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我梁国的人,死了;
投敌叛国的人,死了;
背后放冷箭的人,死了;
你呢,大将军
解恂昏死中听到这几个字,好似一支毒箭贯入耳中,疼痛直直插入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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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南疆之约
此去南疆并非游玩,是去任职。
这是大梁第一次派主将任职南疆,不能儿戏。
听见安宜公主说要一同去南疆,解恂正在苦口婆心地劝呢。
殿下,解恂大将军说完话转过身来,教你习武是为了强健身体,现今你上蹿下跳,简直是一只需要系绳的猴儿,哪里需要我教导。
解恂心中奇怪,明明当初去南疆的消息告诉安宜殿下的时候,她还没这么大的情绪,怎么这会赖着要一同去。
从小安宜殿下跟在自己身后习武,一步离不得,那也只是为了锻炼身体。
现在安宜殿下箭术也练得不输自己,身体更是健康,哪里需要教导。
安宜哪里听得进这些,全都不理会,自顾自地拿起一支箭来。
江翼侍卫心领神会,知道殿下舍不得解恂大将军,插嘴说:安宜殿下能文能武,哪是猴子比得上的,将军还是慎言。
哼,这南疆嘛,我去定了。安宜殿下话说完,射出箭。
不偏不倚,正中靶心,果然还得是殿下。江翼大声夸赞,就差跳起来了。
安宜心下得意极了,一边伸手从箭筒拿一支箭出来,一边高声说道:还是我忠心耿耿的侍卫会说话。
是,是,是。安宜殿下可真是有天赋。江翼连声称道。
江翼当然知道安宜殿下的箭术,只是不知道这殿下这般闹,是在唱哪出戏。
安宜眼睛瞄准靶心,胸有成竹道:我已经向皇姐请了圣旨,随解大将军前往南疆,替皇姐巡视南疆,圣旨应该到了。
别看安宜这会信誓旦旦,心中却默念:皇姐,你的圣旨怎么还不来,快招架不住了。
安宜心中冷哼,皇姐说南疆有变故,连解恂将军也说南疆不太平,我倒要亲自看看南疆有什么牛鬼神蛇,掀得起什么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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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军令如山
营帐里楚鸿校尉、石正都督和各参将接到军令在等候。
哼,毛没长齐的娃娃,也配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楚鸿校尉愤愤不平,狠狠地将剑插回剑鞘,我这么大时,不知多少胡蛮子是我刀下鬼。
旁人见楚鸿校尉发火,也不好劝说,毕竟这也是人之常情:无缘无故降了一级,还来了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大将军来管自己,这搁谁身上都觉得膈应。
或者也有人是看热闹的,毕竟军中生活乏味,要是吵起来,就有看头咯。
也有只求安稳度日的,从军混到这个年头,也只是平平安安度日子,谁家没个几口人,盼着团聚呢。
楚鸿校尉不要生气,我们就看看这大将军有几分能耐,话说来的还有安宜公主,说是什么巡视南疆。刚刚赶来的邬参将接话。
哼,我哪有什么怒气!邬参将太乐观了,只是南疆不同别处,要来,也得他坐得住......楚鸿校尉双手负于身后,愤愤地说。
石正都督倒是冷哼一声:楚鸿将军的心情也能理解,本是南疆军营之主,现在降级了,顶头来了个年轻将军,心中自然是不服的。
楚鸿校尉本就心中有火,若说石正没说中他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但若有人说出来,却又不自在。忿忿道:管他是谁,管好南疆才是他的本事。这里还轮不到你指责我。
营帐里吵吵嚷嚷时,忽听帐外高呼:大将军到。
听到这话,各将领忙整理站位,齐呼:参见大将军。
来人站定后,不忙坐下,只是缓缓抽出桌上放的将领名单问:人是否到齐
回大将军到齐了。各位将领答。
如大家所见,接下来由我掌管南疆军营,营中一切规矩照旧,若有问题本将军再行更改。解恂环视众人道。
哼,怕是,没多大本事吧。北疆军营的,也不过如此。说这话的人,正摸着手里的剑穗。
解恂听见这句话,心中暗笑:哟嚯,正瞌睡呢就有人递枕头。那好,今天就拿你开刀。厉声斥责:陛下亲自任命,你发此问,是何居心
安宜公主随军巡视,你在此口不择言,该罚;
我乃南疆的大将军,你身为武将冲撞上官,该罚;
我看你,帽簪黄缨,应是参将一级。
你倒说说作为参将该如何罚
金彪此刻十分后悔吃饭的时候没把舌头吞下去,我也没说安宜公主坏话呀。
解恂见他不说话,直接厉声喊道:来人,带这位参将去领十军棍,以示惩戒。
楚鸿为金参将求情:将军三思,不过是玩笑话而已,何必大动干戈。
解恂不语,只是看着沙盘。
金参将惨叫声传来,一声比一声大。
待营外没有动静,解恂这才又说:不论是北疆军还是南疆军,我希望各位明白,都是大梁的军队,都是同一个任务:保卫大梁子民安危。
若大家不明白,那就想想各自的亲人,我们不保护谁来保护
无论之前南疆军如何,我不追究。
但现在,我掌管南疆军营,请各位给我拿出姿态来。
各位将领见解恂大将军说得有理,高声齐呼:谨记将军教诲。
解恂继续说道:石正都督请把曾在领主军队里待过的士兵名册整理交给我,限期三日。
石正听了只是答:好。
解恂也没有其他安排了,就说:若无其他事,都各自回去操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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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密信之谜
南疆的初秋暑热才退一点,就多了许多寒凉,一阵风过,掀起了地上的落叶毯。
殿下,将军吩咐,让我拿来药熏来熏上祛祛湿气。江翼拎着一盒东西,在营帐外高喊。
安宜正看着皇姐的密信,思索着什么。
营帐内没动静,江翼接着问:殿下,属下可以进来了吗
安宜缓过神,烧字条来不及了,就先塞入一本书中,懒懒散散道:进来吧。
得到应允,江翼才提着东西进去。
我把这药熏点上,放在这儿,大将军说放在上风向,这儿是上风向。江翼将熏香安放好,小声问候:殿下,可还习惯
安宜眼睛盯着营帐入口,没接话,只是问:怎么解大将军很忙吗都没见他人影。
江翼见安宜兴致不高,小心回话道:大将军才接管南疆军营,肯定有许多事要忙,如果殿下有急事,属下去传话。
安宜方才盯着火星的眼睛现在锁江翼的脖颈,眼睛渐渐浮上一层怒色:怎么,你是我的侍卫还是解将军的侍卫,对他的事务这么了解
江翼立马当的一声跪下,直直地说道:江翼当然是殿下的侍卫。
安宜伸出手指去勾勾药熏升起的白烟,起来吧,我何时让你跪着和我说话。话说完把手递给他。
江翼哪里敢让安宜殿下扶,忙麻利地站起来:谢殿下。
哼,安宜悄悄偷笑,咋了,来了南疆一点默契都没有了
啊江翼不解。
安宜见他还是不领会,只好大声说:小侍卫,我手上有这什么药熏的味道,需要擦擦。
哦,好。江翼明白过来,一边找出一块干净的手帕,一边回答。
找他干什么,到时候又要念叨,要我回尚京。不去,等着他来见我。安宜手擦干净了之后坐下说。
殿下,这,属下觉得这熏香味道怪怪的,你觉得有什么不适吗江翼又疑惑又谨慎地问道。
安宜见江翼发问,仔细嗅了嗅:没有呀,还行,怎么了
见殿下没什么疑虑,江翼也就放下心来:那好,属下放心了。
安宜停下擦弓的动作,叫住了正要退下的江翼:哎,把这弓挂上,我没叫你走哈。
好,属下马上办到。江翼知道殿下又耍脾气了,本来默默站在一旁,现在赶紧接过弓,小心伺候着。
安宜听他这样回话,心中受用极了:挂个弓而已,啥办到。你人都是我的,叫你干啥必须干啥。
是,是,自然是。江翼小心说道。
今天解将军召集全营干什么去了安宜问。
就两件事,不,应该是一件事,就是叫石正都督交一份以前在南疆领主军队里干过差事的名单。江翼回。
还有一件呢安宜再问。
也不是什么事,就是金彪参将顶撞大将军挨了十军棍。江翼再答。
金彪安宜觉得耳熟,你退下吧。
安宜见他不走,抬头问:怎么不走监视我
江翼忙告退:不敢,不敢。属下不放心,还是要检查一下这个药熏效果如何。
安宜看着药熏点燃后升起的一丝丝的细烟在营帐的最高处消散了说:你也辛苦了,退下吧。
好,谢殿下。
江翼脚步声走远后,安宜放下弓,起身翻找刚才的字条:奇怪,刚才放哪本书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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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谈南疆
黑黑的天幕,一钩月牙斜斜地挂在松树肩头。虫鸣此起彼伏,汇成了一条声音的河,一条流动的河。
安宜听着这虫鸣,心中像是一阵乱鼓在敲。看解恂一来,更是噌地升起一股邪火,阴阳怪气道:听说,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今天新官上任就烧了一把火安宜一边倒出燃尽的艾草灰,一边点燃一柱新药熏。
解恂知道安宜的小脾气,只是问道:殿下,这药熏如何
安宜见解恂没搭话,打趣不成,觉得没意思,耸耸肩,说:可以啊,还行。
解恂再问:殿下,真的只是想来南疆,所以去请的旨
是呀,让你一人来南疆,我不放心。安宜拍拍手上的艾香灰,半认真半漫不经心地说。
解恂看不出此中的情绪,往下追问:不放心什么
安宜往前一步,直勾勾地说:大将军希望是什么
军中还有其他事务要忙,殿下请自便。解恂抬脚就要起身离开。
我若不来,大将军放心吗安宜追上一步问。
解恂思忖一下,转过身来说:殿下可明白,为什么我本该是去北疆,却到了这南疆来了吗
安宜摸着头,似在思考:我怎么知道,皇姐一贯的心思我就猜不着,现在我咋知道。又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中的艾香,大概是见大将军可堪大用,有意培养呗。
解恂突然严肃的话语,让安宜觉得自己的心思是否让对方感觉压力,到南疆只是为了躲开自己。
安宜玩笑似的话,让解恂拿不住自己的判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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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钩新月似乎觉得厌倦了,又跳到了云层里,只有虫子在不知疲倦地叫着,简直不死不休。
解恂把身旁的椅子拉过来,坐下,顺便将一碗茶在桌面上倒开:殿下请看,这大的一块乃是我大梁疆土,这边小的一块乃是南疆。
南疆多山又多水,绿林重叠又多雾气蛇虫,这样天然的地理环境和奇诡的自然环境天然与世隔绝,可偏安一隅。
可二十年前南疆领主突然宣布愿意入我大梁,一年后南疆却发生叛乱。
国丧之时有自称领主旧人的在闹市陈冤情,现今在陛下刚登帝位就调查此案,礼部尚书奚晶写了罪己诏陈述当年经过。
案子才开始,就有了这事,继续折腾可是刀刃往自己人身上割。
若有不慎,或将掀起一番风雨。
南疆不太平,或危及大梁国本。
安宜一边听解恂分析,一边暗忖:是了,皇姐担心为领主翻案之事会被有心人利用,又担心解家一门固守北方形成盘踞之势。把解恂安排到南疆是给关注领主一案的人一颗定心丸,以及,解恂背后的家族也会让有二心的人有所忌惮。
解恂见安宜没搭话,靠近一些,不知刚才的推演,殿下可明白了其中厉害
安宜脑中正思虑着,哪里在听解恂的推演,被这么一问,疙疙瘩瘩地说:这个,这个嘛,我觉得将军推演得还差一点。
哦,蘅儿可有什么高见解恂话一出口便觉不妥,改口:殿下,有什么见解
安宜在桌上比划着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还是把南疆右边的地形画好了:将军你看啊,如你所说南疆本就偏安一隅,可二十年前南疆右边的胡国突然强大欲吞并南疆。
南疆不得已,两害相较取其轻,最终选择依附我大梁。
南疆风貌多与大梁不同,且当初我母亲想着大张旗鼓叫南疆移风易俗也困难,只好让其领主仍旧掌管南疆,以彰显我大梁大国风范。
现今为领主翻案,既是昭雪冤魂,也是安抚南疆子民。若其转而投靠胡国,胡国尝到甜头,是不甘心只安一隅的。
解恂看着桌上的茶水在安宜的比划下连成一片,不禁称赞:还是殿下目光长远,身为大将军眼光狭隘了。
安宜喜滋滋答:那是自然,青出于蓝,还是大将军教得好。心里还加上:来之前皇姐给我讲过其中厉害了,就相当于提前上课了,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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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遗孤线索
这几日早晨起雾了,山上迷迷蒙蒙,像是缠上了蝉翼纱。
参见殿下,金彪,金参将带到。江翼说。
属下,金彪参见安宜殿下。金彪道。迷蒙的雾气遮盖了一切,金彪看不真切公主是什么样子,只是朝江翼说话的方向答话。
安宜没抬头,仍是轻轻擦拭着弓。
金彪摸不清安宜公主有什么吩咐,却也不敢动。
终于,安宜吸了一口冷气,才想起了周围还有人等候,放下弓,你就是金彪,南疆最后一任领主华英的第一侍卫
不敢欺瞒殿下,属下正是。金彪早就听闻尚京正在调查这个案子,解恂将军也找自己问过话,但没想到公主会找自己问话。
很好,前任礼部尚书奚晶在罪己诏中提到领主把最小的孩子交给了你,有这一回事吗安宜继续发问。
是奚晶背叛了领主金彪有些吃惊。
你知道这个孩子在哪儿安宜以为找到了线索。
金彪陷入回忆:是有这么一回事。可属下半路遇到有人追杀,我负责拦住追杀的人,我妹妹将小姐安置在一个药铺。
等我们再回去时,那间药铺经历了一场大火,什么也没有了。
妹妹安宜进一步问,后来呢,你们就没有再仔细查看现场
当时一整条街都失火了,连是哪一间店铺都辨不清,再加上兵乱,我们不敢逗留太久,也不敢回去复命,就逃了。
是我该死,对不起领主的嘱托。
那你妹妹呢安宜希望再问出一点线索。
她因为手臂中了毒箭,没能救回来。金彪答。
节哀。安宜也有些不忍。
谢殿下关心。时间过去那么久,金彪没想到提起往事还是会哽咽。
华英领主本来是安排你们把孩子送往什么地方安宜略略沉思,似乎找到了突破口。
金彪好像也想到了什么,但眼神马上又暗下去,这个属下不清楚,就说到西城门方向,来人手里会问需不需要买一两甘草。
安宜一时之间找不清其中关联,又问,华英领主可与其他什么身份特殊的人有往来或者这个孩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像胎记呀,证明身份的东西什么的。
这个属下不清楚。金彪如实回答。
安宜挥一挥手:好了,你退下吧,辛苦了。
属下告退。金彪话说立马离开。
没问出什么有用消息,安宜也有些泄气了,只木木地盯着山上发呆。
难得有好几个晴天,雾气也散了,江翼我们上山看看。安宜好像下定什么决心。
遵命,殿下。江翼终于能有说话的份了。
刚走出几步,安宜说:江翼,你去把金彪叫来,让他带路。
好。江翼话答完,赶紧去叫住金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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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菌子风波
听闻殿下今天上山采到了好多菌子,本将军来看看。解恂一边大步走,一边搜寻着,看哪里放着新采回来的菌子。
将军来晚了,只剩一些在外面晾着的。江翼一边答话,一边拦住往前走的解恂,将军留步,殿下正在休息。
解恂听到后面半句停了下来,殿下是用完饭就睡了
没,殿下回来说头有一点昏,就睡下了。江翼回。
解恂不待江翼说完,大步向前,看安宜的情况,是不舒服吗手抚上安宜额头看是否发烫。
安宜一边起身道:大将军不忙了
解恂掖住被角:慢点起,不然头昏。
晚饭吃了吗解恂眼睛看着安宜,话却是对着江翼问的。
江翼觉察到事情有些紧急,连忙回:就喝了一些汤,饭一粒没吃。
解恂指挥着江翼,你去打盆热水,盛一碗米汤来。
安宜还是起身坐了起来,虚弱地说:劳烦大将军倒盏茶。
解恂照做,试了试茶壶的水温,倒了茶轻轻吹了吹才递给安宜。
咕嘟,咕嘟安宜大口地喝了起来。
慢点,慢点。解恂拢了拢安宜耳后掉下来的碎发,轻轻拢到耳后去,又轻轻拍着安宜的背,细声问,现在如何了
安宜喝了些茶水觉得舒快了许多,命令道:解恂扶我去椅子上坐会儿。
好。解恂见她神色好了许多,便也照做。
安宜坐定后,问:解大将军有何指教
哎。解恂叹一声气,这几日都是晴天,中午会很炎热,山林中暑气和雾气相混杂,多吸入难免会让人食欲不振,殿下,还是多注意些。
安宜恼他不把话说明了,不甚耐烦:无碍,都说南疆军营易守难攻,我亲自看看地形罢了。解将军有什么事。
殿下,今天可是找金彪问话了解恂开门见山。
安宜没有觉得有什么需要隐瞒,直接回答:是呀,这需要向解将军禀报吗
自然不是,殿下可还让他带路去爬山捡菌子解恂说。
安宜不明所以:当然,他本地人,又在军营待这么久,熟悉路。
解恂若有所思:看来,陛下不信任我,现在连殿下也对我有猜忌。
安宜听见他说什么猜忌,心中不快:陛下才登上帝位,就来一个前朝旧案,处理起来也是十分棘手,况且南疆和北疆的军队驻防也该换一换了。
解恂脸上露出一副明白的表情,又想到安宜不会平白无故找上金彪,又想探听一下消息,殿下可从金彪那里探听到什么信息
安宜咯咯笑:解恂将军把南疆营里翻个底朝天都无所获,我又哪里能从一个小小参将口中知道什么。
我最近得到消息,南疆境内有一批人正在寻找领主遗孤,其行事风格不像是尚京派的人,怕是有人居心不良。解恂有些担忧。
领主遗孤华英领主全族不是当年皆丧于兵祸,哪里还会有幸存安宜嘴上虽这样说,心中却疑惑,难道尚京走漏了消息,或是当年还有其他人知晓这个孩子的去处
且不论其他,殿下若有什么消息,也可告知与我,我们好商量对策。解恂起身,继续道,我知晓殿下此行是有任务,我不便多问。但只要不影响各自任务的消息,希望殿下如实相告,以免产生诸多误会。
安宜也知道瞒不过,不愧是见微知著的解恂将军,我也明白将军的一腔爱国之情。陛下确实有任务交给我,但你放心,要是真的有消息我会告知,不用你来审我。
热水来了,热水来了。米汤也来了。江翼招呼着人抬了进来。
解恂见安宜还能喝下米汤,心中的担忧也挥散了。
安宜洗了手后,感觉奇怪,江翼什么时候如此细心了,喝了一口米汤,便问:江翼你怎么知道去拿米汤
江翼整理好擦手帕,道:解恂将军吩咐的,不过,确实伙夫说用米汤解毒瘴对症。这也是属下的失职,没有照顾好殿下。
安宜摆摆手,哪里是你的问题,你以前只用习武艺,现在随我来南疆还要学习照顾人,真是难为你了。
见安宜放下碗,江翼把碗也一并收拾好,那里,这些东西也是有用的,没有难为。属下收拾好了,殿下继续。说着就把碗具端起退了出去。
殿下,这么先休息,我明天再来看望。解恂道。
将军留步,安宜见解恂要走,一时不想让他走,又想不出什么好借口,外面的菌子请帮我收进来,免得夜晚打霜弄湿了。
解恂以为是什么,原是为了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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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楠山驿会
一大早,路上的雾气还没散尽,远处似乎有人正骑着马赶来。
不多一会儿,便是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迎面靠近。
请,里面请。先进来的人作驿丞打扮。
接着进来的是袭一身雪青色的姑娘和一位年龄相近的男子,手中还提了一个药箱。
驿丞拱手说道,花稚言姑娘和杜若医仙这里便是楠山驿,是在下的治署,我奉命接应二位,走了许多天,可能手下的人有所懈怠。二位在此稍等,待我进去看看。
有劳韩驿丞。杜若客气回答。
楼上偏厅里,安宜一行人也在此休息。
殿下,我们在楠山驿也待了一天了,这是要干什么呀金彪终于有机会可以问这个问题。
安宜脸上没有倒没有不耐烦,轻松地说着:等一位故人。
故人金彪不解,我也没什么故人呀。
江翼不耐烦了,哎,我说,你好歹也是当过侍卫的,咋那么多话
韩驿丞走上楼来,参见安宜殿下,臣幸不辱命,将领主遗孤现名花稚言者带来。
安宜道:辛苦韩驿丞,只是这另一位是
韩驿丞忙补充,听说是死生谷的古竹医圣收留的领主遗孤,陛下本是下旨同时还要召见这位医圣,奈何山高路远,医圣吩咐将她的得意弟子杜若代她去。
金彪在一旁听呆了,十分激动,你说,她是,她是......怎么可能
别愣着了,快去拜见拜见,要不然回了军营没机会了。安宜倒催着金彪去。
江翼见金彪噔噔噔下楼去了,才问,殿下是要金彪来验一验这领主遗孤的真假
毕竟是销声匿迹了十九年,尚京又不是没有冒充的人。安宜又对韩驿丞说道,驿丞一路上可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韩驿丞略微思索道:解恂将军派人一路护送,倒也没有什么拦截的人,倒是中间有一伙人,掳走领主遗孤。
他们自称是领主的亲随,不让这遗孤出南疆,说是我大梁不安好心。这简直是笑话。
解将军派的护送安宜有些出乎意料,解恂什么时候知道的,转念一想,是啊,什么事能瞒过他。
不想看大梁南疆安宁的人大有人在,后来呢安宜问。
这遗孤是自己回来的,据她所说这些人她不认识。当然咯,当年事发,她还是个奶娃娃,能记得啥。韩驿丞有些不屑。
解将军可有去追查这些人的身份安宜问。
韩驿丞回:解将军查过,说是胡国探子,但以前是不是南疆的人就没法核实。
也罢,胡国本来就对南疆虎视眈眈,这些年更是越来越猖狂。我们还是去看看下面的热闹吧。安宜起身准备去瞧瞧这个所谓领主遗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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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茶香暗涌
安宜从楠山驿回来,径直走向解恂的军帐。
江翼拉住安宜,殿下错了,这是解恂将军的帐。
安宜遣散两旁的护卫,不慌不忙翻找起东西来,今天查的就是解恂将军。
殿下,找什么我来一起找。江翼赶紧上前帮忙。
安宜确实找到了解恂与尚京互通消息的信件,就连北疆的也有。北疆世世代代由解家驻守,形成自己的消息网络倒也不足为奇。
看着这些信件,安宜心下也明白,不足为奇,但就是心中不畅快。
是在找这个吗平地一个声音炸起。
安宜听见解恂的声音,本能地感觉自己好像在做坏事,竟然有些心虚起来。
没,随便看看,看看。安宜局促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怎么有种被捉奸......呸,啥玩意在想啥呢
安宜心一横,手往身后一背,是呀,我东西不见了,到大将军这里找找,看你有没有顺走我的东西。
解恂把安宜慌张的神态尽收眼底,压着笑意,问殿下确定不看看是在找这个
见有人递台阶,安宜自然也就坡下驴,一把夺过来:多谢大将军。
安宜心下念叨:奇了怪了,这我怎么没印象随手一翻之间却露出一张字条,上面的字迹正是皇姐的!赶紧合上!
咳,那个,有水吗安宜问。
殿下稍等,属下马上去泡壶茶来。江翼赶紧出去。
安宜叫住江翼,吩咐他用韩驿丞给的凤泉茶。
解恂看着眼前半月未见的人,心里升腾起一股未名的欢喜,也不想逗弄她了:这确实是我不对,尚京来的消息确实该说与你。
这书也确实是我拿的,我看见它没放整齐,想着帮你收拾一下,看见书名有趣便拿了回来,不过我没想到里面会夹藏字条。
安宜岔开话题:你怎么知道遗孤一事的
历史上改朝换代有一个前朝遗孤不足为奇,这南疆领主留有一个遗孤也不为奇怪。况且尚京城早已传遍,是安宜公主发现的领主遗孤。解恂早知道安宜会来讨要说法。
万一这人不是,你这样做不是......安宜知道解恂是在为自己担责。
解恂说:又不是只这一件事被怀疑。
安宜明白解恂话里有话,再岔话题:我在楠山驿还听韩驿丞讲你派军护送遗孤一行人,路上遇到了一伙人掳走稚言姑娘,最后又是稚言姑娘自己回来的
解恂闻言,只是说:手下的人回话确实有这一回事,怎么有何不妥
可有继续核查,这伙人的身份安宜反问。
解恂叹了叹气:无从查起。
随稚言姑娘进京的医者,安宜抬头撞见解恂的目光,马上又低下头去,我看他对稚言姑娘的态度不一般。
解恂见她这般不自然,大概明白了:听说是杜若医者在火场里捡到的稚言姑娘,所以关系自然不一般。
原是如此,我没想到这一层。安宜似有所悟,抬眼问,那,解恂,你呢
解恂现在明白安宜直呼自己名字的用意,蘅儿,我......解恂当然明白她问的什么,话没说完,就听见江翼喊着:茶来了。
听说这茶解困特别厉害,殿下少尝一点,以免半夜失眠。果然江翼只给安宜倒了半杯。
安宜抿了一口后顿觉唇齿生香,清冽回甘,耳畔似乎升起春三月的娇莺嫩嫩的啼鸣,仿佛在说:太好喝了吧!
没关系,还能醉茶不成。安宜有些飘飘然。
解恂也夸赞,都说品茗,生活百味,皆在一盏小小的茶水里。以前不觉得,此刻喝到这凤泉茶,我虽不精于茶艺,却是深有感悟啊。
啊喝茶还有感悟江翼不解。
解恂眉毛都染上笑意:是啊。
殿下,我还要把韩驿丞送的东西整理出来,先退下了。
安宜点点头:去吧。
江翼走后,安宜盯着解恂:将军,我的问题你没答完。
和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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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雪夜军情
江翼,是胡蛮子开战了吗,怎么这么吵安宜听着外面的吵嚷,打着哈欠问。
江翼急忙进来回话:殿下,你醒啦,快起来,下雪了,好大的雪,我还没见过这么厚的雪。
下雪了安宜听到后扯了一件披风挂在身上就跑出来,呵,好大一场雪!
天地间只剩两种颜色,灰和白。
按照军营惯例初雪要吃羊肉汤。把羊骨和初雪一起放入冷锅,不用加香料。因为这羊是吃的山上的嫩草,自己把膻味吃掉了。大火炖两个时辰,吃的时候把切得极薄的羊肉放进滚汤里烫。这个时辰很关键,时辰不够肉没有熟不说,还没有和骨汤完全融合。时辰久了肉会老,硌牙。最后撒上切得细细的山葱,一点盐,一勺骨汤冲散,就可以享用了。
不过军营里就没这么多讲究,军营有军营的吃法。
安宜不急去吃,乐呵呵地和江翼打雪仗。
嗨,金彪,看球!安宜看见金彪往这边来,想要把球扔给他。
金彪急了,大喊,殿下别,别,手里提的汤,别洒了。
安宜本来也不打算真的扔给金彪,只是吓吓他。
啪!这球扔给了江翼。
江翼本来也分心去看金彪了,完全没有防备,这时雪球扔自己身上才反应过来,殿下,你使诈!
兵者,诡道也。安宜笑嘻嘻地说。
金彪把食盒放好后,说:大将军吩咐属下送来,殿下尝尝看是否合胃口
安宜不着急吃,让金彪吃了。
营帐里静悄悄的,解恂正蹙着眉看着传来的军报。
将军在吗安宜一边问,一边掀起帘子。
解恂听安宜的声音,便问:肉汤可吃了味道如何
还没吃呢,雪地里太冷了,我让给金彪吃了,他还没吃呢。安宜坐下来。
解恂拿起一个碗盛汤和肉,是我考虑不周了,你倒是体谅他。放好调料,送到安宜面前:来,尝尝。
安宜自然是信得过解恂的手艺,拿起勺子,就吃起来:嗯,好吃。
解恂看安宜吃了,给自己也盛了一碗,不疾不徐说道:彩云镇消息,胡国军队正在集结,大梁与胡国或有一战。
听到这里,安宜放下手中的碗:大梁确实发生了许多事,胡国可能是觉得自己机会来了。
我也是才得到消息,还需要看接下来对方的动向。解恂也放下碗,谨慎地说。
你有何打算派谁去安宜问。
楚鸿校尉留守驻地,我亲自去。解恂已经下定决心。
为何安宜有些急,你与胡国没交过手,对方的打法你熟悉吗
解恂慢慢分析说:胡国集结军队是否为开战,还不清楚。我去探听消息,如果真要开战是为了抢占先机。若胡国不开战,那最好,我也顺便熟悉一下当地军情。
停了一会儿,解恂补充:正是因为我对他们不了解,更不会掉以轻心。何况,我对他们不了解,自然他们对我也不了解。
那好,我也同去。安宜把两个空碗叠在一起,推到桌子一边,说:叫胡蛮子知道我穿林箭可不是吃素的。
解恂立马否决:不可,你留下来,你在军营,我才放心。
安宜想一下觉得解恂将军说得有道理:好,你说得对。何时动身
明早,我会和邬参将先带两百轻骑,三天时间赶到,立马飞书给你,解恂指着沙盘,三天时间够了,不出意外,会让石正都督带兵支援。
可以,邬参将刚好是彩云镇的人。安宜轻轻握住解恂指着沙盘的手,把脸靠在解恂手臂上。
安宜低低地说:我私心想请旨让你回尚京,但将军的职责是保卫家国百姓,你有你的使命在。
殿下,现在的情形,我也想过让陛下下旨召你回尚京,但我不能为你选择。解恂将安宜拢在臂弯,轻轻拍着安宜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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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叛徒伏诛
天要亮时下起了小雪,细碎的雪花飘飘扬扬,落在地上,落在树枝上,落在营帐上。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春天就要来了。
报告殿下,营外有人自称是解恂的要见你。一个士兵进来道。
江翼没想到居然有人冒充,厉声道:解恂大将军已殁,谁如此大胆,押入地牢。
炭火熊熊地燃着,不时传来哔哔、啵啵的爆炸声。
许久,安宜才说:江翼去地牢把邬和带来。
是。江翼出去。
过了一会儿,一个士兵进来禀报:邬和跑了,江翼侍卫已经去追了。
安宜冷哼,拨着炭灰,头也不抬:好,外边的雪停了没
回殿下,停了有一会了。士兵肯定答。
冬天,地牢里格外阴冷潮湿,萤萤烛火,看不清人的表情。
安宜坐在椅子上,微微闭眼沉思,想了好久,正要开口。
这时传来一阵吵嚷:
彩云镇喜报。
彩云镇喜报。
彩云镇喜报。
……
不用打仗了!
不用打仗了!
该死的胡蛮子终于滚回他老家了!
江翼押着邬和进来,说:殿下,邬和带到。
安宜撇开眼前的人,转身质问邬和道:怎么,邬参将是要和胡蛮子一起滚回去吗
呸,大梁人能安什么好心。邬和不屑。
安宜慢慢叙说:起初我以为你和楚鸿一路人,在背后放冷箭,扰乱军心,只是因为看不惯石正将军领兵,后来我才明白过来,你就是当年反对领主依附大梁的亲胡派。
对呀,楚鸿就是个蠢蛋,争什么领军权,最后还不是任你们糊弄。邬和大呼。
蠢的是你,安宜一脚将他踹倒,你以为当年领主依附胡国,南疆就能有好日子
彩云镇你也和胡国军队交过手,这样举国皆兵,百姓过的是好日子过吗
身为臣子,诬陷领主,致其家破人亡,你良心何在吃着大梁百姓给的粮食,却透露军情给胡国,这难道不是投敌叛国
是你,原来是你走漏的消息。一个愤怒的声音幽幽传来,似要把邬和撕碎。
邬和抬眼看见说话的人,很不屑:解恂将军,你没死呀,真可惜。
解大将军!江翼很震惊。
邬参将,很遗憾吧,我没死。解恂依旧愤怒。
安宜走到解恂跟前,问:解恂大将军,你去打探消息怎么就一去不回呢
解恂慢慢回忆了起来,像在讲一个别人身上的故事:在彩云镇,我中了圈套,不过好在金彪救了我,所以,邬和,你败在……
邬和夺过剑,往脖子上一横,蠢材,坏我大事,功亏一篑!话未说完,就不甘地倒下。
真是,冥顽不灵,江翼拖走!安宜不耐烦。我不知道
江翼依令行事。
地牢又陷入安静,烛火烧着突然呲呲呲地叫着,暗了一下,又明亮了起来。
安宜看着解恂慢慢说道:将大军,犯我梁国的人,死了;
投敌叛国的人,死了;
背后放冷箭的人,死了;
你呢
解恂只弱弱说道:解恂任凭殿下处置。
安宜道:是吗说你求我......
解恂中听到这几个字,好似一支利箭贯入耳中,直直插入脑中。
石正将军收到的密信是你写的吧,说他军中有一队以邬和为首的叛贼。安宜问。
那时我重伤,等我醒来,彩云镇已落入敌人之手,石正领兵在琉璃镇与胡国交战。我发现楚鸿的援军迟迟不到,也不知道军中是否还有亲胡派,为了揪出这些心怀不轨的人。所以,我能信你,你在明,我在暗,我们共同揪出这些人。谢恂慢慢道来。
我也只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