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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残戏勾魂
临津市,夏夜闷热,蝉鸣聒噪,却压不住人心底滋生的寒意。
短短半月,三名戏迷接连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诡异的共同点将他们串联——最后出现的地点,都在那座早已废弃、荒草丛生的百年戏楼鸣玉台附近。现场勘查的刑警们每次都无功而返,唯一的线索,只有半张褪了色、边缘卷曲的旧式戏票,像是被遗忘时光的幽魂,静静地躺在尘埃里。
市局刑警队长周鹏,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胡子拉碴,烦躁地揉着太阳穴。压力如山,来自上头,更来自民间愈传愈烈的鬼戏勾魂的流言。直到第三起案子发生,失踪者是一位颇有名望的老票友,家中布置雅致,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檀木味。
周鹏的目光,被客厅墙上悬挂的一幅画牢牢吸住。
那是一幅《霸王别姬》戏画,笔法老道,色彩历经岁月略显沉暗,但画中虞姬的哀婉与决绝依旧穿透纸背。让周鹏脊背发凉的是,画中虞姬那双本该含情脉脉的眸子,此刻竟蜿蜒下两道暗红色的水渍,如同血泪,触目惊心。
画作的落款,是已故民俗画大师沈墨卿。
周鹏猛地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砚哥!你得来一趟!出怪事了,跟你家老爷子有关!
半小时后,一个穿着亚麻衬衫、身形清瘦的年轻人出现在现场。他眉眼温润,气质沉静,与周遭的景象格格不入。他就是沈砚,沈墨卿的孙子,如今小有名气的民俗画师。
鹏子。沈砚朝周鹏点点头,目光随即落到那幅《霸王别姬》上,眉头瞬间蹙紧。
砚哥你看这……周鹏指着那血泪。
沈砚不语,上前细细观察。画是真迹,是他祖父的手笔无疑。但这血渍……他指尖尚未触及画纸,怀中忽然传来一阵滚烫!
他脸色微变,迅速从随身画筒中抽出一卷古朴的画卷。画轴以暗沉木质为杆,帛布泛黄,展开后长约三尺,上面绘有各式各样的戏曲人物,生旦净末丑,栩栩如生,但背景大多留白。这是沈家祖传的《百戏镇魂轴》,据说是祖父最珍视之物,临终前郑重传予他,嘱其小心保管。
此刻,这卷平日寂静无声的古画,正散发着灼人的热度,帛布之上流光微转。
怎么了周鹏讶异。
沈砚不及回答,《百戏镇魂轴》竟自动脱手,凌空展开!悬于那幅《霸王别姬》之前。
画轴上,原本空白的一片区域(正对应戏曲舞台的位置),墨迹如水波般荡漾,光影交错间,一座破败戏楼的虚影缓缓浮现——飞檐翘角,蛛网密布,不是鸣玉台又是何处
更令人骇然的是,墙上那幅《霸王别姬》中的虞姬身影,竟也微微扭动,一道极其淡薄、近乎透明的残影从中飘出,融入《百戏镇魂轴》的戏台虚影中。那虚影扭曲,断断续续,哀戚的声音似从遥远时空传来:
鬼…戏…开…嗓…活…人…勾…走…
声音戛然而止,虚影消散。《百戏镇魂轴》恢复平静,啪地一声合拢,落回沈砚手中。
周鹏目瞪口呆,半晌才找回声音:刚…刚才那是什么幻觉
沈砚握紧微烫的画轴,心跳如鼓。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投向墙上虞姬手中的宝剑:鹏子,你们检查失踪者时,是否发现他们身上少了什么东西很小的东西。
什么意思
画中虞姬,右手拇指指甲有细微缺损。沈砚指着画,现实中,失踪者是否被取走了指甲哪怕只是一缕
周鹏瞳孔骤缩,猛地抓起对讲机:技术队!重新勘验现场!重点检查失踪者个人物品和……身体细微处!尤其是指甲!
等待令人焦灼。一小时后,法医的电话来了,周鹏听着,脸色越来越白。
挂断电话,他看向沈砚的眼神彻底变了,带着惊骇与难以置信:最新那位失踪者……他家保姆证实,他左手小拇指指甲前几天不小心劈了,缺了一小块。之前两位……法医在留档的衣物纤维里,也发现了极微小的、不属于他们本人的指甲碎屑!
沈砚背脊窜上一股寒意。画轴示警,残魂诉冤,竟是真的!
当夜,沈砚书房。
他再次展开《百戏镇魂轴》,指尖抚过其上一个个戏曲人物。画轴安静如常,但他心中的波澜却无法平息。祖父留下此轴,究竟为何鸣玉台、鬼戏、失踪的戏迷、被取的指甲……
他尝试将自身微薄的精神力注入画轴,这是祖父生前模糊提过,他却从未当真更未尝试的法子。
刹那间,画轴再次发烫!这一次,它投射出的是一片晃动的、模糊的黑白光影,如同老式电影胶片。
影像中:夜,鸣玉台戏楼。火把摇曳,映照出一群穿着黑色短打、面目模糊的人,他们粗暴地推搡着一个穿着戏服、脸上还带着妆的人,那人挣扎怒吼,声音却模糊不清。沈砚瞳孔一缩——那人戏服上的纹样,与今日所见墙上那幅《霸王别姬》中霸王的服饰极为相似!
这伙黑衣人强行将那名戏班班主模样的人拖上鸣玉台的戏台,光影在此处剧烈晃动,最终戛然而止。
画面消失,沈砚额角渗出细汗,喘息不定。
那是……曾经的鸣玉台被绑的是谁柳家班班主
鬼戏勾魂,绝非空穴来风。这背后,隐藏着一段被尘封的、充满血腥与罪恶的往事。
而此刻,这罪恶似乎正借着鸣玉台的阴影,再次苏醒。
第二章:戏楼寻踪
《百戏镇魂轴》的预警和祖父可能留下的线索,让沈砚无法坐视不管。他找到周鹏,提出要亲自去鸣玉台探查。周鹏虽觉荒谬,但先前之间的巧合让他心有余悸,最终点头同意,派了两名便衣刑警在远处策应,叮嘱沈砚万分小心。
鸣玉台孤零零地矗立在城市边缘,荒草蔓生,朱漆剥落,雕花窗棂破损不堪,风吹过空荡的戏台,发出呜咽般的怪响。白天的戏楼也透着一股阴森。
沈砚背着画筒,踏入尘封的大厅。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木料和灰尘气味。他避开正厅,径直走向后台区域。道具间里堆满了破损的桌椅、箱笼和蒙尘的戏服,像一座诡异的衣冠冢。
在一只破损的梳妆台抽屉最底层,沈砚摸到了一本硬壳账簿。封皮模糊写着柳家班收支总录,民国年的老物件。他小心翻开,纸张脆黄,上面是用毛笔记录的流水账目,米面油盐、行头添置、堂会收入……但每页的页脚,都绘着一个独特的图案——与失踪案现场发现的半张戏票,一模一样!
就在他凝神研究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年轻人,那东西……不吉利。
沈砚一惊,回头见一位穿着朴素、戴着老花镜的老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针线和一件破旧戏服,像是附近摆摊修补的手艺人。
老人家,您知道这柳家班沈砚稳住心神,将账簿稍稍藏于身后。
老人叹口气,目光却落在沈砚背着的画筒上:柳家班……多少年没人提了。那本账,沾着晦气。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透过镜片盯着沈砚,你身上那卷画,更是不简单。能让我瞧瞧吗
沈砚犹豫片刻,还是取出了《百戏镇魂轴》,并未完全展开,只露出了部分。
老人只看了一眼,脸色骤变,连退两步,手中的针线掉落在地。百…百戏镇魂轴!柳家鬼戏符!它竟然……竟然还在!他声音颤抖,充满恐惧。
鬼戏符老人家,这是什么意思沈砚追问。
柳家……柳家不是寻常戏班!老人压低了声音,急促道,他们是‘阴戏’传人!据说祖上能在戏中沟通阴阳,后来走了邪路,靠唱‘鬼戏’勾走生魂,借寿续命!这画轴,就是他们行法的符箓根基之一!快走!带着它快离开这!柳家的人要是知道它现世,绝不会放过你!
话音未落,道具间的门被人猛地踹开!
四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堵在门口,皆穿着一身宽大的纯黑戏服,脸上戴着没有五官的黑色面具,如同从地狱爬出的鬼魅。为首一人,身形高瘦,虽也戴着面具,但露出的下颌线紧绷,透着一股阴鸷之气。他目光扫过沈砚手中的画轴,闪过一丝贪婪与冰冷。
老东西,话多了。为首的黑衣人——柳承业声音沙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
他手一挥,身旁一名黑衣人戏服长袖一抖,数道近乎透明的丝线激射而出,竟带着刺骨的阴寒之气,直袭老人咽喉!
沈砚想也不想,猛地将老人向后一拉,同时举起画轴格挡。
嗤!
丝线撞在画轴上,竟发出金属交击般的轻响,阴气四溢,沈砚手臂一阵发麻,画轴剧烈震颤。
咦竟能挡住‘阴魂丝’柳承业微微诧异,随即冷笑,果然是真货。拿下他,取回鬼戏符!
四名黑衣人同时扑上,戏服鼓荡,更多阴寒丝线从他们袖中、衣摆射出,交织成网,罩向沈砚。
沈砚抓起身边一把破椅子砸过去,椅子瞬间被丝线切割成数块!他拉着老人踉跄后退,撞开另一扇门,奔上通往二楼的木梯。楼梯腐朽,吱呀作响,身后黑衣人如影随形,阴魂丝不断射来,在他身旁的木柱、墙壁上留下深深的蚀痕。
退到二楼走廊尽头,已无路可逃!楼下两名便衣听到动静冲进来,却被另外两名黑衣人轻易用阴魂丝逼退,倒地不起。
柳承业一步步踏上楼梯,面具下的眼睛冰冷地盯着沈砚:把画轴交出来,给你留个全尸。
绝境之下,沈砚将《百戏镇魂轴》横在身前,心中疾呼:祖师爷保佑!
仿佛回应他的呼唤,画轴再次发烫,猛然迸发出灼目的红光!画轴自动展开,其上绘制的一位京剧赵云人物剪影,瞬间活了过来般,一道赤红色的武将虚影长啸一声,竟从画中一跃而出!
虚影虽模糊,但手中长枪却凝如实质,带着破邪红光,一记漂亮的回马枪,枪花抖擞,叮叮当当一阵脆响,竟将袭来的阴魂丝尽数挑断、荡开!
阴气遇红光,如雪遇阳春,迅速消融。
柳承业大惊失色:画灵护主!怎么可能!
红色赵云虚影挡在沈砚身前,长枪一横,煞气腾腾。黑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慑,一时不敢上前。
沈砚趁机撞开身后一扇破窗,抱着画轴,拉着老人,从二楼一跃而下,摔进茂密的荒草丛中。他顾不上疼痛,爬起来搀着老人发足狂奔。
直到远离鸣玉台,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老人心有余悸:多…多谢小哥救命之恩……那画轴神力,竟能克制柳家邪术……
老人家,您刚才说柳家借寿,绑架戏迷……
唉,‘活戏骨’!老人面色惨白,柳家鬼戏借寿,需以活人为‘戏骨’,嵌入阵法。近期他们必有大规模行动,需要九个特定八字、极爱听戏的‘戏骨’,完成‘九转借寿阵’!那些失踪的人,怕是凶多吉少……
告别老人,沈砚心事重重地返回家中。刚推开画室门,他心头一沉——屋内被翻得一片狼藉!书籍、画稿散落一地。
他急忙检查,祖父留下的其他遗物大多完好,唯独那卷《百戏镇魂轴》不见了!不,不对……画轴明明还在自己背上。
他仔细翻找,在一个被撬开的暗格角落里,发现了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木牌,材质沉甸,边缘残破,像是被硬生生掰断的。木牌上刻着模糊的图案和字迹,一面是鸣玉台的简化轮廓,另一面则用极其古老的字体刻着几个小字:
柳家灭门,戏轴为证。
沈砚握紧这半块令牌,画轴在背后微微发热。柳家的人来过了,他们的目标是画轴,但没想到画轴被自己带了出去。这令牌,是祖父留下的另一条线索
柳家灭门……沈砚喃喃自语,看来当年的真相,远比他想象的更残酷。而这半块令牌,或许就是揭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第三章:戏班秘辛
握着那半块冰冷的令牌,柳家灭门四个字如同楔子钉入沈砚心头。他想起画轴投射的民国片段——那个被强行绑上戏班的班主。难道那不是柳家班主抑或……柳家内部另有隐情
通过周鹏的渠道,沈砚几经周折,终于在市郊一个偏僻的村落里,找到了那位据说是唯一还健在的前柳家班学徒——年近九旬的陈老班主。
老人住在青瓦小院,听闻沈砚是沈墨卿之孙,又见到那半块令牌后,浑浊的眼中顿时老泪纵横,屏退家人,将沈砚引至静室。
孩子……你爷爷,是好人,是大恩人啊!陈老班主声音沙哑,揭开了一段尘封的血色秘辛。
民国年间,鸣玉台最红的确实是柳家班,班主柳万山,一首霸王别姬唱得惊天动地,是真正戏比天大的角儿,也是你祖父的至交好友。但柳家班内里却分了两支。柳万山代表的是‘阳春白雪’,唱的是正戏;而他的堂弟柳千魈(柳承业的祖父)那一支,却暗中传承邪门的‘阴戏鬼腔’,专司那勾魂借寿的勾当!
柳万山班主偶然发现了柳千魈用活人练功、借寿续命的证据,悲愤交加,欲要清理门户,将真相公之于众。奈何柳千魈那一支势力已成的,且心狠手辣。在一个风雨夜,他们发动了叛乱……
陈老班主身体微微发抖:他们……他们血洗了拥护柳万山的弟子,将柳万山班主强行绑上鸣玉台的戏台,要以他为主祭,完成最恶毒的‘九转借寿阵’!那天晚上,戏楼里的惨叫声……比鬼哭还难听……
你祖父沈墨卿先生,那晚恰巧去找柳万山论画,目睹了惨剧开端。他拼死救下了几个孩子,包括老朽我,还冒险从火海中抢出了柳万山藏匿的、记录柳千魈一支所有罪证的《百戏镇魂轴》!后来柳千魈对外宣称戏楼失火,柳家班全军覆没,他则带着剩余心腹,暗中继承了柳家基业,继续修炼那害人的鬼戏。
老人握着沈砚的手:柳承业是柳千魈的孙子,心术比他祖上更毒!他现在要复刻当年的‘九转借寿阵’,需要九个生辰八字属‘戏’、魂魄纯净的活人做祭品‘活戏骨’!那《百戏镇魂轴》不仅是罪证,更是当年柳万山班主正气的寄托,是唯一能克制鬼戏、破坏阵法的关键!柳承业必须毁了它,或者……夺取它为自己所用!
真相大白,沈砚只觉胸口气血翻涌。祖父留下的不仅是画轴,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在陈老班主的带领下,沈砚和周鹏安排的几名可靠警员,悄悄摸查到了已被柳家废弃多年的老宅。宅子阴气森森,地下竟有一处隐藏的密室。
推开密室的铁门,一股混合着尸臭和奇异香料的恶臭扑面而来!饶是有了心理准备,眼前的景象依旧让沈砚胃里翻江倒海——
六具尸体,整齐地靠墙坐着,身上穿着鲜艳却诡异的戏服,脸上画着浓重的戏妆,表情凝固在极度的恐惧之中。他们的胸口,都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与那戏票相同的图案——柳家鬼戏符!
更可怕的是,丝丝缕缕肉眼几乎可见的淡白色气息,正从尸体口鼻中被抽出,渗入地底。陈老班主颤声道:是‘抽精化气’!他们的精气正通过地底埋设的管道,被输送到鸣玉台的阵法核心处!
果然……是你们坏了我的好事。一个冰冷的声音自密室入口响起。
柳承业去而复返,带着更多黑衣人,彻底堵死了出口。他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苍白阴柔的脸,眼神如毒蛇。
沈家小子,你和你爷爷一样,爱多管闲事。柳承业冷笑,一挥手,杀了他们,正好用他们的血,给阵法添点煞气!
黑衣人一拥而上。同时,密室角落一个废弃的戏台上,那些原本摆着的木偶(提线木偶)突然眼冒绿光,咔咔作响,竟自行活动起来,挥舞着刀枪,扑向沈砚等人!警方子弹打在木偶身上,只能迸出火花,效果甚微。
危急关头,沈砚福至心灵,将画轴猛地按在自己胸口,精神力疯狂注入:邪祟横行,岂无正气!画中仙灵,听我号令——穆桂英,现!
《百戏镇魂轴》豪光大放!画中那位英姿飒爽的穆桂英剪影跃然而出,虽仍是虚影,但比之前的赵云更为凝实几分!她手中大刀挥舞如轮,带着凛然正气,一刀劈下,竟将一个冲在最前的木偶劈得粉碎!绿光惨叫一声消散。
画灵实体化!柳承业又惊又怒,你竟能觉醒至此!
穆桂英虚影护住沈砚等人,大刀翻飞,与木偶和黑衣人战在一处,暂时稳住阵脚。陈老班主年纪太大,行动不便,沈砚和警员们一边抵挡,一边掩护他向后撤。
从那边废井通道走!快!一名警员指着密室角落一个被铁盖半掩的洞口喊道。
沈砚让警员先送陈老班主出去,自己断后。眼看众人即将脱身,柳承业怒极,亲自操控数根粗大的阴魂丝,如毒蟒般射来,瞬间击散了穆桂英虚影,余势不减,直冲沈砚!
沈砚被巨大的力量撞得倒飞出去,画轴脱手,人直接跌入了那口深不见底的枯井之中!井口铁盖被柳承业阴气一扫,轰然闭合!
黑暗中,只有下落时呼啸的风声。
第四章:阴阳戏劫
下坠的失重感并未持续太久,一股柔和的力量突然托住了沈砚。他摔在一片柔软的干草堆上,虽浑身酸痛,却并无大碍。
黑暗中,一点冷光亮起,映照出一张清丽却冷峻的脸庞。是个年轻女子,穿着干练的作战服,眼神锐利如鹰,手中拿着一个罗盘状仪器,正微微发光。
沈砚民俗画师沈墨卿先生的孙子女子开口,声音清冷。
你是沈砚警惕地握紧身旁的画轴——它也跟着掉了下来。
林晚秋,‘戏神卫’成员。女子收起仪器,我们追踪柳家邪术已久。感应到此处阴气波动和画轴神力才赶来。幸好来得及。
戏神卫
一个世代相传,专门处理各类民俗灵异事件、镇压邪术的秘密组织。林晚秋言简意赅,柳家‘鬼戏借寿’案,是我们重点监控对象。你祖父当年,也曾是我们的外围协助者。
她帮助沈砚爬出枯井,来到一处临时安全屋。林晚秋出示了大量机密档案,清晰记录了柳家近百年来利用鸣玉台制造的十多起失踪案,每次都以戏楼失火、意外坍塌等理由掩盖真相,手法与此次如出一辙。
柳承业野心极大,他要完成的‘九转借寿阵’,不仅能让他延寿百年,更能获得操控鬼戏阴兵的力量,后果不堪设想。林晚秋神色凝重,《百戏镇魂轴》是关键。它并非柳家邪物,而是历代正义戏魂意志的凝聚,更是封印之器。你祖父将自身正气与柳万山的悲愿注入其中,只有沈家的血脉和精神,才能逐步唤醒它的真正力量,对抗鬼戏。
两人共同研究画轴。在林晚秋的指导下,沈砚以指尖血混合朱砂,尝试在画轴空白处勾勒简单的镇魂符。符成刹那,画轴光芒流转,一股中正平和的力量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阵阵骚动和惊呼!
两人冲了出去,只见临津市多处夜空,竟诡异地飘荡起无数残破的戏服碎片,如同巨大的、没有实质的鬼蝶,散发出惑人心神的低语和唱腔。许多市民眼神呆滞,行走间手舞足蹈,口中反复念叨着《牡丹亭》、《追鱼》等戏文里的台词,陷入深深的幻境,对外界呼唤毫无反应!
不好!柳承业提前启动了阵法外围的‘戏鬼迷心’!他在制造混乱,干扰我们,同时汲取民众的恐慌精气!林晚秋疾声道。
必须阻止他!沈砚展开画轴,凭借刚刚领悟的法门,与林晚秋奔赴各处幻境爆发点。
每到一处,沈砚便以血为引,催动画轴,凌空画出镇魂符。金光闪过,幻象如冰雪消融,被迷惑的市民纷纷清醒,茫然无措。连破五处幻境,挽救了许多人。
但频繁动用画轴神力,代价巨大。沈砚感到体内精气如同被抽空,喉咙更是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声带被烙铁烫过!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画轴能力的副作用显现——暂时失声!
林晚秋查看后,沉声道:画轴之力沟通天地正气,你初次大量使用,身体尤其是最脆弱的喉咙无法承受反噬。需要时间恢复。她递给沈砚纸笔,暂时,只能这样交流了。
沈砚握着笔,看着窗外依旧飘荡的少许戏服残影和远处高耸的鸣玉台黑影,焦急地写下:必须尽快阻止他!周鹏的妹妹,可能就是第九个祭品!
林晚秋点头,眼神决绝:准备一下,我们立刻召集人手,强攻鸣玉台!决战的时候到了。
第五章:戏轴镇魂
鸣玉台内外,已被浓郁的阴气笼罩,戏楼的轮廓在夜色中扭曲蠕动,如同活物。凄厉的唱腔、锣鼓点、叫好声混杂着痛苦的哀嚎,形成诡异的交响,惑乱心神。
沈砚、林晚秋带领数名戏神卫成员,周身贴着辟邪符箓,强行冲破阴气封锁,杀入戏楼大厅。
眼前景象令人头皮发麻!
戏台之上,九盏幽绿的灯笼环绕。周鹏的妹妹昏迷不醒,被捆绑在戏台正中的椅子上,身上套着一件不合身的华丽戏服。柳承业穿着繁复的黑色蟒袍,脸上画着狰狞的脸谱,正围绕着女孩疯狂舞动,口中念念有词。台下,密密麻麻站着那些失踪者的虚影,他们目光呆滞,如同提线木偶,随着柳承业的动作而摇摆,自身的精气不断被抽离,注入戏台地面一个巨大的、由鲜血绘成的复杂阵法之中——九转借寿阵已接近完成!
阻止他!林晚秋娇叱一声,戏神卫成员各执法器,结阵攻上。
柳承业狂笑:晚了!戏已开锣,魂已勾连,天地同力,助我登仙!他猛地一跺脚,整个鸣玉台剧烈震动!
无数穿着各色戏服的鬼影从墙壁、地底钻出,扑向众人。戏台仿佛活了过来,木板裂开,伸出无数由阴气凝聚的黑色手臂,抓向众人的脚踝。整个空间彻底化为鬼戏台幻境,要将所有人拖入永恒的戏曲噩梦之中!
戏神卫成员奋力抵挡,但鬼影无穷无尽,幻境层层叠加,形势岌岌可危。
沈砚被两名戏神卫护在中间,他强忍喉咙剧痛和身体虚弱,再次展开《百戏镇魂轴》。画轴感受到滔天邪气,自主嗡鸣,光华流转,却似乎还差最后一点契机。
他看到画轴末尾,有一小块极其不起眼的空白。祖父似乎从未在此落笔。
刹那间,福至心灵。他想起祖父最常画的钟馗,想起钟馗嫁妹的典故——镇鬼之神,亦有温情,以正驱邪,亦导人向善!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至阳之血喷在指尖,以血代墨,以指代笔,在那片空白上奋笔疾书,勾勒出钟馗仗剑嫁妹的最后一幅戏画!
最后一笔落下!
《百戏镇魂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如同小型太阳,瞬间驱散所有阴霾鬼影!
嗷——!
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响彻云霄!画中钟馗的虚影膨胀到顶天立地,他面如铁盆,眼若铜铃,手持一柄巨大的斩鬼剑,威风凛凛地从画中一步踏出!
邪祟安敢欺天!钟馗虚声如洪钟,斩鬼剑一挥,金色剑芒横扫千军,所有戏鬼阴兵触之即溃,发出凄厉惨叫化为青烟。
剑光不止,直劈戏台上的九转借寿阵!
轰隆!
血色阵法剧烈颤抖,寸寸碎裂!主持阵法的柳承业如遭重击,狂喷一口黑血,身上蟒袍瞬间焦黑破碎!
更可怕的是,钟馗双目射出神光,照射在柳承业和整个戏楼上。一幕幕被隐藏的罪恶过往强行浮现出来——柳千魈如何残杀同门、柳承业祖辈如何用戏班孩童活祭、历代失踪者如何被折磨抽魂……所有肮脏血腥的真相,暴露在金光之下,无可遁形!
不——!柳承业被金光灼烧,发出绝望的嘶吼。阵法核心处,那本记载着借寿邪法的漆黑戏谱无火自燃,瞬间化为一堆灰烬。
反噬之力汹涌而来,柳承业周身经脉尽断,阴气倒流,惨叫着瘫倒在地,被戏神卫成员迅速制服。其余柳家成员见家主伏诛,阵法已破,顿时斗志全无,纷纷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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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渐敛,钟馗虚影满意地看了一眼沈砚,微微颔首,化作一道金光重回画轴之中。
现场一片狼藉,但邪氛已消。失踪的受害者中,有三人因阵法未完全抽取精气,侥幸生还(包括周鹏的妹妹),但另外六人已彻底失去生命体征,令人扼腕。
一切尘埃落定。
沈砚感到喉咙一暖,撕裂般的痛楚迅速消退,尝试着发出一个音节:……啊。
声音有些沙哑,但确实回来了。《百戏镇魂轴》上所有光芒内敛,化作一道柔和的红光,悄然融入他随身携带的那支祖传画笔之中,仿佛找到了最终的归宿。
数日后,鸣玉台遗址前。沈砚支起画板,用那支吸收了画轴的画笔,蘸着朝阳的色彩,细细描绘。画成,是一座焕然一新、充满生机与正气的戏台,台下观众笑脸洋溢,台上一角,一个模糊却英武的霸王虚影悄然浮现,对着画外的沈砚,微微点头,旋即消散。
清风拂过,仿佛带来一声遥远的、满足的叹息。
守护民俗正义,涤荡邪祟阴霾的使命,如同这画笔下的色彩,已然传承,并将一直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