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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合上病历,迟疑了几秒,又补充道。
“陆先生,叶小姐的大脑并非完全沉寂,若能找到强烈的刺激源——比如让她直面过去的创伤,或是听到对她意义重大的话,或许有极小概率能唤醒她的意识。”
“但这风险很大,可能会让她彻底陷入混乱,你得想清楚。”
陆望川沉默着点头,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没报警,反而让人暗中调查叶欣蕊的所作所为——从灌药、缝狮皮,到虐待念念。
每一条证据都像刀子扎在他心上。
几天后,他把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叶欣蕊带到了病房。
彼此肆意张狂的叶欣蕊,如今变成了一头半死不活的黑熊。
浑身粘着粗糙的黑熊皮,只露出一张满是伤痕的脸。
“张嘴,向暮辞道歉。”
陆望川的声音冷得像冰,脚踩着叶欣蕊的手腕,迫使她抬头看向我。
叶欣蕊疼得龇牙咧嘴,却偏不肯顺从,反而冷笑起来。
“道歉?陆望川,你有什么资格让我道歉?这一切难道不是你造成的?”
“是你为了哄我,答应我把她变成狮子!”
“是你亲手把她绑到我面前,说只要她帮我赢比赛就娶她!”
“是你弄断了她的腿,只因听信了我的谎言!”
“是你”
她的话像一把把锤子,砸在诡异的气氛里。
我浑身的颤抖突然停了,指甲不由得深深掐在掌心。
旧疤的痛感像引线,把那些被药物压在心底的记忆全拽了出来。
威亚断裂时的风、狮皮粘在皮肤上的灼痛、念念戴狗链时的呜咽。
还有陆望川当年虚伪的温柔,此刻全变成了刀子,在我心里翻搅。
可我没动。
只是把脸埋在念念颈窝,故意发出“呜呜”的软声,像是被叶欣蕊的控诉吓着了。
“你胡说!”
陆望川猛地踹了她一脚。
叶欣蕊痛呼出声,却还在继续嘶吼。
“我胡说?陆望川,你才是最自私的人!”
“是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上了她,却以大哥哥的身份对我动心,是你亲手把她推向了地狱!”
“现在装什么深情!我呸!”
陆望川彻底红了眼,一脚踹在叶欣蕊心口,把她踹得撞到墙上。
“你闭嘴!若不是你丧心病狂,暮辞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他妈只是开了个玩笑!”
“玩笑?”
叶欣蕊咳着血笑。
“要不是你的忽视和默许,我能做成这一切吗?现在倒推得干净!”
“你以为把我变成这样,就能弥补她?陆望川,你永远欠她的!她就算醒了,也绝不会原谅你!”
我悄悄抬眼,看着陆望川狰狞的侧脸,看着他眼底的慌乱。
忽然明白了。
他不是在愧疚我受的苦,是在怕自己的自私被戳穿。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更怯了,伸手扯了扯念念的衣角,小声“嗷”了一下。
念念立刻抱住我。
“妈妈不怕,我保护你。”
陆望川听到这话,动作顿了顿。
回头看我时,眼神里掺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讨好。
他弯下腰,想摸我的头发
我却偏头躲开,把脸埋得更深,只露出半只通红的眼睛。
“暮辞,别怕,我不会让她再伤害你了。”
他声音放得极软。
叶欣蕊还在挣扎着骂。
“陆望川你这个伪君子!你对她做的那些事比我狠多了!你”
没等她说完,陆望川便让人把她拖了出去。
“弄死她,别让她再出现在暮辞面前。”
病房里终于安静了。
陆望川坐在床边,悲哀地看着我和念念嬉戏打闹。
我偶尔抬眼瞥他,故意露出痴傻的笑。
还用爪子拍了拍他的手背,又赶紧缩回去。
如同真正的傻子。
他眼中哀伤更甚,以为我还是那个认不清人的“狮子”。
伸手摸摸我的头,语气坚定得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暮辞,你放心,我会让你清醒过来的,不论付出任何代价。”
我没吭声,只是低头蹭了蹭念念的手,心里却一片冰凉。
我记起来了,记起了所有。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要等,等一个能带着念念彻底离开他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