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计划在郊野公园露营,庆祝我和周泽亮订婚。
有人提议去后山探险,传闻那里闹鬼,阴气很重。
我天生怕这些,下意识抓住周泽亮的衣角,想让他陪我。
他还没开口,他那青梅吴晓晴就一把将他拽走,动作亲昵。
嫂子胆子小就不去了吧,我和阿亮组队,正好有个照应。
旁边有人起哄,笑她公然拆CP。
吴晓晴毫不在意地搂住我未婚夫的胳膊,笑得天真烂漫:
龌龊的人思想才龌龊,我和阿亮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是最好的兄弟。
立刻有人反驳:上次我们还看到你们在电影院进同一个厕所隔间呢。
吴晓晴脸色不变,反而挑衅地看向我:
他当时憋得慌,男厕又排长队,我就在外面帮他把风了,怎么了嫂子思想别那么封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没什么的。
我笑了笑,没说话,看着他们消失在密林深处。
等那片喧闹彻底安静,我拨通电话。
王助,清场完毕了吗我投资的‘沉浸式鬼屋’项目,今天想请两位朋友做A轮内测。
他们,会体验到最逼真的窒息和绝望。
01
温总,一切准备就绪。
山林内36个隐藏摄像头,12组定向音响,4台高功率干冰机全部调试完毕。
周围的朋友还在玩着桌游,没人注意到我的离开,也没人关心周泽亮和吴晓晴去了哪里。
我走进停在不远处的保姆车里,面前是一排屏幕墙。
周泽亮和吴晓晴的身影在其中一个画面里格外清晰。
吴晓晴果然紧紧贴着周泽亮,娇小的身躯几乎要挂在他身上。
阿亮,我好怕啊,这里阴森森的。
周泽亮拍了拍她的背,语气里满是无奈的宠溺:怕你还非要来抓紧我,丢不了。
可是探险才刺激嘛!再说,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吴晓晴的头在他胳膊上蹭了蹭,活像一只撒娇的猫。
我拿起对讲机,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一组,启动‘童谣’。
指令下达的瞬间,一阵空灵诡异的童谣声幽幽响起。
一个两个三个小朋友,四个五个六个小朋友……
啊!什么声音!阿亮!
吴晓晴整个人都跳到了周泽亮的身上,双腿盘着他的腰,像个树袋熊。
周泽亮也被吓了一跳,他紧紧抱着吴晓晴,警惕地环顾四周。
别怕,别怕,可能是谁的手机铃声。
他的安抚苍白无力,因为那童谣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二组,‘脚步声’跟上。灯光组,准备频闪。
沙……沙……沙……
周泽亮额头冒出冷汗,抱着吴晓晴的手臂肌肉紧绷。
谁谁在那里别装神弄鬼!
吴晓晴已经吓得说不出话,只是把脸死死埋在他的胸口。
就在这时,他们头顶一棵老槐树上挂着的露营灯,开始疯狂闪烁。
忽明忽暗的光线下,一个穿着红裙子、披头散发的女鬼身影,在他们前方的道路上一闪而过。
啊——!
吴晓晴的尖叫几乎要掀翻整个山林。
周泽亮也倒吸一口凉气,抱着她连连后退,脚下被树根绊了一下,两人狼狈地摔在地上。
阿亮!我腿好疼!我走不动了!吴晓晴哭喊起来,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周泽亮咬着牙,将她扶起,半拖半抱地想要往回走。
别怕,我们马上回去,这地方太邪门了!
我看着屏幕,嘴角的弧度更深。
王助,启动‘迷雾’和‘幻象’系统。
让他们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浓重的白色干冰雾气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吞没了他们的身影。
阿亮!你在哪别丢下我!吴晓晴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我在这!晓晴!抓住我!周泽亮慌乱地在雾中摸索。
就在他们即将再次碰到对方的时候,我下达了新的指令。
幻象组,投放‘周泽亮’的初恋女友模型。
一个和周泽亮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女孩身影,对着吴晓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而在周泽亮的视角里,他看到的是另一个吴晓晴,正被一个无形的鬼影拖进密林深处。
晓晴!
他怒吼着,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
屏幕上,两个人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越跑越远。
我靠在舒适的座椅上,端起一杯热茶。
王助站在一旁,适时地递上一份文件。
温总,周先生公司的那个项目,我们这边的资金一撤,最多只能撑三天。
我翻开文件,三天太久了。在文件上签下名字。
让他再多享受一天的好日子吧。
02
雾气中,周泽亮疯了般追着那个被拖拽的吴晓晴幻象,那幻象始终引着他往我设定的核心区域跑去。
而另一边,真正的吴晓晴则被突然出现的初恋女友幻象吓得魂飞魄散。
我欣赏着她的蠢样,让演员暂时退场。
游戏需要节奏,一味的惊吓只会让人麻木。
我关掉监控屏,靠在椅背上,胃部一阵熟悉的隐痛袭来。
这阵疼痛,让我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雨夜——那是我第一次因为周泽亮,体会到濒死的滋味。
那次公司团建在一家海鲜餐厅。
我有致命的花生过敏症,周泽亮比任何人都清楚。
席间,吴晓晴端着一盘秘制酱料的烤虾过来,笑靥如花:嫂子,尝尝这个,特意给你做的。
周泽亮当时正陪客户,只回头说了句:晓晴有心了。
我毫无防备地吃了一只。
几秒钟后,喉咙开始收紧,呼吸变得困难。
在我抓着喉咙发不出声音时,周围乱作一团。
周泽亮也冲了过来,脸色煞白,吴晓晴却站在一旁花容失色,哭着说:
我……我不知道啊……酱料里好像有花生酱……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哭得梨花带雨,周泽亮一边手忙脚乱地想给我急救,一边还要分神去安慰她:
好了,别哭了,你也不是故意的,没人怪你。
我躺在地上,视线模糊,窒息感将我笼罩。
看着他抱着哭泣的吴晓晴,身体的痛苦,远不及心里的冰冷。
被抬上担架的最后一刻,我看到吴晓晴躲在他怀里,冲我露出了一个得意的、转瞬即逝的微笑。
从那天起,我便让王助着手调查,结果是她收买了后厨,特意在我的酱料里加了双倍的花生酱。
剧烈的胃痛打断回忆,我吞下药片。
王助看着我的脸色十分担忧,我只摆手说是老毛病,将目光重新投向屏幕。
周泽亮已经追到了我预设的终点——一间废弃的山神庙。
他追的幻象在庙门口消失,他立刻打电话给我。
我打开变声器,用夹杂着电流和哭泣的微弱声音求救:救……我……庙……我在庙里……好冷……
电话啪地挂断,周泽亮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在他踏入庙门的那一刻,厚重的木门砰地一声自动关上,庙内瞬间一片漆黑。
我通过对讲机下令:启动‘绝望回响’。
音响里,开始循环播放他自己的声音,带着怨毒的回音:
好了,别哭了,没人怪你。
晓晴她从小娇气,你让着她点。
你能不能懂点事我真的很累。
周泽亮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疯狂地用手电筒四处乱照。
突然,他脚下踢到了蜷缩在神像脚下的吴晓晴。
她看到他,像抓住救星般连滚带爬地扑过来:阿亮!我好怕!有鬼!
她话音未落,突然指着他身后,发出此生最惊恐的尖叫。
周泽亮猛地回头。
手电筒的光柱尽头,那个半边脸脱落的神像,不知何时竟转过了头,用那黑洞洞的眼眶,死死地盯着他们。
03
山神庙里,周泽亮和吴晓晴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那尊转头的神像,不过是我利用视觉引导和机械装置布下的局。
看着屏幕里瑟瑟发抖的两人,我关掉特效,通知王助派人去营救,并用磁场引发幻觉的说法善后,同时伪造好吴晓晴的脚伤。
半小时后,周泽亮搀扶着一瘸一拐、精神恍惚的吴晓晴回到营地。
他脸色铁青,只说迷路崴了脚,锐利的目光却在我身上逡巡。
我正坐在篝火旁慢悠悠地烤着棉花糖,仿佛一切与我无关。
他带着压抑的怒气走来:温言,刚刚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抬眼,一脸无辜:什么鬼我一直在这里,大家都可以作证。
旁边立刻有人帮腔:是啊,温言姐一步都没离开过。
周泽亮紧盯着我:我给你打电话,听到了女人的哭声和求救。
哦我吹了吹烤好的棉花糖,可能是我在看恐怖片,信号不好串线了吧我的坦然让他一时语塞。
这时,吴晓晴被扶了过来,眼眶红红,我见犹怜。
嫂子,你别怪阿亮,都怪我非要拉他去探险。
周泽亮立刻紧张地扶住她:脚怎么样很疼吗我送你去医院。
我的胃部一阵剧烈的绞痛,冷汗瞬间冒出,手里的棉花糖串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周泽亮皱眉看我,语气里满是不耐烦:你怎么了又不舒服
我蜷缩起来,捂着胃艰难开口:周泽亮,送我去医院,我胃疼得厉害。
他看看我,又看看旁边泫然欲泣的吴晓晴。
吴晓晴非常懂事地开口:阿亮,你快送嫂子去医院吧,我没事……
话没说完,她哎哟一声,身体一软就要倒下。
周泽亮眼疾手快地将她打横抱起,回头对我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
温言,晓晴的脚更急,我先送她去医院。你自己打车。她从小娇气,受不得一点伤,你别计较。
我痛得快要昏厥,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滚吧。
他最终抱着她,头也不回地驱车离去。
在我快要失去意识时,一双有力的臂膀将我抱起。是王助。
温总,坚持住,我马上送您去医院。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声说:王助,去市中心医院。告诉周泽A轮融资的张总,我会在那里见他。关于他公司的那笔投资……我改变主意了。
是,温总。
急诊室里,一系列检查后,医生表情凝重地拿着报告单。
温小姐,你的情况非常不乐观。我们初步诊断是胃癌,而且……可能已经是晚期。建议立刻住院,需要家属签字。
我躺在病床上,听着这宣判,内心平静得可怕。
我拨通了周泽亮的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背景音里是吴晓晴的撒娇声。
他不耐烦地吼道:温言,你又在作什么晓晴刚做完检查要留院观察,我正陪她,你有完没完
我看着天花板,轻声说:周泽亮,我在市中心医院,302病房。医生让我通知家属。
04
周泽亮来时,吴晓晴正跟在旁边,手里捧着热奶茶。
他一进病房,就带着兴师问罪的气势。
温言,你闹够了没有一点胃疼非要折腾到住院知不知道晓晴脚踝骨裂,比你严重多了!
吴晓晴立刻拉住他,柔声劝道:阿亮,别这么说嫂子,她肯定也是不舒服。对不起啊嫂子,都是我不好,害你们吵架了。
我躺在床上,连看他们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这时,护士拿着文件走进来,声音公式化:温言的家属是哪位这个手术风险告知书需要签字。
周泽亮不耐烦地接过,当他看到恶性肿瘤穿孔紧急探查术几个字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恶性肿瘤你们搞错了没有他抓住护士的胳膊,声音都在发抖。
护士被他吓了一跳,挣开手:病人确诊为胃癌晚期,伴随急性穿孔,必须马上手术,请你冷静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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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癌……晚期周泽亮喃喃着,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混乱。
吴晓晴也愣住了,捧着奶茶的手停在半空。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她接起电话,突然惊恐地尖叫:什么!我的猫从楼上掉下去了!
挂了电话,她眼泪瞬间涌出,抓住周泽亮的胳膊哭得撕心裂肺:
阿亮!我的咪咪!它是我妈妈去世前送给我的!它要死了!求你现在送我回去救它!
她的哭声尖锐而绝望。
周泽亮被她晃得回过神,一边是我的手术通知书,一边是哭到快要断气的吴晓晴。
他脸上的表情在挣扎、纠结。
护士在一旁催促:先生,快点签字,病人等不了了!
周泽亮握着笔,悬在签字栏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吴晓晴的哭声更大了:阿亮!咪咪会死的!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我的胃痛如刀绞,意识在清醒和模糊的边缘徘徊。
终于,我听到了他那带着愧疚却决绝的声音:
温言,你……你先等一下。晓晴的猫对她很重要,我先送她回去。手术很快的,我马上就回来。
他说完,我听到了笔被放在桌上的声音,然后是急促远去的脚步声。
护士难以置信地看着门口:他……他走了
我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心脏已感觉不到痛,只剩一片死寂的麻木。
护士焦急地问:温小姐,现在怎么办没有家属签字……
我扯了扯嘴角,用尽全身力气,朝护士伸出手:笔……给我。
我颤抖着手,握住那支笔,悬在家属签字那栏的上方。
周泽亮,你看,这就是你选的。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那空白处,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两个字,然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05
我再次醒来时,人已在VIP病房。
胃部的剧痛被止痛泵压制着,只余空洞的钝痛。
守在床边的王助立刻递上温水:温总,您醒了。手术很成功,医生说暂时稳住了。
我点点头,用口型问:周先生呢
王助眼神闪过一丝鄙夷:他送吴小姐回去后就再也没出现,电话也关机了。
我闭上眼,昏迷前的一幕在脑海回放。
护士惊慌失措,王助在我被推进手术室前一秒赶到,在家属签字一栏补上了他的名字。
从我让他处理所有私人事务起,他就是我法律上最信任的家人。
王助,我找回虚弱的声音,启动B计划。
他身体一振,随即重重点头:是,温总。
周泽亮一直以为他创立的泽亮科技是他个人能力的证明,却不知背后都有我的影子。
我通过十几家壳公司,成了他最大且最隐形的股东。
通知所有我们控股的投资方,立刻撤回对泽亮科技的一切后续资金,并根据对赌协议,要求他们即刻偿还前期投资款。
我命令道,另外,把我名下所有和周家有关联的资产全部抛售,不计成本。我要泽亮科技,三天之内,从市场上消失!
还有,我叫住他,拟一份解除婚约的声明,送到周家和吴家。告诉他们,我温言,不嫁了。
王助的眼睛亮得惊人,领命而去。
爱了周泽亮十年,我像个赌徒押上一切。
现在赌局结束,我输了,那就体面离场。
两天后,周泽亮冲进我的病房,双眼布满血丝,神情憔悴而疯狂。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温言!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所有投资方都撤资了公司要完了!
我冷冷抽回手腕:与我何干
他被我的冰冷刺痛,拔高声音:怎么与你何干我们马上要结婚了,我的公司不就是你的公司吗!
结婚我冷笑起来,牵动了伤口,周泽亮,你是不是忘了,你为了吴晓晴的猫,把我一个人丢在手术室门口。
他神情心虚又烦躁:我……我那不是着急吗!是晓晴她哭得太厉害了!再说了,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为了这点小事,你就要毁了我的事业
一点小事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周泽亮,在你眼里,我的命,就是‘一点小事’。
我不想再与他废话。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话音刚落,病房门被推开,几个黑西装保镖和一位戴金丝眼镜的律师走了进来。
律师向我鞠躬,然后转向周泽亮,递出文件:
周先生,这是温总的资产剥离确认书,以及针对您骚扰行为的限制令。从现在起,您和您的公司,与温总再无任何瓜葛。请您立刻离开,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周泽亮看着限制令,彻底傻了。
他被保镖强行架住,还在不甘心地怒吼:温言!你敢这么对我!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后悔我最后悔的,就是爱上你。
门关上了,世界清静了。
律师并未离开,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温总,关于您之前吩咐的,将周先生和吴小姐在‘沉浸式鬼屋’内的全程监控视频进行公证备份,已经办好了。
我点点头。那份视频,是送给他们的最后一份大礼。
06
周泽亮被赶出医院后,并未善罢甘休。
三天内,他的公司资金链断裂,宣布破产。
他从天之骄子,一夜间沦为负债累累的丧家之犬。
他将这一切都归咎于我的报复,开始疯狂地骚扰我。
电话、信息从咒骂、质问到最终的哀求,我一概拉黑。
他找不到我,便去公司堵王助,去我家闹,甚至找到了我父母那里,但早已被我安排出国的他们让他扑了个空。
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医院静养。
王助将一切处理得井井有条,我的世界里,再无周泽亮与吴晓晴的半点消息。
直到半个月后,王助拿来一个平板电脑:温总,您或许想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段监控录像,地点是泽亮科技楼下。
周泽亮胡子拉碴,衣衫不整,像个流浪汉。
吴晓晴找到了他,一改往日的楚楚可怜,脸上满是刻薄与怨毒。
周泽亮!你这个废物!公司怎么说倒就倒了我现在出门都遭人白眼,我爸妈都要把我赶出家门了!
周泽亮眼神空洞地抬起头:晓晴……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东山再起的……
东山再起靠什么你现在连房租都付不起了!吴晓晴尖叫,
都怪温言那个贱人!是她害了我们!
见周泽亮沉默,她更加歇斯底里:你说话啊!你不是说爱我,会为我做任何事吗现在怎么办我不管,你要负责养我!
周泽亮终于有了反应,他站起身,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厌恶:
要不是你,温言会跟我闹到这一步吗要不是你非要作,我会失去一切吗吴晓晴,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被你骗了这么多年。
他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吴晓晴身上。
吴晓晴愣住了,随即指着他反唇相讥:
好啊,周泽亮,你现在把错都怪我了当初是谁在我跟温言之间摇摆不定是谁享受着我的崇拜,又放不下她的钱你就是个懦夫!彻头彻尾的渣男!
两人在街上如疯子般互相撕咬。
最后,周泽亮推开她,吼了句滚,便失魂落魄地走了。
我关掉视频,内心毫无波澜。
狗咬狗,一嘴毛。
在医院门口,我再次见到了周泽亮。
周泽亮被拦在三米开外,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温言,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声泪俱下,额头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闷响。
我不该不信你,不该丢下你,我混蛋,不是人!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会好好照顾你,陪着你治病,不管多久!
我看着这个爱了十年的男人,他的忏悔来得太晚,也太廉价。
若我没有让他一夜破产的能力,他此刻还会跪在这里吗
不会。
他只会把我当垃圾一样丢在医院,心安理得地去照顾他的好妹妹。
我默然绕过他,准备上车。
他急了,爬起来想抓住我,却被保镖死死按住。
温言!别走!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纸袋,高高举起,像是举着全部希望:
我查了!你的病,国外有最新的靶向药!我已经联系了中介,卖了房和车,还借了高利贷,钱都准备好了!我带你出国治病!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从王助手里拿过一份文件,扔在他面前。
不必了,周先生。我淡淡开口,美国最好的医疗团队,下周会飞来中国为我进行会诊。
至于钱,我轻笑一声,我名下刚收购了一家生物制药公司,专门研发抗癌药物。你说的那个靶向药,就是我们公司的产品。
周泽亮举着纸袋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从期盼、震惊,最终化为一片死灰。
那袋他倾尽所有换来的钱,散落一地,被风吹得漫天飞舞。
07
在顶级医疗团队的照料下,我的身体竟奇迹般地慢慢好转。
虽然医生说痊愈的希望依然渺茫,但至少,我为自己争取到了更多的时间。
至于周泽亮和吴晓晴,他们早已褪去光鲜,被生活打回原形。
王助偶尔会给我看他们的近况照片:一个在工地搬砖,一个在后厨洗碗。
我看着照片,内心平静无波。
他们只是得到了应得的下场。
这天下午,我正在花园晒太阳,王助接了个电话,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温总,吴小姐来了,说有您病情的重要信息,一定要见您。
我有些意外。她能有什么信息让她进来。
几分钟后,吴晓晴被带到我面前。
她瘦得脱了相,皮肤蜡黄,眼神里满是怯懦与不安。
她见到我气色甚好,明显一愣,随即噗通一声跪下了。
又是下跪,这对兄妹还真心有灵犀。
温总,对不起!她开始用力磕头,以前是我鬼迷心窍,嫉妒您,才做了那么多错事!求求您,放过我吧!
我静静看着她表演。
见我毫无反应,她终于停下,泪眼汪汪地抛出筹码:
温总,我今天来,是要揭发一件事!您的病,不是意外,是周泽亮害您的!
见我眉毛一挑,她精神一振,连忙道:他一年前就开始,偷偷在您每天喝的养生茶里加一种无色无味的化学制剂!长期服用会诱发癌变!他恨您,想让您死,然后名正言顺地继承您的一切!我也是无意中发现,一直不敢说。求您看在我戴罪立功的份上,给我一条生路吧!
她说完,满怀期待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得胸口都有些疼。吴晓晴,你这个故事编得不错。
她愣住了:我没有编!都是真的!
是吗我收起笑容,眼神冰冷,那我问你,他既然这么想我死,为何在我进抢救室时,还要卖房借钱,说要带我出国治病
吴晓晴眼神慌乱:那……那是他良心发现了!
不,你错了。我朝王助示意,他会意地将一个平板电脑递给吴晓晴。
屏幕上,正播放着那段在沉浸式鬼屋里,经公证的监控录像。
从他们在山神庙里抱头痛哭,到最后,她躲在周泽亮怀里,冲着过敏倒地的我,露出那个恶毒又得意的微笑。
吴晓晴的脸,一寸寸变得惨白,最后瘫软在地,抖如筛糠。
你……你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我不仅知道你在我饮食里动手脚,也知道你模仿周泽亮的笔迹,伪造他购买化学制剂的记录。我只是在等,等你把所有的牌都打出来。
我放下茶杯,看向王助。
现在,牌打完了。报警吧。
商业间谍、蓄意伤害,加上伪造证据和诽谤,足够吴小姐在里面待很长一段时间了。
吴晓晴发出绝望的尖叫,被保镖死死按住。
就在此时,别墅大门外传来疯狂的撞门声。
周泽亮看见被警察带走的吴晓晴,看见安然无恙的我,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他隔着冰冷的铁门,冲我嘶吼:温言!你好狠的心!你早就知道一切!你一直在看我们演戏,把我们当猴耍!
我缓缓站起身,走到门边,隔着铁栏杆,看着这个状若疯魔的男人。
我微笑着,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对啊。
现在,戏结束了。
08
周泽亮被我的话刺激得彻底疯狂,他用身体猛烈撞击着雕花铁门,发出哐哐的巨响。
额头与手臂很快渗出了一道道血痕,他只是嘶吼着:温言!你这个毒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还在问,他做错了什么。
我看着他癫狂的样子,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悲哀。
周泽亮,你没错。
我平静地陈述那个早已烂在心底的结论:你只是,不爱我而已。
不!他下意识地反驳,声音急切,我爱你!温言,我爱的是你!对晓晴,我只是一时糊涂,是习惯,是责任……
责任我冷笑着打断他,是什么责任,让你在我因过敏呼吸困难时,第一时间选择去安慰她是什么责任,让你在我躺在手术室外等着救命签字时,选择先去救她的猫又是什么责任,让你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为你铺就的一切,还自以为是地觉得是我高攀了你
他的脸色寸寸发白,最后无力地顺着铁门滑落在地,喃喃着:我……我……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辩解。
你不必再说了。我决然转身,从你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我们就结束了。
你现在所承受的一切,不是我的报复,而是你为自己行为付出的代价。
不!不是的!他猛地从地上爬起,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铁栏杆,状若疯魔,
温言!你听我解释!那次我真的不知道她加了花生酱!那次在医院,我以为手术可以等,我马上就能回来!我承认我蠢,我混蛋!可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没想过让你死啊!
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重要吗我轻声反问,现在说这些,还重要吗
说完,我不再停留,径直走回别墅。
身后,传来他压抑不住、如同野兽悲鸣般的哭嚎,撕心裂肺。
那天之后,周泽亮消失了,我的世界终于彻底清静。
一个月后,吴晓晴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王助说,宣判那天,周泽亮独自坐在旁听席的角落,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我的身体日渐稳定。
一个冬日午后,王助带来一个让我震惊的消息:温总,周先生……他自首了。
我愣住了:自首他犯了什么罪
他说,是他长期对您进行精神虐待和冷暴力,导致您积郁成疾。他认为,这是蓄意伤害。
王助的表情很复杂,警察没受理,把他劝回去了。但是,他出来后,把他和吴晓晴的所有事,写成了一份长达十万字的‘忏悔书’,发到了网上。
王助将平板递给我,屏幕上是一个引爆全网的标题——《我,周泽亮,是一个谋杀犯》。
文章里,他用最冷静也最残忍的笔触,将自己的自私、懦弱、虚伪和贪婪剖析得淋漓尽致。
他附上了所有证据:转账记录、病例、通话录音……他亲手把自己钉在了耻辱柱上,也彻底断送了吴晓晴在狱中减刑的最后一丝希望。
文章的结尾写道:我杀死了生命中唯一爱过我的女人,不是用刀,而是用十年如一日的冷漠和背叛。法律无法制裁我,所以我选择自我审判。温言,如果有来生,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再也不要遇见我。
我久久无言,胃部又开始隐隐作痛,那是被强行压抑的过往在翻涌。
温总,王助小心翼翼地开口,他还留下了一封信,指名给您。
我抽出里面的东西——一张薄薄的信纸,和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大学毕业那天的我们,笑得灿烂又天真。
信纸上,只有一行用血写成的字:
言言,对不起。永别了。
09
一封写着永别了的血信,像烙铁般烫伤了我的眼睛。
我瞬间明白其含义,声音颤抖地让助理王助定位周泽亮的位置。
当得知他最后出现在本市最有名的自杀圣地——海崖大桥时,我的心直坠谷底。
我抓起外套便往外冲,不顾自己还是个需要静养的病人。
车在盘山路上疾驰,我脑中一片空白。
我以为我早已对他心如止水,甚至期待着复仇的快意。
可当死亡真正降临时,我所有的计划都显得苍白可笑。
我不想他死,不该以这种方式结束我们十年的纠葛。
抵达大桥,现场已拉起警戒线。
当救援人员抬着一具盖着白布的担架上来时,我的世界几近崩塌。
我踉跄上前,却不敢揭开那白布。
就在这时,王助拉住我,指向桥墩的阴影处:温总,不是他。
周泽亮正像雕像般坐在那里。
巨大的虚惊过后,是滔天的怒火。
我冲到他面前,用尽全力给了他一巴掌,嘶吼道:你不是要永别吗跳啊!怎么不跳了!
他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缓缓蓄起水光。
我不敢。他声音嘶哑,我站了一天,闭上眼想到的全是你……我才发现,我连死的资格都没有。我欠你的,还没还清。
他惨然一笑,承诺不会再寻死,而是会像狗一样活着,用余生赎罪。
说完,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便转身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人群中,背影萧索。
冷风中,我早已泪流满面。
回程车上,我将那封血信撕成碎片,任其散入大海。
周泽亮,我们两不相欠了。
随后,我拨通了美国医疗团队的电话,平静而坚定地告诉医生,我决定接受新的治疗方案。
无论未来如何,我要为自己,好好活下去。
10
海崖大桥的闹剧之后,周泽亮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五年。
这五年里,我接受新治疗后身体奇迹康复,商业版图不断扩张,成为媒体口中的商业女王。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它抚平了伤痛,也冲淡了仇恨。
周泽亮这个曾在我生命中掀起滔天巨浪的名字,已无法再让我心中起波澜。
一日,在参加完一场慈善晚宴后,我在酒店的空中花园里吹风,偶遇一位正在打扫的清洁工。
他身形佝偻,戴着帽子口罩。
见他费力地拖着垃圾桶,我心生恻然,便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他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抬头。
帽子和口罩之间,露出了一双我熟悉到刻骨的眼睛——是周泽亮。
五年岁月在他身上刻下了最残忍的痕迹,他鬓角斑白,眼中混杂着震惊、慌乱、羞愧与自卑。
他想逃,却狼狈地撞翻了身后的垃圾桶,秽物散落一地。
他更加手足无措,蹲下身慌乱地用手去捡那些肮脏的垃圾,卑微到了尘埃里。
我制止了他,让他抬起头看着我。
他才坦白,知道这家酒店是我的产业,他来这里做清洁工,只是想离我近一点,看你过得好,我就……安心了。
这番话让我想起了他曾卖房卖车为我筹集医药费、在网上写下忏悔书的往事。
那一刻,恨意似乎真的消散了。
我告诉他,明天起不用再做这个,可以去我的子公司从基层做起。
面对他的难以置信,我平静地解释:我不喜欢欠人东西。你当初的医药费,我会让财务折算成股份给你。就当……我还清了。
我转身离开,身后传来他压抑的哭声。
我没有回头,因为我明白,我没有原谅他,只是放过了我自己。
当我可以平静地面对他,甚至决定他的未来时,我才真正地从那段窒息的过往中解脱了出来。
我不再是那个被伤害的温言,我,只是温言。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