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又过了一年。
我已经搬离了那个城市，开始了一段全新的生活。
我在一个安静的海滨小城，开了一家小小的书店。
每天看看书，喝喝茶，日子过得平淡而惬意。
有一天下午，店里来了一个客人。
那是一个很瘦的女孩，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长发及腰。
她在我店里逛了很久。
最后，拿起一本关于动物营养学的书，走到柜台前。
“老板，结账。”
我抬起头，看清了她的脸。
是李丽。
她也认出了我，表情有些惊讶，也有些尴尬。
“是你？”
“好久不见。”我接过她手里的书，扫了码。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
“我喜欢这里。”
付完钱，她没有马上离开。
而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我是来这边旅游的。”
“嗯。”我点点头，没有多问。
“王萌萌她”她欲言又止。
我抬眼看她。
“她后来，还是去看了心理医生。”李丽说，“花了很长时间，才慢慢走出来。她现在在一个减肥训练营里当助教。”
“她瘦了很多，比以前任何时候都瘦。”
“她说，她想通了，人不能总想着走捷径。欠下的债，迟早都是要还的。”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李丽看着我，眼神复杂，“陆云，你后悔过吗？”
我把找零递给她。
“实验已经结束了。”我说，“我只关心数据和结论，不关心过程中的损耗。”
李丽沉默了。
她接过钱，转身离开了书店。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灿烂的阳光里。
李丽走后，书店里又恢复了安静。
我继续整理着书架，把新到的书分门别类地摆放好。
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是书本和咖啡混合的香气。
一切都很安详。
我似乎真的已经把过去那些事情，都封存起来了。
就像封存一份实验报告。
晚上关了店门，我一个人开车去了海边。
海风很大，吹得人有些冷。
我坐在沙滩上，看着远处的海浪，一波一波地涌上来，又退下去。
周而复始。
我想起了很久以前，我和王萌萌也曾来过海边。
那时候，她还没有那么胖，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她像个孩子一样在沙滩上奔跑，追逐着浪花。
然后回头，大声地喊我的名字。
那时候的快乐，是真的。
心动，也是真的。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是她日益增长的体重，还是日益膨胀的欲望？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只是她通往更好生活的跳板。
她爱的，从来不是我。
而是我能带给她的东西。
手机响了一下，是一条推送新闻。
“知名企业家陈某某因涉嫌商业欺诈被立案调查”
我点开看了看，新闻的主角，正是陈浩。
他离开家族企业后，自己创业，但似乎并不顺利。
最后还是走上了歪路。
我关掉手机，站起身。
海浪冲刷着沙滩，带走了一切痕迹。
不管是美好的，还是丑陋的。
太阳落山了，天空被染成了瑰丽的橙红色。
新的一天，又要来了。
我转身，向着停车场走去。
身后，是无尽的黑暗和潮声。
而我，正走向光明。
那个关于“猪”的实验，已经彻底结束了。
所有的变量，都得到了应有的结局。
我这个实验者，也该退场了。
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