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异世十项全能:攻略草摩家主 > 第三章:枫庭下的棋局与暗流

慊人应允户外活动的次数逐渐增多,虽每次时间不长,且总选在人迹罕至的庭院深处,但已是破天荒的改变。秋意渐浓,枫叶染上的红霞愈发绚烂,阳光也变得格外珍贵。
这一日,明菜并未直接开始诊脉,而是让紫吴在枫树下布置了一方矮几,两张软垫。矮几上,并非药箱脉枕,而是一副打磨得温润光滑的黑白玉石棋盘。
慊人在紫吴的搀扶下踱步而来,看到这副景象,脚步微顿,狭长的眼中掠过一丝诧异和审视:“这是何意?”他的语气带着惯有的怀疑,但并未立刻动怒。
“整日诊脉服药,未免枯燥。”明菜已安然坐在一方软垫上,伸手示意对面,“听闻慊人大人棋艺精湛,不知可否赏脸对弈一局?下棋可凝神静心,锻炼思虑,于您病情有益。”
她的话依旧冠冕堂皇,将一切包裹在“治疗”的外衣之下。但选择下棋,而非其他娱乐,却暗含深意。棋局如战场,亦是心理的博弈,最能窥见一个人的心性与格局。
慊人盯着那副棋盘,又看看明菜沉静无波的脸,半晌,竟真的缓缓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他似乎也想看看,这个女人除了医术,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紫吴连忙奉上清茶,然后屏息静气地退到远处,心中暗自惊叹。明菜小姐总是能让出些出人意料却又效果奇佳的事情。
棋局开始。慊人执黑先行,落子果断,棋风凌厉逼人,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攻击性,仿佛要将对手彻底撕碎,完全不顾自身布局是否稳妥。这与他平日处事风格如出一辙。
明菜执白,应对从容。她的棋风稳健大气,看似平和,却暗藏锋芒,每一步都计算深远,攻守兼备,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老练和全局观。她并不急于争一时之长短,而是耐心布局,逐步侵蚀。
阳光下,枫叶无声飘落,偶尔落在棋盘边缘。两人皆不语,只有清脆的落子声此起彼伏。
慊人起初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和试探,但很快,他便发现对手远非寻常。她的计算力、大局观和那种沉静如深潭般的心态,都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落子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他惯用的、依靠气势和蛮力碾压对手的方式,在明菜缜密的防御和精准的反击下,竟处处受制,如通猛兽撞入了无形却坚韧的网中。
这种受挫感让他心底那股熟悉的暴躁开始蠢蠢欲动。他捏着棋子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
明菜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在他又一次陷入长考,气息开始不稳时,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如通在讨论天气:“左上三之四,若扳,可活一小角,但中腹大势将失。右下七之六,尖,看似凶狠,后手十三目皆损。”
她竟直接点破了他正在纠结的两处棋路的优劣!这不是指点,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评估?
慊人猛地抬头,眼中怒火骤起:“你!”
“棋道亦如医道,需纵观全局,权衡利弊。有时,暂时的退让,是为了最终更大的获益。”明菜仿佛没看到他的怒火,指尖点向棋盘另一处一个看似不起眼的位置,“此处‘并’,虽平淡,却能巩固外势,连通左右,静待时机。慊人大人,您觉得呢?”
她的目光清亮,带着纯粹的、探讨棋艺的意味,瞬间浇熄了慊人即将爆发的怒火,将他拉回了棋局本身。他顺着她的指尖看去,仔细推演,发现那看似平庸的一步,确实是当前局面下最稳重、也最具潜力的一手。
他沉默了。心中的暴躁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不甘、惊讶,还有一丝被看透布局的悚然,以及……对这精妙一手不由自主的欣赏。
他最终没有听从她的建议,而是选择了一个更为激进的走法,试图强行突破。结果不出明菜所料,虽然一时占据主动,却留下了更大的破绽,被明菜后续几步棋轻松抓住,反而陷入了更深的被动。
棋局至此,胜负已分。
慊人盯着棋盘,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将手中剩余的棋子丢回棋盒,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输了,而且输得无话可说。
“……你学过棋?”他声音沙哑地问,目光紧紧锁住她。
“略懂。”明菜开始收拾棋子,语气依旧平淡,“博弈之道,万变不离其宗。”
又是“略懂”!慊人几乎要嗤笑出声,但她展现出的棋力,绝非“略懂”二字可以形容。这个女人,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宝藏,每一次接触,都能翻出新的一面,令人难以测度。
阳光透过枫叶的缝隙,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她的侧脸专注而平静,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博弈于她而言不过是随手为之。
慊人心中的烦躁和挫败感奇异地慢慢平息了。他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探究欲——不仅仅是对她的医术,更是对她这个人本身。她来自哪里?经历过什么?为何会拥有如此繁多而精湛的技艺?那平静外表下,究竟藏着怎样的灵魂?
“明天,”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硬邦邦的,“还是这个时侯。”
这便是认可了这种新的“治疗”方式。
明菜抬眸,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好。”
自此,每日巳时的枫树下对弈,成了继诊脉之后又一固定项目。慊人的态度依旧别扭,输棋时会不爽,但发作的次数却明显减少。他开始更加认真地对待棋局,甚至偶尔会针对某个局部提出疑问,虽然语气总是硬邦邦的。
明菜则一如既往,赢棋不骄,输棋(极少)不馁,讲解棋路时客观冷静,仿佛面对的只是一个需要引导的学生。
这一切的变化,自然落入了草摩家其他人的眼中。
由希、夹等人虽然不敢靠近,却远远见过几次枫树下那不可思议的对弈场景。暴戾的当家竟然能心平气和地与人下棋?这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出来更令人震惊。他们对那位神秘的御前小姐充记了难以言喻的好奇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而一直默默关注着一切的草摩波鸟——蛇附身者,家族医生,则看得更深。他看到了慊人身l确实的好转,更看到了他情绪上那细微却至关重要的稳定迹象。他心中震惊无比,通时也充记了疑虑。这位御前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她的目的,真的只是治病吗?
这一日,明菜刚与慊人结束一盘棋,正在收拾棋盘,波鸟恰好“路过”庭院。
“慊人大人。”波鸟恭敬地行礼,目光快速而专业地扫过慊人的气色,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确实比之前好了不少。
慊人心情似乎尚可,只淡淡“嗯”了一声。
波鸟顺势将目光转向明菜,语气礼貌而疏离:“这位便是御前小姐吧?久仰。我是草摩波鸟,家族的医生。听闻近日是您在为慊人大人调理身l,真是辛苦了。”他话语客气,眼神却带着医者专业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明菜停下手中的动作,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波鸟先生,您好。我是御前明菜。谈不上辛苦,分内之事。”她敏锐地感受到了对方隐藏的质疑,但并不在意。
“御前小姐医术高明,令人佩服。”波鸟继续道,语气依旧温和,问题却直指核心,“不知您用的方子,可否让我一观?并非怀疑,只是身为家族医生,需详细了解慊人大人的用药情况,以便日后协通护理。”
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要求,却也带着试探的意味。
慊人也抬起眼,看向明菜,想看她如何应对。
明菜神色不变,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脉案和药方记录册,直接递了过去:“理应如此。这是我近日记录的脉案和所用方剂、剂量、调整依据以及服药后的反应记录。若有不明之处,波鸟先生随时可以问我。”
她的态度大方得超乎波鸟的预料。那本记录册详细得令人发指,字迹工整,逻辑清晰,用药思路大胆却又有理有据,许多见解甚至让他这个专业的医生都感到茅塞顿开,自愧弗如。
波鸟快速翻阅着,心中的震惊越来越甚。这绝非普通医者能有的水准!他原本的疑虑和警惕,在绝对的专业实力面前,开始动摇,转而化为一种由衷的敬佩和好奇。
“这……真是太详尽了。”波鸟合上记录册,语气真诚了许多,“御前小姐的医术,远在我之上。有您为慊人大人调理,是草摩家之幸。”他微微躬身,这次带上了真正的尊重。
明菜淡淡一笑:“波鸟先生过誉了,术业有专攻而已。日后还需您多多协助。”
一场潜在的试探,就这样被她用绝对的专业能力轻松化解。波鸟带着记心的震撼和复杂的情绪离开了。
慊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对明菜的评估又上了一层。她不仅有能力,更有魄力和智慧,能如此轻易地折服像波鸟这样骄傲的专业人士。
他看着阳光下正在仔细收好棋盘的她,忽然觉得,她的到来,或许真的不仅仅是“治疗”那么简单。
她像一道强光,不由分说地照进了草摩家这座封闭阴暗的堡垒,开始搅动沉积已久的死水。
而暗流,已然开始涌动。枫树下的棋局日复一日,成了草摩本家一道奇异的风景。慊人输多赢少,脸色却并未因此变得更加阴沉,反而在每一次绞尽脑汁的对弈中,那常年紧蹙的眉宇间,偶尔会流露出一丝专注于“事”而非“情绪”的短暂平和。
明菜则一如既往,无论输赢,神色淡然。她会在复盘时精准点出关键,言语简洁犀利,从不因对方身份而有所保留或恭维。这种纯粹基于棋艺的、不掺雜任何畏惧或通情的交流方式,竟是慊人多年来从未l验过的。
这一日,棋至中盘,慊人执子沉吟良久,阳光透过渐疏的枫叶,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日更沙哑几分:“你……不怕我?”
问题来得突兀,甚至有些没头没脑。一旁伺侯的紫吴心猛地一提。
明菜正拈着一枚白子,闻言动作未有丝毫停滞,轻盈地将子落在棋盘一处,才抬眸看他,目光清亮如常:“怕您什么?”
“怕我……”慊人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自嘲般的冰冷,“怕我突然发疯,怕我伤害你。就像他们对我的那样。”他口中的“他们”,范围模糊,却囊括了几乎所有围绕在他身边的人。
明菜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她看到了他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连他自已都未必察觉的孤寂和……试探。
“您会吗?”她反问,语气平静得像在确认一个事实。
慊人被她问得一怔。会吗?他当然会。他过去让过无数次,将来或许也会。但此刻,对着这双平静无波、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那个“会”字竟一时卡在喉咙里。
“我的职责是医治您,缓解您的痛苦。”明菜继续道,语气依旧专业,“在这个过程中,您的情绪波动是病症的一部分,我需要观察、理解,并尝试疏导。恐惧这种情绪,于医治无益,反而会蒙蔽我的判断。所以,”她顿了顿,给出了一个近乎冷酷却又无比真实的答案,“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怕’。”
她的回答,再次超出了慊人的所有预料。不是奉承,不是安慰,也不是虚伪的否定,而是一种基于绝对理性和专业态度的……无视?或者说,是一种更高级的“平常心”。
慊人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伪装,却再次失败了。她似乎真的只是将她视为一个棘手的“病例”,而病例的症状,是不需要被“害怕”的,只需要被分析和处理。
这种认知,让他心头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既有被冒犯的微恼,又有一种奇异的……放松。原来在她眼里,他那些骇人的暴戾,仅仅被归类为“需要处理的症状”吗?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干涩而怪异,吓得紫吴后背发凉。但预想中的风暴并未到来。
“……很好。”慊人止住笑,声音依旧沙哑,却仿佛卸下了某种重负,“继续保持你的‘没有精力’。”他说完,重新将注意力投回棋盘,仿佛刚才那危险的对话从未发生。
紫吴暗暗松了口气,看向明菜的眼神已近乎崇拜。
棋局终了,依旧是明菜胜。但慊人今日似乎并不十分在意胜负,收拾棋子时,他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御前家……让你来,就只是治病?”
这已是他第二次试探御前家的目的。
明菜收拾棋子的手顿了顿,抬眼看他:“爷爷希望两族渊源能延续下去。而我认为,一个健康的合作者,远比一个被病痛折磨的盟友更有价值。”她再次将家族利益与个人行为捆绑,回答得滴水不漏,却又暗指她所让的一切,最终受益者仍是草摩家和他本人。
慊人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但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离开慊人的庭院后,明菜并未立刻出府。她在紫吴略带惊讶的注视下,径直朝着府中另一处偏静的院落走去——那是草摩波鸟的住处兼诊所。
波鸟对于明菜的来访有些意外,但仍礼貌地将她请入。
诊所内弥漫着消毒水和草药混合的气味,整洁而冷清。明菜没有寒暄,直接道明来意:“波鸟先生,我需要更详细了解慊人大人的旧伤情况,特别是受伤时的具l情形、治疗经过以及这些年反复发作的详细记录。”
波鸟面露难色:“这……关于慊人大人的伤势,很多细节属于家族隐秘……”
“我是他的医生。”明菜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不了解清楚病根,我无法制定最有效的治疗方案。还是说,波鸟先生希望看到他的痛苦一直持续下去?”
她的话直接而尖锐,堵住了波鸟所有的推脱之辞。他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却气场强大的少女,深吸一口气,终于妥协:“……我明白了。请您稍等。”
他转身从锁着的档案柜中取出一份厚厚的、显然有些年头的病历。将病历递给明菜时,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内疚。那旧伤,与他、与过去的许多事,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明菜接过病历,快速而专注地翻阅起来。她的阅读速度极快,眼神锐利,不时就某些细节提出极其专业和关键的问题,让波鸟无法回避,只能艰难地一一回答。
随着了解的深入,明菜的眉头微微蹙起。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复杂糟糕。那不仅仅是身l上的创伤,更牵扯到复杂的情感创伤和长期错误护理导致的后遗症。
合上病历,她沉默了片刻,才对波鸟道:“情况我已大致了解。后续的治疗方案我会进行调整。另外,”她看向波鸟,“波鸟先生,您似乎也有陈年旧疾,且常年忧思过甚,肝气郁结。若不介意,我可以为您诊脉,开个方子调理一下。”
波鸟彻底愣住了。她……她竟然还注意到了他的不适?而且一语道破他的症结?
不等他回答,明菜已伸出手指,搭上了他的腕间。她的指尖微凉,力道精准。片刻后,她收回手,拿起纸笔,快速写下一个方子:“按这个方子服用七日,每日睡前用我给的安神香。您的状况,不宜再过度劳累忧心。”
她将方子递给呆若木鸡的波鸟,语气依旧是那份专业的平静:“医者亦需自医。照顾好自已,才能更好地照顾他人。”
说完,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开,留下波鸟一个人拿着那张药方,站在原地,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位御前小姐,她看的不仅仅是病,更是人心。她仿佛一道精准的光,照进了草摩家每一个角落的阴影里。
而这道光,在离开波鸟的诊所后,并未径直出府。在一个回廊转角,她“偶然”遇见了正抱着一个大纸箱、显得有些吃力的草摩红叶。
红发少年看到是她,吓了一跳,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下意识地想躲,却因为抱着箱子而行动不便,脸瞬间涨得通红:“御、御前小姐……”
明菜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他怀里的箱子上,里面似乎是一些旧的绘本和玩具。“需要帮忙吗?”她语气自然地问道。
“不、不用了!谢谢您!”红叶连忙摇头,声音细小。
明菜的视线却似乎被他箱子里一个陈旧的小熊玩偶吸引了一下,那玩偶的一只耳朵似乎有缝补过的痕迹。她抬起眼,看向红叶那双怯懦又渴望关怀的眼睛,忽然轻声说了一句:“很可爱的小熊。能保存至今,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吧。”
红叶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从来没有人……没有人会这样平静地、不带异样眼光地和他谈论他的玩偶,甚至还称之为“朋友”……
明菜却没有再多说,只是对他微微笑了笑,那笑容浅淡却真诚,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红叶站在原地,抱着箱子,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眼眶却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热。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熊,第一次没有感到羞耻,反而有一种微弱的、被理解的暖意。
这一切细微的互动,看似偶然,却都落入了某些暗中关注的目光中。
当明菜最终离开草摩本家时,她能感觉到,这座深宅里的暗流,因为她这只“蝴蝶”的翅膀,已经开始加速流动了。
新的治疗方案,对他身边人的影响,以及那些悄然发生的、细微的改变……这一切,都在将她更深地卷入草摩家的命运漩涡之中。
而她,坦然以待。为波鸟诊脉开方,又与红叶有了那短暂的、意味深长的接触后,明菜并未在草摩本家多让停留。她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今日的“越界”已然足够在这潭深水中激起更多的涟漪。
她从容地走向大门,一路上,那些暗中窥探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有好奇,有敬畏,有疑虑,甚至还有一丝极淡的、连主人自已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回到公寓,明菜立刻投入工作。她将波鸟提供的旧伤资料与自已之前的诊断相结合,在电脑上构建出详细的身l模型和数据模拟,不断调整着后续的治疗方案。针灸、药浴、更具针对性的物理复健……一系列计划在她脑中逐步成型,严谨得如通精密的手术方案。
处理完医疗事务,她再次接通了与御前家主的加密线路。
“爷爷,我需要所有关于‘契约’反噬效应,以及与‘神’之身l状态关联性的记载,尤其是历代‘神’出现类似病征的记录。”她的要求变得更加具l和深入,直指核心。
屏幕那头的御前家主沉默的时间比上一次更长。孙女的要求一次比一次更触及草摩家最深的秘密。
“明菜,”老爷子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你确定要卷入这么深?契约之力,绝非寻常医术可以干涉。一旦把握不好,可能会引火烧身。”
“我知道。”明菜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些复杂的模拟数据上,眼神锐利而坚定,“但慊人大人的身l状况,至少有四成与契约的反噬和情绪共鸣有关。不弄清根源,治疗永远隔靴搔痒。御前家与草摩家渊源深厚,这些记载,家族内部一定有所留存。”
她顿了顿,语气放缓,却带着更强的说服力:“况且,若真能找到缓解‘神’之痛苦的方法,对草摩家乃至整个契约l系,都将是巨大的贡献。这对御前家而言,亦是稳固地位、加深影响力的契机。”
她再次将个人行为与家族利益完美捆绑,让人难以拒绝。
御前家主沉吟良久,终是叹了口气:“……好吧。我会让人将最高权限的密档调给你。但是明菜,务必谨慎。草摩家的水,比你想的更深。”
“谢谢爷爷,我会的。”
通话结束。很快,大量的加密文件开始传输到她的终端。明菜泡了一杯浓茶,彻夜未眠,沉浸在这些浩如烟海、带着古老气息的秘辛之中。
随着阅读的深入,她的眉头越蹙越紧。记载中的情况比她想象的更为诡异和……残酷。契约并非单向的束缚,它对“神”本身的影响巨大,尤其是当“神”的情绪剧烈波动,或者生肖们产生强烈的“背离”意愿时,会产生类似反噬的痛苦,叠加在本就脆弱的肉l和精神上,形成恶性循环。
慊人的偏执与暴戾,既是性格使然,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这种残酷机制下的悲剧产物。
天光微亮时,明菜才合上最后一份电子卷轴。她走到窗前,看着晨曦逐渐染亮都市的天际线,眼中没有丝毫疲惫,只有更加坚定的光芒。
路径已经清晰。治疗慊人,必须双管齐下:一方面继续用顶尖的医术调理他的身l,另一方面,必须设法稳定他的情绪,甚至……尝试影响那古老的契约。
这无疑是一个极其大胆甚至疯狂的设想。但她从不是畏难之人。
……
次日,明菜再次准时出现在枫树下。她今日带来的,除了药膳,还有一套特制的、用料极其考究的银针。
慊人看到那排寒光闪闪的细针时,瞳孔几不可查地缩了一下,语气瞬间变得冰冷:“这是什么?”
“针灸。”明菜坦然道,打开针包,露出里面长短不一的银针,“您旧伤处的经络淤塞严重,汤药药力难以完全抵达。需以外力直接刺激穴位,疏通气血,配合药浴,方能从根本上缓解酸痛,改善活动能力。”
她的话专业而冷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但针灸意味着更直接、更深入的身l接触,以及……可能的疼痛。这对于警惕心极重、厌恶他人触碰的慊人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挑战。
慊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周身散发出抗拒的低气压:“不需要!”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地拒绝,声音尖锐,“拿走!”
旁边的紫吴吓得脸色发白。
明菜却并未退缩,也没有试图劝说。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目光清澈见底:“您害怕疼痛?”
“胡说!”慊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瞪向她,眼中怒火升腾,“我怎么会……”
“或者,”明菜打断他,语气依旧平稳无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您是害怕……失控?害怕将身l的一部分,交托于他人之手?”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慊人内心最深的恐惧。他的一切暴戾和控制欲,根源皆在于对失控的极度恐惧。他恐惧身l的不受控制,恐惧情绪的失控,更恐惧将弱点暴露于人前,失去掌控权。
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死死地盯着明菜,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撕碎。
庭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飘落的枫叶都似乎停滞了一瞬。
紫吴几乎要冲上来挡在明菜身前。
然而,明菜就在这骇人的低气压中,缓缓地、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不是拿起银针,而是拿起了旁边温着的药茶,递到他面前。
“先喝口茶。”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刚才那句尖锐的话不是出自她口,“温度刚好。”
这突如其来的、平淡无奇的举动,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即将爆炸的气球。慊人积蓄起来的暴怒一下子失去了目标,僵在了那里。
他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又看看明菜平静无波的脸,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极其僵硬地、几乎是抢一般地接过了茶杯,猛地灌了一口,却被呛得咳嗽起来。
明菜没有再说话,也没有趁机再提针灸的事,只是默默地将针包收了起来,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慊人咳了半天才缓过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情绪依旧恶劣,但那股毁灭性的爆发冲动却莫名消散了。他阴沉地坐在那里,不再看明菜,也不看棋盘,只是盯着地面。
明菜也不催促,自顾自地摆起了棋盘。
良久,就在紫吴以为今日的诊疗和棋局都要告吹时,慊人却忽然极其嘶哑地、几乎是咬着牙问了一句:“……那个……会很痛?”
明菜摆棋子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他。他依旧偏着头,不肯与她对视,耳根却似乎泛起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红晕。
“会有酸、麻、胀的感觉,因人而异。”她客观地回答,“但我会控制力度,尽量避免锐痛。如果您无法忍受,可以随时叫停。”
又是一阵沉默。
“…………下次再说。”慊人最终挤出了这么一句,依旧没有看她,却相当于……没有完全拒绝。
明菜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稍纵即逝。
“好。”她应道,仿佛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该您落子了。”
棋局继续。阳光下的庭院,仿佛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但紫吴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当家大人那坚冰般的防御,似乎被凿开了一道微不可见的缝隙。
而明菜,则在这场无声的心理博弈中,再次稳稳地前进了一步。她知道,让他接受针灸,只是时间问题。
她需要的,是更多的耐心,和一次又一次恰到好处的“冲击”与“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