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便利店店员周晓阳给第一杯咖啡画上笑脸时,隔壁写字楼的程序猿阿杰顶着黑眼圈冲进来。
今天代码绝对零BUG!阿杰灌着滚烫咖啡,像念咒语。
周晓阳只当是打工人的疯话。可邪门的是——阿杰负责的系统,那天真就安稳得像睡着了!
当主管在晨会上夸正向玄学也是生产力,周晓阳盯着收银台旁自己随手贴的今日宜好运便利贴,心里咯噔一下:这破纸条,难道真能转运
他不知道,这个清晨的咖啡杯和便利店角落的监控死角,即将成为三个陌生人命运齿轮的启动键——失业的金领、绝症的女孩、被骚扰的实习生…在这座巨型都市的游戏场里,他们手里的道具简陋得可笑,却要撬动最残酷的规则。
人间游乐场
北京地铁十号线是个环,周晓阳总觉得它像人生的代码循环。
他在便利店给咖啡画笑脸时,程序员阿杰说:今日BUG清零——服务器竟真的全天安稳。
失业投资人徐岩扶起晕倒的甜点师小林,三个月后她的小满四季成了他的情绪充电站。
当徐岩挡下砸店的铁棍,发现袭击者是他曾暴力裁掉的前下属。
肿瘤科护士苏倩的病房里,化疗女孩教会她玩种田游戏。
女孩走后,苏倩打开存档——满岛荧光花在风中摇摆,每片花瓣都映着一个病人的名字。
晨光刺破城市的天际线时,周晓阳已经拉开了便利蜂的卷帘门。五点十分的北京,像一台刚启动的庞大机器,带着未散尽的夜寒开始轰鸣。他熟练地开启咖啡机,氤氲的热气裹着焦香腾起,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小片白雾。给第一位顾客的咖啡杯画上一个简单的笑脸,这是他雷打不动的仪式。奶奶浑浊却笃定的声音总在此时回响:阿阳啊,清早第一个念头,那是颗种子,你种下什么,这一天的地就长什么。
推门进来的冷风裹着一个人影,是阿杰,隔壁写字楼的程序员,眼下的乌青几乎成了他的半永久妆容。他抓起那杯画着笑脸的滚烫美式,手指冻得有些发僵。
今天代码肯定零BUG。阿杰灌了一大口,含混不清地咕哝了一句,声音被咖啡烫得嘶哑,更像是对冰冷键盘和无情需求的某种赌气式宣言。
周晓阳只是笑笑,递过加热好的三明治。阿杰抓过去,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灰蓝色的晨雾里。
谁都没想到,这句清晨的呓语竟成了预言。那天下午,阿杰所在的项目组破天荒地平稳运行了一整天,没有崩溃,没有延迟,没有半夜夺命call。项目主管在次日晨会上,拿着报表,难得地开了句玩笑:看来正向心理暗示,才是最优算法。
消息传到周晓阳耳朵里时,他正在擦拭保温柜的玻璃。他顿了顿,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还有身后货架上五颜六色的商品。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像咖啡杯上那抹简陋的笑,悄悄晕染开去。他抽出一张便利贴,画了个更灿烂的笑脸,下面添了行小字:今日宜好运。,啪地贴在了收银台旁边一个显眼的、正对着顾客的货架上。
地铁十号线像个巨大的钢铁衔尾蛇,无声地吞吐着城市的血液。下午三点,北土城站空旷的通道里,脚步声都带着回响。徐岩刚从一场令人窒息的面试中逃离,昂贵的西装此刻像一层沉重的壳,压得他透不过气。包里那张轻飘飘的不予录用通知,却重若千钧。
眼前猛地一花,黑暗毫无预兆地涌上来。意识模糊前,他只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踉跄着向地面栽去,手里提着的纸袋散开,几个精致的小面包滚落在地砖上,散发着甜香。他几乎是本能地抢前一步,堪堪扶住了那个眼看就要撞向冰冷地面的女孩。
女孩脸色苍白得像纸,额角全是细密的冷汗,在他臂弯里急促地喘息。徐岩手忙脚乱地从自己公文包侧袋里摸出块独立包装的巧克力——那是他以前用来应付低血糖客户的,撕开塞进女孩嘴里。
几分钟后,小林——那个叫林小满的甜点师,靠在他搀扶的手臂上,终于缓过一口气。她看着滚落一地、沾了灰尘的豆乳盒子和抹茶千层,眼里满是心疼。刚…刚给客户试吃的新品…她声音虚弱。
身体比订单重要。徐岩扶着她坐到冰冷的金属长椅上,替她捡起那些面包,小心地拂去灰尘。小林苦笑着摇头,从随身的帆布袋里摸出一个素雅的浅绿色便当盒,打开,里面是几块切得方方正正、点缀着开心果碎的糕点。喏,干净的,谢谢您。我自己做的,叫‘四季’。她递过来一块。
徐岩犹豫了一下,接过来咬了一口。清甜不腻,带着抹茶的微苦和豆乳的醇厚,奇异地抚平了他面试失败的烦躁。那一刻,通道里地铁驶过的轰鸣仿佛都远了。他口袋里那张冰冷的通知单,似乎也被这点甜意暂时覆盖。
三个月后,徐岩依然在求职的泥潭里挣扎,简历石沉大海,猎头的电话日渐稀少。巨大的落差和心理上的重压让他整夜失眠,白天则陷入一种麻木的疲惫。某个阴沉的下午,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一股温暖甜香拽住了他的脚步。抬头,小满四季的木质招牌悬在一间不大的临街铺面上方,暖黄的灯光透过玻璃窗,照亮了橱窗里那些精致如艺术品的甜点。他推门进去,风铃叮咚作响。
小林——林小满,系着素色围裙,正低头裱花。抬头看到他,眼睛弯成了月牙:呀!救命恩人!她飞快地装了一小盒新研发的柠檬挞,不由分说塞给他。尝尝这个,提神!不收钱,就当场地费啦!以后心情不好,随时来这儿坐坐,我这角落位置,专治各种不开心。她指了指窗边一个铺着碎花桌布的小圆桌,桌上摆着一个插着几支白色洋桔梗的玻璃瓶。
从此,那个角落成了徐岩的避风港。他在这里看小林忙碌,看她笑着和熟客打招呼,看她把卖相稍有瑕疵的点心打包送给附近的清洁工阿姨。空气里弥漫的甜香,小林身上那股像面团发酵般安稳踏实的气息,还有窗格里透进来的、被切割成方块的阳光,都成了他混乱世界里唯一的锚点。他偶尔也帮忙搬搬面粉袋,或者在她忙不过来时充当临时收银员。每次离开时,小林总会塞给他一两块点心,或者一小瓶自制的、带着柑橘香气的柠檬糖。那糖含在嘴里,先是尖锐的酸直冲头顶,接着便化开一层层绵长的回甘,像极了生活本身。
直到那个暴雨将至的闷热傍晚。徐岩正帮小林清点当日损耗,门外猛地传来玻璃爆裂的巨响和刺耳的咒骂。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的男人,抡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铁管,狠狠砸向小满四季洁净的玻璃门!
林小满!给老子滚出来!那声音嘶哑狂躁。
小林吓得脸色煞白,僵在原地。徐岩的血瞬间涌上头顶。他几乎是扑上去,用身体挡在摇摇欲坠的门框和小林之间。砰!沉重的铁管狠狠砸在他抬起的左臂上,剧痛钻心。混乱中,鸭舌帽男人的帽子被打落在地。
时间仿佛凝固了。徐岩死死盯着那张因愤怒而扭曲、却又透着一丝熟悉的脸——张伟!那个去年被他冷酷无情、当众宣布裁掉的下属!当时张伟苦苦哀求,说老婆刚怀孕,房贷压力巨大,徐岩记得自己只是冷着脸,公式化地说了句公司决定,好聚好散,甚至没多看对方一眼。
是你…张伟也认出了徐岩,眼中的疯狂瞬间被错愕和更深的痛苦取代,手里的铁管哐当掉在地上。徐总…哈…徐总!他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声比哭还难听,你也有今天你护着她你知道我为什么砸她店吗就因为她上次多管闲事,给了那个天天在街角翻垃圾桶的老东西几个面包!那老东西…那老东西是我爸!
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光在潮湿的街面上疯狂闪烁,映照着张伟颓然瘫坐在地的脸,也映着徐岩煞白的面孔和手臂上迅速肿起的青紫。混乱中,徐岩下意识地攥紧了口袋里那颗小林给的柠檬糖,坚硬的棱角硌着掌心。尖锐的酸楚从手臂蔓延到心底,那迟来的、沉重的回甘却迟迟不至。因果的链条冰冷而清晰,像一个精确运转的程序,此刻弹出了残酷的报错提示。
城市另一端的肿瘤科病房,空气里永远飘散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衰败气息混合的味道。苏倩早已习惯了这里的节奏,白班夜班轮转,像永不停歇的钟摆。只是每天中午,她会穿过住院楼后那条安静的小路,走到那棵巨大的银杏树下吃午餐。秋天时,金黄的叶子落满草地,踩上去沙沙作响,是这片白色建筑群里唯一能让人短暂喘息的地方。
树下长椅上,总坐着一个叫林小雨的女孩。十六七岁的年纪,苍白瘦弱,剃光了头发,戴着毛线帽。她总是低着头,专注地捧着一个Switch游戏机,指尖在小小的屏幕上灵活地跳跃。屏幕里阳光明媚,绿草如茵,小动物们在悠闲地跑来跑去,和她身处的环境格格不入。
起初苏倩只是默默坐在另一头啃她的三明治。直到有一天,林小雨的游戏机突然没电了,她懊恼地拍了拍机器,抬头正对上苏倩的目光。女孩的眼睛很大,因为瘦,显得更黑更亮,里面没有苏倩常见的绝望或麻木,反而有点顽皮。
姐姐,你看过会发光的海吗林小雨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打破了长久的沉默。
苏倩一愣,摇摇头。
在我的岛上看过,林小雨把没电的游戏机屏幕转向她,仿佛那里面真有一片波光粼粼的海,还有粉红色的羊驼呢!等它充好电,给你看我的小岛好不好叫‘萤火之森’。她苍白的脸上漾起一个短暂却真实的笑容。
那个午休,苏倩第一次没有安静地吃完她的午餐。她看着林小雨笨拙却执着地在游戏里的河边挖坑、种下从商店买来的铃兰种子,然后拿着水壶浇水。游戏里的时间流逝很快,很快,一颗小小的、发着微弱荧光的嫩芽破土而出。
看!发芽了!林小雨兴奋地指着屏幕。
那一小点荧光,像一枚小小的钉子,楔进了苏倩被职业疲惫磨得有些麻木的心。从那天起,午休的银杏树下,成了两个世界的交汇点。苏倩开始笨拙地操作那个小小的手柄,在萤火之森岛上的海边钓鱼,帮林小雨装饰她的小木屋,听她讲岛上的动物邻居们发生的趣事。林小雨则成了苏倩最严厉也最有耐心的游戏导师。
苏姐,你这鱼竿甩得不行啊,惊动鱼群啦!
哎呀,这壁纸颜色和地板不搭,换那个米白色的!
苏倩惊讶地发现,当林小雨沉浸在游戏里,眉飞色舞地指挥她时,那双大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几乎能让人忘记她身上还连着冰冷的输液管,忘记那些复杂的药名和指标。一种奇异的、温暖的频率,通过那个小小的屏幕,在两个灵魂间悄然传递。
苏倩悄悄把游戏里的元素带进了病房。她买了很多像素风格的太阳笑脸贴纸。每次给病人换药、打针、量体温时,会悄悄在他们床头、输液架侧面,或者监护仪的角落贴上一个。起初只是小小的点缀,但很快,她发现变化在细微处发生。那个脾气暴躁的3床大爷,看到床头贴着的小太阳,哼了一声,却在苏倩给他扎针时破天荒地忍住了没抱怨;7床那个总是蒙着头默默流泪的年轻姑娘,某天清晨发现输液架上多了个小太阳,悄悄伸手摸了摸那光滑的贴纸表面,很久都没再拉上被子蒙头。
林小雨的情况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她精神焕发,拉着苏倩规划她的岛屿建设蓝图,要在海边建一座巨大的荧光花园;不好的时候,她虚弱得连手柄都拿不住,只能看着苏倩操作,小声地指点着。但无论状态如何,她眼睛里那簇小小的光,始终顽强地亮着。
冬天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林小雨没能再看一眼她的萤火之森。那个清晨,她走得异常安静。苏倩和同事们默默地做着最后的整理。病房里只剩下仪器停止运转后的死寂。
几天后,护士长把一个沉甸甸的帆布包交给苏倩:小雨妈妈让转交给你的。包里是那台熟悉的Switch游戏机和一个牛皮纸信封。
夜深人静,苏倩回到家,插上电源,打开了那台承载着太多阳光和欢笑的机器。找到名为萤火之森的存档,她深吸一口气,点了进去。
悠扬舒缓的游戏音乐流淌出来。屏幕上阳光明媚,绿草茵茵,海浪温柔地拍打着沙滩。但最震撼的景象出现在岛屿的中心地带——那里不再是林小雨规划中的蓝图,而是一片盛大至极、已然建成的花园!
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荧光花海在像素构成的清风中摇曳生姿。那些花朵并非游戏里原有的品种,它们形态各异,散发着柔和的、梦幻般的蓝色、紫色和粉色的光晕,像坠入人间的星群。苏倩下意识地推动摇杆,让角色走近。当视角拉近到其中一朵硕大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铃兰状花朵时,花蕊中心,赫然浮现出一个小小的、像素化的名字——王建国。苏倩的心猛地一跳,那是她护理过的一位已故老兵!她颤抖着手,继续靠近旁边一株粉色的、形似小雏菊的发光花,花蕊里是李秀英…她一个个看过去,呼吸几乎停滞:张建军、陈美华、赵小乐…每一个名字,都对应着一个曾在肿瘤科病房与病魔搏斗、最终走向生命终点的病人!那些熟悉的、或苍老或年轻的面孔,瞬间涌入她的脑海。
在这片由无数逝者名字点亮的荧光花海中央,伫立着一棵巨大的、枝繁叶茂的像素古树。树干上镌刻着一行清晰的小字,像是林小雨最后的留言:生命是光,会彼此照亮。他们曾在这里温暖过时光。
像素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在花海上投下斑驳的光点。苏倩坐在电脑前,泪流满面,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银杏树下林小雨那带着狡黠的指挥声。原来她虚弱的手指,在那些被病痛偷走的时光里,悄悄收集了这么多名字,为他们在虚拟世界构筑了一座永恒的、发光的灯塔。一股汹涌的暖流冲垮了苏倩长久以来筑起的职业壁垒,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触摸到,那份看似微小的、来自生命本身的温暖频率,其共振的回响,竟能穿越生死的壁垒,如此盛大,如此辉煌。
除夕夜的北京,寒意刺骨。霓虹灯在寒风中闪烁,努力营造着喜庆的氛围,却驱不散路上的冷清。大多数人都已归家,城市露出了它少有的空旷骨架。
周晓阳盘点完最后一箱临期面包,看着窗外寂寥的街道。往年这个时候,他早该在回老家的火车上了。今年留下,是因为店长承诺的三倍工资实在诱人。他把那些面包仔细装进几个大纸袋,推开店门。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街角那个熟悉的流浪歌手老张,依旧抱着他那把破木吉他,蜷在避风的广告牌后面,面前打开的琴盒里只有零星几个硬币。
老张,还没收摊周晓阳把一大袋面包塞进他怀里,热的,垫垫肚子吧。
老张胡子拉碴的脸上挤出感激的笑,连声道谢:小周老板,好人呐!我…我给您唱个应景的
周晓阳摆摆手,刚想转身回店,目光却被不远处人行道上的景象吸住——徐岩他正扶着一个摔倒在地的老人。老人身边散落着几个空饮料瓶。徐岩动作有些僵硬,但还算小心地把老人搀起,又弯腰帮他一一捡起那些瓶子,塞进老人手里的破蛇皮袋里。昏黄的路灯下,徐岩的侧影显得格外疲惫,西装革履与这拾荒场景形成突兀的对比。他没注意到周晓阳。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苏倩结束了除夕的夜班。她换下护士服,没有立刻回家,而是习惯性地走向了那棵银杏树。冬日的树干光秃秃的,在月光下伸展着枝桠。她拿出那台Switch,打开游戏。看着屏幕上那片宁静安详的萤火之森,看着那些在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柔光的名字之花。她打开背包,找到一颗名为新绿的树苗——这是游戏里最新更新的道具。她操作着角色,走到花海边缘一片相对空旷的草地上,郑重地挖坑,将树苗栽了下去,然后拿起水壶,模拟着浇水的动作。
会长成大树吗她对着冰冷的空气,轻声问,仿佛在问那个此刻或许正在星光里的女孩。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科室的紧急呼叫。她匆匆收起游戏机,快步跑回住院楼。
320病房亮着灯。推门进去,监护仪的滴答声规律地响着。新入院的病人是个很年轻的男孩,因急性并发症刚完成抢救,此刻正虚弱地闭着眼休息。苏倩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检查输液管,目光不经意扫过他放在床头柜上的平板电脑。屏幕亮着,上面赫然运行着一个熟悉的画面——色彩明艳的岛屿,悠闲的小动物!
正是《集合啦!动物森友会》!
男孩似乎察觉到动静,微微睁开眼,看到苏倩正看着他的平板,虚弱地笑了笑:姐姐…你也玩吗他声音很轻,像羽毛一样。
苏倩的心猛地一颤,一股巨大的暖流瞬间席卷了全身。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温和,像对待林小雨时那样:嗯,玩一点。你…的岛叫什么名字
周晓阳提着另一袋临期面包回到便利店时,发现徐岩正站在门外,望着已经打烊的店铺,手里还捏着个空咖啡杯。
打烊了徐岩看到周晓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疲惫的笑。
徐先生进来坐吧,还有热水。周晓阳打开门。
徐岩走进温暖的店里,寒意似乎被隔绝在外。他沉默地坐在窗边的高脚凳上,左臂动作还有些不自然。周晓阳给他倒了杯热水,瞥见他手里那个便利蜂的咖啡杯——杯身上画着一个熟悉的、有点歪的笑脸。
习惯喝我们家的了周晓阳随口问。
徐岩低头看了看杯子,那个笑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滑稽。嗯,他声音低沉,有个朋友…常给我带这个。
周晓阳没再多问,把另一袋面包放在徐岩面前:这个也帮忙解决下
徐岩没拒绝。他拿起一个面包,慢慢撕开包装。两人一时无话,只有暖气片发出轻微的嗡鸣。窗外的城市依旧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零星的鞭炮响。
突然,周晓阳的手机急促地震动起来,是隔壁写字楼物业保安的电话,语气紧张:小周!监控室这边出了点状况!跟你有关,赶紧来一下!
周晓阳心里咯噔一下,和徐岩对视一眼。两人立刻起身,顶着寒风跑向隔壁大楼的监控室。
监控室里,保安指着其中一块屏幕,上面显示的正是便利蜂收银台区域。小周,你看!就这儿!那个总来买薄荷糖的年轻姑娘,你还记得吗姓吴的!
屏幕上,时间显示是今天下午。那个姓吴的姑娘站在收银台前,没有像往常一样只拿薄荷糖,而是踌躇了片刻,然后飞快地从包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条,塞进了收银台旁边那个贴着今日宜好运笑脸贴纸的货架缝隙里!动作很快,塞完就匆匆离开了。整个过程,正好被那个角度刁钻的摄像头捕捉到了关键几帧。
周晓阳的心狂跳起来,立刻冲回店里。他跑到那个货架前,手指颤抖着伸进缝隙里摸索。果然,指尖触到了纸张!他小心地抽出来——是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字迹娟秀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谢谢你的今日好运贴纸。每次看到它,我好像就多一点勇气。今天我把它用掉了——我终于鼓起勇气,举报了那个骚扰我很久的上司。结果怎么样还不知道,但谢谢你给我的幸运符。
纸条末尾没有署名。
周晓阳捏着这张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纸条,久久说不出话。一股巨大的暖流和难以言喻的力量感瞬间充盈了他的胸腔。他想起自己当初贴下那张笑脸贴纸时,那点模糊的、几乎微不足道的期待。原来一颗小小的、积极的种子,真的能无声无息地落进某个陌生人的心田,然后在某个需要的时刻,爆发出意想不到的力量。
徐岩一直沉默地站在旁边,看着那张纸条,又看看货架上那个简单的笑脸贴纸,眼神复杂难辨。手臂被铁管砸中的地方,那闷闷的痛楚似乎又在隐隐发作。
我去趟物业。周晓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异常坚定,得把这段监控备份下来…万一…万一她需要证据呢他捏紧了纸条,像握着一枚小小的勋章。
他快步走出店门。外面寒风依旧凛冽,但似乎不再那么刺骨。街角,流浪歌手老张的吉他声隐约飘来,断断续续地唱着:…平凡的人们,给我最多感动…
周晓阳没有回头,但他知道,徐岩一定还站在那明亮的、温暖的便利店里,站在那扇巨大的玻璃窗前。窗外,城市巨大的轮廓在夜色中起伏。远处,地铁十号线最后一班列车正从隧道深处驶出,带着巨大的轰鸣声,冲破黑暗,驶入站台。明亮的车窗像一条流动的光带,瞬间掠过。
在那飞驰而过的、连成一片的巨大车窗上,城市的倒影飞速流淌、交叠、融合——
便利蜂温暖明亮的灯光,窗边徐岩模糊而静立的身影;
肿瘤科病房走廊尽头电子钟跳动的幽绿数字;
写字楼里某个格子间显示屏将熄未灭的微光;
小满四季那扇被砸碎、又用木板临时封起来的玻璃门上,小林贴上去遮挡的一张巨大向日葵海报;
甚至,仿佛还有虚拟世界中,萤火之森那片在像素月光下静静摇曳、散发着永恒柔光的名字花海…
还有无数个窗格里,闪过的无数张或疲惫、或希冀、或麻木、或微笑的陌生面孔。
这些光影碎片,在这辆除夕夜的地铁车窗上,被高速拉扯、变形、重组,如同游戏里精心设计的过场动画,又像一个宏大而精密的系统,在某一刻悄然运转到位,点亮了所有隐藏的成就节点。
周晓阳裹紧了外套,大步走向物业办公室。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带着一股清冽的生机。他下意识地伸手进口袋,摸到一张空白的便利贴和一支圆珠笔。他停下脚步,借着路灯的光,在便利贴上飞快地画了一个更大、更夸张的笑脸。然后,他走到写字楼侧面一个没有监控的、阴暗的消防通道入口,把这张崭新的笑脸贴纸,稳稳地贴在了冰冷的、布满灰尘的消防栓箱上。
此处有勇气,可自由取用。
他用力按了按贴纸的边角,确保它粘牢。转身离开时,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城市的夜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碎的、几乎看不见的雪沫,在路灯的光柱里,像无数细小的星光,轻轻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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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寄语
小编在此恭候多时,特此奉上东师金句:
你看,北京的一号线地铁站名,就和人生是一样,从四惠开始,一直到国贸,王府井,到天安门,西单,最后到八宝山。从出生到最辉煌、最繁华的地段,最后落寞,进入八宝山。实际人生真是这样,你在坐地铁的过程中,也能悟道,这条地铁线站点的名称,就是从出生到死亡的写照,你完全可以仔细思量一下。
接下来,我还要讲运气学的运作规则,这是理的层面,方法的根源在宇宙法则。宇宙法则到底是什么呢和我们玩游戏一样,这个宇宙就是一个游戏场,我们是游戏场里的人,游戏有游戏的规章制度,遵守制度来玩这个游戏,那你这一生就会非常顺利。
规则往简单说了有三条:天律、地律、人律。天律,就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地律,就是地会厚德载物;人律,就是不违反伦理道德,不违反国法。那我也讲到了自身的法则:天性、禀性、习性。实际我讲的这些东西啊,只要有一样,你能坚持把它落实到自己身上,我告诉你,你的共振波就出去了。你看,我天天感恩人,我遇到的全是感恩我的人。我如果天天攻击人、谩骂人,我遇到肯定也是天天攻击、谩骂我的人,这是你自己招来的。不是他想来,他也很无心,他也是被动的,你把他叫来的。这就叫宇宙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