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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母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怒斥道:“你们既然为了钱把月月故意丢在火场,现在又在这里不甘心什么!月月是个好孩子,是你们不配做她的父母!你们给孩子留条活路行不行!”
“我只是想要回我的女儿,我有什么错!我养了这么久的女儿,凭什么便宜你这个外人!”周琴依旧不觉得自己有错。
养母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一闪,冷笑道:“你们这么处心积虑,不就是为了她外公留下的那笔信托基金吗?你们以为把她找回去,就能高枕无忧了?”
她语气顿了顿,眼神锐利得像刀子:“我告诉你们,月月的外公早就留了后手。我丈夫在民政部门工作,曾经接触过一些富豪家庭的信托基金案例,对这方面略知一二。”
“那份信托的附加条款里写得清清楚楚,如果月月在成年前受到监护人的恶意伤害或虐待,监护权将自动转移,信托基金也将由新的监护人代管,直到月月成年。”
林建明和周琴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当场瘫软在地。
他们嘴唇颤抖,反复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那份支撑他们所有恶行的信念,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他们犹如被一道天雷劈中,直到被警察带走,都还是一副失魂落魄,难以置信的模样。
我在医院处理伤口的时候,养母一直陪在我身边。
“妈妈,您刚才说的是真的吗?”我问。
养母给我削着苹果,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我瞎编的,就是想诈他们一下,谁让他们把你害成这样。不过看他们的反应,这招好像还挺管用。”
酸甜的苹果,冲淡了嘴里最后一点符水的苦涩。
那些骗子道士,因为非法拘禁和故意伤害,赔了我一大笔钱,还被判了刑。
林建明和周琴也因为绑架未遂,被拘留了很长一段时间。
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听说直接回了老家,再也没在城里出现过。
很久以后,我是在一个法制新闻的短视频里,再次看到他们的消息。
原来,我养母当初那句“瞎编”的话,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林建明的心里。
他回到老家,找到了我外公生前最信任的律师,想要确认信托条款的真伪。
结果,律师告诉他,根本没有什么“附加条款”。
我养母歪打正着,却也让他彻底陷入了癫狂。
他觉得自己被所有人欺骗了。
被我这个“不孝女”欺骗,被我养父母这对“人贩子”欺骗,也被周琴这个“恶毒的女人”欺骗。
视频里,他在律师事务所门口发疯,像一头困兽一样打自己,在地上打滚,嘶吼,痛不欲生。
而周琴,在得知那笔她觊觎了十几年的财富,从头到尾都只是个泡影之后,也崩溃了。
她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陈念身上。
她认为,如果不是为了培养陈念学画画,花了那么多钱,他们也不至于对那笔信托基金如此执着。
她回到家,撕了陈念所有的画,砸了她所有的画具。
母女俩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吵。
争吵中,陈念失手将她推下了楼梯。
周琴摔断了腿,也摔碎了和这个继女之间最后一点情分。
她报警抓了陈念。
一个完整的家,就这么散了。
看到那则新闻的时候,我正坐在大学图书馆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书页上。
我的心里,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丝毫快意。
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是因为被贪婪蒙蔽了双眼,还是因为那份从未真正拥有过的父爱和母爱,本就脆弱得不堪一击?
这些,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后来,养母告诉我,林建明想见我一面。
我摇了摇头:“不见了。”
即使没有那笔信托基金,他们把我丢在火场里的事实,也无法改变。
就算只是一时冲动,但在他们关上门,开车离去的那一刻,他们一定觉得,我的死,对他们而言,是一种解脱。
再去思考他们爱不爱我,已经毫无意义。
因为真正的爱,是能感受得到的。
就像我的养父母,他们从未说过那笔信托基金的事,也从未问过我一句。
他们只是在我做噩梦时,默默地陪在我身边;在我生病时,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在我取得一点点小小的成就时,比我自己还要开心。
这,就是爱。
大学毕业后,我的银行卡里突然多了一笔五十万的转账。
是林建明转的。
附言只有一句话:爸爸对不起你。
我把钱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再后来,听说他再婚了,又生了一个儿子。
而陈念,因为有周琴的谅解书,只判了缓刑。她很早就退了学,在社会上漂泊。
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我考上了医学院的研究生,我的弟弟江鹏也考上了他心仪的大学。
我们一家四口,很幸福。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