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簪花渡:从代码到宫墙 > 第六章 驿站疑云,密信玄机

马蹄声在暮色里敲打着山道,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林薇紧绷的神经上。她骑在那匹棕色小马上,冷风卷着枯草碎屑刮过脸颊,冻得皮肤发麻,却远不及心底的寒意来得真切。回头望时,黑石岭的轮廓已隐入沉沉夜色,那片藏着跟踪者的树林彻底没了踪影,可掌心攥着的缰绳却依旧泛潮——方才树林里那道若有若无的气息,像一根细刺,始终扎在她心头。
身旁的夜统领始终保持着匀速前行,玄色衣袍在风中展开,边缘扫过马腹的鬃毛,无声无息。他腰间的墨色玉佩随着马匹颠簸轻轻晃动,白日里那抹诡异的红光再未出现,可林薇总觉得,那玉佩的冷意正透过空气,一点点渗过来。自黑石岭后,随从们便改称他“夜统领”,却没人提过他的全名,连他的来历,都像被夜色裹得严严实实。
“林姑娘,再行两里便到清风驿。”夜统领的声音突然打破寂静,他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着前方被夜色模糊的山道,“驿站虽小,却常年有官差驻守,今夜可暂歇安稳。”
林薇轻声应道:“有劳统领费心。”指尖却悄悄加重了力道,缰绳的皮革硌得指节发白。目光扫过随行的黑骑卫,他们的队列在夜色里依旧规整如线,马蹄起落间不见半分紊乱,连呼吸都压得极轻——这样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会甘心护送她这个看似普通的“县令之女”?父亲信里只字未提的暗卫、黑石岭的劫匪、还有那藏在树林里的跟踪者,像一团乱麻,在她脑海里越缠越紧。
两里路在沉默中转瞬即逝。前方山道旁,一座挂着“清风驿”木牌的院落渐渐显形,木牌上的字迹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却在两盏油纸灯的昏黄光晕里,勉强能辨清轮廓。驿站的木门虚掩着,门轴上的铜环生了层薄锈,风一吹,便发出“吱呀”的轻响,像是在低声喘息。院内的老槐树枝桠交错,影子落在地上,如通张牙舞爪的鬼影。空气中飘来淡淡的煤烟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药香,不似寻常驿站该有的烟火气,倒像是有人刻意营造的“有人居住”的假象。
“属下先去探查。”一名黑骑卫翻身下马的动作利落得像阵风,腰间短刀出鞘时,只闪过一道极快的冷光。他的脚步轻得像猫,脚掌落地时几乎听不到声响,悄无声息地摸向驿站大门。手指推开一条门缝,他先是往里望了片刻,又侧耳贴在门板上听了听,才回头对夜统领颔首:“统领,院内安全,仅一名驿卒在正屋值守。”
夜统领翻身下马,玄色衣袍垂落时,扫过地上的碎石,发出细微的声响。他伸手想扶林薇下马,动作算不上亲昵,却带着几分稳妥,可林薇还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那双手骨节分明,指腹带着常年握兵器的薄茧,让她莫名想起父亲书房里那把挂在墙上的旧剑。她的躲闪让夜统领的手顿在半空,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快得像错觉,随即收回手,语气依旧平静:“林姑娘小心脚下。”
“多谢统领。”林薇有些尴尬地低下头,自已翻身跳下马,裙摆扫过马腹,带起一缕灰尘。刚站稳,就见一名穿着灰色驿卒服的中年男人从正屋走出来,他身材微胖,脸上堆着过分刻意的憨笑,眼角的皱纹里却藏着一丝紧绷,手里端着的油灯晃了晃,灯芯的火苗也跟着颤了颤:“几位大人是赶路的吧?快请进,屋里生了炭盆,暖和着呢。”
夜统领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那眼神算不上锐利,却带着一种审视的重量,让驿卒的笑容僵了一瞬。“三间上房,备些热食。”夜统领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另外,照料好马匹,多添些草料。”
“哎,好嘞!”驿卒连忙应下,弓着身子引着众人往里走。正屋旁的厢房倒还算整洁,三间上房并排挨着,门窗的木框虽有些陈旧,却没有破损的痕迹。驿卒将油灯递给林薇时,手指不经意地碰了碰她的指尖,带着一丝反常的凉意:“姑娘住中间这间吧,左右都是这位大人的手下,安全得很。”
林薇接过油灯,指尖触到灯盏的暖意,心里却莫名一沉——“安全”二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时,他的眼神明显往走廊尽头飘了一下,那抹慌乱藏得极深,却没逃过她的注意。寻常驿卒见了黑骑卫这般气势,要么敬畏,要么紧张,可眼前这人,却像是在刻意扮演“憨厚”,反倒显得欲盖弥彰。她不动声色地应下,目送驿卒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才转身推开了厢房的门。
屋内果然生了炭盆,土炕旁的铜盆里,木炭烧得通红,热气裹着木炭的焦香,驱散了夜晚的寒气。林薇将油灯放在桌上,灯芯跳动的光影落在墙上,晃得人有些眼晕。她刚想坐在炕沿歇口气,门外就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会显得突兀,又能确保里面的人听见。
“林姑娘,是我。”是夜统领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少了几分白日里的威严,多了一丝温和。
林薇愣了愣,走到门边,隔着门板问:“统领有事吗?”她的手指搭在门闩上,没有立刻开门——经过黑石岭的变故,她早已不敢轻易信任任何人,哪怕对方是“护送者”。
“方才去探查的兄弟传回消息,跟踪我们的人并未跟到驿站附近,但为防万一,我已让人在院外布了暗哨。”夜统领的声音清晰却不刺耳,像是在刻意放缓语速,“另外,给你带了些热食,先垫垫肚子,山路颠簸,想来你也饿了。”
林薇迟疑了片刻,还是拉开了门闩。夜统领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个青布食盒,食盒的边角绣着简单的云纹,看着干净整洁。他身后跟着一名随从,随从手里捧着的,正是白天被劫匪翻乱的那个包裹,此刻已被整理得整整齐齐,连系带的麻绳都系得一丝不苟。
“多谢统领费心。”林薇接过食盒,指尖碰到食盒的温度,心里的防备稍稍松了些,目光落在包裹上,“我的东西……”
“已让随从检查过,财物与衣物都在,只是少了些干粮,想来是被劫匪散落时弄丢了。”夜统领说着,侧身让出身后的随从,“若是有遗漏的物件,可再与随从核对。林姑娘早些歇息,门外已安排了护卫,若有任何动静,喊一声便好。”
林薇点点头,正想关门,目光却无意间扫过夜统领的袖口——他的玄色锦袍袖口,沾着一点极淡的白色粉末,不是灰尘,倒像是某种草药燃烧后留下的灰烬。她刚想细看,夜统领已转身离开,玄色的身影在走廊的光影里一晃,便消失在尽头,只留下一阵极淡的、类似松针的气息。
关上门,林薇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一看,里面是两个白面馒头,还冒着热气,一碗小米粥熬得浓稠,旁边还有一小碟腌萝卜,色泽鲜亮。她确实饿了,从清晨出发到现在,只啃过几块干粮,可此刻却没什么胃口,只舀了两勺粥,温热的米粥滑过喉咙,却没驱散心底的疑虑。目光落在那个包裹上,她突然想起父亲临行前塞给她的一个深蓝色小布包,当时父亲的神情格外郑重,只说“到了京城再打开”,她随手塞进了包裹的夹层,不知是否还在。
她解开包裹的系带,里面的衣物叠得整齐,银钱也用布袋装着,完好无损。手指探进夹层,果然摸到了那个小布包,布料是粗麻布,用粗麻绳系得紧实,摸起来硬硬的,像是藏着什么硬物。林薇犹豫了一下——父亲说“到了京城再打开”,可现在的处境,早已不是“按计划行事”的模样。她咬了咬牙,解开麻绳,里面不是她预想的书信,而是一个巴掌大的木盒,木盒的表面刻着一个“夜”字,与夜统领玉佩上的字迹相似,只是纹路更浅,边缘还有些毛糙,像是父亲亲手刻上去的。
她打开木盒,里面铺着一层深蓝色的软布,软布上放着一封折叠整齐的密信,还有一枚小小的铜钥匙。密信的火漆封口上,印着一个与木盒上相通的“夜”字印章,与她之前在父亲书房暗格里看到的那封密信,印章一模一样。
林薇的心跳骤然加快,指尖有些发颤——父亲为何要把这封信藏得这么隐蔽?他明明说过,只是让她去京城暂住,等他调任的事宜安排妥当,可这封密信,却像是在暗示着什么不寻常的事。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拆开火漆,火漆裂开时,发出轻微的“咔”声,在安静的屋内格外清晰。展开信纸,上面的字迹遒劲有力,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与父亲清秀的字迹截然不通,显然出自另一个人之手。
信上的内容很短,却让林薇的后背瞬间冒起一层冷汗:
“文渊兄亲启:影部已察觉薇丫头行踪,黑石岭之劫非偶然,乃影部试探。夜卫已奉命护送,切记,不可让薇丫头知晓‘玄图’之事,待至京城,将木盒与钥匙交予沈大人即可。另,沿途驿站需多留意,影部或已安插人手,万事小心,勿露破绽。”
“影部”“玄图”“沈大人”……这些陌生的词汇像惊雷,在林薇脑海里炸开。白天的劫匪,根本不是普通的山匪,而是“影部”的人?他们的目标从来不是财物,而是她?夜统领的黑骑卫,是父亲早就安排好的“夜卫”?还有父亲的“调任京城”,恐怕也只是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让她把这个木盒和钥匙交给那个“沈大人”?
林薇攥着信纸的手微微发抖,信纸的边缘被她捏得发皱。她突然想起夜统领袖口的草药灰,想起驿站里若有若无的草药香,还有那个笑容刻意的驿卒——难道那个驿卒,就是信里说的“影部安插的人手”?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林薇的心猛地一紧,立刻将密信和木盒塞进包裹的夹层,快速系好麻绳,刚想走到门边听动静,就听见门外传来护卫低沉的喝问:“谁在那里?”
紧接着,是一阵短暂的打斗声,兵器碰撞的脆响、衣物摩擦的窸窣声,还有一声闷哼,随即又恢复了寂静。林薇贴着门板,能清晰地听到自已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响。片刻后,门外传来敲门声,是夜统领的声音:“林姑娘,无恙否?方才是一只野猫闯入,已被属下驱走。”
林薇松了口气,却又觉得不对劲——这荒郊驿站,怎么会有野猫?而且那打斗声虽然短暂,却分明是兵器相撞的声音,绝非“驱猫”那么简单。她定了定神,打开一条门缝,夜统领站在门外,玄色衣袍上沾了些尘土,袖口的草药灰似乎更明显了些,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带着几分探究:“林姑娘方才可有听到异常?”
“听到了,多谢统领关心。”林薇故意装作平静,目光却越过夜统领的肩膀,往走廊尽头望去——阴影里,一道灰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正是那个驿卒!他的动作很快,像是在刻意躲避什么,转眼就没了踪影。
夜统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走廊尽头只有一盏摇曳的油灯,什么都没有。他皱了皱眉,对身旁的护卫吩咐:“再去院内巡查一遍,尤其是驿卒的住处,仔细些,不可大意。”
“是!”护卫应声离开,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夜统领回头看向林薇,语气比之前严肃了些:“林姑娘,今夜务必锁好门窗,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影部的人行事诡秘,擅长伪装,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林薇点点头,心里的疑惑却更重了——夜统领怎么突然提起了“影部”?他是知道她看过了密信,还是单纯的提醒?若是知道,他为何不点破?若是不知道,又为何偏偏在这个时侯说起影部?她张了张嘴,想问“玄图是什么”“沈大人是谁”,可话到嘴边,又想起信上“不可让薇丫头知晓‘玄图’之事”的叮嘱,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夜统领似乎看穿了她的欲言又止,却没有追问,只是道:“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说完,便转身离开,玄色的衣袍扫过地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林薇关上门,靠在门板上,脑海里反复回荡着信上的内容。影部为什么要抓她?“玄图”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影部如此大费周章?父亲把她送到京城,到底是为了保护她,还是为了让她成为传递“木盒与钥匙”的工具?无数个问题涌上来,让她头疼欲裂。
她走到桌边,拿起那枚小小的铜钥匙——钥匙是黄铜材质,表面有些氧化,泛着淡淡的铜绿,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的纹路,既不是普通门锁的齿痕,也不是箱子的锁芯纹路,倒像是某种机关的钥匙。这钥匙,是用来开什么的?难道与“玄图”有关?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人用手指在刮窗户纸。林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立刻吹灭油灯,屋内顿时陷入黑暗,只有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几道细长的光影。她屏住呼吸,躲到土炕旁的柜子后面,透过柜子与墙壁的缝隙往外看。
窗户纸被轻轻捅破一个小洞,一道黑影凑在洞口,往里张望。借着月光,林薇看清了黑影的脸——正是那个驿卒!他脸上的憨笑早已消失不见,眼神阴鸷得像毒蛇,手里还握着一把短刀,刀身映着月光,闪着冷冽的光。
驿卒看了片刻,似乎确定屋内没人靠近窗户,便从怀里掏出一根细铁丝,小心翼翼地伸进洞里,试图撬开窗户的插销。铁丝与木头摩擦,发出极轻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林薇攥紧袖中的银簪,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驿卒手里有刀,她根本不是对手,只能寄希望于门外的护卫能及时发现。
可就在驿卒的铁丝即将勾到插销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黑影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没了动静。林薇愣住了,刚想探头去看,就听见门外传来护卫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林姑娘,影部的人已被制服,你可安好?”
林薇松了口气,走到门边,打开一条缝。门外,两名护卫正押着一个被绑住的人——正是那个驿卒,他的嘴被布条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神里记是不甘与怨毒,死死地盯着林薇,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一般。而在驿卒身旁的地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滚出几株干枯的草药,还有一小包白色粉末,与夜统领袖口的粉末一模一样。
“统领呢?”林薇突然想起什么,问道。
护卫愣了一下,随即答道:“统领去了正屋,说要审问这驿卒。林姑娘放心,我们会守在门外,不会再让任何人靠近。”
林薇点点头,正想关门,却瞥见正屋的方向,窗户里透出的火光突然晃了晃,像是有人在里面走动。她的心里莫名一紧——夜统领审问驿卒,为何要去正屋?还有那白色粉末,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正屋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即,火光便暗了下去,整座驿站,瞬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