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寒门弃妇
永安侯府的后院,比京城的腊月天还冷。
我搂着发烧咳个不停的儿子阿元,跪在婆婆张氏面前,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
母亲,求您请个大夫瞧瞧阿元吧,他烧得厉害……
张氏慢条斯理地拨着茶盏,眼皮都未抬一下：一点风寒而已,又死不了人。倒是你,不仅克死了我儿,又生出这么个病恹恹的药罐子,真是晦气！
我的心像被冰锥刺穿,痛得麻木。
三年前,我嫁予永安侯世子周显。
谁知婚后半年,他便出了意外,坠马身亡。
我成了人人唾弃的克夫寡妇,遗腹子阿元出生后便体弱多病,更是成了婆婆眼中的扫把星。
祖母……咳咳……不怪娘亲……阿元烧得小脸通红,却还虚弱地为我辩解。
张氏冷哼一声,将茶盏重重一搁：没用的东西！看着就心烦！还不快点滚回你的院子去,别在这儿招晦气！
我咬着唇,抱起阿元,踉跄着回到那处破败冷清的偏院。
炭火不足,被子单薄。
我紧紧抱着阿元,用体温温暖他,眼泪无声地淌。
怀里的阿元动了动,伸出滚烫的小手,摸了摸我的脸。
娘亲不哭……他声音微弱,却异常清晰,阿元没事……等阿元长大了,考状元,给娘亲挣诰命……让祖母……后悔……
我心中一酸,将他搂得更紧。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喧哗声。
我那已故夫君的庶弟周铭,带着几个婆子,醉醺醺地闯了进来。
嫂嫂！周铭眼神淫邪地在我身上打转,一个人带着孩子守寡多苦啊！不如跟了弟弟我,保你吃香喝辣……
我吓得魂飞魄散,厉声道：周铭！你想干什么！滚出去！
装什么贞洁烈妇！周铭啐了一口,上前就要拉扯我,一个克夫寡妇,爷肯要你是你的福气！
我拼命挣扎,护着怀里的阿元。
阿元吓得大哭,情急之下,他抓起枕边我给他缝的装有安神药材的小香包,用力朝周铭砸去。
香包散开,药粉迷了周铭的眼。
小杂种！周铭吃痛,暴怒之下,竟抬手狠狠朝阿元扇去！
不要！我尖叫着用身体去挡。
那一巴掌重重落在我背上,火辣辣地疼。
周铭还不罢休,继续扑上来。
混乱中,阿元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从床上爬起,一头撞在了周铭的肚子上。
周铭猝不及防,竟被个四岁孩子撞得后退几步,绊在门槛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反了！反了！周铭狼狈爬起,恼羞成怒,你们这对晦气母子！给我等着！
他骂骂咧咧地带着人走了。
我抱着瑟瑟发抖的阿元,心沉到了谷底。
我知道,这事绝不会善了。
2.
母子相依
果然,第二天,婆婆张氏便以不守妇道,勾引小叔,殴打长辈的罪名,一纸休书将我赶出侯府。
甚至不允许我带走任何嫁妆。
寒冬腊月,我牵着阿元,身无分文,被推出了永安侯府的后门。
阿元小脸冻得发青,却紧紧攥着我的手,仰头说：娘亲不怕,阿元会保护你。
我看着儿子清澈坚定的眼神,将眼泪逼了回去。
对,我不能倒,为了阿元,我也要活下去。
我们租不起房子,只能在城郊破庙安身。
我靠着替人浆洗缝补,勉强糊口。
阿元异常懂事,从不喊苦喊累,还常常帮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一次,我累病了,咳得厉害。
阿元急得团团转,竟自己跑去了附近的山脚,说要去采草药给我治病。
我吓坏了,连忙去找。
找到他时,他正蹲在地上,对着一株植物喃喃自语。
阿元！我冲过去抱住他。
阿元却举起手里几株带着泥的草根,眼睛亮晶晶的：娘亲！这是甘草！书里画的！能治咳嗽！
我愣住了,我从未教过他认草药。
他口中的书,是侯府书房里那些他偷偷翻看、连字都认不全的医书
我将信将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煎了那甘草水喝。
咳嗽竟真的缓解了不少！
我惊讶地看着儿子。
阿元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阿元……喜欢看那些画……记下来的……
从那天起,阿元好像是打开了某种天赋。
他总能精准地找到一些常见的草药,还能说出它们的功效。
靠着阿元辨认草药,我炮制后拿去药铺换钱,我们的生活渐渐有了起色,搬出了破庙,租了个小院子。
我还重拾了娘家传下来的绣艺,绣些帕子香囊之类的小物件补贴家用。
阿元五岁那年,我们的小日子刚有起色,麻烦又找上门。
周铭不知怎么打听到我们的住处,带着几个地痞前来骚扰,骂我是丧门星,要抢我们辛苦攒下的银钱。
阿元气得小脸通红,冲进屋里,端出一盆我刚熬好的紫色药汁,对着周铭等人就泼了过去。
那药汁沾衣即染,洗都洗不掉,还散发着一股古怪的味道。
周铭等人狼狈不堪,骂咧咧地走了,却也因此暂时不敢再来。
我看着像只小老虎一样护在我身前的阿元,又是心疼又是骄傲。
我的阿元,不是药罐子,他是我的福星。
3.
惊马救主
日子清贫却安宁。
直到那年元宵灯会。
我带阿元去街上看热闹。
阿元对漂亮的花灯没什么兴趣,却蹲在一个卖草药的老农摊前,看得入神。
忽然,人群一阵骚动！
几匹惊马拉着一辆华贵的马车狂奔而来,车辕上似乎还挂着一个人,情况危急！
路人惊呼躲避,乱成一团。
那马车直直地朝着草药摊冲来。
老农吓傻了,呆立当场。
我下意识想去拉阿元,却见阿元非但不躲,反而朝着惊马的方向跑了几步,从随身的小布袋里飞快地掏出几颗干瘪的紫色果子,用力朝马鼻子掷去。
那果子有种奇异的气味,惊马被呛得连打喷嚏,速度竟缓了一瞬。
趁此间隙,一道玄色身影如疾电般掠过,剑光一闪,斩断套绳,稳稳接住了从车辕上坠下的人。
动作干净利落,翩若惊鸿。
惊马被赶来的侍卫制住。
人群爆发出欢呼。
我冲过去紧紧抱住阿元,心都快跳出来了。
这时,我才看清那出手之人。
身姿挺拔,穿着墨色暗纹锦袍,容颜俊美无俦,却冷冽如冰,周身散发着久居上位的威压与一种……生人勿近的戾气。
是住在我们隔壁前几日刚刚搬来的大宅主人。
我曾远远见过一次,下人们都恭敬地称他王爷。
他此刻正低头查看怀中救下的那个小女孩,那女孩约莫六七岁,脸色苍白,闭着眼,似是吓晕了过去。
王爷眉头紧锁,周身寒气更重。
爹爹……姐姐是惊厥了……一个细微的声音从我怀里响起。
是阿元。
他探出小脑袋,看着那昏迷的女孩,小眉头也皱着：要用安神针,刺人中、内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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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抬头,冰冷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阿元！
我吓得连忙将阿元藏到身后：童言无忌,王爷恕罪……
王爷却几步走到我们面前,目光依旧盯着阿元：你懂医术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阿元从我身后探出头,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点了点头：看……看过书……
王爷眼底掠过一丝惊讶,他看了看怀里呼吸急促的女儿,又看了看阿元,忽然道：你可敢一试
我大惊失色：王爷！阿元只是个孩子……
娘亲,我可以的。阿元却挣脱我,仰头看着王爷,眼神坚定,姐姐的病,我能治。
王爷不再多言,抱着女儿,示意我们跟上,径直走向隔壁那座守卫森严的王府。
我忐忑不安地跟着,手心全是汗。
4.
王府奇缘
王府内室,熏香袅袅。
阿元踮着脚,有模有样地给那位名唤瑶瑶的小姐诊脉,小表情严肃认真。
然后,他拿出我给他缝的小布针包,看向王爷：要扎针了。
王爷站在一旁,面沉如水,盯着阿元的手。
我紧张得要窒息。
阿元深吸一口气,小手稳得出奇,精准快速地在那女孩的人中、内关等穴位上刺了几下。
片刻之后,那女孩嘤咛一声,竟真的悠悠转醒。
姐姐醒了！阿元松了口气,露出笑容。
王爷上前查看女儿情况,见女儿确实无碍,只是还有些虚弱,他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
他看向阿元,眼神复杂：你师从何人
阿元摇头：阿元没有师父,是自己看书的。
看书王爷挑眉,显然不信。
他随口考了药理和几个穴位,阿元竟都对答如流,甚至有些见解颇为独到。
王爷眼中的惊讶越来越浓。
最后,他目光落在我身上：你是他母亲
我连忙行礼：民妇林氏,见过王爷。
林氏他打量着我,目光似乎能看透人心,你夫君何在
我心中一痛,垂下眼睑：先夫……已去世多年。
王爷沉默片刻,道：本王萧煜,多谢你们救了小女。日后若有难处,可来王府寻管家。
他的语气依旧冷淡,但已没了之前的戾气。
自此,我们和这位冷面王爷成了邻居。
阿元似乎很得萧煜青眼,他偶尔会让人接阿元过府,有时是瑶小姐身体不适,有时竟是……考较阿元功课,甚至允许阿元翻阅王府的医书。
阿元每次从王府回来,都小脸放光,叽叽喳喳地说着王爷又教了他什么,瑶姐姐送了他什么点心。
我看着儿子开心的模样,心里却隐隐不安。
这位王爷,身份尊贵,气场强大,绝非寻常人物。
阿元与他牵扯太深,是福是祸
5.
神医崛起
我的不安很快成了现实。
永安侯府不知怎么知道了我们与王府有牵扯,那势利眼的婆婆张氏竟主动找上门,假惺惺地要接我们回去,说以前都是误会。
我自然严词拒绝。
周铭也消停了不少,不敢再来骚扰。
我以为日子终于能平静。
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京城突发时疫,来势汹汹。
阿元不幸染病,高烧不退,药石罔效。
我急得日夜不眠,哭干了眼泪。
王府的瑶小姐也染了病,情况同样危急。
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萧煜脸色阴沉得可怕,王府内外气氛凝重得如同结冰。
就在我绝望之际,昏迷中的阿元,喃喃呓语,报出了一长串晦涩的药材名字,以及一套复杂的针灸之法。
我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认真记下,跌跌撞撞跑去王府求见萧煜。
萧煜听完我的话,盯着我看了良久,那眼神仿佛能吞噬人。
最终,他沉声道：按他说的做。需要什么药材,王府库房随你取用！
死马当活马医。
我按照阿元呓语中的方子煎药、施针。
奇迹发生了！
阿元和瑶小姐的病情,竟真的开始好转！
消息传出,震动京城！
萧煜立刻将药方公开,疫情得到了控制。
阿元小神医的名声,不胫而走。
皇上龙心大悦,要重赏献方之人。
萧煜带着刚刚病愈的阿元入宫面圣。
金銮殿上,阿元毫不怯场,对答如流,甚至指出了太医院药方中的几处不足。
龙颜大悦,当场封阿元为安平郎,虽是无实权的散官,却是天大的荣耀！
永安侯府的人得知消息,悔得肠子都青了,再次上门巴结,被萧煜的侍卫毫不客气地轰走。
我看着儿子被萧煜牵着手,从容走出皇宫,恍如隔世。
我的阿元,真的做到了他曾说的,为我挣来了荣耀。
6.
真相大白
经此一事,萧煜待阿元愈发不同。
他亲自教导阿元文武艺,俨然将他当成了亲传弟子。
有时看我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直到那日,他深夜来访。
彼时阿元已经睡下。
萧煜站在我院中,月光洒在他身上,柔和了他冷硬的轮廓。
林娘子,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本王查过了。你的先夫,周显。
我心中一跳,不知他为何提起这个。
他的死,并非意外。萧煜看着我,目光如炬,是永安侯夫人张氏,为了让庶子周铭继承爵位,暗中做了手脚。
我如遭雷击,猛地抬头：什么！
证据,本王已搜集齐全。他缓缓道,只要你点头,明日,便可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我浑身颤抖,眼泪汹涌而出。
原来如此！
原来我这些年承受的克夫骂名,阿元受的委屈,竟都源于那恶毒妇人的算计！
为什么……帮我我声音哽咽。
萧煜沉默片刻,道：起初,是因为阿元。他天赋异禀,心性纯良,本王不忍明珠蒙尘。
后来……他走近一步,目光沉沉地锁住我,是因为你。
我的心猛地一跳。
林晚,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独自抚养幼子,坚韧不拔,身处逆境而不折腰。本王……钦佩。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让我无所适从。
王爷……
不必急着回答。他打断我,语气是以往的强势,却平添几分温和,处理完永安侯府的事,本王等你答复。
第二天,一场雷霆风暴席卷了永安侯府。
张氏和周铭谋害世子、构陷嫡媳的罪行被昭告天下,夺爵流放,永世不得回京。
压在我身上多年的污名,终于得以洗清。
陛下还将查抄的侯府赐与阿元。
我带着阿元,站在焕然一新的府邸前,百感交集。
7.
天下为聘
萧煜的答复,来得很快。
他请了宫中德高望重的老嬷嬷来做媒人,态度郑重。
林娘子,王爷之意,想必您也清楚。嬷嬷笑眯眯的,王爷说,他不逼您。王府正妃之位,永远为您留着。您若愿意,王爷以天下为聘,风风光光迎您入府。您若不愿,王府侧院永远为您敞开,阿元少爷依旧是王爷最看重的弟子。
这哪里是不逼分明是步步为营。
我心乱如麻。
我对萧煜,并非毫无感觉。
他救我们于水火,为阿元正名,替我洗刷冤屈……
更重要的是,他看阿元的眼神,是真心实意的疼爱。
可是王府深似海,我真的能适应吗
娘亲,阿元扯了扯我的衣袖,小声道,王爷爹爹说,他府里有好多好多医书,还有一株千年灵芝,说给我研究……
我看着儿子充满期待的眼睛,忽然笑了。
是啊,顾虑什么呢
为了阿元,也为了我自己那份悄然滋生的情愫。
我看向嬷嬷,缓缓点头：烦请嬷嬷回禀王爷,民妇……愿意。
大婚那日,十里红妆,轰动京城。
萧煜亲自骑着高头大马来迎娶。
他握着我的手,在我耳边低语,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笃定：晚晚,此生绝不负你。
洞房花烛,红烛高烧。
他轻轻吻去我的眼泪,动作珍重而缠绵。
知道吗他低笑,那日惊马,你儿子用紫棘果砸马鼻子的狠劲,像极了本王小时候。
还有他救瑶瑶时的那份镇定,像极了本王的兵。
或许,从第一眼起,本王就觉得,这小子,合该是本王的孩子。
原来,一切早有注定。
8.
王府风云
王府的日子,并非顺风顺水。
摄政王妃的名头风光无限,却也意味着无数的目光和审视。
宫宴、赏花会、宗亲往来……我以前在永安侯府只需低头做小,如今却需作为女主人周旋,难免力不从心。
一次宫宴,几位宗室王妃看似亲热地拉着我说话,言语间却暗藏机锋。
王妃真是好福气,听说原是永安侯府的媳妇哎呦,那周家可真不是东西,委屈王妃了。
如今苦尽甘来,真是羡煞旁人。只是这王府规矩大,王妃可还习惯
听闻小公子医术了得,真是天赋异禀。不知师从哪位太医啊可别是看了几本杂书,瞎猫碰上死耗子吧
我端着得体微笑,指尖却微微发凉。
这些绵里藏针的话,比当初在侯府的打骂更让人难受。
正不知如何招架,一个冷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本王的王妃,需要习惯谁的规矩
萧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站在我身侧,目光扫过那几位瞬间噤声的宗室王妃,威压无声弥漫。
安平的医术,是本王亲自教的。诸位王妃是对本王的教习有疑,还是对太医院的判断有疑
几位王妃脸色煞白,连连告罪。
萧煜没再理会她们,自然地揽过我的腰,低头在我耳边道：不必理会闲言碎语,本王就是你的规矩。
他带着我走向主位,所过之处,众人纷纷避让,恭敬行礼。
那一刻,靠着他坚实的手臂,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我心中的不安奇异地平复了。
原来,被人坚定不移地护着,是这种感觉。
9.
身世之谜
然而,更大的风浪还在后头。
萧煜权倾朝野,自然树敌不少。
有人将矛头对准了阿元。
一份密折悄然递至御前,言之凿凿,称阿元并非周显亲子,而是我与人私通所生,身份不明,其生父很可能是敌国细作。
因此阿元才天赋异常,精通药石,实为包藏祸心。
这指控恶毒至极,直指阿元出身,若被坐实,不仅是欺君之罪,更会牵连整个王府。
陛下年幼,将此事交由宗人府并三司会审。
一时间,王府上空阴云密布。
我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力证明。
当年之事,除了已死的张氏和周铭,谁又能说清
阿元虽早慧,却也感受到府中紧张气氛,变得沉默寡言。
萧煜脸色冰寒,却异常镇定。
他将我搂在怀中,一下下拍着我的背：别怕,一切有我。
他亲自介入调查,雷厉风行。
先是找到了当年为周显验尸的仵作,又拿到我更早之前的医案,证明我怀上阿元的时间合情合理。
他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个当年伺候过我、早已放出府的老嬷嬷,曾经为我接生。
并且嬷嬷证实我嫁入周家前,因意外跌落冰湖,被一游方郎中所救,那郎中衣饰奇特,口音似关外,曾留下几本医书笔记……
线索串联起来,阿元的医学天赋,源于那几本意外得来的异域医书。
他的身世,清清白白！
反倒是诬告之人,被萧煜顺藤摸瓜,揪出了与敌国勾结、企图扰乱朝纲的铁证。
一场泼天大祸,被萧煜以雷霆手段化解于无形。
经此一事,再无人敢质疑阿元半分。
他小神医的名声更加响亮,甚至得了陛下亲口夸赞天赐祥瑞。
萧煜抱着劫后余生的我和阿元,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后怕：以后,看谁还敢乱嚼舌根。
10.
岁月静好
风波过后,日子驶入了平静的港湾。
瑶瑶的身体在阿元的精心调理下日渐好转,脸色红润,甚至能跟着武师傅学些强身健体的简单拳脚。
她与阿元感情极好,整日阿元弟弟长、阿元弟弟短,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阿元。
萧煜看着孩子们相处融洽,冷硬的眉眼也日渐柔和。
他依旧忙碌,但总会挤出时间检查阿元的功课,指导他武艺,还亲自带他去京郊大营见识军阵。
对我,他更是体贴入微。
知道我管理王府中馈吃力,便请了宫中出来的老嬷嬷从旁协助,却又不架空我的权力,只慢慢教我。
知道我思念亡母,便派人千里迢迢寻回我母亲的故物。
知道我怕冷,地龙总是烧得最早,停得最晚。
他从不说什么甜言蜜语,却将所有的好,都融在了细水长流的日常里。
我的心,在他织就的温柔网中,彻底沉沦。
夏夜,凉风习习。
我们并肩坐在院中廊下,看着阿元和瑶瑶在院子里追逐流萤。
萧煜握住我的手,掌心滚烫。
晚晚,他声音有些低哑,我们给阿元和瑶瑶,添个弟弟或妹妹可好
我脸颊一热,垂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他低笑一声,打横将我抱起,走向内室。
红烛帐暖,被翻红浪。
窗外月光如水,虫鸣唧唧,交织成一曲宁静温馨的夜歌。
我再次有孕的消息传来,整个王府都沉浸在喜悦中。
最高兴的莫过于阿元,他像个小大人似的,整日围着我转,不是给我端安胎药,就是摸着我的肚子给弟弟讲故事,信誓旦旦地保证会保护娘亲和弟弟。
萧煜更是紧张得如临大敌,恨不得把我拴在裤腰带上,政务能推则推,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府中陪我。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
我顺利生下一个健康的男孩。
萧煜抱着襁褓,看着里面那个与他眉眼极为相似的小儿子,一贯冷峻的脸上,竟露出了近乎傻气的笑容。
他给儿子取名萧宸,寓意光明与希望。
阿元小心翼翼地戳着弟弟软乎乎的脸蛋,兴奋地宣布：我是哥哥了！
瑶瑶也凑过来,欢喜地看着小婴儿：宸弟弟好小好软呀！
满月宴办得格外隆重,陛下亲自赐下长命锁。
席间,萧煜抱着萧宸,我牵着阿元,瑶瑶乖巧地站在一旁,接受众人的祝福。
看着这圆满的一幕,我眼眶微微发热。
从永安侯府那个寒冬被赶出的弃妇,到如今摄政王府尊贵的女主人。
从抱着病儿绝望无助,到儿女绕膝,夫妻恩爱。
这一路走来,坎坷艰辛,终是云开月明。
11.
元宵夜话
时光荏苒,岁月静好。
阿元长大了,没有如寻常贵族子弟一般入仕,反而醉心医学,成了名动京城的神医,开设医馆,惠泽百姓。
萧煜虽觉遗憾,却尊重他的选择,只要求他文武不可偏废。
瑶瑶也出落得亭亭玉立,温柔娴静,与阿元感情甚笃。
小儿子萧宸则完美继承了其父的性子,小小年纪便沉稳冷峻,被萧煜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显然是当做继承人来培养。
我和萧煜,相携走过了许多春秋。
他依旧是我最坚实的依靠,而我,早已不再是那个需要躲在他羽翼下瑟瑟发抖的林晚,成为了能与他并肩、替他分忧的摄政王妃。
又是一个元宵夜。
我与他微服出行,看着满城灯火,人流如织。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一如当年。
晚晚,他低声唤我,可知我此生最庆幸之事为何
我转头看他,灯火在他眼中映出璀璨的光。
不是位极人臣,不是权倾天下。
而是那年灯会,惊马之下,没有错过那个用紫棘果砸马鼻子的小家伙……
更没有错过,他身后那个,让我一见便心生怜惜,想要护其一生的你。
我笑着回握他的手,十指紧扣。
我也是。
庆幸当年没有放弃,带着阿元咬牙撑过那些寒冬。
庆幸最终鼓起勇气,接住了他递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