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医院白光中醒来,面前是眼眶通红的弟弟陆寻。
但我知道一个可怕的真实——我穿越了,而他,正是刚刚将原主推下楼梯的少年杀人犯。
为了活命,我只能装作失忆,用爱与温暖伪装自己,试图感化这个天使面孔下的恶魔。
我夸他善良,赞他温柔,却在深夜里发现他房间传出小猫的惨叫,在书包里找到被解剖的死鸟。
他享受的不是杀戮本身,而是看着猎物在恐惧中挣扎的整个过程。
当他将死去的兔子放在我床上,轻声问你不会也想跑吧时,我知道这场伪装的游戏,已经走到了尽头。
即使我逃到天涯海角,深夜里依然会响起那个没有来电显示的电话,电话那头,是他轻哼着的童谣声。
在这个没有救赎的故事里,我从欺负他的恶毒女配,变成了他狩猎名单上永远逃不掉的头号猎物。
1.
消毒水的味道和刺眼的白光,是我恢复意识的全部感受。
头疼得像是要裂开,我挣扎着睁开眼,一张干净俊秀的脸庞瞬间放大在眼前。
他眼眶通红,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声音沙哑又无助:姐姐,你终于醒了。
他叫陆寻,我名义上的弟弟。
但我脑子里却疯狂叫嚣着另一个事实——他是个杀人犯,一个刚刚把亲姐姐推下楼梯,却能伪装成无辜天使的恶魔。
而我,一个倒霉的穿越者,现在正躺在这具名为姐姐的躯壳里。
原主的记忆碎片在我脑中翻滚,全是她如何尖酸刻薄地对待这个弟弟,如何当众羞辱他,如何将他的自尊踩在脚下。
而最后一块碎片,是陆寻站在楼梯顶端,脸上挂着温顺的微笑,然后用力一推。
我打了个寒颤。
为了活下去,我只有一个选择。
我看着他,眼神茫然又脆弱:你是……谁我……我在哪
装失忆,是眼下唯一的生路。
陆寻脸上的悲伤凝固了一瞬,随即被更大的惊慌和心疼取代。
他紧紧抓住我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陆寻啊。
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只能强迫自己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陆寻……很好听的名字。你是我弟弟吗
是,我是你弟弟。他用力点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接下来几天,陆寻对我体贴入微。
他亲手为我削苹果,一勺一勺地喂我喝粥,晚上就守在床边,寸步不离。
他长得太有欺骗性了,皮肤白皙,眉眼精致,笑起来时唇边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像个无害的小动物。
我强迫自己进入角色,用最温柔的语气夸他:陆寻,你真好,有你这样的弟弟,我真幸运。
他听到夸奖,总是会羞涩地低下头,耳根泛起薄红。
可我知道,这副天使皮囊下,藏着怎样一个扭曲的灵魂。
出院那天,爸妈来接我们。他们对我这个失忆的女儿只有几句不痛不痒的关心,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陆寻身上。
小寻,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看你都瘦了,回家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我这才明白,原主在这个家,早就被边缘化了。
回到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家,我被安排住在一楼的客房,理由是方便照顾。
陆寻的房间就在我对面。
夜深人静,我躺在床上,根本无法入睡。
就在我几乎要被自己的心跳声逼疯时,对面房间隐约传来一阵极力压抑的、小猫的惨叫。
那声音凄厉又短暂,很快就归于死寂。
我浑身的血液几乎在瞬间凝固。
2.
第二天早上,陆寻像个没事人一样,端着牛奶和三明治敲开我的房门。
晨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姐姐,吃早餐了。他笑得一脸灿烂,仿佛昨夜那声惨叫只是我的幻觉。
我接过餐盘,状似无意地问:我昨晚好像听到猫叫了,我们家养猫了吗
陆寻端着空托盘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抬起头,笑容无懈可击:没有啊,姐姐你是不是听错了可能是外面的野猫吧。
他漆黑的瞳孔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我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只能笑着点头:可能吧,我刚醒,脑子还有点乱。
我不敢再试探。
这个恶魔的耐心有限,我不能让他察觉到我在怀疑他。
我开始更加卖力地扮演一个好姐姐。
他放学回来,我第一时间递上拖鞋;他看书累了,我为他端上热茶;我甚至开始学着下厨,只为做他喜欢吃的糖醋排骨。
我的爱与温暖,似乎真的起了作用。
他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只是礼貌地接受,而是会对我露出真心的笑容,会主动和我分享学校里的趣事。
他甚至会在我笨拙地切到手指时,紧张地抓着我的手去冲洗,然后小心翼翼地贴上创可贴,低声责备:姐姐,你太不小心了。
那一刻,我几乎要产生一种错觉,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有些内向的少年。
直到那天下午。
他提前放学回家,我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去迎接他,却看到他将书包随手扔在沙发上,径直上了楼。
我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拉开了他书包的拉链。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福尔马林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
书包里,躺着一只被开膛破肚的麻雀,内脏被整齐地分门别类,用大头针固定在一块泡沫板上。
那手法,精准、冷静,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吐出来。
姐姐,你在看什么
陆寻的声音冷不丁地从我身后响起。
我吓得猛地一哆嗦,僵硬地转过身。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身后,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扎进我心里。
我脑子飞速运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不能慌,一慌就全完了。
我从书包里拿出那块泡沫板,非但没有露出恐惧,反而一脸惊喜和赞叹。
陆寻,这是你做的吗太厉害了!我指着那只可怜的鸟,这解剖做得也太标准了,比我们生物课本上的图都清晰。你以后想当医生吗你肯定会成为一个非常出色的外科医生!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释。
陆.寻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像是在分辨我话里的真假。
半晌,他紧绷的嘴角忽然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
姐姐,你真的这么想吗他走过来,从我手中拿过泡沫板,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我的手背,冰凉的触感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当然了!我强忍着内心的恐惧,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真诚,你这么善良,又这么聪明,当医生再合适不过了。
善良
我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可笑。
陆寻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着,那笑声让我毛骨悚然。
是啊,我很善良。他把那只死鸟放回书包,拉上拉链,所以,我会帮那些受伤的小动物,早点结束痛苦。
3.
那次书包事件后,陆寻对我的态度变得更加亲昵,也更加……诡异。
他会当着我的面,温柔地抚摸一只捡回来的流浪猫,然后在我转身的片刻,用我听不见的声音在猫耳边低语。
第二天,那只猫就会不小心从阳台掉下去。
他会一脸悲伤地告诉我这个意外,然后观察我的反应。
我只能配合他,露出难过的表情,安慰他:没事的,它只是回喵星了。
每一次,他都像是得到了某种确认,嘴角的笑意会加深一分。
他享受的,根本不是虐杀本身,而是将美好的东西在我面前展示,再亲手毁灭,然后欣赏我脸上那细微的、被恐惧和悲伤扭曲的表情。
我像一个戴着镣铐的舞者,在他的舞台上,跳着他规定好的舞步。
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直到那只兔子的出现,彻底打破了这脆弱的平衡。
那是我生日的前一天,爸妈难得地提出要一家人出去吃饭。
陆寻却说他约了同学,不去。
我求之不得,这给了我几个小时宝贵的独处时间。
我回到家,想回房间换件衣服。
推开门的瞬间,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的床上,那纯白的被子上,赫然躺着一只死去的兔子。
它浑身雪白,脖子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浸染了被褥,像一朵盛开的妖异红莲。
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喜欢吗姐姐。
陆寻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他倚着门框,手里还拿着一把沾着血的、我用来裁纸的美工刀。
他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狂热又满足的笑容。
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被夺走了,四肢冰冷,动弹不得。
我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讨好,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M无力。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美工刀的刀尖在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俯下身,在我耳边,用一种近乎情人呢喃的语气,轻声问道:它本来想跑的,可是被我抓住了。
他顿了顿,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上,激起一阵战栗。
姐姐,你不会也想跑吧
我知道,这场伪装的游戏,已经走到了尽头。
他不再满足于那些小动物,他的狩猎场,终于对准了我。
4.
恐惧如同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但我知道,我不能表现出恐惧。一旦我怕了,就正中他的下怀。
我强迫自己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小寻,你……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想跑……
我的目光落在床上的兔子上,胃里翻江倒海。
这个……这个礼物太特别了,我……
你不喜欢吗陆寻打断我,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里透出一丝危险的失望,我以为你会喜欢的。你看,它多干净,多纯粹。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兔子僵硬的身体,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只有死亡,才能让它们永远保持最美的样子,永远不会背叛,永远不会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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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从兔子身上,缓缓移到我的脸上。
姐姐,你也会永远陪着我的,对不对
我感觉自己像被毒蛇盯上的青蛙,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只能疯狂点头:对,我永远陪着你。
那天晚上,我是在陆寻的帮助下,处理掉那只兔子和染血的被褥的。
他熟练地将兔子装进黑色的垃圾袋,又指导我如何用消毒液去除地上的血迹,仿佛我们只是在进行一次普通的大扫除。
我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找了个借口,说想回以前的学校看看朋友,向爸妈要了些钱。
他们不疑有他,只是叮嘱陆寻要照顾好姐姐。
陆寻笑着答应了,甚至还贴心地帮我叫了车。
坐上出租车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是从深海里浮上了水面,终于可以呼吸到一丝自由的空气。
我没有去学校,而是直奔火车站。
我买了最早一班去往邻市的火车票。
我必须逃,逃得越远越好。
在候车大厅里,我用身上仅剩的钱买了一部最便宜的老人机和一张新的电话卡。
我不敢用陆寻给我买的那个手机,我总觉得那里面有定位。
火车开动时,我靠在窗边,看着飞速倒退的城市,心中百感交杂。
有逃离的庆幸,更有对未知的恐惧。
我在邻市找了一个不需要身份证的小旅馆住了下来。
我不敢联系任何人,不敢在任何地方留下我的信息。
我像一只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我惊慌失措。
入夜,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用桌子死死抵住门。
就在我以为自己终于安全了的时候,那部新买的老人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是未知来电。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我颤抖着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只有一阵轻快的、熟悉的童谣声,通过电流传了过来。
是陆寻。
他在用他那把干净清澈的嗓音,哼着我小时候最喜欢的童谣。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那歌声,像一条冰冷的毒蛇,顺着我的脊椎一路向上爬,缠住了我的脖子,让我无法呼吸。
我猛地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到地上,用被子紧紧蒙住头。
可是没用。
那童谣声仿佛已经刻进了我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响。
我逃不掉。
他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无论我逃到哪里,都能将我牢牢罩住。
【付费点】
5.
第二天,我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那家小旅馆。
我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我开始像个流浪汉一样,在不同的城市间穿梭。白天打些零工,晚上就睡在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或者网吧。
我以为,只要我像一滴水一样汇入人海,陆寻就找不到我。
但那个没有来电显示的电话,总会在午夜准时响起。
有时候,他什么也不说,只是让我听他的呼吸声。
有时候,他会哼着那首要命的童谣。
还有一次,他用一种近乎愉悦的语气,轻声说:姐姐,你今天穿的蓝色连衣裙很漂亮。
我当时正坐在一家快餐店的角落里,身上穿的,正是一件刚在路边摊买的蓝色连衣裙。
我猛地抬头,环顾四周。
快餐店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没有人注意我。
可是我知道,他就在某个角落,像一个幽灵,静静地欣赏着我的恐慌。
我抓起背包,冲出快餐店,在陌生的街头狂奔。
那种被监视的感觉,比直接面对他还要可怕。
我快要被逼疯了。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与其被动地等待他下一次的惊喜,不如主动出击。
我需要一个帮手,一个能对抗陆寻的人。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名字——沈聿。
他是原主记忆里,唯一一个敢和陆寻对着干的人。他是隔壁班的体育生,高大帅气,性格张扬,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更重要的是,他似乎对原主有点意思。
原主的记忆碎片里,有他好几次为原主出头,警告陆寻离她远一点的画面。
虽然原主对他不屑一顾,但他是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救命稻草。
我用最后一点钱,买了一张返回我们那个城市的车票。
这一次,我不是逃亡,是反击。
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沈聿所在的学校。
我不敢用之前的身份,只能在校门口等。
放学时分,我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他比记忆中更高了些,穿着一身篮球服,浑身散发着阳光和汗水的味道,和陆寻的阴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鼓起勇气,上前拦住了他。
沈聿。
他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我。我现在的样子很狼狈,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又脏又旧。
你……是
我是林晚。我报上了原主的名字。
沈聿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震惊,他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林晚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你不是……失忆了吗
看来我失忆的事,已经在学校传开了。
我苦笑一声:说来话长。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把我带到了学校附近一个僻静的奶茶店。
我没有隐瞒,将陆寻的所作所为,以及我的猜测和恐惧,全都告诉了他。
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希望能从里面看到一丝信任和帮助。
沈聿听完,久久没有说话。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表情凝重。
就在我以为他会像其他人一样,觉得我是疯了的时候,他开口了。
我相信你。
简单的四个字,让我瞬间红了眼眶。
陆寻那小子,我早就觉得他不对劲。沈聿的声音很沉,他看你的眼神,根本不像弟弟看姐姐,充满了占有欲,阴沉得吓人。
他继续说:你失踪后,他天天来学校堵我,问我知不知道你的下落。我说不知道,他就笑,笑得我后背发凉。他说,『没关系,姐姐只是在玩捉迷藏,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原来,我逃亡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我身边布控。
你打算怎么办沈聿问我。
我需要证据。我攥紧了拳头,只有拿到他虐待动物,甚至是他把我推下楼梯的证据,才能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我帮你。沈聿看着我,眼神坚定,我家在郊区有个空置的房子,你可以先住在那儿,比外面安全。然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那一刻,沈聿就像一道光,照进了我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6.
我跟着沈聿住进了他家的老房子。
那是一栋带院子的二层小楼,虽然有些陈旧,但很干净。最重要的是,这里足够偏僻,足够安全。
沈聿给了我一部新的手机和一张新的电话卡,并且帮我准备了食物和生活用品。
你先在这里安心住下,外面的事交给我。他离开前叮嘱我,不要出门,不要联系任何人。
我点点头,心中充满了感激。
久违的安全感让我睡了一个好觉,虽然梦里还是会闪过陆寻那张带笑的脸。
接下来的几天,沈聿每天放学后都会过来,给我带一些最新的消息。
陆寻最近很安分,除了每天去学校堵我,没什么别的动作。
我找人查了,你家附近那几天的监控,在你出事那个时间段,全都坏了。太巧了。
我还打听到,陆寻最近经常去一家宠物医院,但不是去给动物看病,而是去买一些……过期的麻醉药。
每一个消息,都让我的心沉一分。
陆寻的心思缜密得可怕,他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直接的证据。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我们不能一直等下去,必须想办法让他自己露出马脚。
你想怎么做沈聿问。
我想到了陆寻的那个致命的弱点——他享受猎物挣扎的快感,享受那种掌控一切的变态满足感。
我要回去。我说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要回到他身边,让他以为我『玩够了』,主动回到了他的笼子里。
你疯了沈聿立刻反对,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不。我摇了摇头,只有回到他身边,我才能找到机会。我要让他相信,我已经彻底屈服于他,甚至……崇拜他。我要让他对我放下戒备,然后,在他最得意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计划。
我是在用我的生命做赌注。
沈聿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妥协了。
我陪你。他说,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我们商量了很久,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
由沈聿发现我,然后劝说我回家。而他,则以不放心我的精神状态为由,作为朋友,时常来探望我,实则是里应外合。
我们还准备了微型录音笔和针孔摄像头。
一切准备就绪。
那天,我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整理好自己的仪容,然后走出了那栋庇护了我半个月的小楼。
我主动联系了陆寻。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
姐姐。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干净温和,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我想回家了。我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和脆弱。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我听到他轻轻地笑了一声。
好啊。他说,我来接你。
7.
半个小时后,陆寻的车停在了我面前。
他从车上下来,一步步向我走来。
他瘦了些,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没有问我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也没有质问我为什么逃跑。
他只是张开双臂,给了我一个拥抱。
欢迎回家,姐姐。
他的手臂收得很紧,像是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和我房间里那只死兔子身上一样的血腥味。
我僵硬地靠在他怀里,感觉自己像被一条巨蟒缠住了。
沈聿按照计划,适时地出现了。
他装作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跑过来,把我从陆寻怀里拉开。
林晚!你跑哪去了!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他演得很好,语气里的焦急和关切,连我都要信了。
陆寻的目光落在沈聿拉着我胳膊的手上,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放开她。
我凭什么放开你这个变态!林晚都告诉我了,是你把她推下楼的!沈聿按照剧本,愤怒地指责他。
我紧张地看着陆寻,等待他的反应。
他却只是笑了笑,看向我,眼神无辜又受伤:姐姐,他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是这么想我的
我深吸一口气,用力甩开沈聿的手,站到了陆寻身边。
沈聿,你胡说什么!我冷冷地看着他,我弟弟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不准你这么污蔑他!我只是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你不要在这里挑拨离间!
沈聿愣住了,脸上是难以置信和受伤的表情。
林晚,你……
你走吧。我打断他,我不想再看到你。
沈聿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陆寻,最终只能不甘地转身离开。
一场完美的双簧。
陆寻看着沈聿离开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他转过头,满意地看着我:姐姐,你做得很好。
他牵起我的手,放到了他的臂弯里,像是在宣告主权。
我们回家。
回到那个熟悉的牢笼,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但又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陆寻不再对我进行那些小动物的死亡展示,他似乎确信,我已经彻底被他驯服。
他开始带我进入他的世界。
他的房间里,有一个上锁的柜子。
那天,他主动打开了那个柜子。
里面不是我想象中的各种刑具和标本,而是一整面墙的照片。
照片上,全都是我。
从我刚来到这个家,扎着羊角辫的样子,到穿着校服,在操场上奔跑的样子,再到最近,我为他下厨,笨拙地切到手指的样子。
每一张照片,都记录着我成长的轨迹。
姐姐,你看,我一直都在看着你。陆寻从背后环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从你来的第一天起,我的世界里,就只有你了。
可是,你为什么总是看着别人为什么你的眼睛里,从来都没有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偏执的委屈。
我那么努力地想让你看到我,可是你只会欺负我,羞辱我。
所以,我只能想办法,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他指着其中一张我躺在病床上的照片,那是刚穿越过来时,他为我拍的。
你看,只有这样,你才会乖乖地看着我,依赖我。
我看着满墙的照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这不是爱,这是监视,是囚禁。
我强忍着内心的惊涛骇浪,转过身,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对不起,小寻。我的声音带着哭腔,以前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看到你的好。从今以后,我的眼睛里,只会看你一个人。
我主动吻上了他的嘴唇。
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反客为主,疯狂地加深了这个吻。
在他的吻里,我没有感受到任何情欲,只有疯狂的占有和掠夺。
我闭上眼,将藏在袖子里的微型录音笔,悄悄地、用力地按了下去。
8.
我的顺从和觉醒,让陆寻欣喜若狂。
他以为他终于成功地将我塑造成了他想要的样子,一个完全属于他的、不会背叛的同类。
他开始对我毫无保留,将他所有阴暗的秘密都摊开在我面前。
他带我去了他真正的实验室——城市郊外一个废弃的防空洞。
里面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福尔马林的味道。
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解剖工具,笼子里关着一些瑟瑟发抖的小动物。
他像一个骄傲的国王,向我展示他的收藏。
你看,姐姐,它们多安静,多听话。
我是在帮助它们,脱离这个充满痛苦的世界。
他甚至拿出了一段视频,播放给我看。
视频的画面有些晃动,但内容却清晰得让人作呕。
视频里,原主躺在楼梯下,鲜血从她脑后流出。而陆寻,正蹲在她身边,脸上带着兴奋又痴迷的笑容,一边抚摸着她的脸,一边低语。
姐姐,别怕,很快就不疼了。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我看着屏幕上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人攥住了。
但我不能表现出来。
我必须演下去。
我转头看着陆寻,眼中闪烁着和他如出一辙的、对死亡的狂热。
小寻,你真厉害。我说,你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看透了生命本质的人。
我的赞美,让他彻底放下了所有防备。
他开始教我如何帮助那些小动物。
我强忍着恶心和恐惧,戴上手套,拿起手术刀,在他的指导下,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手术。
每一次,我都确保针孔摄像头和录音笔,记录下了所有的一切。
沈聿每天都心急如焚,他通过我悄悄传递出去的信息,知道我正在经历什么。
证据够了吗快出来!你快撑不住了!他在短信里对我吼道。
还不够。我回复他,我要一个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的铁证。
我等的,是他亲口承认,是他把我推下了楼梯。
机会很快就来了。
那天,我们在实验室里,陆寻一边处理一只受伤的鸽子,一边和我聊天。
姐姐,你还记得你失忆前,最喜欢做什么吗他突然问。
我的心一紧,知道关键时刻到了。
我装作努力回忆的样子,然后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天我好像和你吵架了,然后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不是滚下去的。陆un纠正我,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是我推你下去的。
我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震惊。
为什么
因为你不听话啊。他笑了起来,那笑容天真又残忍,你那天居然为了沈聿那个蠢货骂我,你说,我是不是该给你一点教训
我只是想让你长点记性,没想到你居然失忆了。不过也好,失忆了的姐姐,比以前可爱多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术刀,精准地划开了鸽子的喉咙。
你看,不听话的下场,就是这样。
我看着他,看着他脸上那理所当然的表情,看着他手上沾满的鲜血。
我放在口袋里的手,死死地攥着手机,按下了发送键。
录音和视频,连同定位信息,一起发送到了沈聿的手机上。
收网的时候,到了。
9.
沈聿的动作很快。
不到二十分钟,防空洞的入口处就传来了警笛声。
陆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猛地回头看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
我站起身,一步步后退,脸上第一次对他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恐惧。
陆寻,你这个魔鬼。
他终于明白了。
所有的顺从,所有的崇拜,全都是伪装。
他被他最引以为傲的猎物,反将了一军。
为什么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在我身上盯出两个洞,我那么相信你!
相信我冷笑一声,你所谓的相信,不过是把我当成你的下一个作品!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什么是信任!
警察破门而入,手电筒的强光瞬间照亮了整个防空洞。
当他们看清里面的景象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寻没有反抗,也没有逃跑。
他只是站在原地,死死地看着我,眼神从震惊,到愤怒,再到一种我看不懂的、近乎绝望的悲伤。
他被警察戴上手铐,押了出去。
在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停下脚步,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姐姐,你以为这样,游戏就结束了吗
不,这才刚刚开始。
他的话,像一句诅咒,让我不寒而栗。
我跟着沈聿走出防-空洞,刺眼的阳光让我有些睁不开眼。
沈聿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将我紧紧地护在怀里。
都结束了。他安慰我。
是啊,都结束了。
陆寻的案子,因为证据确凿,加上他未成年的身份,最终被判处了十年有期徒刑,并被送往了少管所。
爸妈在得知真相后,一夜之间白了头。
他们向我道歉,哭着说他们不是合格的父母,是他们的疏忽,才酿成了今天的悲剧。
我没有原谅他们,但也没有再恨他们。
他们也是可怜人。
沈聿一直陪在我身边,他带我去看心理医生,带我去旅游散心,努力地帮我抚平心里的创伤。
在他的陪伴下,我渐渐走出了阴影。
我重新回到了学校,开始新的生活。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我几乎要忘了陆寻这个人,忘了他最后的那个诅咒。
直到一年后的一天。
我收到了一个匿名的包裹。
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只制作精美的兔子标本。
和一年前,我生日那天,出现在我床上的那只,一模一样。
标本下面,压着一张卡片。
卡片上,是陆寻那熟悉的、清秀的字迹。
姐姐,生日快乐。
我不在你身边,你有没有想我
还有九年,等我出来。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逃跑了。
我拿着卡片的手,不住地颤抖。
他就像一个附骨之疽,即使身陷囹圄,也依然能将他的阴影,投射到我的生活里。
那场游戏,原来真的没有结束。
10.
我的人生,从收到那个兔子标本开始,再次陷入了灰暗。
我开始失眠,做噩梦。梦里全是陆寻那张带笑的脸,和那句等我出来。
沈聿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在我再三追问下,我把标本的事告诉了他。
他当着我的面,把那个精致的标本砸得粉碎。
别怕,有我。他出不来,就算出来了,他也别想再伤害你。沈聿抱着我,语气坚定。
为了让我安心,沈聿动用家里的关系,帮我办理了出国留学。
离开这里,换个新环境,彻底忘掉他。
我听从了他的安排。
在陌生的国度,陌生的城市,我努力地学习,努力地生活,试图将过去的一切都埋葬。
我以为,距离和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可是我错了。
每年我的生日,我都会准时收到一个来自国内的匿名包裹。
第一年,是麻雀标本。
第二年,是猫咪标本。
……
每一年,都是他曾经在我面前虐杀过的动物。
每一个包裹,都在提醒我,他没有忘记我,他在倒数着我们重逢的日子。
我换了无数次地址,换了无数次联系方式,但他总能像个鬼魅一样,精准地找到我。
我去看心理医生,医生说我得了严重的PTSD。
我活在他的阴影下,像一个被判了十年缓刑的死囚。
沈聿为了我,也申请到了我所在的学校,陪在我身边。
他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
我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在他身边,我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在我快要博士毕业那年,陆寻出狱了。
得到消息的那天,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没吃没喝。
沈聿在门外,不停地敲门,不停地安慰我。
晚晚,开门好吗我们面对面,一切有我。
我最终还是打开了门。
我不能再逃避了。
我们结婚吧。我对沈聿说。
我想,婚姻或许能给我带来一些安全感。
沈聿愣了一下,随即狂喜地抱住我:好,我们结婚!明天就去领证!
我们领了证,举办了一场小型的婚礼。
穿着婚纱,站在沈聿身边,我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笑脸,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可以获得幸福。
婚后的生活,平静而甜蜜。
沈聿对我呵护备至,我几乎要以为,那个叫陆寻的恶魔,已经从我的生命里彻底消失了。
直到那天,我收到了一个没有来电显示的电话。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是一个久违了十年的、已经变得低沉沙哑的男声。
姐姐,新婚快乐。
是陆寻。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十年不见,你过得很好。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你的丈夫,也很爱你。真好。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厉声问道。
不想干什么。他轻笑一声,只是想告诉你,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
这一次,猎物,可不止你一个了。
电话被挂断。
我还没从他话里的威胁中回过神来,沈聿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电话那头,是沈聿虚弱又急切的声音:晚晚,快跑!他找到我了!快……
电话戛然而止,只剩下一阵忙音。
我疯了一样地往沈聿的公司跑去。
公司楼下,围满了警车和救护车。
我挤进人群,看到了此生最让我绝望的一幕。
沈聿躺在血泊里,胸口插着一把刀。
而陆寻,就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块白色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的血迹。
他看到我,对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一如十年前的笑容。
姐姐,我来接你了。
你看,我说过的,不听话的下场,就是这样。
他指了指地上的沈聿,就像在指一只被他处理掉的、不听话的鸽子。
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