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一个苍老、沙哑、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般,突兀地在死寂的山坳中响起。
韩冰雪猛地一惊,循声望去!
就在山坳入口处,被巨大蕨叶阴影笼罩的地方,盘膝坐着一个极其枯瘦的老头。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满补丁、沾满泥土和草屑的粗布褂子,脚上蹬着一双磨破了边的草鞋。头发稀疏灰白,胡乱地用一根枯树枝挽在脑后,露出布满深刻皱纹、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脸。他手里拿着一杆磨得油光发亮的旱烟袋,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吧嗒”着,浑浊的老眼半眯着,仿佛在打盹,但眼缝里偶尔闪过的精光,却锐利得如同鹰隼。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手。枯瘦得如同鸡爪,指节粗大变形,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但虎口和掌心处却布满了厚厚的老茧,像是常年握着锄头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这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深山老林里最常见的老药农或者老猎户。
“是是您救了我们?”韩冰雪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牵扯着伤口的剧痛。她看着这老头,又看看自己和龙辰身上被简单处理过、用某种不知名的宽大草药叶子包裹着的伤口,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和巨大的疑惑。
天机阁后山断崖,深不见底。这老头怎么会在这里?他又怎么有能力把他们两个重伤垂死的人从崖底带到这里?
老烟袋慢悠悠地吐出一口浓烈的烟雾,浑浊的眼睛这才完全睁开,毫无波澜地扫了韩冰雪一眼,目光在她后背的方向停留了一瞬,最后落在了昏迷的龙辰身上,尤其是他心口那个恐怖的伤口。
“路过。”老烟袋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听到上面动静大,下来瞧瞧。就看到你们两个小娃子挂在半山腰的歪脖子树上,差点喂了山魈。”
半山腰?歪脖子树?韩冰雪心中惊疑不定。她最后的记忆是纵身跃入云海,然后就是无边的坠落感难道真是命不该绝,被树枝挂住了?
“谢谢谢老丈救命之恩”韩冰雪挣扎着,试图起身行礼,但剧痛让她瞬间又瘫软下去。
“省点力气吧。”老烟袋吧嗒了一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模糊不清,“一个半死不活,一个离死也就差半口气。能活下来,是你们命硬。”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龙辰心口那蠕动的伤口上,浑浊的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察觉的波动。
“这伤”老烟袋用旱烟袋的铜锅头,隔着空气,遥遥点了点龙辰的伤口,“‘碧落黄泉’的毒,混了‘天机引’的霸道劲啧啧,能撑到现在,小子骨头够硬。可惜”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但那语气里的惋惜和不看好,却如同一盆冷水,浇在韩冰雪刚刚升起一丝希望的心头。
“老丈!求您救救他!”韩冰雪顾不上疼痛,急切地哀求道,“您既然认得这伤,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求求您!只要能救他,我做什么都行!”
老烟袋浑浊的眼睛瞥了她一眼,带着一种洞穿世事的冷漠:“小女娃,莫说大话。救他?难如登天。就算老头子我有点祖传的偏方,也只能暂时吊住他这口气,压住那毒和霸道的劲力不立刻爆发。能不能熬过去,看他自己的造化,也看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