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脱离危险的消息像一剂强心针,但后续的住院治疗、肇事司机的赔偿扯皮、还有母亲心力交瘁的状态,让苏晚薇的期末复习变得异常艰难。她奔波于医院、学校和家之间,整个人瘦了一圈,眼底也染上了和江陈屿相似的疲惫青色。
江陈屿的出现,变得频繁而自然。他下班后会直接来医院,有时带着熬好的骨头汤,有时只是静静地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陪着苏晚薇的母亲说话,或者在她累得趴在床边睡着时,脱下自已的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他很少和苏晚薇直接交谈,但那双沉静的眼睛里,关切的目光却无处不在。
那只在急救室门口紧握过她的右手,仿佛带着某种余温,时刻提醒着苏晚薇那个雪夜和那个混乱时刻他眼中泄露出的、不通寻常的情绪。但那只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也依旧冰冷而醒目地存在着,像一道无声的警告,让她不敢深想,只能将那份悸动和困惑强行压下。
这天傍晚,苏晚薇刚给父亲喂完饭,正收拾着保温桶,江陈屿走了进来。他手里没提东西,穿着简单的黑色夹克,眼下的青黑似乎淡了一些,但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叔叔今天气色好多了。”他看着病床上睡着的苏父,低声对苏晚薇的母亲说。
“是啊,多亏了你帮忙跑前跑后……”苏母感激地说。
江陈屿微微摇头,目光转向苏晚薇。苏晚薇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低头收拾东西。
“苏晚薇,”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很平静,“能出来一下吗?有点事。”
苏晚薇动作一顿,抬起头。他看着她,眼神坦荡,没有回避。苏母也催促道:“去吧薇薇,这里我看着。”
苏晚薇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江陈屿走出了病房。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依旧浓烈。他们走到尽头的窗边,窗外是城市的黄昏,华灯初上。
江陈屿背靠着窗台,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挺拔而沉默的轮廓。他没有立刻开口,似乎在斟酌词句。
苏晚薇安静地等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心里有些忐忑。他要说什么?关于那个雪夜?关于那枚戒指?
“我辞职了。”江陈屿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没有任何铺垫。
苏晚薇猛地抬起头,愕然地看着他:“……什么?”
公交车司机的工作虽然辛苦,但稳定。他为什么突然辞职?因为……她父亲的事影响了他?还是……
“手续都办完了。”江陈屿的目光落在窗外的车流上,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已无关的事情,“以后不开71路了。”
不开71路了?苏晚薇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空落落的。那辆绿白相间的公交车,那个熟悉的驾驶座,那个沉默的背影……难道以后真的再也见不到了?这个认知带来的失落感比她预想的要强烈得多。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声音有些发紧。
江陈屿转过头,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夕阳的金辉落在他眼底,让那片深潭泛起一点微光。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心:
“我注册了一家公司。”
“名字叫‘屿星’。”
“让游戏内容制作和主播经纪。”
“屿星”?屿……星?
苏晚薇的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屿,是他。星……星辰?她猛地想起他最初塞给她的那枚星辰徽章!还有他“屿神”的身份!
他看着她眼中瞬间涌起的震惊和茫然,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笑意很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和……期待?
“需要……一个美术。”他看着她,目光专注而直接,仿佛穿透了那枚银戒带来的所有迷雾,直直地望进她眼底深处。那低沉的声音在黄昏的走廊里清晰地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邀请:
“你愿意……来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