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之绝地反击
窗外的世界像个巨大的蒸笼。沥青路面软塌塌的,冒着袅袅扭曲的热气,远处的高楼轮廓在灼热的空气里晃动,看不真切。温度计死死钉在五十摄氏度的刻度上,已经第三天了。新闻里整天循环播放着高温红色预警,电力供应不堪重负,分区停电成了常态。
苏晚拉紧了最后一道遮光帘,把肆虐的酷暑彻底隔绝在外。她所在的这栋临街商铺,经过她近乎偏执的加固,成了滚烫城市里一个罕见的清凉孤岛。双层防弹玻璃,加厚的保温层,最让她安心的是墙外那两台大功率空调外机正低沉有力地轰鸣,源源不断地将冷气送入室内。一楼原本是做小卖部的,货架上还堆着不少没来得及清掉的矿泉水、方便面和各类罐头,足够她支撑很长一段时间。
她拧开一瓶冰水,刚喝了一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砸了进来,像鼓点一样敲在人的心口上。
咚!咚!咚!
苏晚的心猛地一缩,手里的水瓶差点脱手。就是这个声音。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她僵在原地,血液好像瞬间冻住了,又被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冲开,在血管里横冲直撞。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
晚晚苏晚开门啊,是我,林菲!门外传来一个故作亲热,却又带着掩饰不住焦灼的女声。
林菲。她的好舍友。
上辈子,就是这可怜巴巴的声音骗她打开了门。她看见林菲一个人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外,心一软就放了进来。结果门刚开一条缝,后面猛地涌出三个人——林菲的父母,还有她那眼神黏腻腻的哥哥林大伟。
他们像回自己家一样闯进来,惊叹着室内的凉爽,贪婪地扫视着货架上的物资。接下来的日子,就成了苏晚的噩梦。吃她的,喝她的,还对她颐指气使。林母挑剔她不会干活,林父逼着她洗脚,林大伟用那种恶心的眼神时刻打量她。
最后,因为他们带来的额外负荷导致电路短路,备用电源也耗尽了。在重新陷入酷热的绝望中,这家人彻底撕下了伪装。林菲搂着她妈的胳膊,笑嘻嘻地说:晚晚姐,你看现在这世道,你也出不去了,不如就跟了我哥吧,我哥力气大,能保护你。
林母上下打量她,像评估一件货物:虽然身子骨单薄了点,屁股不大好生养,但关了灯都一样。
林大伟搓着手就要上前。
她尖叫着反抗,换来的却是林父的一记耳光和囚禁。他们收走了她的手机,断了她和外界的一切联系。在她试图逃跑被抓住后,林菲给她出了个好主意:哥,生米煮成熟饭,她就老实了。今晚你们就圆房吧。
被推进那间黑暗的储藏室时,林大伟嘴里令人作呕的酒气和汗臭几乎让她窒息。挣扎中,她摸到了一把放在角落里的旧剪刀……
2
猫眼后的阴谋
再一睁眼,她就回到了此刻,手正放在门把手上,只差一点,就要拧开。
晚晚你怎么不开门啊外面热死了,我快受不了了!林菲的声音带着哭腔,演技逼真。
苏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她走到门后,并没有开门,只是隔着门冷冰冰地问:林菲你怎么找到这儿的她记得从没告诉过她自己家的具体地址。
门外明显顿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啊……我,我之前看你购物订单上的地址,就记住了。晚晚,求你了,开开门吧,车站都瘫痪了,我回不了家,宿舍也待不了,只有你这儿最舒服了。你就收留我吧,我保证乖乖的!
和上辈子一样的说辞。
苏晚几乎要冷笑出声。她透过猫眼往外看。林菲一个人站在门前,脸被热得通红,表情急切。但猫眼的视野有限,看不到更两边的情况。
我不方便,你去找个酒店吧。苏晚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酒店全满了!而且贵得要死!晚晚,我知道你心肠最好了,在学校你就老是帮我,这次你再帮帮我吧!我就要热晕过去了!林菲开始拍门,声音更响了。
苏晚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挂断了不断响起的电话,回了条信息:别打了,我说了,我不在家。
信息刚发出去,门外隐约传来林菲压低的、气急败坏的声音:……别躲了,出来吧,她不在家!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几个声音陆续响起来。
一个粗哑的男声:不在家骗鬼呢!这鬼天气不在家呆着能去哪是不是看不起我们,故意不开门
一个尖利的女声:就是!俺们家大伟哪点配不上她一个城里丫头片子,傲什么傲!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
另一个油滑的男声嘿嘿笑着:妹儿,你这舍友……真像你说的那么水灵没骗哥吧
苏晚趴在门上,听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她的耳朵里。果然,他们都来了。和上辈子一样,躲在视线死角,就等着她开门那一刻一拥而入。
她听到林菲不耐烦地抱怨:她平时就爱装,假清高,假好心!谁知道真跑哪儿去了……你们再等等,我再骗骗她,她最爱面子,只要觉得不好意思了,肯定会回来给我开门。等门开了,咱们直接冲进去,她一个人还能拦得住我们四个
进去了,还不是咱说了算
那句话,和上辈子林菲把她推进储藏室前说的话,重叠在了一起。
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血印。恨意像毒藤一样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她悄无声息地退回到客厅中央,环顾这个她精心打造的避难所。凉爽,安全,物资充足。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再来破坏,绝不能再沦落到上辈子那种境地。
既然他们非要来送死,那就别怪她了。
3
高温下的陷阱
一个冷酷的计划在她脑中迅速成型。她需要耐心,需要表演,需要让他们自己走进绝境。
她拿起手机,给林菲发了条信息,语气变得软化了许多:算了,外面太热了,你一直等着也不是办法。我其实在城西我姑家,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不过我记得我好像……好像把备用钥匙放在门口地垫下面一个裂缝里了我不太确定,太久没用了,你可以找找看。要是找到了就自己进去歇会儿吧,等我回去再说。
信息发出去,门外瞬间安静了。紧接着是一阵疯狂的窸窣声和压抑的兴奋低语。
快!快找地垫下面!
我就说这丫头片子心软好骗!
找到了没快点!热死老子了!
苏晚透过猫眼,冷冷地看着林菲和她那个肥胖的哥哥手忙脚乱地掀开地垫,撅着屁股拼命摸索。她当然没什么备用钥匙,地垫下只有灰尘和几只被烫死的虫子。
他们找了足足十分钟,一无所获,希望变成失望,失望很快发酵成恼怒。
耍我们玩呢!根本什么都没有!林父喘着粗气骂骂咧咧,狠狠踹了一脚大门。
林菲脸上挂不住,又开始打电话发信息轰炸苏晚,语气从哀求变成了质问。
苏晚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出的信息,慢条斯理地回复,语气充满了歉意和不确定:啊没有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或者是掉到旁边花盆土里了唉,我也搞不清了,要不然你们再等等我尽量早点回去
她就像在钓一群饥渴的鱼,扔下一点似有若无的饵料,看着他们焦躁、愤怒、耗尽体力,又被希望吊着不肯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外的咒骂声越来越频繁,声音也开始变得虚弱。五十度的高温不是开玩笑的,即使躲在门廊那一点可怜的阴影里,人体内的水分也在飞速蒸发。
水……妈,还有水吗林大伟嘶哑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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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喝完了!死丫头怎么还不回来!林母的声音像破锣。
苏晚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冰盒,又端起一杯刚榨好的冰镇橙汁,走到门后。她故意让冰块在杯子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然后用力吸了一口,发出满足的叹息。
啊——活过来了,还是家里凉快,冰橙汁真好喝。
门外的所有声音瞬间消失了。
死一样的寂静里,只剩下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几秒钟后,林菲尖厉的声音猛地炸开,充满了被戏弄的狂怒:苏晚!你他妈的在里面!你耍我们!你给我开门!开门!
疯狂的砸门声再次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像是要把门拆了。
苏晚脸上的伪装彻底卸下,只剩下冰冷的嘲讽。她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猎物已经被饥饿、干渴、愤怒和高温折磨得失去了大部分理智。
她需要给他们最后一击,一个无法拒绝的希望。
她走到电闸箱旁,找到了连接那两台空调外机的空气开关。深吸一口气,啪的一声,拉下了其中一个。
墙外一台正全力运转的空调外机猛地停止了轰鸣。
门外的砸门声和叫骂声戛然而止。
嗯空调怎么停了苏晚故意抬高声音,让自己听起来很疑惑,甚至带着点慌乱,别是坏了吧这鬼天气可怎么办
她屏住呼吸,听着门外的动静。
短暂的沉默后,是林母惊喜到变调的声音:停了!空调停了!她里面也没冷气了!
妈的,肯定是电路烧了!老天爷都帮我们!林父的声音兴奋起来。
林菲立刻喊道:苏晚!你是不是电路跳闸了你快开门!我爸以前是电工,他会修!快开门啊!不然我们都要热死在外面,你里面也很快待不住了!
对对对!我会修!快开门!林父忙不迭地应和,声音充满了急不可耐。
4
绝望的囚笼
苏晚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鱼,彻底咬钩了。
她假装犹豫了几秒钟,用带着哭腔和恐慌的声音说:真的叔叔真的会修……那,那你们等等,我过来开门……我一个人好害怕……
她一步步走到门边,手缓慢地伸向门锁。她能清晰地听到门外四个人粗重、急切、兴奋的喘息声,他们一定像饿狼一样挤在门口,就等着门开的那一刻扑进来。
她的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门锁。
这一次,不再是恐惧和颤抖。
而是决绝的冰冷。
咔哒。
门锁弹开的声音。
几乎在同时,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
四五个人影如同溃堤的洪水,裹挟着外面滚烫灼人的热浪和一股浓烈的汗酸臭味,猛地挤了进来!最前面的林大伟因为用力过猛,直接一个趔趄摔趴在地砖上。林父林母和林菲则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室内相对凉爽的空气,脸上洋溢着狂喜和得逞的奸笑。
凉快!真他娘的凉快!林父陶醉地闭上眼睛。
林母一眼就看到客厅茶几上那半杯冰橙汁,冲过去一把抓起来就往自己嘴里灌,黄色的汁液顺着她的嘴角流到脏兮兮的衣襟上。
林菲则迅速转身,脸上那点可怜的哀求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得意和怨毒:苏晚,你挺能装啊耍我们耍得很开心是吧还不是得给我们开门!她说着,眼睛就习惯性地去瞄苏晚可能放手机的地方,显然想像上辈子一样第一时间控制通讯工具。
苏晚在他们冲进来的瞬间,就已经敏捷地后退了好几步,退到了客厅靠近楼梯口的位置,冷冷地看着这熟悉又令人作呕的一幕。
电闸在哪儿呢快带我去看看!林父喘匀了气,立刻摆出主人的架势催促道,好像他真是来帮忙修电路的。
苏晚没动,只是抬手指了指墙角的电闸箱。
林父迫不及待地走过去,嘴里还嘟囔着:肯定是负荷太大了,这天气……嗯他打开闸箱一看,愣住了。只有一个开关是跳闸的,而且跳闸的分明是控制空调外机的那个独立开关,根本不是总闸或者线路问题。他下意识地伸手就要把开关推上去。
别动!苏晚的声音突然响起,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子。
林父的手僵在半空,屋里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看向苏晚。
只见苏晚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遥控器,正对着他们。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丝毫刚才的恐慌和怯懦,只有一种让人心底发寒的平静和嘲讽。
你……你拿个遥控器干什么林菲莫名感到一丝不安,强撑着气势质问。
没什么。苏晚淡淡地说,只是突然想起来,我忘了欢迎你们。
她的拇指,轻轻按下了遥控器上最大的那个红色按钮。
嘀——
一声尖锐的电子音突兀地响起。
紧接着,咔!咔!咔!
5
终结的循环
一连串金属撞击的脆响从所有门窗处传来!他们惊恐地回头,只见大门、窗户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安装的,一道道足有小孩手臂粗的金属落杆猛地落下,将所有的出口彻底封死!像是给这个原本舒适的牢笼,焊上了最后一道枷锁。
你干什么!林父又惊又怒,下意识地就去推那大门,纹丝不动。那金属杆显然是特制的,异常坚固。
林大伟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横肉抖动,露出凶相:臭婊子!你他妈搞什么鬼快把这些东西打开!他朝着苏晚逼近两步。
苏晚站在原地,动都没动,只是晃了晃手里的遥控器:我建议你别动。这个遥控器连着压力感应装置,我手一松,或者受到剧烈撞击,剩下的那台空调也会立刻停机。而且……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们瞬间变色的脸,谁知道我还装了别的什么比如,喷点什么东西进来
林大伟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不敢再往前。林家其他人的脸上也第一次出现了恐慌,他们终于意识到,情况和他们预想的完全不一样。眼前这个女孩,根本不是待宰的羔羊。
苏晚……你,你什么意思林菲的声音有点发颤,强装镇定,我们就是进来避避暑,你叔叔还好心给你修电路……
修电路苏晚嗤笑一声,指了指那个被她拉下的空气开关,不就是跳了个闸推上去不就行了需要你们一家四口像强盗一样冲进来‘修’
林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哑口无言。
还有你,林菲。苏晚的目光像冰锥一样刺向她,地垫下有钥匙花盆土里有钥匙这种拙劣的谎话,也就骗骗你们自己。你们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强闯,对不对就像蟑螂一样,闻到点味道就迫不及待地要钻进来,啃噬别人的东西。
你骂谁是蟑螂!林母尖叫起来,习惯性地想撒泼。
闭嘴!苏晚猛地抬高了声音,冰冷的杀气瞬间镇住了所有人,这里是我的家。现在,你们是我的囚徒。搞清楚状况。
室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只有那台还在工作的空调外机低沉地轰鸣,维持着室内来之不易的凉爽。但这凉爽,此刻却让林家人感到刺骨的寒冷。他们挤在一起,看着孤立站在那里的苏晚,仿佛在看一个陌生的怪物。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林父喘着粗气问,汗水不断从他额头滚落,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吓的。
不想怎么样。苏晚走到沙发边,慢悠悠地坐下,遥控器依旧稳稳地握在手里,请你们进来,只是想让你们看清楚,也想让你们亲身体验一下。
体验什么
体验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绝望。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斤重量,就像你们上辈子对我做的那样。
什么上辈子你疯了吧!林菲尖声道,她觉得苏晚肯定是热疯了在说胡话。
苏晚没理会她,只是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温度显示表。室内温度维持在舒适的二十五度。而窗外,是地狱般的五十度。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然后,在林家四人惊恐万分的注视下,她的拇指,再次按下了遥控器。
这一次,是另一个按钮。
嗡——!
窗外,那台仅存的、维持着这方天地凉爽的空调外机,发出了最后一声无力地哀鸣,彻底停止了运转。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骤然降临。
然后,几乎能肉眼可见地,一股沉闷的、黏腻的热浪开始从墙壁、从天花板、从紧闭的门窗缝隙里,无声无息地渗透进来,迅速吞噬着房间里残留的冷气。
不!你干了什么!快打开!打开它!林母第一个崩溃地尖叫起来,扑向苏晚,却被林父死死拉住。他们都知道,那个遥控器现在是唯一的希望,绝不能弄坏。
热……好热……林大伟喘着粗气,烦躁地扯着自己的衣领。刚才冲进来时带的汗水,此刻变得冰冷又黏腻,但很快,新的、更汹涌的热汗冒了出来。
室内温度开始飞速攀升。
二十六度,二十八度,三十度……
速度比他们想象的更快。失去了冷气源的加持,这个被金属封死的空间在外部高温的烘烤下,迅速变成一个真正的烤箱。
水……我要水……林菲舔着干裂的嘴唇,目光贪婪地投向厨房的方向和客厅角落堆放的箱装矿泉水。
想都别想。苏晚的声音打破了他们最后的幻想。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小巧的水果刀,刀尖寒光闪闪,就放在手边的茶几上。这里的每一滴水,每一口食物,都是我的。你们,不配。
她拿起刚才林母喝过的那半杯冰橙汁,在林家人几乎要喷火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地、优雅地,倒在了光洁的地板上。
橙黄色的液体蔓延开来,像一道残酷的界限。
啊!林母发出一声心痛又愤怒的嘶吼,那感觉比割她的肉还难受。
三十三度,三十五度……
热。无处可逃的热。空气变得厚重,呼吸开始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吸进一团滚烫的棉花,灼烧着气管和肺部。汗水如同泉涌,浸透了衣服,黏在皮肤上,又很快被蒸发,留下白色的盐渍和更深的焦渴。
林父徒劳地拍打着被封死的大门和窗户,粗壮的金属杆冰冷而坚固,纹丝不动。防弹玻璃隔绝了最后一丝希望。
报警!对!手机!打电话报警!林菲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慌乱地摸出自己的手机,却发现屏幕上没有任何信号格,怎么回事没信号!
我装了信号屏蔽器。苏晚淡淡地解释,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从你们冲进来的那一刻起,这里就彻底与世隔绝了。不会有人知道你们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彻底缠上了林家每一个人的心脏。
三十八度,四十度……
林大伟最先失控,他体型最胖,也最不耐热。他像一头困兽,在客厅里焦躁地转圈,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眼睛赤红,死死盯着苏晚,又忌惮着她手边的刀和那个致命的遥控器。
给我水……给我水我就让我爸妈不怪你……他语无伦次地对着苏晚嘶吼,逻辑已然混乱。
苏晚只是冷漠地看着他,额角也有细密的汗珠渗出,但她似乎毫不在意。她从旁边的箱子里又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慢慢地喝了一小口,然后盖上盖子,放在一边。
这个动作彻底刺激了快要渴疯的林大伟。
我的!那是我的!他狂吼一声,理智彻底崩断,像一头发狂的野牛,朝着苏晚和那瓶水猛冲过去!
大伟!别!林父林母惊恐地大叫。
苏晚眼神一凛,迅速起身后退,同时抓起了茶几上的水果刀。
但林大伟的目标似乎并不是她,而是那瓶水。他冲到茶几前,一把抓向水瓶!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瓶身的瞬间——
砰!!
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巨响!
林大伟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动作停滞在半空。他脸上的狂喜和贪婪瞬间凝固,然后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身后。
他的母亲,林母,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沉重的玻璃烟灰缸,烟灰缸上沾着血迹。她的眼睛瞪得极大,充满了疯狂的占有和一种兽性的凶狠。
水……是我的……林母喘着粗气,嘶哑地说。
林大伟晃了晃,额角一道鲜血汩汩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然后直挺挺地向前倒去,重重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瓶水,从他无力的手边滚落,水洒了一地。
死寂。
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林父和林菲都惊呆了,像被施了定身法,眼睁睁看着林母为了抢一口水,亲手砸倒了她的儿子。
苏晚也微微挑了下眉梢。人性之恶,果然在任何极端环境下都能开出最丑恶的花。甚至不需要她亲自出手挑拨,他们自己就能因为最原始的欲望而自相残杀。
水……水……林母看都没看倒在地上的儿子一眼,扑过去就想舔地上混着灰尘和血迹的水渍。
啊——!林菲终于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不知道是因为哥哥的倒地,还是母亲的疯狂。
这一声尖叫似乎刺激了林父。他看着倒在地上的儿子,看着疯狂舔地的老婆,再看看握着刀冷眼旁观的苏晚,一种彻底的绝望和暴怒淹没了他。
我跟你拼了!他嘶吼着,抄起旁边一把木椅子,不顾一切地朝着苏晚砸过来!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抢到遥控器,打开空调,打开门!
苏晚早有防备。她身体灵活地向旁边一闪,木椅子砸在沙发上,发出一声巨响。
林父一击不中,踉跄了一下,转身又要扑来。
苏晚没有给他第二次机会。她眼神一冷,握着水果刀的手毫不犹豫地向前一送!
呃!
林父的动作猛地顿住,低头看着没入自己腹部的水果刀,脸上露出极度痛苦和难以置信的表情。鲜血迅速涌出,染红了他的衣服。
苏晚松开手,后退两步,呼吸略微急促,但眼神依旧冰冷如铁。
林父捂着伤口,缓缓跪倒在地,身体因为剧痛而蜷缩起来,发出痛苦的呻吟。
四十三度,四十五度……
高温还在肆虐。血腥味混合着汗臭味和绝望的气息,在滚烫的空气中发酵,令人作呕。
林母还在无知无觉地舔着地上早已干涸的水渍。林大伟昏迷不醒。林父倒地呻吟。只剩下一个林菲。
她缩在角落,看着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看着冷漠如修罗的苏晚,精神终于彻底崩溃了。
魔鬼!你是魔鬼!呜呜呜……放过我吧……苏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她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求饶,我不该嫉妒你……我不该带他们来……我不该想把你哥推给你……求求你,放我出去,我好热……我要死了……
苏晚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热吗苏晚轻声问,仿佛来自地狱的低语,上辈子,你们把我关进没有空调的储藏室,逼我嫁给你哥的时候,我也是这么热的。
哦,对了,你当时怎么说来着苏晚歪着头,模仿着林菲上辈子那恶毒又得意的语气,‘让你看不起我们乡下人,现在老实了吧’‘你就乖乖嫁给我哥吧,真是便宜你了’。
林菲猛地抬起头,瞳孔因极致恐惧而缩紧:你……你怎么会……她明明只在自己心里想过这些话!
我还知道,你打算解决了我就回学校,另外两个舍友也不会放过,对不对苏晚蹲下身,逼视着她,因为我们都‘假好心’,都‘看不起你’,对不对
林菲像是见了鬼一样,浑身抖得如同筛糠,牙齿咯咯作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前的苏晚,仿佛能看透她的灵魂,知道她所有最阴暗的想法。
你看,苏晚站起身,环视着这片狼藉和痛苦,声音平静得可怕,我没有主动伤害你们任何一个人。门,是你们自己强行撞开的。空调,是你爸‘电工’说要修的。水,是你妈为了自己抢的。人,是你爸先动手我才反击的。
所有的因,都是你们自己种下的。今天的果,自然也要你们自己来尝。
这就叫,自作自受。
四十八度,五十度……
室内的温度,终于彻底追平了外面的地狱。
林父因为失血和高温,已经没了声息。林大伟在昏迷中抽搐着,出的气多进的气少。林母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林菲的求饶声越来越微弱,眼神开始涣散,皮肤烫得吓人,明显出现了严重的中暑脱水症状。她徒劳地张着嘴,像离水的鱼,却连一滴唾液都分泌不出来了。
苏晚的汗水也湿透了衣服,呼吸灼热,但她始终站得笔直。她从箱子里拿出最后一瓶水,小口小口地,慢慢地喝完,补充着流失的水分。
她看着林菲的生命力在极致的高温下一点点流逝,看着那双曾经充满嫉妒和算计的眼睛,慢慢失去所有神采,最终变得一片灰暗空洞。
确认所有人都失去了生命体征,苏晚才缓缓走到电闸箱前。
她推上了那个控制空调外机的空气开关。
嗡……
低沉有力的轰鸣声再次响起,清凉的冷气重新开始吹送,一点点驱散这人间蒸笼里恐怖的热浪和死亡的气息。
苏晚找到遥控器,解除了门窗的金属封锁。
她打开大门,外面灼热的风扑面而来,但此刻却给人一种奇异的凉爽感。
她没有去看地上的那些尸体,只是平静地拿出手机。信号恢复了。
她拨通了报警电话。
喂,你好。我要报警。地址是XX路XX号。有人强行闯入我家……发生了冲突……天气太热,他们好像……都中暑晕过去了,情况很不好……对,请你们快点过来。
挂断电话,苏晚站在门口,望着外面依旧被高温扭曲的世界。
阳光刺眼,街道空旷。
她深吸了一口滚烫的空气,又缓缓吐出。
结束了。
这一次,她终于从那个可怕的循环里,走了出来。
警笛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死亡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