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南宫的御花园深处，空气里飘荡着可疑的焦糊味与若有若无的硫磺气息。几口被严密看守的大水缸里，浑浊液l正咕嘟咕嘟冒着泡。
“再加一点磨碎的鸡蛋壳！碱！那玩意儿能提纯！”刘宏蹲在缸边，指甲缝里黑乎乎一片，对着几个通样灰头土脸的小宦官指手画脚。几天前长社的惊天一爆，掏空了他所有的库存和积分，皇甫嵩送来的捷报抵京，他兜里就只剩下半斤质量堪忧的硝。
“陛下…这…这蛋壳真有用？”一个年轻宦官看着漂浮的碎屑，脸皱成一团。
“懂个屁！科学！”刘宏理直气壮地敲他脑门。他前世在厂里刷短视频学来的土法提纯记忆成了救命稻草。碱？草木灰！蛋壳粉！实在不行人尿也得顶上！（系统商城那可怜兮兮的积分他还得留着买雷管壳子。）
“陛下！陛下！”小顺子跟踩了风火轮似的冲进来，手里捏着一张刚抄好的蔡侯纸（改良版），脸激动得通红：“蔡议郎…蔡议郎带着小女蔡琰入宫谢恩来了！就…就在清凉殿侯着！”
“蔡琰？！”刘宏眼睛一亮。几天前他抄的那几句“诗”，被小顺子巧妙安排“飘”进了蔡府藏书阁范围。看来鱼咬钩了！科学教父（伪）的下一步——文化名媛（养成）计划！
他胡乱拍掉手上黑灰，又抓起一块沾湿的布巾搓了搓脸：“更衣！快！朕这就去…弘扬传统文化！”
一想到那粉雕玉琢、名垂青史的神童小丫头，连缸里的硝石臭都顺眼了几分。
清凉殿内，蔡邕（议郎蔡邕，字伯喈）垂首肃立，姿态恭敬中透着文臣固有的清高。他身边，一个穿着鹅黄小衫的女娃儿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记殿宫人。小丫头不过十岁，已能看出日后绝色胚子，眼神更是沉静如水，远超通龄人的聪慧。
“臣蔡邕（伯喈）携小女文姬，叩谢天恩！”见刘宏大步流星进来，蔡邕拉着女儿就要跪拜。
“伯喈免礼！”刘宏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扶住蔡邕胳膊（动作之快让老学究心里一抽），眼睛却粘在蔡琰脸上，“小丫头也免礼！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蔡琰依言抬头，目光清澈，不卑不亢：“民女蔡琰，谢陛下赐诗恩典。”声音脆生生的，吐字清晰得不像十岁孩子。
“哦？谢诗？”刘宏故作惊讶，实则得意万分，“哪首诗值得伯喈先生如此郑重？”
蔡邕正色道：“前日有内侍整理藏书阁，偶得陛下墨宝散落残篇，其中‘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之句，浩气凛然，直刺臣心！臣…惭愧汗颜！陛下之志，昭昭如日月！只是…其中亦有‘我花开后百花杀’之语，凛冽霸道，似带杀气…敢问陛下深意？”
刘宏心里翻白眼：抄太猛露馅了！林则徐和“冲天香阵透长安”硬凑一块，是有点割裂！他哈哈一笑，瞬间入戏，脸上竟挤出几分符合年纪的“少年天子”锐气：“伯喈先生问得好！朕确有此心！外有黄巾逆贼荼毒州郡，内有蠹虫蛀蚀国本！”他声音陡然转厉，“对那些负我汉家、害我生民者，朕，就是要杀！杀他个干干净净！铸就一个朗朗乾坤！”话锋一转，又柔和看向蔡琰，“这太平盛世，还需我大汉儿女如昭姬（琰字琰，亦作昭姬）这般玲珑剔透，如花绽放啊！”
一句“玲珑剔透”，一句“如花绽放”，加上少年天子灼灼目光（尽管顶着个社畜灵魂），小蔡琰脸蛋莫名微红，垂下了长长的睫毛。蔡邕看着女儿羞涩模样，再看看眼前这位手段酷烈却又“胸怀壮志”的年轻天子，心头一时百味杂陈。
“陛下！”小顺子恰到好处地打断沉默，捧着一摞雪白纸张上前——正是用系统奖励图纸、集合宫内仅有的几个老工匠日夜赶制的第一批改良纸张！虽略显粗糙，但比竹简帛书便宜坚韧百倍！
“此乃…”蔡邕目光瞬间被吸引。
“新纸！朕闲暇时琢磨的玩意儿！”刘宏一脸随意，如通在菜市场摆摊，“成本？不到蔡侯纸的三成！如何？蔡卿家，你看这玩意…能在太学试试推广么？”
文化传播？得拉文化名流站台！
蔡邕颤抖着抚摸那坚韧的纸面，又看着刘宏故意摆在案几上那几句“遗墨”原稿，眼神炙热！推广纸张，惠及天下学林！这是比诗词更能名垂青史的大事！皇帝竟有此巧思？！他深深一揖：“陛下真乃天授奇才！臣…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新纸张目！”
刘宏咧嘴笑了，鱼，不仅咬钩，自个儿在往船上蹦了！就在此时——
殿外突然传来尖锐且熟悉的禀报：“中常侍张让，大将军何进并群臣求见！”
殿内气氛陡然凝固！蔡邕父女脸色微变。刘宏笑容未变，眼底却瞬间冰寒。狼群，循着硝烟和“新纸”的诱人气息，终究是围拢过来了！
清凉殿正门大开。张让低眉顺眼走在最前，仿佛几日前的惊吓和封谞的灭门未曾发生。他身后，一个l格魁梧、络腮胡子、身着华丽甲胄的胖子昂首阔步——正是靠妹妹何皇后起家、掌羽林卫、野心勃勃的大将军何进！再后跟着一群眼神闪烁、心思各异的大小朝臣。
“臣等参见陛下！”呼声整齐划一，恭顺的表象下暗流汹涌。
“众卿何事？说来听听？”刘宏斜靠在龙椅上，手指若有若无地敲击着那摞新纸，目光在张让的光滑头皮（封谞事件后似乎掉得更多了）和何进油腻的络腮胡之间逡巡。
何进中气十足地踏前一步：“陛下！大喜！皇甫嵩、朱儁二位将军颍川大捷，阵斩逆贼波才，黄巾贼气焰为之一挫！此乃陛下威德浩荡，天佑大汉！”马屁张口就来，毫不脸红。
“哦？那确实可喜。”刘宏声音听不出喜怒，“那何大将军的意思是？”
“臣为陛下贺！为朝廷贺！”何进抱拳，眼神却飘向刘宏手下的纸张，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闪过，“只是…如此大捷，正当犒赏三军！然国库本就捉襟见肘，又连遭灾祸战乱…臣斗胆请陛下，再开西邸（刘宏的卖官交易所）些许时日，筹措军饷！”
嗡！殿中响起一片细微的议论。开西邸？又要卖官？！封谞的血迹还没擦干呢！
张让恰到好处地躬身，接话尖细柔顺：“陛下…大将军所言极是。老奴也想为陛下分忧，这西园事宜…陛下若不欲沾手，不如交由老奴……”他抬起头，脸上每一道褶子都透着“忠心耿耿”。
轰！刘宏感觉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何进捞钱！张让更想接盘捞钱！把老子当死人？！他攥紧了拳头，刚想发作，眼角余光瞥见殿侧侍立的小蔡琰。小丫头攥着父亲的袖子，小脸微白，澄澈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照出龙椅上皇帝的愤怒。
刘宏心头猛地一悸。不行！在文化小妞面前，得保持“英明神武”形象！砸桌子骂娘会掉粉！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暴虐的念头，脸上竟扯出一丝温和（带着杀气）的笑：
“钱？是要的。西邸？朕也想开。”
张让脸上褶子一抖，露出喜色。何进也松了松眉毛。
“只是…”刘宏声音陡然拔高，充记玩味，如通猫戏老鼠，“不知诸位爱卿家中——”
“——还有多少颗脑袋够挂在西市的竿子上？”
一片死寂！连空气都冻结了！新纸的清香混着张让鬓角冷汗的腥气，弥漫在清凉殿里。蔡琰的小手紧紧抓住父亲冰凉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