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我们全家去一座古庙祈福。
途中姐姐不小心,把男友用作本命护身符的祖传玉佩,掉进了功德箱里。
她执意要撬开箱子拿出来。
我知道那不是功德箱,而是用来镇压邪物的饲鬼匣,因而死死抱住了她。
后面姐姐男友的家族企业一夜破产,他本人也厄运缠身,他骂姐姐是丧门星,跟她分了手。
姐姐恨我入骨,在一次家庭聚餐时,将剧毒的河豚血清注射进了我的汤里。
而爸妈都替她做了伪证,说我是误食了过敏海鲜,急性休克死亡。
再睁眼,我回到了姐姐提议去古庙祈福的那天。
1.
知微,中元节我们全家去栖霞古寺祈福吧我要求个姻缘符,保佑我和言泽长长久久。
姐姐沈知夏晃着爸妈的胳膊,笑得甜蜜又娇纵。
她口中的顾言泽,是她的男友,也是海城龙头企业顾家的唯一继承人。
爸妈的脸上瞬间堆满了笑,连声说好。
妈妈抚着沈知夏的头发,满眼宠溺:我们夏夏就是有心,不像某些人,整天冷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了她钱。
我知道,妈妈口中的某些人,是我。
我没有理会她的含沙射影,只是静静地看着沈知夏那张明艳而恶毒的脸。
就在几小时前,也是在这张餐桌上,她亲手将一整管河豚血清推进了我的汤碗。
毒素发作时,我疼得在地上翻滚,呼吸困难,拼命向爸妈伸手求救。
可他们只是冷漠地站在一旁,看着我逐渐失去生机。
爸爸甚至还拿出手机,
calmly
拨打了120,对着电话那头说:我女儿误食了过敏的海鲜,麻烦你们快来。
他们帮沈知夏伪造了完美的现场。
而我,沈知微,就这么在无尽的痛苦和怨恨中,死在了我二十二岁的生日宴上。
起因,仅仅是因为半年前,我阻止了她撬开栖霞古寺的饲鬼匣。
那只被她错认成功德箱的木匣,镇压着百年的邪物。
她男友顾言泽的本命玉佩掉了进去,我拼死拦住了她,保住了她的命。
可玉佩没能取出,顾言泽自此厄运缠身,家道中落,最后和她分了手。
她便将所有的怨恨,都算在了我的头上。
何其可笑。
我救了她的命,她却要了我的命。
而我们血脉相连的父母,选择站在她那一边,眼睁睁地看着我死。
胸口那股被毒素灼烧的痛感仿佛还未消散,我死死掐住掌心,尖锐的刺痛让我瞬间清醒。
我回来了。
回到了悲剧发生之前。
见我久久不语,沈知夏不耐烦地蹙起眉:沈知微,你发什么呆去不去给句话,别耽误我们一家人出去玩。
她刻意加重了一家人三个字,将我清晰地排除在外。
上一世,我就是因为这句话,赌气跟着他们去了。
这一世……
我抬起眼,对上她挑衅的目光,缓缓勾起唇角:好啊,去。
为什么不去
这么精彩的好戏,我怎么能错过。
这一次,我不仅要亲眼看着她把玉佩掉进去。
我还要,亲手帮她,把那只饲鬼匣,撬开。
2.
出发前,沈知夏特意换上了顾言泽送她的高定连衣裙,脖子上戴着璀璨的钻石项链,在我面前转了一圈。
知微,你看我这身好看吗言泽说,他最喜欢我穿这件裙子了。
她语气里的炫耀几乎要溢出来。
而我,只是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
两相对比,我像个给她提鞋的丫鬟。
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从小到大,她就喜欢用这种方式来彰显自己的优越,贬低我的存在。
爸妈也早已习惯,甚至乐见其成。
在他们眼里,沈知夏是沈家的掌上明珠,是未来的顾家少奶奶,而我,不过是她光环下的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
我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手腕上。
那里,系着一根红绳,绳下坠着一枚色泽温润的古玉。
那就是顾言泽的本命护身符,顾家祖传的宝贝,据说能抵挡三次致命灾祸。
上一世,这块玉佩掉进饲鬼匣后,再未取出,顾言泽没了庇护,才会厄运缠身。
而我死死拦住沈知夏,让她免于被邪物反噬。
重来一世,我不会再那么傻了。
车子一路开到栖霞古寺山下。
中元节的寺庙香火鼎盛,人来人往。
沈知夏亲昵地挽着爸爸的胳膊,妈妈则在一旁为她扇着风,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我像个局外人,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
穿过前殿,绕过主堂,沈知夏的目标很明确,直奔后院那棵百年姻缘树。
她要去为她和顾言泽求一世姻缘。
通往后院的石阶旁,摆着一个不起眼的功德箱。
那箱子通体漆黑,材质非木非铁,上面没有功德箱常见的红色字样和锁孔,只有一个窄窄的投币口,透着一股阴森诡异的气息。
那就是饲鬼匣。
我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快走几步,赶上他们。
我故作好奇地指着那个黑箱子:咦,这个功德箱好特别啊,以前都没见过。
沈知夏闻言,也投去了目光,一脸不屑:什么破箱子,黑不溜秋的,看着就晦气。
我笑了笑,用一种神秘的语气说道:姐姐,你不知道吗我听人说,这种越是与众不同的功德箱,就越是灵验呢。往里面投钱,许的愿望,神佛会优先听到。
这话是我编的。
但对笃信心诚则灵且急于炫耀自己对顾言泽有多上心的沈知夏来说,却有致命的吸引力。
果然,她眼睛一亮,立刻来了兴趣。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一脸笃定,你想啊,要是没点特殊,它干嘛长得跟别的功德箱不一样
沈知夏被我说服了,立刻从包里拿出钱包,抽出一叠厚厚的百元大钞,得意地瞥了我一眼。
说得有理。为了我和言泽的未来,这点诚意必须有。
她捏着那叠钱,走到饲鬼匣前,正要往里塞。
我状似无意地,在她身后轻轻哎呀了一声。
沈知夏被我的声音惊得手一抖。
那枚系在她手腕上的祖传玉佩,随着她塞钱的动作,红绳一松,悄无声息地滑落,精准地从那个狭长的投币口,掉了进去。
哐当一声轻响,在嘈杂的环境里,微不可闻。
但沈知夏的脸色,却在瞬间变得惨白。
3.
我的玉佩!
沈知夏发出一声尖叫,趴在饲鬼匣上,拼命想从那个窄小的投币口把手伸进去。
可那入口实在太窄,她的手腕被卡得通红,也探不进去分毫。
爸!妈!快来!言泽的玉佩掉进去了!
她急得快哭了。
爸妈闻声,立刻慌张地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掉进去妈妈一边心疼地揉着沈知夏被卡红的手腕,一边焦急地问。
都怪沈知微!是她刚刚突然叫了一声,吓到我了!沈知夏恶狠狠地瞪着我,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我的身上。
爸爸皱着眉看我:知微,你姐姐说的是真的吗
我垂下眼,一脸无辜和委屈:我……我只是看到有只虫子飞过去,想提醒姐姐小心。
一只虫子就把你吓成这样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嫉妒我跟言泽感情好!沈知夏不依不饶,声音尖利。
好了好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爸爸不耐烦地打断她,转头研究那个黑色的箱子,当务之急是把玉佩拿出来。这箱子怎么没锁怎么打开
他绕着饲鬼匣转了一圈,发现这箱子浑然一体,根本没有盖子或可以打开的机关。
什么破玩意儿!爸爸骂了一句,抬脚就想踹。
爸,别!我连忙出声制止,这是寺庙里的东西,我们不能随便破坏。
上一世,我就是这样苦苦哀求,拦住了他们。
可这一次,我的劝阻,只会成为他们肆无忌惮的催化剂。
果然,沈知夏更加愤怒了:沈知微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就让言泽的玉佩在里面待着那可是顾家的传家宝!要是丢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就是,一个破箱子而已,弄坏了我们赔就是了。妈妈也附和道,语气里满是不屑。
爸,我们找个东西把它撬开吧!沈知夏拉着爸爸的胳膊撒娇。
爸爸最吃她这一套,立刻点头:好,你们在这等着,我去车里找找有没有工具。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
几位施主,不可。
我们回头,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老和尚,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
他手持念珠,面容清癯,眼神却格外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
正是栖霞古寺的住持,了尘方丈。
上一世,我并未见过他。
想来,是我刚刚故意闹出的动静,把他引了出来。
爸爸不悦地皱眉:你是谁我们家的东西掉进去了,拿出来有什么不可
了尘方丈双手合十,微微躬身:阿弥陀佛。此乃本寺重物,名为『饲鬼匣』,并非功德箱。匣中所镇之物,凶险异常,万万不可开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饲鬼匣三个字,爸妈和沈知夏的脸色都变了变。
但沈知夏很快就镇定下来,她认定了这是和尚为了不让我们破坏箱子而故意编造的谎言。
什么饲鬼匣,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我看你们就是想私吞这块玉佩!我告诉你们,这玉佩价值连城,你们要是敢贪,我马上报警!
她嚣张跋扈的态度,让了尘方丈的眉头微微蹙起。
施主,贫僧所言句句属实。玉佩落入匣中,乃是命数。强行取出,只会招致灾祸,牵连无辜。
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我。
我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管你什么命数不命数!今天我一定要把玉佩拿出来!沈知夏说着,从妈妈的包里翻出一把修眉刀,就要去撬那个投币口。
住手!了尘方丈厉喝一声。
可已经晚了。
爸爸已经从外面找来了一根撬棍,他一把推开了尘方丈,将撬棍狠狠地插进了饲鬼匣的缝隙里。
给我开!
随着他一声暴喝,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那坚固的饲鬼匣,竟真的被他撬开了一道裂缝。
4.
裂缝出现的瞬间,一股肉眼可见的黑气从中喷涌而出,带着一股腥臭和极度的阴冷,瞬间弥漫开来。
周围的空气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几度。
爸妈和沈知夏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后退了一步,脸上满是惊恐。
这是……什么东西妈妈的声音都在发抖。
了尘方丈脸色大变,立刻高声念诵起佛经,他手中的念珠转得飞快。
但那股黑气只是盘旋了一瞬,便化作一道流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沈知夏的方向猛地冲了过去!
沈知夏尖叫一声,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然而,那黑气在即将触碰到她的前一刻,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猛地一转弯,钻进了被撬开的匣子里,附着在了那枚静静躺在底部的古玉上。
玉佩温润的色泽瞬间变得黯淡,表面浮现出一道清晰的黑色裂纹。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当黑气散尽,周围的阴冷感也随之消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爸爸定了定神,壮着胆子上前,一把将饲鬼匣的盖子彻底掀开。
他从里面拿出那枚已经出现裂纹的玉佩,递给沈知夏:好了,拿到了,别哭了。
沈知夏颤抖着手接过玉佩,看到上面的裂纹,眼泪又掉了下来:玉佩……玉佩裂了……这可怎么办啊
裂了就裂了,回头找人修补一下就是了。爸爸不以为意地说。
他们谁都没有把刚才的异象和了尘方丈的警告放在心上。
只有我知道,灾祸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而且,因为饲鬼匣被强行开启,邪物被惊动,这一世的灾祸,将会比上一世来得更猛烈,更迅速。
阿弥陀佛。了尘方丈叹息一声,不再多言,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们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那眼神,充满了悲悯和无奈。
沈知夏拿到玉佩,也没了祈福的心情,一家人匆匆忙忙地就下了山。
回去的路上,沈知夏把玩着那枚裂纹玉佩,心情渐渐平复,又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把玉佩重新系好,对着我冷哼一声:沈知微,今天这事我记下了。要不是你,玉佩根本不会掉进去,更不会裂开。等言泽问起来,我一定会告诉他,都是你的错。
我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没有说话。
她以为她拿回了玉佩,就万事大吉了。
她不知道,她亲手为她的挚爱,戴上了一道催命符。
当晚,顾家的噩耗就传来了。
顾氏集团旗下的一个核心地产项目,深夜突发大火,火势凶猛,几乎将整个工地夷为平地,损失惨重。
更致命的是,消防部门在现场调查时,发现了人为纵火的痕迹以及项目存在严重偷工减料的证据。
顾氏集团的股价,在一夜之间,应声暴跌,近乎腰斩。
顾言泽的父亲,当晚就因为涉嫌商业欺诈和危害公共安全罪,被警方带走调查。
顾家,一夜倾颓。
5.
消息传到沈家时,我们正在吃早饭。
电视新闻里循环播放着顾氏集团出事的新闻,记者尖锐的提问和顾家负责人狼狈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沈知夏的脸,一寸寸变得惨白。
她手中的牛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不……不可能的……她喃喃自语,眼神空洞,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爸爸的脸色也极为难看,他立刻拨通了几个商业伙伴的电话,得到的结果都一样:顾家完了,这次谁也救不了。
怎么会这样昨天还好好的……妈妈瘫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
他们看中的,从来不是顾言泽这个人,而是他背后能给沈家带来的泼天富贵。
如今顾家倒了,沈知夏的豪门梦,碎了。
沈知夏疯了一样地冲回房间,开始给顾言泽打电话。
但电话那头,永远是冰冷的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一连几天,顾言泽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直到一周后,他主动约了沈知夏见面。
沈知夏以为事情还有转机,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满怀希望地去了。
可她回来的时候,却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妆花了,裙子也皱了,眼神里只剩下绝望和怨毒。
她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悠闲喝着茶的我。
那股积压了多日的怨恨,在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她像一头发狂的野兽,猛地朝我冲了过来!
沈知微!都是你!你这个丧门星!
她尖利的指甲朝着我的脸狠狠抓来。
我早有防备,身体一侧,轻易就躲开了她的攻击。
她扑了个空,狼狈地摔倒在地。
是你!是你害了言泽!是你毁了我!她趴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爸妈闻声从楼上跑下来,看到宝贝女儿这副模样,心疼得无以复加。
妈妈一把将沈知夏搂进怀里,然后抬起头,用淬了毒的目光瞪着我。
沈知微!你姐姐都这么难过了,你还刺激她你到底有没有心!
我放下茶杯,冷冷地看着他们上演母女情深。
我什么都没做,是她自己冲过来要打我。
你还敢顶嘴!爸爸怒不可遏,指着我的鼻子骂道,要不是你在寺庙里乌鸦嘴,言泽会出事吗夏夏会变成现在这样吗你就是个扫把星!我们沈家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冷血无情的女儿!
冷血无情
跟上一世眼睁睁看着我被毒死,还帮忙做伪证的他们比起来,我自愧不如。
我看着他们扭曲的嘴脸,心中一片冰冷。
所以,顾言泽跟她分手了我问,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的平静,在他们看来,就是最大的挑衅。
沈知夏从妈妈怀里挣脱出来,哭着说:言泽说,他找大师看过了。大师说他被人下了咒,咒怨的源头,就是那块从『饲鬼匣』里拿出来的玉佩!他说我是丧门星,故意要害死他!他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她哭得肝肠寸断。
沈知微,你满意了你把我的幸福全都毁了!
我看着她,忽然笑了。
姐姐,你说错了。毁了你幸福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我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是我逼你把玉佩掉进去的吗是我拿着撬棍,逼着爸爸撬开那个箱子的吗
我明明劝过你们,是你们自己不听。现在出了事,却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沈知夏,你除了会迁怒别人,还会什么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扎在她的心上。
她被我堵得哑口无言,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爸爸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个逆女!
他扬起手,一巴掌就要朝我扇过来。
我没有躲。
就在他的巴掌即将落下的瞬间,我幽幽地开口了。
想救顾言泽,也不是没有办法。
爸爸的手,猛地停在了半空中。
沈知夏和妈妈也停止了哭泣,齐刷刷地看向我,眼中带着震惊和一丝希冀。
你……你说什么沈知夏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缓缓勾起唇角,吐出那句我为他们精心准备好的台词。
我听了尘方丈说过,解铃还须系铃人。
饲鬼匣里的邪物,需要用开启者的鲜血,才能平息它的怨气。
姐姐,是你亲手打开了灾祸之门。所以,解开这个诅咒的人……
我顿了顿,看着沈知夏瞬间惨白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只能是你。
6.
我的话音落下,客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沈知夏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你……你胡说!我才不信!
信不信由你。我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诉你。毕竟,顾言泽是你的挚爱,不是吗为了他,你应该什么都愿意做吧
我刻意模仿着她平日里炫耀爱情时那副娇滴滴的语气。
此刻听来,却充满了讽刺。
沈知微,你疯了!你想让你姐姐去死!妈妈最先反应过来,她尖叫着把我推开,紧紧地护住沈知夏,仿佛我是什么会吃人的怪物。
爸爸也回过神来,他指着我,气得嘴唇都在哆嗦:好啊你!真是好恶毒的心思!竟然想让你亲姐姐去送死!
我冷眼看着他们。
上一世,他们就是这样,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我,来成全沈知夏。
这一世,当需要被牺牲的人换成了沈知夏,他们又是这副嘴脸。
何其双标,何其可笑。
我只是说出解法,去不去,是姐姐自己的选择。我淡淡地说,况且,谁说血祭就一定要死人
这话成功地让他们的动作停滞了下来。
沈知夏抬起布满泪痕的脸,急切地问:你什么意思
我慢悠悠地走到他们面前,欣赏着他们脸上那从绝望到燃起一丝希望的表情变化,觉得有趣极了。
了尘方丈说,平息怨气,需要的是开启者的『诚意』。一命换一命,自然是最有诚意的。
我看着沈知夏的脸色又白了一分,才话锋一转。
但如果不想死,也可以用开启者的心头血,日夜供奉七七四十九天,也能暂时镇压邪物。
心头血爸爸皱眉。
对,就是从心脏附近取出的精血。我轻描淡写地说,虽然过程痛苦了点,但总比丢了性命要好,对吧,姐姐
沈知夏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不稳。
取心头血,光是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但和死亡比起来,这似乎成了唯一的选择。
她咬着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为了挽回顾言泽,为了她的豪门梦,别说是取心头血,就算要她半条命,她恐怕也愿意。
然而,我接下来的话,却彻底击碎了她的希望。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故作恍然大悟地拍了拍额头,方丈还说,这邪物怨气极重,光靠开启者一人的心头血,力量太弱,恐怕镇压不住。
那……那怎么办妈妈急忙问。
我笑了,目光缓缓地从爸爸,妈妈,和沈知夏的脸上一一扫过。
他说,还需要开启者两位至亲之人的心头血,一同供奉,方能形成三角血阵,彻底锁住邪物。
而这至亲之人,必须是血脉相连的……父母。
7.
当父母两个字从我口中吐出时,我清晰地看到,爸爸和妈妈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们脸上的表情,从担忧,到震惊,再到惊恐,最后化为一片空白。
客厅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沈知夏也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爸妈,又看看我,似乎还没能从这巨大的反转中回过神来。
你……你说什么妈妈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还要……还要我和你爸的……
是啊。我点点头,笑得一脸无辜,妈妈,爸爸,你们不是最疼姐姐了吗现在只有你们能救她,救回顾家的女婿,你们一定愿意的,对吧
愿意吗
我看着他们僵硬的表情,心中冷笑。
让他们为沈知夏花钱,他们眼都不眨。
让他们为沈知夏出头,他们冲在最前。
可当需要他们付出实实在在的血的代价时,他们那所谓的父爱母爱,就显得如此廉价和可笑。
胡说八道!爸爸最先暴怒起来,他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什么心头血,什么血阵,我看都是你这个孽女编出来害我们的!
爸,我只是转述了尘方丈的话。我垂下眼,掩去眸中的讥讽,您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栖霞古寺问问他老人家。
我当然不怕他们去问。
因为从我重生那一刻起,我就用上一世赚的所有钱,匿名给栖霞古寺捐了一大笔香火钱。
唯一的请求,就是见了尘方丈一面。
我将上一世的遭遇和这一世的计划和盘托出,只求他能配合我演好这出戏。
了尘方丈听完我的故事,长叹一声,最终应允了。
他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不会插手我的复仇,但也不会助我伤人性命。
这正合我意。
我要的,从来不是他们的命。
我要的,是诛心。
我不去!什么狗屁大师,都是骗人的!妈妈尖叫起来,她一把推开沈知夏,仿佛在躲避什么瘟疫,我才不要取什么心头血!我好好的,凭什么要为你的错承担后果!
沈知夏被她推得一个踉跄,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那个从小到大把她捧在手心里,对她有求必应的母亲,此刻正用一种看累赘的眼神看着她。
妈……沈知夏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她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爸爸。
爸爸避开了她的视线,沉着脸说:这件事,我看就是沈知微在背后捣鬼!我们不能听她的!夏夏,顾家那边,爸再想想别的办法,一定能解决的。
想别的办法
上一世,他们想的别的办法,就是在我生日那天,毫不犹豫地毒死我,以平息顾家的怒火。
沈知夏看着爸妈躲闪和抗拒的眼神,终于明白了什么。
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那双总是盛满骄傲和爱意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绝望。
她终于看清了。
爸妈爱她,是爱那个能给沈家带来荣耀,能嫁入豪门的沈知夏。
而不是这个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还需要他们付出代价来拯救的沈知夏。
他们的爱,是有条件的。
这世上,唯一会无条件为她付出,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傻瓜,只有上一世的我。
而那个傻瓜,已经被他们联手害死了。
哈……哈哈……
沈知夏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凄厉又悲凉。
她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指着爸爸,又指着妈妈,最后指向我。
好……好啊……你们都很好……
她丢下这句话,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家门。
妈妈下意识地想去追,却被爸爸一把拉住。
让她自己冷静一下!爸爸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看着我,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沈知微,你满意了把这个家搅得天翻地覆,你就开心了
我迎上他的目光,平静地回道:爸,从你们选择包庇杀人凶手的那一刻起,这里,就不是我的家了。
8.
沈知夏一夜未归。
第二天,一个让我们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找上了门。
是顾言泽的母亲,顾夫人。
曾经雍容华贵,在海城名流圈中众星捧月的顾夫人,此刻却憔悴不堪,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但那份久居上位的气势却丝毫未减。
她身后跟着两名黑衣保镖,一进门,就让沈家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爸妈连忙换上谄媚的笑容迎了上去。
顾夫人,您怎么来了快请坐。
顾夫人没有理会他们,她冰冷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停留了两秒,然后才开口,声音沙哑又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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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夏呢
夏夏她……她昨天出去了,还没回来。妈妈小心翼翼地回答。
跑了顾夫人冷笑一声,她以为跑了就没事了
她将一份文件狠狠地摔在茶几上。
这是言泽请来的玄学大师给出的鉴定报告。报告上写得很清楚,言泽中的,是栖霞古寺饲鬼匣里的百年咒怨。而引动咒怨的,就是沈知夏从匣子里拿出来的那块玉佩。
爸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顾夫人,这……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顾夫人打断他,眼神狠厉,我儿子现在躺在医院里,高烧不退,胡话连篇,医生查不出任何病因!大师说了,再不解咒,不出七天,他就会被那邪物吸干精气,油尽灯枯而亡!
而沈知夏,那个开启了饲鬼匣的罪魁祸首,她就是解咒唯一的『药引』!
顾夫人的话,和我说得如出一辙。
不,比我说的更狠。
我只说了需要血祭,而她口中的药引,则充满了更多不祥的意味。
顾夫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爸爸的声音都在发抖。
意思就是,顾夫人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要沈知夏,去栖霞古寺,用她自己的命,换我儿子的命!
一命换一命。
这比取心头血,要直接和残忍得多。
妈妈腿一软,直接瘫倒在了沙发上。
爸爸也彻底慌了神:不……不行!绝对不行!夏夏她也是受害者,她不是故意的!
我不管她是不是故意的!顾夫人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我只知道,我儿子要是出了事,你们沈家,一个人都别想好过!
我会让你们公司立刻破产,让你们负债累累,流落街头!我会动用顾家所有的人脉,让你们在海城,乃至全国,都再无立足之地!
她的话,像是一柄柄重锤,狠狠地砸在爸妈的心上。
他们知道,顾夫人说得出,就做得到。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顾家就算倒了,那份人脉和底蕴,也足以轻易碾死他们这种靠着钻营才爬上来的暴发户。
一边是女儿的命,一边是全家的前途和富贵。
这个选择题,对他们来说,似乎并不难做。
我看到爸爸的脸色在青白之间不断变换,眼中的挣扎和权衡,最终都化为了一片狠戾的决绝。
他深吸一口气,对顾夫人说:顾夫人,您息怒。这件事,我们认。只是……夏夏她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我们也要时间去找她。
这话,无异于默认了顾夫人的要求。
他同意了。
他同意用沈知夏的命,去换沈家的安宁。
坐在一旁的妈妈,听到丈夫的话,浑身一颤,却最终低下了头,没有说一个不字。
好一出感人至深的父母之爱。
我低下头,掩去唇边那抹冰冷的笑意。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沈知夏,就在顾家。
是她自己,主动找上门的。
9.
顾夫人走后,家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爸爸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表情。
妈妈则在一旁默默地流泪,嘴里反复念叨着: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他们没有一个人再提起沈知夏,仿佛这个女儿已经不存在了。
他们开始疯狂地打电话,动用所有关系,试图寻找一线生机,保住他们的公司和财富。
可顾家的封杀令已经下来了。
银行催贷,合作方解约,股价持续暴跌……
沈家的天,塌了。
三天后,就在顾夫人给出的最后期限即将到来时,沈知夏回来了。
她看起来比上次离开时更加憔悴,但也更加平静,一种死水般的平静。
她走进客厅,看着满室狼藉和形容枯槁的父母,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回来了。她说。
爸妈看到她,像是看到了救星,又像是看到了催命符,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夏夏……你……妈妈上前一步,想拉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我去找过顾言泽了。沈知夏平静地叙述着,我跪下来求他,求他放过我,放过我们家。可是没用。
他说,除非我死,否则他身上的咒怨,永远都解不了。
他还说,沈知夏顿了顿,目光转向我,他已经知道了,当初在寺庙,是你故意引我去那个饲鬼匣,是你故意惊吓我,害我掉下玉佩。沈知微,你好狠的心。
我迎上她的目光,不闪不避。
是,我是故意的。我坦然承认,因为上一世,你就是这样,因为顾言泽和你分手,就怨恨我,然后亲手毒死了我。
什么
爸妈震惊地看向我,又看看沈知夏。
沈知夏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怨毒所取代。
你胡说!我没有!
没有我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传出的,是我临死前,和沈知夏的对话。
姐姐……为什么……
为什么沈知微,这都要怪你自己!谁让你多管闲事,谁让你害我失去言泽!你就是个扫把星!只有你死了,我的怨气才能消!你放心,爸妈会帮我的,他们会说你是自己吃错了东西死的……
录音里,沈知夏恶毒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客厅里。
爸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们看着沈知夏,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陌生。
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他们宠爱了二十多年的女儿。
不……不是的……这不是我……沈知夏语无伦次地辩解着,可那录音里的声音,分明就是她自己。
沈知夏,我关掉录音,一字一句地说道,我重生回来,就是为了让你和他们,也尝一尝被最亲近的人背叛和抛弃的滋味。
我没有撬动一根撬棍,没有注射一滴毒药。我只是轻轻地推了一把,然后看着你们,一步步走向自己亲手挖掘的坟墓。
是你,为了炫耀,亲手把玉佩掉进了饲鬼匣。
是你们,为了那块破玉,不顾劝阻,亲手撬开了灾祸之门。
也是你们,在灾难降临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牺牲彼此。
这一切,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我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将他们最后一块遮羞布,也狠狠地撕了下来。
沈知夏瘫倒在地,发出了绝望的呜咽。
而爸妈,则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他们终于明白,他们失去的,不仅仅是财富和地位。
他们失去的,是所有。
10.
最终,沈知夏没有去栖霞古寺。
她被顾家的人带走了。
我不知道顾家用了什么方法,但顾言泽的病,确实好了。
他没有死,只是那之后,性情大变,变得阴郁而沉默。顾家也元气大伤,从海城的顶级豪门,沦落为了二流家族。
而沈知夏,再也没有回来。
有人说,她被顾家送到了国外一个偏僻的疗养院,终身监禁。
也有人说,她疯了,在一个雨夜,从疗养院的顶楼一跃而下。
真相如何,我不想知道,也不关心。
至于爸妈,他们的公司最终还是破产了。
房子,车子,全都被法院查封拍卖,用来抵债。
他们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泥潭,变得一无所有。
他们曾来找过我,在我租住的小公寓楼下等我。
爸爸一夜白头,妈妈也苍老了十几岁。
他们哭着求我原谅,求我收留他们。
知微,我们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毕竟是你的亲生父母啊……
我看着他们,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亲生父母
当他们眼睁睁看着我被毒死,还帮忙做伪证的时候,他们就亲手斩断了这份血缘。
我没有说话,只是绕过他们,走进了公寓楼。
从始至终,我没有再回头看他们一眼。
后来,我听说,他们在天桥下租了一个小摊位,靠卖煎饼果子为生。
因为手艺不精,常常被城管追赶,日子过得十分潦倒。
有一次,我路过那里,远远地看到了他们。
两人为了一个鸡蛋,在寒风中争吵不休,互相推搡,言语刻薄,将人性中最自私丑陋的一面,展露无遗。
那恩爱甜蜜的表象之下,包裹的从来都只是利益和算计。
我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阳光落在我身上,暖洋洋的。
胸口那股被毒素灼烧的痛感,似乎也随着冬日的暖阳,彻底消散了。
我终于可以,开始我自己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