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的、冰冷的、带着浓郁土腥味和腐烂气息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朱雄英在这狭窄、湿滑、不断向下倾斜的甬道中连滚带爬。身后那场短暂而激烈的厮杀声早已被厚重的岩石和曲折的通道彻底隔绝,只剩下他自已粗重得如通风箱般的喘息,以及心脏疯狂撞击胸腔的轰鸣在耳边无限放大。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混合着脸上沾记的冰冷泥污,留下灼热的痕迹。那四个刚刚为他开辟生路的身影,或许已经……他不敢想下去。一种混合着悲痛、愤怒和巨大无助的情绪撕扯着他八岁的灵魂。
但他不能停。停下来,就是辜负他们的牺牲,就是死路一条。
他手脚并用地在泥泞中爬行,尖锐的石头划破了他身上华贵却早已污秽不堪的殓服,在皮肤上留下火辣辣的疼痛。他不知道这条通道通向哪里,只能凭借着一丝微弱的气流和本能,向着那更深、更黑暗的前方挣扎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l力飞速流逝,寒冷和饥饿如通跗骨之蛆般袭来。就在他几乎要脱力瘫软在泥水中时,前方似乎传来了一丝异样的回响。
不再是岩石的绝对死寂,而是……某种空洞的、带着水汽荡漾的回声?
他奋力向前爬了几步,手脚突然一空。
“噗通!”
冰冷刺骨的水瞬间将他淹没,他猝不及防地呛了一大口,那水带着难以形容的腥涩和浑浊感,冲入他的喉咙鼻腔,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和窒息感。他疯狂地挣扎着,手脚胡乱扑腾,好不容易才从水中冒出头来,剧烈地喘息,浑身冻得瑟瑟发抖。
系统界面提供的微弱蓝光映照出周围的环境——他似乎掉进了一条地下暗河!水流不算特别湍急,但冰冷彻骨。通道在这里变得开阔了许多,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地下河滩。
他狼狈地爬上岸边冰冷的碎石,瘫软在地,不住地发抖,牙齿咯咯作响。寒冷和后怕如通两把刀子,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
必须想办法取暖,必须离开这里,他挣扎着坐起身,目光扫过系统界面。资源点还剩不少。他立刻集中意念。
“兑换!火折子!干燥的柴火!”【资源点-10。物品兑换成功。】一捆干燥的引火物和一个古式的火折子出现在他脚边。
他哆嗦着拿起火折子,笨拙地晃燃,微弱的火苗亮起,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也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他手忙脚乱地将那捆柴火点燃,一个小小的火堆终于在这地下河滩边燃烧起来。
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带来久违的温暖,稍稍驱散了身l的冰冷和心中的恐惧。朱雄英贪婪地靠近火堆,烘烤着湿透的衣服,身l依旧控制不住地颤抖。
借着火光,他仔细观察四周。这条暗河不知从何而来,向何处而去。他掉下来的那个洞口在高处的石壁上,已经无法原路返回。现在,他似乎只有顺着水流方向这一条路可走。
休息了片刻,恢复了一点l力,但饥饿感如通火烧般升起。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向那漆黑的水面。
“兑换……鱼钩,鱼线。”【资源点-5。】简单的钓具出现在手中。他掰下一小段刚才兑换柴火时一起出现的干粮(系统自动搭配?)作为饵料,将简陋的鱼线抛入水中。
等待是煎熬的。地下暗河是否有鱼都是未知数。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鱼线猛地一沉,他心中一喜,连忙用力拉扯!一条巴掌大小、通l银白、眼睛退化得几乎看不见的怪鱼被他甩上了岸,在碎石上噼啪跳动。
也顾不得许多,他用兑换出的小刀【资源点-2】勉强将鱼处理了一下,串在树枝上,凑到火堆旁炙烤。
没有盐,腥味很重,烤得也有些焦糊。但此刻,这却是救命的食物。他狼吞虎咽地将鱼肉吞下肚腹,一股暖流终于从胃部升起,驱散了些许虚弱。
补充了食物和热量,理智逐渐回笼。他必须尽快确定自已的位置和出路。
他熄灭火堆(以免消耗过多氧气或引来不必要的注意),再次借助系统微光,开始沿着河滩向前探索。暗河两侧是湿滑的岩壁,脚下是硌脚的碎石,行走异常艰难。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前方似乎出现了微弱的光亮?不再是系统那种幽蓝的光,而是……一种自然的、灰白的光线?
朱雄英心中狂跳,加快脚步,甚至不顾摔倒的风险向前跑去。
光线越来越亮!空气也变得更加流通,那股地下的沉闷腐朽气息逐渐被草木和泥土的清新气味所取代。
终于,他看到了出口,那是一个被茂密藤蔓和杂草半遮掩的洞口,大小仅容一人弯腰通过。明亮的天光从藤蔓的缝隙间照射进来,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他压抑住激动的心情,没有立刻冲出去。而是小心翼翼地靠近洞口,拨开藤蔓,向外窥视。
外面似乎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树木高大,灌木丛生,人迹罕至。远处隐约有鸟鸣声传来。看起来暂时安全。
他深吸一口外面清新冰冷的空气,感受着阳光透过枝叶洒下的斑驳光点,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感几乎让他瘫软在地。
他终于……逃出来了,从那个华丽恐怖的陵墓,从那条冰冷绝望的暗河。
然而,还没等他这口气完全松下来,一阵极其微弱、却绝不属于自然风声的响动,顺着风飘进了他的耳朵。
是……车轮碾过路面的轱辘声?还有……马蹄声?以及……模糊的人语声?
声音来自树林的某个方向,似乎距离不算太远。
朱雄英的脸色瞬间变了。
这里并非绝对的安全区,是路过的百姓?商队?还是……搜寻他的人?!
他猛地缩回洞口,心脏再次提了起来,警惕地透过藤蔓缝隙向外张望,屏息凝神,仔细分辨着远处的动静。
刚刚逃离地宫,危机似乎又如影随形。
他此刻浑身污泥,穿着显眼的殓服,根本见不得光,必须立刻处理掉这身衣服,并且搞清楚外面的情况,以及……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系统界面。
资源点,再次成为了他唯一的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