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未知协议
手机屏幕在黑暗的车中突兀地亮起,冷白的光刺得我眼球发涩。
一条短信。
发件人是一长串乱码般的数字:‘我’今天和苏婉的晚餐很愉快。你熬的汤底味道正好,她很喜欢。谢谢你打下的人生基础,它很快就是我的了。
血液似乎瞬间冻住。
苏婉,是我的妻子。
但我一整天都在公司,和令人崩溃的线上bug搏斗,晚餐是啃着冷掉的三明治渡过的。
至于熬汤我上次下厨还是半个月前。
【逻辑错误】
我的大脑像处理异常数据一样,第一时间弹出这个警示。
我试图用排查线上问题的方式处理这条诡异的信息。
第一,回拨。
听筒里传来的是毫无感情的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第二,溯源。
我尝试查询短信来源,反馈结果是IP经过多层跳转伪装,最终入口基站指向海外某个公共网关——技术手段高超,且毫无诚意地留下了明显的伪装痕迹,像是一种嘲弄。
这不像低级的诈骗短信。
它精准地投递到了我的私人号码,提及了我妻子的名字,甚至暗示到我常熬的汤底有独特的配方。
我快步走进公寓楼,指纹按在门锁上时,竟有一丝莫名的迟疑。
门悄无声息地滑开,客厅留着暖黄色的夜灯,苏婉应该已经睡了。
一切看起来和往常无数个夜晚一样,整洁,温馨,是我疲惫灵魂的唯一锚点。
但那条短信,像一段恶意的代码,植入了我井然有序的生活底层。
我放下公文包,动作比平时轻了十倍。
目光却像安检扫描仪,不受控制地扫过客厅的每一个角落。
然后,我看到了第一个异常参数。
在沙发旁的垃圾桶里,露出一角印着精致Logo的硬纸袋。
那不是我们家常买的任何品牌。
我轻轻拎了出来,是一个高档男装品牌的包装袋,里面还有一张材质极佳的保养卡。
我只在财经杂志广告页上看过这个牌子,一套西装的价格抵我两个月薪资。
谁买的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理性告诉我,也许是苏婉给我准备的惊喜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推翻。
她深知我对穿着毫无要求,舒适胜过一切,绝不会不商量就买这么贵的东西。
我几乎是踮着脚走向卧室。
苏婉侧躺着,呼吸均匀,睡颜安宁。
我稍稍松了口气,正准备退出,视线却定格在床头柜上。
那里放着一只玻璃杯,杯底残留着一点点乳白色的痕迹。
我凑近,极其轻微地,闻到了一丝花生的味道。
我对花生严重过敏,误食一点都会引发剧烈的荨麻疹和喉头水肿,家里绝不会出现这类东西。
可这杯子,明显是晚上用过的。
一个穿着昂贵西装、喝了花生露的我
嗡嗡手机震动,老板的信息:干的漂亮,没想到你还有这手,奖金的事我回来给你报上去。
什么呀这是
我退回到客厅,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指纹解锁,进入公司内网,查看今天的代码提交记录。
晚上八点三十七分,有一个来自我账户的提交记录。
提交说明写着:优化了分布式锁缓存穿透问题,压力测试通过。
而那一段代码,完美地解决了一个困扰我们后端团队近一周的核心难题,架构优雅,逻辑缜密,甚至带着一点我平时不会使用的、过于炫技的风格。
我对着屏幕,一遍遍读着那段代码,冷汗无声地浸湿了后背。
我毫无印象。
完全不记得自己写过这些。
【2】信任变量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阳光和厨房传来的细微声响惊醒的。
苏婉已经起来了。
我走到厨房门口,她正哼着歌准备早餐,燕麦粥的香气弥漫开来。
一切看起来无比正常。
醒了她回头对我笑了笑,笑容依旧温暖,却让我感到一种隔阂般的刺痛,昨晚睡得好吗看你怎么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我张了张嘴,那条短信、那个西装袋、那只残留着花生味道的杯子,还有那段幽灵般的代码,在我喉咙里翻滚,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最终,我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嗯……还好。
她端来粥,状似无意地说:不过你最近是有点奇怪哦。
我的勺子顿在半空。
就昨晚啊,她眨了眨眼,带着点俏皮,突然那么温柔,还给我按摩,说了好多……嗯,肉麻的话。像变了个人似的。
哐当。
勺子掉进碗里,发出刺耳的声响。
苏婉被吓了一跳,疑惑地看着我。
昨晚……我几点回来的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十点左右吧比平时早很多呢。还说项目难题解决了,心情很好。她微微蹙眉,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是不是不舒服
十点我清晰地记得,我离开公司时已经快凌晨一点!
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淹没了我。
有两种可能:第一,我精神分裂了,出现了严重的记忆断层和人格切换;第二,那条短信说的是真的。
我宁愿是第一种。
但程序员的理性告诉我,第一种无法解释那段真实存在的、极高水准的代码。
我……我喉咙发紧,我昨晚……没给你按摩。我凌晨一点才到家。
苏婉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陈默,她放下杯子,声音很轻,你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出现幻觉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那不是幻觉!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焦躁和恐惧,有东西不对!短信!还有西装!还有代码!那不是我!
苏婉被我的反应惊得后退了半步,眼神里的担忧逐渐变成了惊疑和一丝害怕。
我们恋爱结婚五年,我从未这样情绪失控过。
客厅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信任的代码,第一次运行出了致命的异常。
【3】监控进程
争吵没有继续。
或者说,它以一种冰冷的沉默方式结束了。
苏婉去了工作室,临走前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的、需要被小心对待的病人。
那种眼神比任何指责都让我难受。
我必须证明。
证明我的清醒,证明那异常的存在。
格式化手机和电脑是第一步。
但在一台彻底清理过的设备上,我依然检测到了微弱的、周期性的异常网络流量。
它们指向一个加密的IP,像幽灵一样,定期发送着数据包。
我尝试反向追踪,遭遇的防火墙坚固得令人绝望。
但被动防御毫无意义,我需要主动捕获证据。
下午,我借口身体不适请假,去电子城买了几个微型摄像头。
电池供电,本地存储,与家庭网络物理隔绝——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安全的监控方式。
我将它们巧妙地隐藏在书架的阴影里、客厅吊灯的花饰后,正对着我常坐的沙发和书桌。
做完这一切,我感到一种虚脱般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在调试一个关于我人生的、最可怕的Bug。
傍晚,我提前告诉苏婉要加班,实则躲在小区花园的暗处。
大约晚上八点,我看到我的身影走进了单元门。
穿着那套精致西装,身姿挺拔,步伐从容自信,那不是我习惯的、略带疲惫的步态。
我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我坐在冰冷的石凳上,像等待一个死刑判决。
一小时后,那个我再次出现,离开了大楼,消失在夜色中。
我立刻像子弹一样冲回家。
苏婉不在,或许在卧室休息。
我颤抖着手,取下了书架后的那个摄像头,连接上笔记本电脑。
视频文件加载的进度条慢得令人心焦。
终于,播放器界面亮起。
画面里,我坐在我的书桌前,正在使用我的电脑。
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速度快得带起了残影,那绝非我正常的手速。
表情是一种绝对的冷静,甚至可以说是漠然,眼神专注地盯着屏幕,透着一股我所没有的、近乎冰冷的锐利。
然后,我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对着空气,或者说,对着某个我看不见的通讯界面,说了句话。
我猛地将音量调到最大。
经过放大和降噪处理,一个冷静、音调略高于我平常声音的语句断断续续地传出:
……载体适应性91%,‘彼岸’协议运行稳定。初步情感模拟测试通过,目标‘苏婉’反馈积极。预计……全面覆盖……
每一个词都莫名其妙,却都像一把冰锥,凿进我的颅骨。
彼岸协议载体情感模拟全面覆盖
巨大的恐怖感尚未完全消化,视频里的我却突然做出了一个让我血液彻底冻结的动作。
他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指。
然后,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目光不是扫视,而是精准地、毫无偏差地,直接看向我隐藏摄像头的位置。
接着,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起一个弧度。
那是一个冰冷的、非人的、充满了某种居高临下意味的——微笑。
录像到此结束。
屏幕暗下去,倒映出我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我坐在绝对的寂静里,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撞击胸腔的轰鸣声。
彼岸……是什么
【4】安全模式
恐惧如潮水般拍打过来,几乎要淹没理智。
但下一秒,一种更深层的、属于程序员的本能强行接管了身体。
遇到无法理解的异常,第一要务是建立隔离区,防止污染扩散,然后搜集日志,分析根源。
我不能崩溃,至少现在不能。
那个微笑是一种宣告,也是一种挑衅。
它知道我在调查,甚至乐于见我徒劳挣扎。
这意味着我的对手极其自信,且我的家庭网络、个人设备可能早已不再安全。
行动一:环境隔离。
我猛地拔掉了书房里所有设备的网线,包括路由器和网络储存器。
整个家瞬间陷入一种信息层面的死寂。
我快速拆下那个微型摄像头的存储卡,像握住一枚放射性的毒苹果。
然后,我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离开这里。
我没有给苏婉留纸条。
那个我能精准模仿我,任何文字信息都可能被篡改或利用,成为加深苏婉误解的工具。
我必须面对面和她解释,但现在不是时候。
我带着那台物理断网的笔记本电脑、存储卡、充电器和几件换洗衣物,开车去了城南。
那里有一片待拆迁的老城区,电线杆和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出租小广告。
我选中一个不需要身份证登记、只用现金支付的日租仓库。
那是一个不足十平米的狭小空间,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气味,只有一盏昏黄的白炽灯和一个老旧的排风扇。
但这里没有网络,没有智能设备,只有一个最原始的、物理意义上的空间。
这是我的安全屋。
行动二:日志分析。
我在仓库角落铺开一张旧报纸,将笔记本电脑放在上面。
开机,运行我自己编写的几个底层监控脚本。
系统很干净,至少在我格式化重装后,没有检测到明显的异常进程。
然后,我插入了那张存储卡。
再次回放那段视频,强迫自己以代码审查般的冷静,一帧帧地分析。
载体适应性91%…
彼岸协议运行稳定…
初步情感模拟测试通过…
目标‘苏婉’反馈积极…
预计全面覆盖…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把钥匙,试图撬开我所知现实的锁。
载体指的是我的身体
彼岸协议是某种意识上传或覆盖的技术标准
情感模拟…所以它对苏婉的温柔是演算出来的结果
全面覆盖…意味着最终我会被彻底取代
冷汗再次渗出,但被我强行压下。
我将视频里捕捉到的那个加密IP地址,以及彼岸这个词,作为初始关键词。
在没有网络的情况下,我无法直接追踪,但我可以构建一个本地数据库,将所有线索结构化。
我在电脑上新建了一个加密文档,开始记录:
data-fanqie-type=pay_tag>
【事件日志
-
项目:自我拯救】
Day
1,
03:17:
接收未知短信,内容指向身份窃取。溯源失败(IP伪装)。
Day
1,
日常异常:
出现未购买的高档西装、花生露(过敏源)、未知代码提交(高水准代码)。
Day
1,
人际异常:
苏婉证实另一个我存在,并发生交互。信任度-30%。
Day
2,
20:00左右:
监控确认实体我存在。其发言提及彼岸协议、载体、覆盖。技术层级:极高。威胁等级:最高。
假设1:
遭遇高端生物科技犯罪(意识上传/替换)。
假设2:
自身出现严重精神分裂(可能性低,因存在物理证据及外部技术干预痕迹)。
当前行动:
环境隔离完成。需寻找机会接入可控网络进行深入调查。
写完最后一行字,仓库外传来野猫的嘶叫声。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但大脑却异常清醒,像一台过热的服务器,疯狂运转着。
我被盯上了。
我的家,我的生活,甚至我的妻子,都成了测试协议的一部分。
我必须反击。
【5】首次交锋
在安全屋的第三天,我编写了一个简单的行为监控脚本。
它的原理很简单:通过笔记本电脑的前置摄像头和麦克风,持续记录我的活动状态(需我手动开启)。
一旦我出现类似记忆断片前的生理特征(如特定频率的眼球快速运动、异常的脑波频率——通过一款简易外接脑波仪监测),或脚本检测到我的行为模式与基线出现巨大偏离,它就会在本地触发最高级别的警报。
这是一个粗糙的守夜人程序,用于监控我自己。
我需要回家一趟。
苏婉已经连续发了好几条信息,语气从担忧逐渐变为困惑和最后通牒。
更重要的是,我需要拿到我留在家里的一台旧工作站,那上面有更强大的算力和一些未联网的工具软件。
我选择在一个下午回去。
计算着时间,那个我似乎更多在夜间活动。
用钥匙打开门时,我的手心全是汗。
客厅里很安静,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一切看起来平静而温暖,却让我感到一种诡异的陌生感。
苏婉不在家,也好。
我快步走向书房,目标明确——那台旧工作站。
就在我弯腰准备拔线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书桌上的一张便签纸。
纸上压着一支笔,写着一行字。
那不是我的字迹。
更工整,更锋利,带着一种冷静的优雅。
上面写着:
BUG
并非缺陷,而是未被定义的特性。你在徒劳地调试一个早已稳定运行的版本。——P.S.
监控脚本的算法效率太低,建议优化递归查询部分。
轰!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他进来过!他甚至知道监控脚本的存在!还嘲讽了我的代码!
他是在我离开后进来的还是…就在我刚才进门之前
我猛地回头,扫视整个房间,心脏狂跳,仿佛那个我就隐身在空气里,冷眼旁观着我的惊恐。
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将我吞噬。
我在他面前,仿佛一个透明的、运行着拙劣程序的存在。
我一把抓起工作站和便签纸,像逃离瘟疫一样冲出了家门。
回到阴暗的仓库,我靠着铁门剧烈喘息。
便签上的话在我脑中循环。
早已稳定运行的版本…
未被定义的特性…
他把自己视作升级版,而我是那个即将被替代的、有缺陷的旧型号
愤怒逐渐压倒了恐惧。
这是一种源自存在根本的侮辱。
我连接上旧工作站,它的性能更强。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冒险。
我购买了一张不记名的流量卡,通过一个经过多重加密代理的虚拟机,极其谨慎地接入了网络。
像一只小心翼翼的蜗牛,探出触角,感知着外面布满天敌的世界。
我的目标明确:调查彼岸。
【6】数据碎片
网络搜索彼岸科技、彼岸技术、彼岸生物之类的词,返回的结果大多是一些光鲜亮丽的新闻稿,关于基因测序、健康管理,看起来是一家正规且前沿的企业。
这显然是伪装。
我尝试用一些非常规的爬虫技巧,搜寻深网和一些技术论坛的边缘角落。
过程如同在漆黑的海洋中打捞,大部分都是无用的信息垃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流量卡的余额在减少。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时,我的一个爬虫捕捉到了一个碎片化的数据包。
它来自一个早已废弃的学术交流FTP站点,似乎是某次黑客攻击后残留的日志文件的一部分。
里面多次提到了彼岸和一个内部项目代号:
意识潜渡计划
数据包大部分内容已经损坏,但仍有几段文字依稀可辨:
……‘载体’筛选条件苛刻……神经兼容性高于一切……
……‘潜渡’过程存在排异风险……需‘锚点’稳定……
……‘协议’并非完美……存在‘密匙’后门风险……林风……
林风!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记忆!
林风,我大学时代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钦佩的天才。
我们在同一个实验室,他主攻神经接口与意识数字化领域,才华横溢,想法天马行空,常常被视为异类。
数年前,他所在的实验室发生严重泄漏事故,引发火灾,官方报告称他……不幸遇难。
他的研究方向……意识潜渡……彼岸公司……
无数线索在这一刻猛地串联起来!
那不是意外
他的意识没有被毁灭,而是被彼岸捕获了
而现在,他们试图将他的意识,潜渡到我的身体里!
那个我……是林风!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更深的冰寒。
如果是他,这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他拥有足以实现这一切的技术知识,他了解我的过去,甚至可能……了解苏婉。
但为什么是我
只是因为我的神经兼容性合格
嗡嗡,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婉。
点开信息,只有短短一行字:
陈默,我们谈谈吧。我觉得……我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
信息下方,是一张抓拍的照片。
照片里,我正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在一家咖啡馆角落交谈。
我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了
砰!
我一拳砸在冰冷的铁皮墙上,疼痛让我稍微清醒。
不能再等了。
找到彼岸的服务器,或者找到那个可能还活着的林风。
这场战争,已经从保卫身份,升级为你死我活的存在之争。
【7】摆渡人之钥
分居。
苏婉发来的信息,带来的刺痛感甚至超过了被未知技术窥视的恐惧。
它意味着我最后的锚点正在松动,那个家的概念,正在被那个窃贼一点点蚕食、重构。
我不能失去她。
更不能以这种荒谬的方式失去。
愤怒没有冲昏头脑,反而像一种高效的冷却液,让我的思维变得异常清晰。
林风、彼岸、意识潜渡。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那个废弃FTP站点日志里提到的名字。
我需要更多关于彼岸和林风的数据。
而这些东西,绝不可能通过公共网络搜索得到。
我必须进入他们的内部网络。
这无异于数字领域的自杀式冲锋。
以我一人之力,对抗一个显然拥有顶尖网络安全技术的生物科技巨头。
但程序员有一项敌人或许低估的优势:我们极其擅长寻找和利用规则漏洞,尤其是人的漏洞。
我回忆起林风。
他是天才,但他也有所有天才的通病——某种程度上的傲慢,以及对自身造物的过度自信。
他曾在大学里嘲笑那些依赖复杂防火墙的安全策略,说真正的堡垒往往从内部被攻破,最坚固的协议,其最弱一环永远是执行它的人。
锚点……密匙后门……
这些词在我脑中盘旋。
如果意识潜渡需要锚点来稳定,那这个锚点会是什么一段记忆一个特定的人还是……一段特殊的认证代码
而密匙,是林风留给自己的后门吗
一个只有他知道的,能绕过彼岸主系统的紧急通道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逐渐成型。
我没有尝试去攻击彼岸那铜墙铁壁的主防火墙。
那是不可能的任务。
我重新连接那张不记名流量卡,但这次,我的目标不是彼岸的服务器IP。
我启动了一个自编写的定向爬虫,它的任务只有一个:扫描彼岸公司所有公开的、或曾公开过的对外联络端口,寻找任何可能存在的、被遗忘的调试后门或低安全等级的子服务器。
这就像在沙漠里寻找一粒特定的沙,希望渺茫。
时间在枯燥的扫描中流逝,仓库外的天色从昏暗到漆黑。
就在流量即将耗尽的前一刻,扫描器突然发出了一声微弱的提示音。
它找到了一个东西。
一个极其古老的、几乎被遗弃的SSH(安全外壳协议)服务端口,开放在一台看起来像是内部测试用的老旧服务器上。它的系统版本低得可怜,存在一个早已被主流修补的高危漏洞。
这太……低级了,不像彼岸这种公司的风格,更像是一个被系统管理员彻底遗忘的角落。
是陷阱还是真的运气
我没有犹豫。
利用那个已知漏洞,我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获得了这台服务器的低级权限。
里面空空如也,像一间废弃的储藏室。
但就在我准备退出时,在一个隐藏极深的系统日志目录里,我发现了一个加密的压缩包。
文件名是一个简单的数字:LF_Notes。
LF……林风(Lin
Feng)的缩写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尝试用常见的密码字典暴力破解,失败。
我尝试了林风的生日、学号、甚至他曾经暗恋过的女孩的名字……全部错误。
最后,几乎是某种冥冥中的直觉,我输入了我们大学时代一起在实验室里设定的、那个中二无比的项目口令。
密码正确。
压缩包解压开,里面是几份断断续续的文本日志,似乎是林风早期的研究笔记。
【8】残酷等价
日志的文字带着林风特有的跳跃性和时而流露的狂热。
【项目笔记
-
草稿03】
意识上传非数据复制,乃‘状态映射’。需在载体大脑皮层构建精准的神经电流镜像,此过程需‘锚点’稳定。锚点需为载体与源意识共同之强记忆关联物……
…然,‘映射’过程不可逆。源意识上传后,原生载体意识将因神经结构被覆盖而…消散。此非迁移,乃…替代。
替代……这两个字像冰锥一样刺入我的眼睛。官方报告里可没提这个。这根本不是什么永生技术,这是谋杀!
【项目笔记
-
草稿07】
公司催促日紧,已丧失科研伦理底线。他们视载体为耗材。我必须留下后手……
…基于初始映射协议,我预留了一组‘密匙’。它并非中止程序,而是…一把‘锁’。可在全面覆盖完成前,强行将载体意识状态‘锁定’在当前比例,形成僵局…
…但使用‘密匙’需极高权限,且需在‘彼岸’主协议运行时,于特定神经信号频率下触发…触发指令是……
指令后面是一长串复杂无比的、混合了特殊字符和二进制代码的序列。
我死死地盯着那串指令,将它刻进脑子里,这是我唯一的武器。
但笔记的最后几页,笔触变得混乱而绝望。
【紧急记录】
他们发现了…后门…要清除我…意识备份已…不完整…
…事故…是灭口…
…陈默…对不起…他们选择了你…因为你的神经谱与我兼容度最高…还因为…
…苏婉…
看到苏婉的名字,我的血液几乎凝固了。
为什么提到她!
笔记在这里戛然而止。
巨大的信息量几乎冲垮我的理智。
林风并非自愿,他也是受害者,甚至可能被灭口
而他的意识备份不完整…所以现在那个我,是一个残缺的、被公司控制的林风
而他们选择我,不仅仅因为兼容性,还和苏婉有关
就在这时,我的笔记本电脑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是我设置的那个监控脚本!它被触发了!
不是检测到外部攻击,而是…检测到我自身的生理指标正在急速滑向断片前的状态!
脑波仪显示我的神经信号频率正在剧烈波动,朝着一个特定的、异常的模式转变!
怎么回事!我人在绝对物理隔离的安全屋,他们怎么可能…
我猛地意识到什么,巨大的恐惧感攥住了我。
是那台旧工作站!我从家里带来的那台!我检查了系统,但它硬件层面…
几乎在我想到的同时,旧工作站的机箱内部,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声,像某个微小的继电器被激活了。
硬件后门!
那台我一直使用的电脑里,早就被埋下了物理级别的触发装置!
它一直在休眠,直到我刚刚破解了林风的笔记,某种特定的操作或数据读取,远程激活了它!
它正在向我发射某种特定频率的电磁波或次声波,诱导我的大脑进入可覆盖状态!
我还是太低估他们了。
视野开始模糊,手指变得麻木,像有冰冷的机油注入我的血管。
我能感觉到他正在逼近,试图挤占我的意识空间。
不!绝不能在这里倒下!
就在意识即将被彻底拖入黑暗的前一秒,我看到了屏幕上那串刚刚记下的、林风留下的密匙指令。
需要…特定神经信号频率…主协议运行时…
现在不就是主协议正在运行时吗!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我颤抖的手指摸过键盘,不是输入,而是狠狠地、用砸的方式,将那串复杂无比的指令,一遍又一遍地输入进一个空白的命令行窗口!
像是在对虚空呐喊唯一的咒语!
【9】僵局锁定
指令输入的瞬间,我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击力在颅内炸开!
仿佛有两股巨大的力量在我的大脑里猛烈对撞、撕扯!
一种是要将我格式化抹除的、冰冷的外来意志;另一种是源于我自身存在的、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眼前的视野变得光怪陆离,数据流和记忆碎片疯狂闪烁。
我听到了一声绝非出自自己喉咙的、充满惊怒的嘶吼。
当然,也可能是我的想象
然后,一切骤然停止。
如同拔掉电源般干脆。
那种被剥离、被覆盖的感觉潮水般退去。
身体的掌控权回来了,虽然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和虚脱感。
我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喘息,汗水浸透了衣服。
旧工作站的机箱里,那微弱的运行声也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我知道不是。
我挣扎着坐起来,看向笔记本电脑屏幕。
行为监控脚本的界面上,一个红色的进度条赫然在目,旁边标注着:【载体状态:锁定】。
进度条的比例,停留在
65%
。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注释:[密匙生效。协议运行中断。意识覆盖进程暂停。状态:僵持。]
成功了…
林风的后门起了作用。
它没有终止彼岸协议,而是将它强行暂停了。
我没有被完全覆盖,但那个我——那个不完整的林风意识,也没有被驱逐。
我们就像两个挤在同一个服务器机箱里的进程,争夺着CPU的控制权,谁也奈何不了谁,形成了可怖的僵局。
65%……这意味着,已经有超过一半的我,不再属于我。
他们没能一次性按死我。
现在我有了喘息之机,更重要的是,我手里有了筹码——这个僵局显然不是彼岸公司想要的。
而且,我获得了至关重要的情报:林风的笔记、触发密匙、以及…他们可能与苏婉有关的线索。
我不再是被动的猎物。
我已经将脚,踏入了他们的领域。
下一个目标很明确了:在彻底失衡之前,找到彼岸,找到林风,找到这一切与苏婉的关联。
然后,结束它。
【10】锚点疑云
短暂的虚脱过后,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彼岸公司想要的是一个完美的、稳定的载体。
一个65%的、陷入僵局的容器,无疑是失败的、需要被处理的次品。
这是我的危机,也是我的筹码。
林风的笔记里提到,他们选择我,与苏婉有关。
苏婉…锚点…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我脑中形成。
我需要验证它。
再次启用那张即将耗尽的流量卡,我极其谨慎地接入网络。
这次,我的目标不再是彼岸的技术服务器,而是其人力资源和行政管理模块——通常,这类系统的防御相对较弱。
利用之前获取的低权限入口作为跳板,我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内部网络的边缘。
终于,我找到了员工档案数据库和一个项目物资审批后台。
搜索关键词:苏婉。
结果令人失望。
她的名字没有出现在任何员工名单或关联记录中。
难道猜错了我不甘心。
换了一种思路。
既然林风的意识是源意识,那么锚点应该是与他强相关,而非与我。
我搜索了林风当年的事故报告和后续抚恤金发放记录。
一份电子档案跳了出来。
事故报告与当年所知无异。
但在抚恤金接收人一栏,写的不是林风年迈的父母,而是一个指定的信托基金。
追踪那个信托基金的账户流水。
然后,我看到了。
在过去长达三年的时间里,每个月都有一笔不大不小的、极其规律的款项,从一个海外空壳公司账户,汇入这个信托基金。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笔数额完全相同的款项,从这个信托基金账户,汇入另一个账户。
那个账户的持有人名字是——
苏婉。
轰!!!
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重锤击中。
为什么林风的抚恤金…为什么会通过如此复杂的渠道,每月定期汇给苏婉!
他们之间…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一段被遗忘的记忆碎片猛地刺痛了我:大学时,林风似乎曾短暂地、极其隐晦地对苏婉表示过好感,但那时苏婉已经和我在一起,他很快便不再提起,我们三人一直保持着友好的关系。毕业后,各自忙碌,联系渐少。
难道…从未停止
不,苏婉不是那样的人。这说不通。
除非…
除非这笔钱不是给她的。
一个更冰冷的念头浮上来:监视封口费还是…某种形式的使用费
锚点需为载体与源意识共同之强记忆关联物……
我和林风共同的、最强的记忆关联物…就是大学时代,以及…都认识的苏婉
所以公司选择我,是因为我和林风在苏婉这个记忆元素上存在高度重叠这能增加意识潜渡的成功率
而持续给苏婉汇款,是为了确保这个锚点的稳定性或是…某种控制手段
混乱的思绪几乎要将我撕裂。
苏婉知道这一切吗她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背叛感混合着巨大的困惑和依旧残存的爱意,让我几乎窒息。
不能再猜测了,我需要答案。
而答案,只有一个地方有。
【11】彼岸终局
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通过那个废弃的SSH端口,留下了一条加密信息,直接发送给了彼岸项目组的最高权限邮箱。
信息内容很简单:
致‘彼岸’:容器编号(我猜了一个他们的内部编号格式)状态异常,覆盖进程停滞于65%,触发未知‘密匙锁’。申请紧急技术支援。地点:我的家庭住址。时间:一小时后。
这是一次赌博。
一次把自己和所有疑问都摆在赌桌上的豪赌。
我赌他们比我更害怕这个僵局暴露,赌他们会派人来处理,而不是直接远程清除我。
我更赌,来的人里,或许有能给我答案的人。
一小时后。
我藏在公寓楼对面的咖啡馆阴影里,眼睛死死盯着单元门入口。
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屏幕上是调用小区周边监控(利用了一个旧漏洞)的界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就在我几乎以为赌博失败时,一辆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厢式货车悄无声息地滑到路边停下。
车门打开,两个穿着类似电信维修工制服、但动作异常矫健利落的人走了下来,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的金属箱。
他们警惕地扫视四周,然后快速走进了单元门。
来了。
我的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
我没有回家,那里现在是他们的舞台。
我快速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刚才发出的那条信息,本身就是一个木马。
它携带了一个微小的、基于硬件漏洞的扫描程序。
当对方用最高权限账户在内部网络处理这条信息时,扫描程序会悄然启动,追踪他们的数据流向,反向定位他们的核心服务器物理地址。
这才是我的真实目的——调虎离山,直捣黄龙。
屏幕上的地图坐标飞快闪烁,最终锁定!
位置是:城郊工业园,B7栋!
就是那里!
几乎在地址锁定的瞬间,我笔记本电脑的SSH客户端自动弹出,一个连接窗口正在疯狂尝试登录我的系统!
对方发现我了!正在反向攻击!
来的速度好快!
冰冷的汗水瞬间浸湿我的后背。
攻防战在数字层面率先打响。
防火墙日志疯狂刷屏,无数攻击源像潮水般涌来。
我的电脑发出过载的悲鸣。
就在我几乎要支撑不住时,所有的攻击突然瞬间消失了。
如同潮水退去般干脆。
客户端窗口上,留下一行孤零零的字,来自一个陌生的内部IP:
...陈默...B7...地下三层...服务器集群...物理断开...才能...终结...
是林风!
是那个被困在系统里的、残存的林风意识在帮我!他趁对方全力攻击我时,从内部进行了干扰
没有时间思考了。
我合上电脑,冲出咖啡馆,发动汽车,油门踩到底,朝着城郊工业园狂飙。
【12】颅内之战
B7栋看起来像一座废弃的仓库,寂静无声。
我绕到后面,找到一处通风管道入口,用提前准备的工具拧开螺丝,钻了进去。
管道内布满灰尘,弥漫着金属和机油的气味。
按照林风(假设是他)的提示,我艰难地向下爬行,最终从一个出口格栅,跳落到一个昏暗的走廊。
这里与地上的破败完全不同。
走廊墙壁是冰冷的合金,空气中弥漫着细微的嗡鸣声,是服务器散热的声音。
地下三层。
我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向深处摸去。
一扇厚重的气密门出现在眼前,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盏红色的状态灯亮着。
就是这里了。
我试着推了推,门锁着。旁边有一个生物识别装置。
怎么办
就在这时,门上的红灯,滴一声轻响,转为了绿色。
气密门发出轻微的泄压声,缓缓向内滑开。
又是林风
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机房,数排黑色的机柜如同沉默的巨人般矗立,指示灯像繁星一样闪烁。
房间中央,有一个独立的控制台,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着复杂的神经信号图和进度条。
而最让我瞳孔收缩的是——控制台前站着一个人。
他听到动静,缓缓转过身。
是那个之前和我在咖啡馆见面的白大褂男人。
他看起来四十多岁,眼神锐利而冰冷,带着一种科研人员特有的漠然。
陈默先生。他开口,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意外,或者说,65%的陈默。你比预计的更难处理。
你们到底对苏婉做了什么我没有废话,直接问出最核心的问题,声音因紧张和愤怒而嘶哑。
男人推了推眼镜:苏婉女士她只是‘锚点协议’的一部分。林风博士潜意识里对她抱有强烈的执念,这是维持他意识初期稳定的最佳催化剂。那笔钱只是为了确保她生活稳定,不会突然离开这座城市,从而影响‘锚点’的稳定性。她本人对此一无所知,只是定期收到一笔匿名‘遗产’捐助而已。
一无所知…这应该是事件发生以来,我唯一一次轻松。她不是共谋。
至于你,男人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遗憾,本是优秀的载体。但现在出现了不可控的异常。公司决定放弃这个容器,进行…物理层面格式化。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造型奇特的手枪般的设备,对准了我。
物理清除!
就在他即将扣下扳机的瞬间,整个机房的所有屏幕,突然同时爆发出刺眼的雪花和乱码!
尖锐的警报声撕裂了寂静!
警告!核心协议遭到未授权访问!意识数据流紊乱!
男人脸色骤变,猛地看向控制台。
是林风!他在最后关头,再次从内部发动了攻击!
与此同时,我感到一股强烈的拉扯感再次袭来!那个65%的僵局被打破了!
我的意识变得极度不稳定,似乎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抽取!
控制台屏幕上,代表林风意识的信号图谱正在疯狂闪烁,变得支离破碎!
不!停下!你会导致意识彻底消散!男人惊怒地大吼,试图操作控制台。
机会!
我猛地扑了过去,不是扑向他,而是扑向控制台后面那一排最粗的主线缆!
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其扯断!
噼里啪啦!
电火花爆闪!
整个机房的灯光和屏幕瞬间全部熄灭!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和死寂!
只有应急灯微弱的光芒亮起。
那个男人倒在一边,不知是死是活。
我瘫坐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
结束了
大脑里那种被侵占的肿胀感和异物感,正在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
65%的进度条…不见了。
【13】余烬
我在黑暗中坐了很久。
直到远处传来隐约的警笛声——或许是机房断电触发了自动报警。
我挣扎着爬起来,没有去看那个男人,踉跄着沿着原路逃离。
几天后,新闻播报:某生物科技公司因涉嫌非法研究被查处,部分高管被捕。报道轻描淡写,掩盖了所有惊心动魄的真相。
我去找了苏婉。
在她的工作室里,我告诉了她一部分真相。
省略了林风的意识、意识覆盖这些匪夷所思的部分,只说林风所在的非法实验室利用我的生物信息进行实验,给我造成了严重的幻觉和健康问题,那笔钱是封口费。
而现在,问题解决了。
她看着我,眼睛红肿,沉默了许久。
然后,她伸出手,轻轻抱住了我。
我相信你。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回来了就好。
那一刻,所有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巨大的疲惫和安全感同时包裹了我。
我们之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信任需要时间重新浇筑。
但至少,我们还有时间。
我退掉了那个阴暗的仓库安全屋,搬回了家。
生活似乎正在一点点回归正轨。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永远改变了。
我扔掉了所有旧电子设备,包括那台惹祸的工作站。
重新买了最简单的手机和电脑。
偶尔,在深夜,我还是会突然惊醒,下意识地去感受意识深处是否还有另一个存在。
通常,那里只有一片寂静。
一天晚上,我正在编写新的代码。
按下编译运行时,编译器却突然报错。
错误信息栏里,跳出一行奇怪的注释:
(//
错误:进程_LF_0.1:状态:挂起,未终止。内存地址:[已隐藏]…
检查中…
状态:稳定。)
我的心猛地一跳。
那串地址…是我之前发现林风笔记的那个废弃FTP服务器的IP片段。
他的意识没有完全消散而是像一段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残留在了网络的某个角落保持着一种挂起的稳定状态
我盯着那行代码看了很久很久。
最终,我没有去深究那个地址。
我只是移动鼠标,关掉了错误提示框。
然后,继续编写我的人生。
有些bug,或许不必修复。
有些彼岸,无需抵达。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