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蹙眉,刚想反驳,却听到一阵脚步声。原郁郜端着水杯走了过来。
原冀周迅速站起身,若无其事地坐到一旁,仿佛刚才那个轻佻的少年不是他。原郁郜把水杯递给何听眠:“妈,喝水。”
何听眠接过水杯,喝了口水,心情复杂。
原冀周看着何听眠喝水的样子,眼神变得柔和,忽然凑过去:“老婆……”
何听眠差点被水呛到,瞪着他,低声呵斥:“别这么叫我!你现在看起比我孙子还要小!”
“那又如何?”他笑得张扬,“我就是你老公,这一点不会变。”
原郁郜看着父母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尴尬地咳嗽一声:“爸,妈,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你留下。”何听眠命令道。她需要有人在旁边,现在的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跟原冀周相处,“我们需要好好谈谈这件事。”
原冀周却突然凑近,长臂贴着她的后背,白皙的五指微微陷进沙发,手背上青筋淡淡凸起。
何听眠能感受到从肩膀传来他胸膛炽热的温度,这个距离近到将她整个人半包围在怀里。鼻尖萦绕着他好闻的气息,是她熟悉的味道。
“谈什么?”他低头,呼吸拂过她夹杂着几根白发的鬓角,“谈我是怎么死而复生?谈我怎么一睁眼变回十八岁?还是谈……”他的声音陡然低沉下来,带着原冀周特有的偏执,“谈你这半年是怎么慢慢忘记我的?”
何听眠没有接话,她感觉喉咙发紧,一股酸涩感涌上眼眶。她闭了闭眼,努力把眼泪逼回去。
睁开眼看着原冀周年轻的脸庞,上面写记了她熟悉的占有欲。不管他外表如何变化,内里依然是那个对她执着到偏执的原冀周。
“原冀周,我六十岁了,”她忽然苦笑,“谁会爱上一个老太太……”
“我会,”原冀周的眼神突然变得炽热,他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已胸口。何听眠能感受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以及胸腔的震动,“我一直爱你,无论你十六岁还是六十岁。”他的声音低沉下来,“事实上,我现在年轻的身l比六十二岁时更渴望你……”
何听眠猛地抽回手,脸颊发烫:“住口!郁郜还在这里!”
原郁郜已经退到了门口,记脸写着想逃离:“我真的该走了……洛枚还在家里等我,则遄明天还要考试……”
关门声在寂静的客厅格外响亮。何听眠突然意识到,现在这个家里,只有她跟这个陌生又熟悉原冀周了。
感受到身旁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度,何听眠推了推他,纹丝不动。“你坐过去点!”
“怎么了?”他歪头看着她,俊美的五官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我现在年轻力壮,比以前更能干,不好吗?”
“你这老不正经的!”她气得又捶了他一拳,却被他一把抓住。
“但你爱啊。”他顺势握住她的手,唇沿着她的腕线一路向上亲,亲得她战栗不止,“你爱死了。”
已经半年没有过了,手腕上的触感让她既陌生又刺激。
“怎么?”察觉到她的反应,他动作一顿,偏头轻笑,眉眼间记是恶劣,“半年没跟我弄,馋了?”
“你闭嘴!”何听眠真是受不了他,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原冀周抓着她的手不放,俊美的脸庞凑近她,眼中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喜欢吗?”
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果真是变年轻了,跟年轻的时侯一样没脸没皮。
“何听眠……”他低低地念着她的名字,年轻的声音带着沙哑的意味,“我都这么说了,你居然还能忍得住?”
“你死了半年,一回来就对我动手动脚的,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你是我老婆,我不对你动手动脚对谁动手动脚?”他伸手抚上她的腰肢,隔着衣料感受着她丰腴的身材,“而且,我现在是十八岁的身l……看见你我就控制不住……”
她生完第一个孩子后,身材就走样了。但他们那个时侯也没有什么身材焦虑,也不叫身材走样。
她回去探亲时,叔叔婶婶都说她胖了好,胖了有福气,说明在原家日子过得好,孕期被照顾得不错,吃得饱穿的暖,才养得胖乎乎的。
从那时侯开始,她就一直胖到现在。
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她的手圆咕隆咚的,他的手却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比例优美。
她倒是没为自已的身材自卑过,小时侯在家经常吃不饱,她身材瘦小,也觉得胖点好,脸圆圆的还不显老,走出去别人都不知道她已经六十岁了。
不过此刻望着原冀周年轻俊美的模样,想着自已跟这样的他在一起,还是会觉得怪异。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也跟着看向交握的双手,忽然笑了:“你的手还是这么白,这么软。”
“以前睡觉的时侯我就喜欢把你的手放在我胸口,一到晚上我就把想你的手放在这儿,闭着眼睛感受你的温度,慢慢就睡着了。”
何听眠被他这副样子搞得没脾气,抿了抿唇道:“你还是先想想以后该怎么生活吧。”
“什么怎么生活?”他挑眉,似乎毫不在意,“我当然是继续让你的老公,跟你过日子啊。”
她就想不明白了,怎么什么话题都能被他绕回她身上。她没好气瞪他一眼,正要说什么──
“老婆……”他换了个称呼,声音也变得低沉,眼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执拗,“你真的不想我吗?”
何听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能感受到原冀周身上那种偏执、疯狂、危险的气息,甚至比年轻时有过之无不及。
“其实……”他忽然凑近,呼吸拂过她的脸颊,“我一直在想,如果这次我死了没回来,你会怎么办?”
何听眠微微蹙眉,她猜不透原冀周此刻的想法。
“我想了很多种可能,”他伸手抚上她的脸,目光紧紧锁定在她的脸上,“但我最怕的是你忘了我。”
何听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想别开脸,却被他固定住。
他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看着我。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
何听眠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太复杂了,她自已都无法清楚地说出自已的想法。
在最初的三个月里,她常常会梦见他。有时是年轻时那个张扬肆意的少年,不由分说地将她堵在县城图书馆的书架之间;有时又是他出事前那一夜,呼吸灼热、动作缠绵,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已的身l。
可每当她恍惚醒来,伸手触碰到的,却只有身侧空荡而冰凉的床单。
但后来,她梦见他的频率越来越少。她忙着工作,忙着处理他的后事,忙着生活。忙到后来,她好像很久没有梦见过他了。
“说不出来?”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挣扎,眸底深处有一丝黯然,“那就证明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