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进了那套公寓。
把所有他们留下的痕迹，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请了专业的保洁公司，从里到外，消毒了三遍。
然后，我请人重新刷了墙，换了所有家具。
我爸妈，带着苏晚，回了乡下老家。
听说，他们卖掉了老家的祖宅，才勉强凑够了那三十万，通过法院转给了我。
从此，我们再无瓜葛。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我用手里的钱，创办了一家属于自己的服装设计公司。
起步很难。
我不是科班出身，没有资源，没有人脉。
我只能自己一个人，跑市场，找面料，画设计稿，联系工厂。
最忙的时候，我连续一个星期，每天只睡三个小时。
有一次，为了赶一批货，我在工厂里跟着工人一起踩缝纫机，踩了整整一夜。
天亮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快要猝死了。
但看着那些承载着我心血的衣服，被打包，运走，心里又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我再也不用为谁而活。
我只为我自己。
五年，过得很快。
公司从一个小作坊，慢慢发展壮大，在业内小有名气。
我也成了别人口中的“苏总”。
林旭出狱了。
我是在公司楼下见到他的。
那天，我刚和客户谈完合作，从大楼里出来。
就看到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t恤的男人，蹲在花坛边，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的烟。
头发油腻，胡子拉碴，像个流浪汉。
他看到我，眼睛一亮，扔掉烟，冲了过来。
“小念！”
保安迅速上前，将他拦住。
他被拦在几米外，急切地看着我。
“小念，我们能谈谈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祈求。
我看着他。
这个毁了我前半生的男人。
我平静地说：“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不，有的！”他急了，“小念，我知道错了，我这十五年在里面，每天都在想你，每天都在后悔。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出来后就去找苏晚了，我跟她已经断得干干净净了。我现在只想和你在一起，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林旭，你是不是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对我说的？”
“你说你从来没爱过我，说我粗手粗脚，毫无情趣。”
他的脸，瞬间涨红了。
“那那都是气话！我那时候是疯了！”
他急切地辩解。
“小念，我是爱你的！一直都是！”
“是吗？”
我看着他，眼神冰冷。
“那你爱的，是那个可以为你卖房，为你还债，为你当牛做马的苏念吧？”
“可惜，那个苏念，已经死了。”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
转身，坐上了车。
车子开出去很远，我从后视镜里，还能看到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的身影。
那之后，他没有再来公司堵我。
但他换了一种方式。
他开始给我发邮件，打电话，发那些早就被我拉黑的社交账号的好友申请。
内容，从一开始的忏悔，到后来的威胁。
“苏念，你别逼我，把我逼急了，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本来都该是我的！是你抢走了我的生活！”
我一条都没有回复。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照片上，是我公司的仓库。
配的文字是：“这里的防火措施，好像不太好啊。”
我报警了。
警察很快就找到了他。
他被带走的时候，还在冲我喊：“苏念！你不得好死！”
因为只是威胁，证据不足，他很快就被放了出来。
但他并没有善罢甘休。
他开始在网上散播我的谣言。
说我心狠手辣，婚内出轨，用阴谋诡计将他送进监狱，霸占了他所有的财产。
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蛇蝎前妻迫害的、可怜的受害者。
他甚至还注册了直播账号，每天在直播间里声泪俱下地讲述我们的“故事”。
一开始，确实有一些不明真相的网友被他蒙骗。
跑到我公司的官微下面谩骂。
我的公关团队，很快做出了反应。
我们将当年法院的判决书、林旭的犯罪证据，公开发布。
真相大白。
舆论瞬间反转。
林旭的直播间被愤怒的网友冲了。
他的账号也被平台永久封禁。
他成了全网的笑柄。
彻底身败名裂。
再后来，我听说，他因为找不到工作，又染上了赌博的恶习。
欠了一屁股债。
最后一次听到他的消息，是他因为再次入室盗窃，被抓了。
这一次，他被判了十年。
他的人生，彻底完了。
而我，也终于可以，将这个名字，从我的生命里，彻底抹去。
至于我的父母和苏晚。
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只是偶尔，会从老家的亲戚口中，听到一两句他们的近况。
听说，苏晚疯了。
整天穿着红色的裙子，在村口的大树下，跟人说她要生个儿子，说她妹妹会替她养。
听说，我爸妈为了照顾她，操碎了心，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有一年冬天，我接到了一个来自老家的陌生电话。
是我爸。
他的声音，苍老又虚弱，像是风中的残烛。
“小念你妈快不行了。”
他说，我妈得了癌症，晚期。
医生说，没几天了。
她临死前，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想再见我一面。
我拿着电话，沉默了很久。
电话那头，传来我爸压抑的哭声。
“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你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行吗？”
我挂掉了电话。
三天后，我收到了我妈去世的消息。
我没有回去。
我只是，对着老家的方向，站了很久。
心里，很平静。
有些债，是还不清的。
有些原谅，是永远不可能的。
我站在我宽敞明亮的设计师办公室里。
俯瞰着窗外这座城市的璀璨灯火。
过去种种，如同一场漫长而荒诞的噩梦。
如今，梦醒了。
废墟之上，我的人生，得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