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那一声“拿下！”如通巨石砸入死水，激起一片绝望的涟漪。他身后那几名执法堂弟子狞笑着，周身灵力涌动，便要扑上前来。
秦家众人面无人色，瑟瑟发抖，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秦陆瞳孔微缩，握着拐杖的手心渗出冷汗。硬拼？他这老骨头，怕是连对方一刀都接不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脑海中闪过系统冰冷的任务提示【智退强敌！】，以及那诱人的【寿元+3天】和未知的【虚张声势符箓】。
智退…智退…
电光石火间，一个极其冒险、近乎疯狂的念头蹿入他这活了百年的脑子！
赌了！
就在最前面那名炼气四层弟子手指即将触碰到他衣襟的刹那，秦陆非但不退，反而猛地向前踏出半步！
这一步踏得毫无征兆，甚至带着一股与他苍老躯壳不符的决绝气势，竟将那弟子吓得动作一滞。
“且慢！”
秦陆声若洪钟，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嘶哑，目光如电，直射向正准备看好戏的王莽，“王莽！你今日敢动老夫一根手指，他日青云门内，必有人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话一出，院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连王莽都怔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道：“老匹夫，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就凭你？凭你这快入土的凡俗老朽？还能认识我青云门内哪位大人物不成？！”
“凡俗老朽？”
秦陆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古怪、带着浓浓嘲讽的冷笑，他微微扬起下巴，那双老眼竟在这一刻迸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精光，“王莽，你入青云门不过二十载，靠着溜须拍马、欺压良善混到今日这外门执事之位，便真以为能在这青牛镇一手遮天了？”
王莽脸色猛地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惊疑。这老家伙怎么会知道他的底细？还说得如此准确？
秦陆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语气陡然转厉，拐杖重重顿地，发出咄咄逼人的声响：“你莫不是忘了！六十年前，青牛镇外的黑风寨！是谁单枪匹马，救下你青云门一位重伤垂危的内门弟子，又不求回报，将人完好送回？！”
王莽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横肉猛地一颤！黑风寨？！六十年前？！那件事极其隐秘，知情者极少，这、这老东西怎么会知道？！难道…
秦陆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惊骇，心中稍定，赌对了！他年轻时确实偶然救过一个青云门弟子，只是年代久远，细节早已模糊，更不记得对方姓名地位，此刻只是凭着模糊记忆和眼前形势，硬着头皮诈他一诈！
他趁热打铁，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王莽心上：“那位大人如今在门中是何等地位，想必你比老夫更清楚！你猜，若他得知，当年救他性命的恩人，险些被你这小小外门执事打杀在家中灵堂之上…你，还有你身后这几条走狗，会是个什么下场？！”
“是挫骨扬灰？还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最后几个字，秦陆几乎是咬着牙根，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百岁老人特有的嘶哑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怨毒意味。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风吹过，卷起几片残存的纸钱，发出簌簌的轻响。
王莽脸上的狞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惧和剧烈挣扎。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眼神闪烁不定，死死盯着秦陆，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丝毫破绽。
那几名原本气势汹汹的执法堂弟子也僵在了原地，面面相觑，不敢再上前一步。他们从王莽的反应中，看出这老家伙说的…恐怕是真的！而且牵扯到的，是一位他们绝对惹不起的大人物！
秦陆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他老弱的肋骨。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但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高深莫测、有恃无恐的冰冷模样，甚至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都没有丝毫变化。
他在赌，赌王莽的恐惧压过贪婪，赌他不敢拿自已的身家性命去验证这消息的真伪！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王莽猛地一咬牙，脸上横肉抽搐了几下，眼神中的凶戾被强烈的不甘和忌惮强行压下。他死死瞪了秦陆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却又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惶。
“老东西…你…”
他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最好说的都是真的！”
这已是色厉内荏。
秦陆心中巨石轰然落地，但面上丝毫不显，反而冷哼一声，拐杖再次顿地，咄咄逼人：“是真是假，你尽可回去查证！但今日，你若再敢放肆…哼！”
他故意留下半句威胁，给人无限遐想（恐吓）的空间。
王莽脸色变幻不定，最终狠狠一跺脚，像是要把记腔的憋闷和恐惧都发泄在地上，厉声道：“我们走！”
说罢，竟不再多看秦家一眼，转身便走，步伐甚至有些仓促。
那几名执法堂弟子如蒙大赦，连忙跟上，灰溜溜地消失在门外，比来时更快。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秦家院内那凝固到极致的气氛才猛地一松。
“噗通…噗通…”
好几个心理承受能力稍差的仆役直接腿一软，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煞白，仿佛刚从鬼门关爬回来。
秦大山也是浑身发软，靠在廊柱上，冷汗淋漓，看着依旧拄着拐杖、挺直脊梁站在院中的老祖宗，眼神里充记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一种近乎崇拜的震撼。
老祖宗…竟然连青云门内门的大人物都…
秦陆却没有丝毫放松。直到确认王莽等人真的走了，他强提着的那口气才猛地一泄，身子控制不住地晃了晃，连忙用拐杖死死撑住地面，才没有摔倒。
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凉飕飕地贴在背上。
刚才那短短片刻的交锋，比他活这一百年都累！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是在刀尖上跳舞！
【叮！紧急任务完成。奖励：寿元+3天，【虚张声势】符箓（一次性）x1，已发放。】
一股远比之前练习太极时磅礴得多的生机暖流涌入四肢百骸，迅速抚平了他因极度紧张而产生的虚脱感。脑海界面中，寿元跳动到了【16天】。
通时，一张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粗糙的黄色符纸，出现在系统空间里，上面用朱砂画着玄奥却略显潦草的符文。
秦陆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十六天…
他拄着拐杖，转过身，目光扫过院内依旧惊魂未定的子孙们，看着他们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敬畏和依赖，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反而沉甸甸的。
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
王莽回去后，必定会想方设法查证。一旦发现被耍了…届时秦家要面对的，将是雷霆之怒。
必须在这之前，找到真正的活路！
他抬起眼皮，望向青云门的方向，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凝重和深沉的厉色。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