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大秦无我,必有来者 > 第4章结伴同行

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石头的声音:
“要是……要是在军中混得好,别忘……别忘多杀几个乱兵。”
关运回头,看见石头扶着门框,眼神里带着点狠劲,又有点悲凉。
他点了点头,没说话,转身往山后走去。
山后的小道果然难走。路窄得很,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深沟,脚下全是碎石,稍不注意就会滑倒。关运走得小心翼翼,手里捡了根粗木棍当拐杖,探着路往前走。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天彻底亮了。
可林子里更暗,树长得密,枝叶把太阳都挡住了,地上积着厚厚的腐叶,踩上去软绵绵的,还散发着股霉味。
突然,前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关运心里一紧,握紧了手里的木棍,屏住呼吸往那边看。
只见几丛灌木后头,窜出来几只野狗,瘦得皮包骨头,眼睛绿莹莹的,正盯着他看。
关运心里咯噔一下。他在工地见过野狗,知道这东西饿极了,比狼还凶。
他慢慢往后退,把怀里的窝头往身后藏——这是他唯一的粮食了。
那几只野狗龇着牙,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一步步朝他逼近。
关运心一横,举起木棍,大喝一声:“滚开!”
野狗被他吼得顿了一下,可随即又往前扑。
关运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打。
他前世练过几下散打,反应还算快,躲开前头那只野狗的扑咬,一棍子砸在它背上。野狗嗷呜叫了一声,退了回去,可其他几只又围了上来。
他只能左躲右闪,手里的木棍抡得呼呼响。可野狗太多,他又饿了几天,力气渐渐跟不上。没一会儿,胳膊就被划了一下,火辣辣地疼。
就在他快撑不住的时侯,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哨响。
那几只野狗像是受了惊,对视一眼,竟夹着尾巴跑了。
关运愣了愣,抬头往声音来的方向看。
只见林子里走出来个汉子,背着张弓,腰上挂着箭囊,手里还牵着条大黄狗。那大黄狗吐着舌头,看模样挺壮实。汉子约莫二十七八岁,肩宽背厚,脸上线条硬朗,眉眼间带着股沉稳劲儿,虽穿着粗布短打,却瞧着比寻常猎户利落得多。
汉子走到关运跟前,上下看了他一眼,皱着眉问:
“你是啥人?怎么在这儿?”
“我……我是去频阳投军的,走小道,遇上野狗了。”
关运喘着气说,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汉子“哦”了一声,指了指他的胳膊:“伤着了?我这儿有草药,给你敷上。”
他从背篓里拿出点捣碎的草药——看着是提前备好的,又从怀里掏出块干净些的麻布,蘸了点腰间葫芦里的水,帮关运清理伤口。他动作利落,力道却轻,清理血污时没让关运觉得太疼,敷上草药后,用麻布仔细缠好,打了个结实的结。
“多谢大哥。”关运连忙道谢,这才想起问,“还没请教大哥姓名?”
“我叫李信。”汉子摆摆手,声音低沉有力,“不用谢,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难处。你要去频阳?这小道险,你一个人走,不安全。”
关运这才留意到他背篓里除了些草药,还有几张鞣好的兽皮,想来是附近的猎户。
他苦笑一声:“没办法,大路有兵卡,听说盘查得严,还抢东西。”
李信眉峰皱得更紧了:“那些丘八是够混账的。前阵子我去山外换粮,就撞见几个兵痞抢农户的粮食,还把人打了。”
他顿了顿,指了指前头,“我今天本打算去山那边的集镇送皮子,正好顺道往频阳方向走,要是不嫌弃,我带你一段。”
关运又惊又喜:“真的?那太谢谢李大哥了!我叫关运。”
“客气啥。”李信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走,跟我走。这林子里不光有野狗,后山头还有狼窝,天快热了,瘴气也容易冒出来,得赶在日头正中前翻过第一座山。”
跟着李信走,果然安心多了。他对这条路熟得不能再熟,哪段路有松动的碎石,哪片坡容易打滑,都记得清清楚楚。走在前头时,他总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关运,发现关运脚步慢了,就停下来等一等,顺带指给他看路边能吃的野果——“这是刺梨,熟了,酸是酸点,能填肚子”“那是野枣,别摘青的,涩得慌”。
他那条大黄狗叫“阿黄”,更是机灵得很,总跑在最前头,耳朵竖得笔直,时不时低头嗅嗅地面,一旦闻到陌生气味就停下来“汪汪”叫两声,等李信吹声口哨才继续往前走。
歇脚的时侯,关运才知道李信是附近“李家坳”的人。
那村子本有几十户人家,前年冬天遭了兵灾,乱兵过境,抢了粮食烧了房,死的死逃的逃,最后就剩他一个。
他爹娘早年过世,本有个弟弟,兵灾时为了护着村里的孩子,被乱兵砍死了。他那会儿在外打猎,回来时村子已成了废墟,只能捡些能用的东西,在山里搭了个草棚,靠打猎过活。
“这世道,活着难啊。”
李信靠在树干上,扯了片叶子放在嘴里嚼着,眼神望着远处的山梁,带着点沉郁,“我先前也想过投军。弟弟没了后,我恨那些乱兵,总想着要是能穿上甲胄,手里有兵器,至少能护着些人。可又听说军营里黑得很,没门路的,去了就是当炮灰,冲在前头送死,好处全被上头的人占了。”
关运心里沉了沉。他只想着投军活命,倒没琢磨过这些。他摸了摸怀里的窝头,递给李信一个:“李大哥,尝尝。我也没啥门路,就是觉得……总比在山里耗着强。你看石头母子,还有那些被兵祸糟践的人家,要是没人站出来,这日子还怎么过?”
李信接过窝头,没立刻吃,就那么攥在手里。他看了关运一眼,眼神里多了点东西:“你说得对。可站出来,也得有站出来的本事。我打小跟着爹学射箭,拉弓的力气比寻常人大些,可到了军营,这些未必顶用。”
“那也比困在山里强。”关运咬了口窝头,干得噎人,却吃得认真,“我前世……我老家那边,有句话叫‘试过才不后悔’。就算是炮灰,能杀几个乱兵,护着一个两个像石头娘那样的人,也值了。”
李信没说话,低头啃了口窝头。
粗硬的面渣刺得嗓子疼,可他嚼得很用力,像是要把什么东西咽下去。
两人歇了半炷香,又接着赶路。越往山里走,路越险。有段路贴着峭壁,仅容一人通过,脚下就是深不见底的山沟,风刮得人站不稳。李信让关运跟在他身后,自已走在外头,每一步都踩实了才往前挪,还不时回头叮嘱:“踩我踩过的地方,别瞅下头。”
走到半山腰时,阿黄突然狂吠起来,朝着左侧的密林龇牙。李信立刻把弓摘下来,搭上箭,低声对关运说:“别动。”
关运攥紧了木棍,心提到了嗓子眼。
没一会儿,林子里传出“哗啦”一声,窜出一头野猪,瞧着得有三百来斤,獠牙外露,眼睛通红,显然是被阿黄惊动了。
“妈的,是头疯猪!”
李信低骂一声,拉弓如记月,“关运,你往边靠,别挡着路!”
关运赶紧退到峭壁边。他只见李信手腕一松,箭“嗖”地飞出去,正中野猪的眼睛。
野猪痛得嗷嗷叫,疯了似的朝李信冲过来。李信没慌,迅速再搭一支箭,等野猪冲到跟前丈许远,才又一箭射出,这次正中它的喉咙。
野猪往前踉跄了两步,“轰隆”一声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关运看得目瞪口呆。他知道李信是猎户,却没想到箭法这么准。
李信抹了把额头的汗,吹了声口哨让阿黄安静,才回头对关运笑了笑:“运气好。这畜生要是再往前冲两步,我就得拽你跳山沟了。”
关运这才松了口气,腿肚子都有点软:“李大哥,你这箭法……太厉害了!”
“练了十几年,吃饭的本事罢了。”
李信收了弓,走到野猪旁看了看,皱了皱眉,“可惜了,这皮子被箭戳破了,不值钱了。”
他顿了顿,突然看向关运,“关运,你说去频阳投军,是真的想杀乱兵,护着人?”
关运愣了愣,点头:“当然是真的。”
李信沉默了片刻,突然拍了拍大腿:“那我跟你一起去。”
关运吃了一惊:“李大哥,你……”
“我这两年在山里打猎,看着过路人被抢的、被野兽伤的,够多了。”
李信扛起弓,眼神亮了些,“总躲着也不是办法。我这箭法,与其用来射野猪,不如去军营试试。真要是能混出点模样,说不定真能护着些人。就算不能,杀几个乱兵给我弟报仇,也值了。”
他指了指那头野猪:“这畜生带不走,留着给狼填肚子吧。走,咱去频阳!”
关运看着他眼里的光,心里头突然热乎起来。原本孤零零的路,好像一下子有了伴。
他咧嘴笑了:“好!咱一起去!”
李信把背篓里没用的东西扔了些,只留着草药和水葫芦,又把阿黄唤到身边:“阿黄跟着我多年,得带上。军营里要是不让带,我再想办法安置它。”
关运连忙点头:“肯定得带上,阿黄比咱机灵。”
两人一狗,重新上路。有了李信通行,关运心里踏实多了。李信不仅箭法好,懂草药,还知道哪些地方能找到干净的水源,甚至能凭着树皮的纹路辨方向——有次关运差点走岔路,就是李信指着眼皮底下的树皮说:“你看这纹路,往这边是阴坡,越走越荒,咱得走阳坡。”
走到傍晚,翻过第二座山时,远处终于露出了城郭的影子。土黄色的城墙在夕阳下泛着光,虽不算高大,却透着股安稳气。
“那就是频阳了。”
李信指着城郭,松了口气,“比我上次来的时侯看着规整些,许是又加固过。”
关运望着那片影子,心里头突突跳。穿越到这乱世,他总算要走到第一个落脚地了。
“李大哥,咱这就进城?”
“进。”
李信拍了拍他的胳膊,“城门那儿肯定有招兵的,咱直接去。你记着,到了那儿少说话,我先探探口风。”
两人朝着城门走去。
越走近,人越稠。
路上有扛着锄头往家赶的农夫,有挑着担子叫卖的小贩,还有几个穿着短打的汉子,瞧着也像是往城门去的,许是跟他们一样来投军的。
虽人人脸上都带着点菜色,可比起山里的荒凉,总算有了烟火气。
到了城门口,果然有几个穿着铠甲的士兵守着,旁边立着块木牌,上头用秦隶写着“招兵”两个字,墨迹还挺新。
一个穿着黑色战袍、腰悬长剑的军官正站在木牌旁,手里拿着竹简,时不时问旁边几个汉子几句话。
李信拉了关运一把,低声说:“那是校尉,秦朝的校尉管着百十来号人,说话管用。咱先别急着上前,看看再说。”
关运点点头,跟着李信站在旁边。
他看见那校尉问一个汉子:“会用兵器不?”汉子摇头,校尉就挥挥手:“去那边登记,入辅兵。”
又问另一个:“能拉几石弓?”汉子说“三石”,校尉眼里才多了点光:“试试。”
李信在旁边低声解释:“辅兵就是打杂的,扛粮挑水,打仗时冲在前头挡箭。能拉弓或会使刀枪的,才能入正兵,至少能配把像样的兵器。”
关运心里一紧:“我就会点拳脚,不算会兵器……”
“没事。”
李信拍了拍他的肩,“你力气不小,刚才劈柴我看见了。实在不行先入辅兵,往后再找机会。我去试试,我这弓术,他们未必不要。”
正说着,那校尉抬眼扫过来,落在李信身上,又瞥了眼他背上的弓,扬声问:
“你,是来投军的?”
李信往前一步,拱手道:“是,小人李信,带通乡关运,特来投军。”
校尉打量着他:“会用弓?”
“略懂。”
李信没说记,“能拉五石弓,百步内能中靶心。”
这话一出,旁边几个汉子都看了过来。
五石弓不算顶尖,却也不是寻常人能拉开的——方才说三石弓的汉子,脸都白了。
校尉眼里多了几分兴味:“哦?敢不敢试试?”
“敢。”
李信挺直了腰,“只求能入正兵,为国效力。”
校尉笑了笑,指了指城门旁的靶子:“去试试。射中了,我就收你。”
李信回头看了关运一眼,眼神里带着点笃定,然后解下背上的弓,从箭囊里抽了支箭,走到靶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