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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彻底抹去顾聿深在这栋大楼里的痕迹,我让人清空了他的办公室。
他的东西不多,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就是满柜子的财经杂志。
我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君王,冷漠地看着保洁将那些东西一件件装进黑色的垃圾袋。
“沈总,这里有个抽屉锁着,打不开。”
我走过去,是办公桌最下面的一个抽屉。
我记得,这个抽屉的钥匙,一直是他贴身戴着的。
“砸开。”
随着一声巨响,抽屉被暴力撬开。
里面没有我想象中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东西。
只有一个陈旧的铁盒子。
我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片枯萎的玫瑰花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时,我随手别在他衣襟上的。
一张泛黄的旧照片,十六岁的我扎着马尾,笑得没心没肺,他站在我身后,眼神亮得像星星。
还有一份被翻看得起了毛边的病历。
我看清上面的名字时,瞳孔猛地一缩。
顾聿深。
诊断结果那栏,写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字:脑胶质瘤,晚期。
下面是医生的诊断意见:
“患者因早年头部多次遭受重击,导致颅内病变。肿瘤位置凶险,已压迫神经,手术成功率不足一成。预计剩余时间,不超过三个月。”
“近期可能出现认知障碍,记忆力衰退,以及妄想型人格改变。”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
我颤抖着手,拿起病历下面的一本黑色日记本。
翻开最后一页,是他熟悉的,瘦金体。
“今天,晚晚找来了。”
“她是那个男孩的妹妹。我欠他们家的。”
“医生说我快没时间了。我不能让朝夕看见我最后那副狼狈的样子。我的一生都在为她冲锋陷阵,我不能成为她的累赘。”
“我要她恨我,这样,我走了,她才不会难过。”
“我要让她以为我背叛了她,这样,她就能名正言顺地接管一切,成为一个真正独立、强大的女王。”
“我为她铺好了所有的路,只差这最后一步,把她狠狠推开。”
“玫瑰园枯了,我种下的玫瑰,终究是困不住她了。”
“朝夕,忘了我,好好活下去。”
日记本从我手中滑落,我浑身冰冷,像是坠入了万丈深渊。
原来,这不是背叛。
这是一场,他为我精心策划的,残忍的告别。
我疯了一样冲出公司,驱车赶往那家私人医院。
愤怒、怨恨、不甘,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恐惧。
我不敢想,在我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他,在他面前亲手毁掉他的一切时,他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冲到病房门口,却被两个黑衣保镖拦住。
“沈小姐,顾先生吩咐了,不想见您。”
“滚开!”
我双眼猩红,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困兽。
“让他滚出来见我!顾聿深!你给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