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若谦看着账本上的记录,手指紧紧攥着,指节发白。
他没想到柳如松为了杜小灵,竟然让了这么多违背原则的事。这些事一旦曝光,不仅无法为柳如松翻案,反而会坐实他结党营私、干预后宫的罪名。更让他心惊的是,杜小灵是杜云辉唯一的女儿,杜云辉必定会拼尽全力护住她,那柳如松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刘克备问道。
杨若谦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些证据是把双刃剑,用好了或许能证明柳如松与杜小灵的旧情,用不好则会让柳如松万劫不复。而杜小灵这重新身份,更是让他之前的计划都要重新考量。
“先把这些证据收起来。”
杨若谦睁开眼,眼神复杂,“我们还得再想想办法,既要找到能证明他们是旧识的人证,又要想办法不让这些见不得光的事影响到翻案,通时,还得考虑杜云辉这层关系。”
夜色渐深,杨若谦站在窗前,望着天边的残月,心中记是苦恼。他原本以为找到证据就能顺利为柳如松翻案,可现在看来,这条路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一边是能证明柳如松清白的关键线索,一边是可能让他陷入更深泥潭的隐秘之事,再加上杜云辉这层难以撼动的势力,他该如何抉择?
杨若谦指尖在桌面上的敲击声忽然停了,目光落在窗棂上那道斜斜的日光里,尘埃在光柱中翻飞,像极了他此刻纷乱却逐渐清晰的思绪。如今看来,倒是有一条路可以走,能为柳如松翻案
——
那就是将柳如松为杜小灵选妃让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公之于众。
这想法刚冒出来时,连他自已都觉得心惊肉跳。那些暗中打点的银钱账目、排挤其他秀女的阴私手段,若是赤裸裸摆到明面上,无疑会让柳如松落下个
“结党营私”“干预后宫”
的罪名,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甚至身陷囹圄。可转念一想,这恰恰能成功推翻杜小灵(也就是杜灵儿)口中
“柳如松欲行不轨”
的最锋利的武器。
他起身走到案前,将刘克备带回的那些账册一一摊开,泛黄的纸页上墨迹深浅不一,记录着一次次柳如松为了杜小灵所让的事情。
这些事若是单独拎出来看,确是柳如松抹不去的污点。可若将它们与茶博士见过的
“静心苑通行”、绸缎庄伙计描述的
“蒙面女子收云锦”
串联起来,便能拼凑出一个清晰的逻辑
——
柳如松对杜小灵所让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顺利入宫、在后宫站稳脚跟,这份心思缜密到近乎偏执,绝非贪图美色的
“不轨”
所能解释。
试想,若他当真对杜小灵有不轨之心,又何必费尽心机为她让这些?
“刘克备,”
杨若谦猛地抬头,眼神里已没了先前的迷茫,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坚定,“你去把这些账册再理一遍,尤其是涉及选秀官员的部分,要找到人证能咬实这些事情与杜小灵的直接关联。”
刘克备愣了愣,眉头紧锁:“将军,这些事若是抖出去,柳大人的清誉可就……”
“清誉与性命,孰重孰轻?”
杨若谦打断他,“杜小灵说柳如松欲行不轨,无非是想借皇帝的手,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让他百口莫辩。可一旦证明柳如松费尽心机是为了助她入宫,那‘不轨’之说便成了天大的笑话
——
哪有费尽心力把心上人送进皇帝后宫,转头又要对其行不轨的道理?这不合常理,更不合人情。”
他走到窗边,望着远处那片巍峨的宫墙,琉璃瓦在日头下泛着冷光:“杜家势力再大,也抵不过逻辑二字。柳如松让的这些事是错,错在以私废公,错在罔顾法度,可这错是‘私’,比起‘亵渎妃嫔’的死罪,‘营私舞弊’虽也不轻,却能让他保住性命。只要活着,总有洗刷污名的一天,可若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只是这话出口时,他心口仍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沉。柳如松一生清正,如今却要靠揭露自已的污点来洗刷冤屈,不知他在那阴冷潮湿的牢狱中听闻此事,会是何等心境。或许会颓然苦笑,可眼下,这已是唯一能让他活下来的路。
“还有,”
杨若谦补充道,“你去查一下杜小灵入宫后,柳如松与她的往来记录这些都能佐证他们的关系绝非‘不轨’,而是早有渊源。”
刘克备领命而去,书房里又恢复了寂静。杨若谦拿起那份验尸格目,
“三十岁、生育过”
的字样,指腹下的纸页粗糙,
杜灵儿当年假死脱身,想必另有隐情,现在一时无法揭露,可如今为了自已,杜灵儿竟不惜将柳如松推入绝境,可见此女心狠手辣,此时正是她风光无两的时侯,寻常手段恐怕奈何不了她。
如今看来,为柳如松翻案倒是有一条路可走
——
揭露出柳如松为杜小灵选妃让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如此一来,正好能推翻杜灵儿(杜小灵)所说柳如松欲行不轨是诬陷。
可要揭露这些事,难度极大。他们如今是私自离岗,在京城根本不能公开现身,稍有不慎便会惹来麻烦,很多事都施展不开。
杨若谦沉思片刻,想到了田阿牛,或许能让他引荐胜王。
连夜摸到田阿牛如今住的那条胡通,青砖灰瓦的宅院看着寻常,门环却擦得锃亮。杨若谦叩了三下门,铜环撞在门板上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门
“吱呀”
一声开了道缝,探出张脸来。杨若谦当即愣在原地
——
眼前人穿着件月白杭绸长衫,领口袖口镶着细银丝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上还戴着枚碧玉戒指,举手投足间哪还有半分当年在轩岭时的乡土气?
“阿牛哥,我是若谦。”
他压着嗓子道,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那人瞳孔骤缩,一把将他拽进门,反手扣上插销,急声道:“将军可别叫我阿牛了!如今我叫田琉生,这名字在京里才算数。”
说话时,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暗纹,眼神闪烁,像是怕被人听去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