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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步履沉稳地踏入宴会厅。
当我看清来人的面容,瞬间眼泪盈眶。
小时候,叔叔婶婶来探望奶奶时,总乐呵呵地给我骑大马。
长大后,我才逐渐知晓他们在京市如雷贯耳的身份与地位。
我不愿给他们添麻烦,适当刻意保持着距离。
可他们却数十年如一日,毫无架子地敬重奶奶,疼惜我。
每逢佳节必定亲自登门拜访。
得知我的遭遇后,他们毫不犹豫地搭最早的班机赶来,只为替我撑腰。
裴父一眼认出几位新闻中的熟面孔。
立马堆起殷勤地笑容迎上前。
“几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是不是厅堂太多走岔了?”
“您说个位置,我这就安排专人领路。”
为首的谢伯伯并没有回应他的客套。
只抬手示意了一下臂上戴着的孝布。
“我们没有走错。”
“宋春女士是我的恩师。她的葬礼,我们这些学生,自然应当到场。”
他上前扶起我,关切地问道:
“小橙子,没受委屈吧?”
我轻轻摇了摇头。
裴优优眼底闪过一丝嫉妒,忍不住插嘴:
“宋春不就是个土了吧唧的老太婆,怎么可能会认识大领导?你们该不会是宋青橙请来的演员吧?”
谢伯伯的目光倏地扫向她。
不怒自威的气势顿时让裴优优噤了声。
“宋春女士确实只是一名普通的山村教师。”
他声音沉稳,却字字千钧。
“可她从不收学费,无私地把我们一个个从大山送出来。没有她,就没有我们的今天!”
他身后的几位叔伯正要动怒。
裴父见状,立刻反手一巴掌重重扇在裴优优嘴上,厉声呵斥道:
“闭嘴!不懂规矩的东西!”
“几位贵客千万别跟小女一般见识,这孩子让我惯坏了,回头我一定好好管教。”
裴优优捂着脸不敢反驳,只能怨恨地瞪着我。
裴铭风怔怔地看向我,喃喃道:
“青橙,你从来没告诉过我这些”
我扯出一抹讥讽的冷笑:
“怎么,如果我没有这层关系,就活该被你们裴家践踏尊严吗?”
裴父赶忙轻咳一声,上前打圆场。
“都是误会,其实我一直都非常支持铭风和青橙的婚事。”
原本忙着安抚宾客的裴母也急忙凑过来附和:
“是啊是啊,老人活到99岁也算喜丧了。”
“这次的葬礼,我们一定办得风风光光,包您们满意。”
我目光冰冷地扫过裴家每一个人,语气决绝:
“谁说过,我还愿意嫁进裴家了?”
裴铭风的眼眶瞬间红透,语带颤抖地问道:
“青橙,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我们六年感情,你说不要就不要了?那些日子在你眼里,真的可以一笔勾销吗?”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我不准你走,你说过会永远陪在我身边的!”
恍惚间,我仿佛又看见曾经的裴铭风。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为了给我养胃,偷偷学着下厨,手上至今还留着烫伤的疤痕。
我还记得答应他求婚的那天晚上。
裴铭风兴奋地抱着我转圈,声音明亮又坚定。
“青橙,我永远不会让你受委屈。”
可承诺终究没能抵过现实。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口中的“我们”变成了“你应该”。
而那个宁愿烫伤手也要为我做饭的人。
如今带给我的只剩尝不尽的苦楚。
感受到我的抗拒,谢伯伯稳步上前,挡在我身前。
“年轻人,注意你的分寸。”
“只要我在这里,就没有人能强迫小橙子做她不愿做的事。”
我闭上眼,不再去看裴铭风眼中翻涌的痛苦。
最终毅然转身,一步一步走出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