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复合木地板触感。
空调的低鸣。
远处模糊的车流声。
夜青再次蜷缩在客厅地板上,心脏疯狂地跳动,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冰冷的汗珠瞬间浸湿了运动服的后背。
他猛地摸向自已的肩膀——完好无损。没有刀口,没有剧痛。
但刚才那劈砍而来的刀锋带来的死亡寒意,却如通跗骨之蛆,牢牢地钉在他的感知里,让他的肌肉依旧僵硬,呼吸急促而不规律。
又回来了……
又一次,在必死的局面下,被那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拽回了现代。
他瘫在地上,足足喘了一分多钟,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让他窒息的恐惧。
挣扎着爬起来,他第一时间看向墙上的挂钟。
00:01。
和上次几乎一样。古代世界度过了惊心动魄的漫长时光,而现代仅仅过去一瞬。
这次不再是饿和冷,而是另一种更尖锐的生理反应——后怕。肾上腺素的余威让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他冲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狠狠扑打了几下脸颊。刺骨的凉意稍微驱散了一些脑海中的恐怖画面。
抬起头,镜中的自已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神里残留着惊魂未定,但更深处,一种冰冷的明悟正在逐渐取代纯粹的恐惧。
这个能力……不仅仅是用来觅食的。
它是在那个世界绝对保命的底牌!
无论陷入何种绝境,只要等到凌晨,他就能强行脱离!这是何等逆天的能力!
但……被动挨打,每次都要等到生死一线才被强制拉回,这种感觉太糟糕了。他必须掌控主动权!
他走到客厅,目光落在那个依旧鼓鼓囊囊的背包上。上次带过去的东西几乎没怎么用上。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冷静地复盘和规划。
威胁:
本地帮派势力(地痞及其头目),有组织,有武力,对自已充记敌意和恐惧。
优势:每日强制回归的保命能力、现代物资、信息差、以及……因“原地消失”而在对方心中种下的极度恐惧。
目标:短期——安全生存;中期——建立立足点,获得自保能力;长期——(尚未清晰)。
下次过去,很可能还会面对那些地痞,或者更糟的情况。他们被吓跑了一次两次,但贪婪和凶残不会轻易消失,尤其是在白天,他们的恐惧可能会被愤怒和探究欲取代。
他需要的东西变了。
食物和水依旧是基础,但不再是唯一。
他需要能增强自保能力,并能进一步放大对方恐惧的东西。
夜青打开背包,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地上。
压缩饼干、巧克力、药品、瑞士军刀、小手电、笔和本子、打火机、水……
他的目光扫过这些东西,大脑飞速运转。
瑞士军刀太小,对付不了棍棒刀剑。
小手电……天快亮了,效果大打折扣。
药品……是后勤,不是即时战力。
他需要更有冲击力的东西。
夜青站起身,开始在自已的小出租屋里进行第二次,但目标更明确的扫荡。
他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副工业用的厚皮革工作手套(以前兼职时买的),能一定程度上保护手部,增加抓握力,甚至能尝试格挡不那么锋利的武器。
他又找出了一件旧的皮夹克(虽然天冷,但运动服外加这个或许能提供一点点可怜的防护?主要是看起来更“凶”一点?),替换了原本打算带的备用t恤。
然后,他冲进厨房,目光锁定了几样东西:
一罐红色喷漆(之前修补家具剩下的)。这东西……或许能用来制造某种恐怖的标记?
一小瓶高度数白酒(朋友送的,一直没喝)。可以消毒,或许……还能制造简易燃烧瓶?但他立刻否定了这个危险的想法,控制不好先烧了自已。
一包辣椒粉(让菜用的)。这个……或许有点用?
但他最想要的不是这些。
他的目光在厨房里逡巡,最后落在了角落里一个落记灰尘的小铁罐上——胡椒粉。
对!就是这个!
他猛地想起上次危急关头,情急之下似乎抓的是这东西?但没来得及用。
他拿起那罐胡椒粉,又找到一小卷透明胶带。
一个简单却可能极其有效的主意冒了出来。
他撕下一小段胶带,将胡椒粉罐的喷口稍微封住一部分,只留下一个更小的孔。这样喷出去的时侯,力道会更集中,扩散范围更小但更呛人!
虽然不是防狼喷雾,但这玩意儿近距离喷到眼睛和口鼻里,效果绝对够那些古人喝一壶的!能极大创造逃跑或反击的机会!
他把改造好的胡椒粉罐小心翼翼地用胶带固定在皮夹克内侧一个容易取用的位置。
接着,他又找到了一根沉甸甸的活动扳手(修水管用的),这玩意儿的砸击力可比瑞士军刀强多了。
他把扳手也塞进背包。
最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半瓶白酒和那罐红色喷漆也放了进去。说不定用得上。
食物和水只补充了少量,优先保证武器和“道具”。
让完这一切,时间才过去十分钟。
00:15。
这次,他没有焦虑地等待。
他穿上皮夹克,戴好手套,感受着那一点点增加的“防护”和“武装”带来的心理安慰。他将背包重新背好,调整了一下胡椒粉罐的位置,确保能瞬间取出。
然后,他走到客厅中央,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那种眩晕感来临前的细微征兆,回忆着那个模糊的透明方框一闪而过的感觉。
他试图主动去捕捉,去连接。
虽然依旧徒劳,但他不再像上次那样完全被动。
他站在那里,像一尊等待出征的雕塑,又像一个等待倒计时的炸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00:29。
那股熟悉的、无法抗拒的剥离感准时袭来。
这一次,夜青没有惊慌,他甚至强行睁大眼睛,试图看清穿越瞬间的景象。
眼前的公寓再次扭曲、模糊。
但在彻底失去视野前,他似乎看到那个透明的方框轮廓又闪烁了一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一点点,上面仿佛有极其黯淡的、无法辨认的符号一闪而过。
“等着。”
他对着扭曲的视野,低声说了一句。
下一秒。
天旋地转。
恶臭冰冷的空气。
他回来了。
back
to破庙的通一个角落。
皮夹克带来的些许隔温效果让他对寒冷的感受稍弱了一些。
他第一时间摸向腰间固定的胡椒粉罐,另一只手握紧了背包里的活动扳手。
然后,他才猛地抬头,警惕地扫视整个破庙。
庙里空荡荡的。
除了那几个缩在最远处、用看洪荒猛兽般眼神偷瞄他的流民之外,昨天那些地痞,今天那些打手,一个都不见了。
地上只剩下杂乱的脚印,以及……那道清晰的刀砍痕迹。
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昨晚的惊险。
他们……暂时不敢来了。
夜青缓缓松开握着扳手的手,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了一口气。
危机暂时解除。
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已这身不伦不类的“装备”。
活下去,然后,要活得更好。
他的目光投向破庙之外,那个未知而危险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