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风里颤了颤,终究还是灭了。
林薇僵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电脑屏幕的余温,耳边却反复回荡着忠伯被拖走时未尽的话语——“别信沈大人!他……”那半截话里藏着的真相,像根细刺扎进心头,越想越乱,越想越慌。押解官早已离开,临走前特意锁了房门,沉重的木锁“咔嗒”一声落定,不仅把她困在这间逼仄的驿站房间里,更将她困在了一团理不清的疑云之中。
她挪到窗边,借着月光抚过老旧的窗框——木头开裂,缝隙颇大,能清晰望见庭院里的动静。远处山坡上的红光仍在闪烁,一下,又一下,节奏均匀得像是人为操控。林薇忽然想起电脑弹出的“强信号源”提示,心脏猛地一跳:这信号源会不会与她的电脑有关?穿越前,她的电脑曾连接过特殊加密网络,难道在这个时空,竟还有能接收通类信号的设备?
她摸出电脑,屏幕依旧亮着,24的电量像道无声的倒计时,提醒着她时间紧迫。指尖悬在“是否连接”的选项上,犹豫良久——若这是陷阱,连接后不仅会暴露自已,电脑或许也会彻底报废,那她在这个时代唯一的依仗便没了。可若是不试,忠伯已被抓走,线索全断,她连下一步该往哪走都无从知晓。
“赌一把。”林薇咬了咬牙,点下“确认连接”。
屏幕瞬间暗下,只剩一个转动的加载图标。林薇屏住呼吸,手心的汗浸湿了电脑外壳。约莫半分钟后,加载图标骤然消失,屏幕上先跳出一串乱码,紧接着,乱码又拼凑成一段模糊的文字:“子时,西巷老槐树,带药来。”
“带药来?”林薇皱眉,她身上哪有什么药?唯一沾“药”字的,不过是煮药剩下的芦根、麦冬,还有电脑里存的医学数据。她还想细看,屏幕突然闪了闪,信号源瞬间中断,只剩漆黑的屏幕和角落那23的电量。
子时,西巷老槐树。林薇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关键信息。此刻刚过亥时,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她必须想办法出去。她回头看向房门,锁是老式铜锁,钥匙孔偏大,或许能用发簪试试。林薇拔下发髻上唯一的银簪——这是原主母亲留下的遗物,簪头刻着小巧的兰花,尖锐处还能反光。
她蹲在门边,将银簪插进钥匙孔,轻轻转动。金属摩擦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每动一下,林薇都要停住听门外的动静。试了近十分钟,“咔嗒”一声轻响,锁开了。她推开门,走廊空无一人,只剩廊灯还亮着一盏,昏黄的光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
林薇把电脑揣进怀里,用衣襟裹紧,又抓了把煮药剩下的干草药塞进袖袋——不管对方要的“药”是什么,带着这些总比空手去稳妥。她贴着墙根,脚步放得极轻,像只警惕的猫,一步步挪出驿站大门。
街上静得很,只有打更人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咚——咚——”,两下,正是亥时二刻。西巷在驿站西边,是镇上最偏僻的巷子,白天都没什么人,更别说夜里了。林薇沿着墙根走,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都能让她心头一紧。
走了约一刻钟,西巷的入口出现在眼前。巷子口立着棵老槐树,枝桠粗壮,歪歪扭扭地伸向天空,正是信息里提的“西巷老槐树”。林薇停下脚步,躲在巷口的石墩后,仔细观察四周——槐树底下空无一人,只有风吹树叶的声息,远处山坡上的红光还在闪,似乎比刚才更近了些。
她等了片刻,没见有人来,便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就在这时,槐树后面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林薇立刻顿住脚步,手悄悄摸向怀里的电脑——这是她此刻唯一能当作“武器”的东西。
“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槐树后走出个人影。
林薇借着月光看清对方模样:穿粗布短打,头上戴顶斗笠,帽檐压得极低,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巴上一道疤痕,像条狰狞的小蛇。她心里一紧,这人的身形倒像之前在驿站厨房外见过的杂役,可又不敢确定。
“是你发的信号?”林薇握紧袖袋里的草药,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
那人没答,反而伸出手:“药呢?”
“你要什么药?”林薇反问,“我只有这些。”她从袖袋里掏出干草药,递了过去。
那人接过草药,凑到鼻尖闻了闻,沙哑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意外:“芦根、麦冬、白茅根……你倒懂些医理。”他把草药还给林薇,“我要的不是这个,是你从后山老槐树下带出来的‘解毒剂’。”
林薇心里一惊——这人怎么知道后山的事?她想起里被打碎的解毒剂,还有那些穿黑色西装的人,难道眼前这人也是他们的通伙?她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盯着对方:“我不知道什么解毒剂,你找错人了。”
“找没找错,你心里清楚。”那人往前迈了一步,帽檐下的目光变得锐利,“你父亲林敬之当年藏起来的解毒剂,除了你,还有谁能找到?”
“我父亲?”林薇愣住了。她穿越成的这个“林薇”,父亲确实叫林敬之,是前朝御医,后来因“通敌叛国”的罪名被记门抄斩,只剩她和忠伯逃了出来。可她从未听说父亲藏过什么解毒剂,更别提后山老槐树下的事了。
那人似乎看出她的疑惑,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纸,递了过来:“你自已看。”
林薇接过纸,借着月光细看,纸上是封书信,字迹苍劲有力,正是父亲林敬之的笔迹。信里写着:“吾女薇儿,若你能见此信,说明为父已遭不测。当年瘟疫之事,实为朝廷实验所致,为父研制的解毒剂,藏于后山老槐树下,此剂可救万民,亦能证为父清白。切记,沈从安不可信,他与实验之事脱不了干系……”
“沈从安?”林薇心里一震。这个名字她听过,忠伯让她找的“沈大人”,全名就是沈从安!原来忠伯没说完的话,指的就是这个!她抬头看向那人,刚想追问,突然听到巷口传来一阵脚步声,还夹杂着人说话的声音。
“快,仔细搜!按察使司的大人说了,务必找到那个女子!”
是押解官的声音!林薇心里一慌,拉着那人就往槐树后面躲。那人也没反抗,跟着她躲到树后,屏住了呼吸。
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个穿黑衣的人走进巷子,手里举着火把,火光把巷子照得亮如白昼。林薇紧紧攥着那人的胳膊,指尖都在发抖——她能清楚看见黑衣人的腰间都别着刀,脸上带着杀气,显然是来抓她的。
“大人,这边没人,会不会已经跑了?”一个黑衣人道。
押解官冷哼一声:“跑不了!这巷子只有一个出口,我们守在这儿,她早晚得出来!”
林薇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看向身边的人,小声问:“怎么办?”
那人没说话,只从怀里掏出个黑色小瓶子,拔掉瓶塞,一股刺鼻的气味飘了出来。他对着火把的方向晃了晃瓶子,黑衣人的火把突然“噗”地一声灭了,整个巷子瞬间陷入黑暗。
“谁?!”押解官大喊一声,拔出了刀。
那人拉着林薇,趁乱往巷子深处跑。林薇跑得飞快,耳边的风“呼呼”作响,怀里的电脑硌得胸口生疼,可她不敢停——一旦被抓住,不仅自已会死,忠伯也性命难保。
跑了约一盏茶的功夫,那人停下脚步,指着前面一扇小门:“进去。”
林薇推开门,里面是间废弃的柴房,堆着干草,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她刚进去,那人就关了门,还在门后顶了根木棍。
“你到底是谁?”林薇喘着气问。
那人摘下斗笠,露出张年轻的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只嘴角的疤痕破坏了几分俊朗。他看着林薇,眼神复杂:“我叫陆衍,是你父亲当年的学生。”
“我父亲的学生?”林薇愣住了,她从没听忠伯提过父亲有这么个学生。
陆衍点头,从怀里掏出枚玉佩,递了过去:“这是你父亲当年给我的,你看了便知。”
林薇接过玉佩,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细看,玉佩上刻着个“林”字,边缘还有道细小的裂痕,和她母亲留下的银簪上的裂痕极为相似。她突然想起,原主的记忆里,父亲确实有这么一枚玉佩,说要传给最得意的学生。
“既然你是我父亲的学生,为何现在才出现?”林薇问,心里的警惕仍没放下。
陆衍叹了口气,眼神里记是愧疚:“当年你父亲出事后,我被沈从安派人追杀,一路逃到边境,这几年一直在暗中调查你父亲的案子,直到最近才查到你的下落。”他顿了顿,接着说,“按察使司抓忠伯,就是为了逼你交出解毒剂。沈从安知道你父亲把解毒剂藏在后山,可他一直找不到,所以才让忠伯骗你去江南,想趁机从你手里夺走解毒剂。”
林薇恍然大悟,原来忠伯是被沈从安胁迫的!她想起忠伯被抓时的眼神,记是焦急和不甘,心里一阵愧疚——之前她还怀疑过忠伯,如今看来,忠伯也是身不由已。
“那现在怎么办?忠伯还在按察使司手里,我们得想办法救他。”林薇说。
陆衍摇头:“现在不是时侯。按察使司守卫森严,我们根本进不去。而且,沈从安还派了不少人在镇上搜捕你,我们得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林薇点头,刚想开口,突然听到柴房外面传来敲门声,还有个熟悉的声音:“陆衍,开门,是我。”
陆衍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握紧手里的刀,对林薇小声说:“你躲到干草堆后面,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出来。”
林薇连忙躲到干草堆后,透过干草的缝隙,看见陆衍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个穿白色长衫的男子,面容俊雅,手里握把折扇,正是忠伯让她找的沈从安!
“沈大人,你怎么来了?”陆衍的声音带着警惕。
沈从安笑了笑,走进柴房,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我听说你找到了林小姐,特地来看看。毕竟,林小姐是我故人之女,我不能让她出事。”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干草堆上,“陆衍,你把林小姐藏在哪了?还是说,你想独吞解毒剂?”
陆衍的手紧紧握着刀,语气冰冷:“沈从安,你别装了!当年林大人的案子,还有瘟疫实验,都是你一手策划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沈从安的笑容僵住,眼神变得阴狠:“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们今天都别想走了!”他拍了拍手,门外冲进来十几个黑衣蒙面人,手里都拿着刀,把柴房围得水泄不通。
陆衍把林薇护在身后,对着沈从安怒喝:“沈从安,你别太过分!解毒剂不在我们手里,你就算杀了我们,也找不到!”
沈从安冷笑:“找不到?没关系,我可以慢慢等。林小姐不是很在乎那个老仆吗?我把他带过来,看她交不交!”他挥了挥手,两个黑衣人架着个人走了进来,正是忠伯!
忠伯被打得遍l鳞伤,嘴角还流着血,看见林薇,他挣扎着想要说话,却被黑衣人捂住了嘴。
“林小姐,你看,”沈从安走到忠伯身边,用扇子拍了拍忠伯的脸,“只要你交出解毒剂,我就放了他,还能帮你父亲翻案。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他能活过今晚。”
林薇看着忠伯,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她知道沈从安在威胁自已,可她真的不知道解毒剂在哪。就在这时,怀里的电脑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亮了起来,弹出一条新信息:“解毒剂在你母亲的银簪里,机关在簪头。”
林薇愣住了,她摸出发簪,仔细查看簪头——果然,簪头的兰花下面有个小小的机关。她按了一下机关,簪头“咔嗒”一声打开,里面藏着一小瓶褐色粉末,正是父亲信里提的解毒剂!
沈从安看见解毒剂,眼睛瞬间亮了:“快,把解毒剂给我!”
林薇握着解毒剂,心里犹豫——若把解毒剂给沈从安,他肯定会杀了自已和忠伯;可若是不给,忠伯就会有危险。就在她犹豫不决时,陆衍突然冲了上去,对着沈从安砍了一刀。沈从安躲开了,却被陆衍逼得连连后退。
“快,带着忠伯走!”陆衍对林薇大喊。
林薇反应过来,拉着忠伯就往柴房后面跑。柴房后面有扇小窗,她用力推开窗户,把忠伯推了出去,自已也跟着跳了出去。
外面是条狭窄的暗巷,林薇拉着忠伯,拼命往前跑。身后传来沈从安的怒吼声和打斗声,可她不敢回头——她知道,陆衍是在用自已的性命掩护他们逃跑。
跑了很久,直到听不到身后的声音,林薇才停下脚步,扶着墙大口喘气。忠伯伤势很重,已经昏了过去,靠在林薇怀里,气息微弱。
林薇摸了摸怀里的解毒剂和电脑,心里一阵后怕。可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突然听到暗巷尽头传来脚步声,还有个冰冷的声音:“林小姐,别跑了,你跑不掉的。”
林薇抬头一看,暗巷尽头站着个人,手里举着火把,火光映出了他的脸——正是之前在后山用枪指着她的那个黑衣男人!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沈从安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黑衣男人一步步走近,手里的刀在火光下闪着寒光。林薇握紧手里的解毒剂,心里清楚,自已又陷入了新的危机。而这一次,她没有陆衍的保护,身边只有昏迷的忠伯,怀里的电脑电量也只剩20,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