吗?”
等她反应过来,觉得这样太怂,又挺直了腰杆,作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大哥,我这是去送死,生死大过天,奴才的命也是命,你那点地租值多少钱啊……
她的小命都要交出去了。
“行,地租免了。”
刘嬷嬷很爽快的答应了,白亦心里一阵忐忑,这么快就答应了,不会有啥猫腻吧。
果然,下一句话让白亦如同五雷轰顶,瞬间僵在原地。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公子身边的大丫鬟了,领两倍月钱,住在公子卧室旁边的厢房。”
沈聿住的房子很大,比贾宝玉这样的皇亲国戚都大,旁边的厢房也很大,但是都空着没人敢住。
进门就能和主子住一样的房间,这是多大的殊荣,王熙凤的亲戚都不敢这么直接安排吧?
换成别人真得乐开花,可白亦现在他喵的只想死……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扶着柱子站了会儿,痛定思痛,她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现在她能听到某些人的心声,但是有些人的又根本听不到……
至少那个暴虐将军的心声能听到,这样就好办不少了,至少能避开很多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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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亦从库房里领了钱,整整一麻袋票子,扛了一路,路上下起了雨,一到医馆雨就停了。
她特意从济世医馆过,早就拿出了几张大额银票塞在腰带里,这是她留给爹娘生活用的。
几两银子就够一年的吃食,这二十两足够他们吃好喝好了。
张大夫正在给人看诊,病人多年不孕不育,调理后来了喜脉,简直高兴得不行,一个劲赞叹他是华佗转世。
他师从神医无相子,各种疑难杂症都治得好。
小徒弟一边忙着抓药一边给白亦倒茶喝,等送走病人,张大夫以为她从田里拿了一袋土豆过来。
心想:早就知道她是在逞能,要是能拿出钱来他以后倒着走路。
可是直到白亦亲自解开口袋,那白花花的票子差点闪瞎了他的眼。
不会以后真要倒着走路吧?那老腰都得扭断。
“白丫头,这么多钱,你从哪里弄过来的?”
张大夫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一时怀疑白亦是不是抢劫去了。
白亦指了指西南方向,那座占了几条街的大宅,神色得意,然后拿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茶。
张大夫觉得有必要好好教育下她:
“咳咳,白丫头,不义之财是万万不能要的,快点把钱送回沈家去吧,等他们把你送到官府,你爹娘谁来照顾?”
“噗!”
一时间水花四溅,茶水喷的到处都是。
那一口茶堵在喉咙口还没咽下去,就被这句话给呛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