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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这可是失了礼数!”
左相身侧的亲信猛然色变,面色大骇,急欲扑上去拦住。
季羽神色却风轻云淡,修长指节轻轻叩在折扇上,声线却如惊雷炸响,冷冷吐出一个字:
“开!”
轰然之间,铁锁坠地,火星四溅。
侍卫小心翼翼抬开沉重的箱盖,百官屏息凝神,等着看那所谓的“西陲贡宝”。
下一瞬——
箱盖开启,殿内一片死寂。
金光并未溢出,珍宝亦无半分。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整匣火药!黑沉沉的药粉压得满满当当,火石、引线俱全,只待点燃,便能将整个金銮殿化作灰烬!
百官及内眷惊呼失声,裙摆拖地,纷纷跌坐,胆小的甚至吓得瘫倒在地。
六名外藩使者脸色一变,陡然暴起!刀光森冷,在金銮殿内直扑季羽!
“护驾!”
书一早有防备,长剑出鞘,寒光乍现。
转瞬间,殿内便成了血雨修罗场。刀剑交错,火星迸溅,血溅龙椅前阶!
“啊——!”有女眷被血点洒到裙角,惊声尖叫,险些昏厥。
乔嫣抱紧怀中的白犬,指尖一紧,安抚似地抚了抚它的背脊。
怀里的白犬季璟四肢紧绷,毛发根根竖立,死死盯着那一地的腥风血雨。
他,原本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此刻,却只能窝在她怀中,连上前都不能。
屈辱翻涌,几乎要将他吞没。
季羽折扇一收,眸光如刀:“左相引外藩入宫,暗藏火药谋逆,按律当斩!”
声如金石,震彻殿宇!
百官齐齐山呼:“殿下英明!贵妃明察!”
左相脸色惨白如纸,喉头发颤。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他瞳孔骤缩,猛然转头,却见乔嫣安然立在殿侧,怀抱白犬,眼神冷冷。
那一瞬,左相心底陡然生出一股寒意。
这一切,是她算计好的?
怀中的白犬却气得直哆嗦。
季璟眼睁睁看着一切,自己却成了旁观者,甚至在百官的欢呼声里,他竟成了背景板!
他差点没气晕过去。
暗牢。
阴风凄厉,火把明灭,血腥气扑面而来。
左相被绑在刑架上,早已血肉模糊,皮开肉绽,身躯不住痉挛。
书一冷声如铁,手起杖落,棍影如山。
“左相,你若再不吐实情,便先废你一双手,再剐骨削肉!”
“啪!”
一杖下去,鲜血溅地,狱卒皆背脊发凉。
“啊——!”
惨嚎回荡,震得砖石都在颤抖。
又一杖下去,左相疼得几欲昏死,嘴角血沫横流。
书一冷眼盯他,将一摞书信与私章甩到他面前,重重拍在血泊之中。
“这是你的字迹,也是你的私印。”
“与外藩乱贼往来,图谋不轨,证据确凿!”
书一沉声:“原来先皇妃之死,也有你一手!”
左相气息奄奄,眸中却闪过一丝疯狂。
他终于狰狞大笑:“哈哈哈哈!是我!是我一手!若不除掉那个女人,我女儿如何能在宫中抬头?”
“谁知帝皇心狠,将太子赐毒酒!季璟他才是真疯子!”
话音落下,暗牢内一片死寂。
书一眉心骤拧,杀机毕露。
乔嫣神色却冷淡至极,纹丝不动。
怀中的白犬四肢骤然僵直,喉咙里溢出压抑的低吼,毛发竖起,双眸血红。
季璟心口似被重锤击碎。
这一生,他将所有的恨意都泼在“右相之女”乔嫣身上。
羞辱、冷眼、憎厌
可如今,却一瞬反噬,全数砸在自己心口。
他颤声低问,声音哽咽:“你早知道?”
乔嫣低垂睫羽,语气淡淡:“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不知道,也与我无关。”
眼神清冷如风,却轻而易举,叫他心海翻涌。
白犬垂首,喉咙间闷闷溢出一声近乎呜咽的低鸣。
左相伏法,朝局骤然动荡。
书一趁机,将左相在朝堂布下的耳目连根拔起,手段凌厉,片叶不留。
季羽只打配合,不逾矩,不揽权,态度从容至极。
而白犬季璟,此时正沉默地窝在乔嫣怀里,连吠声都失了。
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曾经的恨,何其荒唐。
乔嫣却低下头,指尖缓缓顺着他背脊抚下。
她的眼神淡淡,唇角轻勾,却叫他心底生出前所未有的酸涩。
她从来不需要他。
可他,却已经离不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