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是业内顶尖的律师,从业多年无一败绩。
所以当父亲被人诬告拘留时,我第一时间向他求助。
父亲被拘留的地方,离他的律所只有十分钟的车程,可他拒绝得毫不犹豫。
师妹第一次独立接案子有点紧张,我得在这陪她写辩护词,没空离开。
有罪认罪,没有就等警方调查,别总大惊小怪。他压低声音,这种小事……
之后的每一天,他都有不同的借口,唯一不变的是他的师妹。
第七天,父亲被无罪释放。
独自接他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了季彦明的电话:
师妹的当事人突然临时约见她,我得在场帮忙。
你父亲那边,等我有时间了给你安排个实习生去处理吧。
我没有再沉默,低声应道。
嗯,你去忙吧,反正已经结束了。
不管是我父亲的案件,还是我们之间的关系。
1
挂断电话后,我透过后视镜看向父亲。
短短七天,他的鬓角就已经全白了,嘴角还带着在看守所里因为误会冲突留下的淤青。
彦明这段时间怎么没来父亲突然问道。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别过脸去,不想让父亲看到我眼中的泪水。
他律所最近很忙,抽不开身。
父亲沉默片刻,没再说什么:忙点好……年轻人,事业重要。
我鼻尖一酸,几乎握不住方向盘。
事业重要。
可难道父亲的清白就不重要,我的绝望也不重要吗
三年前我们结婚时,父亲拿出全部积蓄为他开办了律所,说有这么强的女婿是他的骄傲。
季彦明的律所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离父亲被拘留的看守所只有十分钟车程。
可父亲蒙冤入狱整整七天,一百六十八个小时。
他宁愿一遍遍陪他的师妹改辩护词,陪她通宵整理资料,陪她适应独立接案的压力。
也不愿抽出十分钟,来看一眼他的岳父。
父亲刚被带走的第一天,我惊慌失措地打电话给季彦明。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背景却一直传来一个女人的轻笑。
师兄,这个法条是不是用在这里呀
然后才是季彦明的声音:什么事我正在帮师妹准备明天的开庭辩词。
我语无伦次地说明情况,他沉默片刻,只回道:
看守所条件不好,你让爸忍一忍,明天我就找关系问问。
第二天,我得知父亲被人诬告职务侵占,金额高达五百万。
我再次打电话给季彦明,几乎是哀求地问道。
彦明你今天能过来一趟吗我需要你帮我搜集证据。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啜泣声:师兄,我是不是很没用,连个咨询都处理不好,最后还得靠你出面。
没关系,谁都有第一次。季彦明的声音突然温柔。
可面对我的时候,却充满了不耐烦。
有罪就认罪,表现好能酌情减刑。没罪就等调查,警方不会冤枉好人。
别总大惊小怪。他压低声音,这种小事……
那一刻,我几乎握不住手机。
第三天,我调查到对面的指控证据是一段剪辑过的录音。
我求了季彦明一次又一次,希望他能出面调取原始录音。
他没有同意,说行业内有避嫌原则,所以他不能介入家属案件。
我冲进律所本想大闹一场,却意外听见他团队的助理在茶水间闲聊。
季律师也太宠苏晓晓了,明明不是我们团队的案子,非要调所有案卷来看。
还说那个案子的录音有问题,硬是欠了一堆人情去找检察官重新鉴定……
回忆到这里,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父亲注意到我的异样,关切地问:清清,怎么了
我摇摇头说没事,只问道:爸,我以后搬回来陪您住怎么样。
父亲愣住了:那彦明呢你们不过了
我苦涩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2
车开进小区,我扶父亲下车回家。
他脚步虚浮,七天的时间像是抽干了他半生的精气神。
我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去厨房倒水。
出来的时候,看见他正看着我和季彦明的结婚照出神。
照片上的季彦明英俊挺拔,我依偎在他身边,笑靥如花。
那时我以为,我找到了可以托付一生的良人。
父亲叹了口气,把照片放下。
清清,是不是因为我的事,让你和彦明吵架了
我端着水杯的手一颤,热水溅出来烫红了手背。
没有的事,爸您别多想。
我把水杯递给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他就是最近太忙了,等忙过这阵子就好了。
父亲看着我,眼神复杂,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不信,但他没有再问。
晚上,我把父亲安顿好,回到自己的房间。
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季彦明打来的。
还有几条短信。
清清,你怎么不接电话
师妹的案子结束了,我这就过来找你。
爸的事情你放心,我已经让助理去调卷宗了。
我看着这些短信,一边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边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出。
现在才来调卷宗我爸都已经无罪释放了。
季彦明,你总是这样。
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事情结束了你才出现。
我把手机静音扔到一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这七天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第一天,我哭着求他,他让我等。
第二天,我得知父亲被人诬告,他说有罪认罪。
第三天,我查到对面的关键证据有剪辑痕迹,他冷笑着说我想太多。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每一天,他都在陪他的师妹苏晓晓。
而我的父亲,被所有人误会指责,在看守所吃不下睡不着,生生熬白了头。
第七天,父亲被释放。
是我一个人像傻子一样东奔西跑,四处碰壁搜集证据,还了父亲清白。
多么讽刺。
季彦明,你这个号称从未败诉的大律师,连自己岳父的清白都维护不了。
不,你不是维护不了,你是不想维护。
门铃突然响起。
我愣了一下,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去。
季彦明站在门外,西装革履,手里还拎着一个果篮。
真是难得,他居然还记得来看望岳父。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门。
清清。他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我来了。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落在我红肿的眼睛上,语气软了下来。
对不起,这几天太忙了。师妹第一次独立接案,我不能不管她。
说着,他就要进门,我伸手拦住了他。
季彦明,我爸已经睡了。
他愣了一下:那我看看他就走,不吵醒他。
不必了。我声音冷淡,他需要休息。
季彦明的脸色沉了下来。
林清,你什么意思我大老远跑来,你就这个态度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这就是我爱了五年,结婚三年的男人。
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选择了别人。
在我父亲蒙冤入狱的时候,他在陪另一个女人。
现在事情结束了,他施舍般地来看一眼,我就该感恩戴德
季彦明,我轻声说,我们离婚吧。
他猛地瞪大眼睛,像是没听清我说什么。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离婚。我重复了一遍,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
他愣了几秒,突然笑出声来。
林清,你闹什么脾气就因为我这几天没帮你爸
他推开我的手,强行走进门。
我都说了我在忙师妹的案子,那是律所的大客户,不能得罪。
你爸这不是没事了吗至于这么小题大做
我看着他理所当然的样子,心一点点冷下去。
直到这一刻,他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在他心里,师妹的案子比我父亲的清白重要。
师妹的感受比我的绝望重要。
季彦明,我打断他,你走吧。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我。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的语气不耐烦起来,我都已经来了,你还想怎样
我走到门口,打开门。
我想你离开我的家。
他盯着我,眼神逐渐冰冷。
林清,你想清楚。真的要为了这点小事跟我闹
小事,又是小事。
在他心里,我父亲七天的冤狱是小事。
我的绝望无助是小事。
只有他师妹的事才是大事。
是,我点头,我想得很清楚。
他冷笑一声:好,你别后悔。
说完,他转身就走,关门的声音重重砸在了我心上。
3
那一晚我睡得并不踏实。
梦里反复出现父亲在看守所里苍白的面容,和季彦明冷漠的背影。
醒来时枕巾湿了一大片。
父亲早早起来做了早餐,小米粥配煎蛋,简单却温暖。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地把粥推到我面前。
多吃点,你看你瘦的。
我低头喝粥,眼泪差点掉进碗里。
过去这七天,我几乎没怎么吃东西,每天都在奔波和焦虑中度过。
而季彦明,一次都没有问过我吃没吃饭、睡没睡觉。
他的所有关心,都给了那个需要他陪的师妹。
吃完饭,我坚持要洗碗,父亲却拦住了我。
你去忙你的,爸没事。
他顿了顿,又问:真的决定好了
我知道他指的是离婚。
我点点头:爸,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父亲摇摇头,声音有些哑:爸只是不想你受委屈。
我笑了笑,没说话。
受委屈早就受够了。
只是从前总觉得,爱情就是这样,要忍,要等,要包容。
可现在我才明白,真正的爱从来不需要你卑微乞求。
上午,我约了陈默在咖啡馆咨询离婚事宜。
陈默是我小学同学,后来也学了法律,现在是一名检察官。
父亲出事期间,我走投无路,只好找他帮忙。
他不仅帮我分析了案情,还给我介绍了几位可靠的律师。
可以说,没有他,我父亲不可能这么快洗清冤屈。
听我说完情况,他气得直拍桌子。
季彦明这小子太不是东西了!你爸拿养老本给他开律所,他现在就这么回报你们
我苦笑:帮我把婚离了就行,别的我什么都不要求。
他叹了口气:你放心,有我在。
从咖啡馆出来,阳光有些刺眼。
我站在路边等车,忽然一辆黑色奔驰停在我面前。
车窗摇下,露出季彦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上车。他语气不容拒绝。
我没动:有事就在这说。
他皱眉:林清,你别闹了行不行跟我回去。
我觉得有些好笑。
季彦明,我们已经要离婚了。
他推门下车,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我不同意离婚。
你放手。我试图挣脱,他却握得更紧。
我知道你生气,但我那几天是真的走不开。
晓晓她第一次独立接案,对方当事人背景复杂,我不能让她一个人面对。
又是晓晓。
我听着这个名字,胃里就一阵翻涌。
她需要你,所以我爸就不需要我就不需要
季彦明抿紧嘴唇,半晌才道:我知道我做得不够好,但我以后会补偿你们。
补偿我笑出声来,季彦明,有些东西是补偿不了的。
比如父亲这七天受的苦。
比如我一次次求助无门的绝望。
比如那些被他轻易丢弃的信任和依赖。
他盯着我,忽然问: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我愣住,随即感到一阵荒谬。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
他眼神一暗,刚要说什么,手机却响了。
他看了一眼屏幕,下意识松开我的手转过身去。
晓晓,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我听不清,但季彦明的语气却是我熟悉的温柔。
别急,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他回头看我,眼神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冷静。
律所有急事,我先过去,晚上回家再说。
他甚至没等我回应,就转身上车离开。
我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忽然就不难过了。
原来心死到最后,是真的不会再疼了。
4
接下来的几天,季彦明没有再联系我。
我乐得清静,专心陪父亲养身体。
偶尔会从共同朋友那里听到一些消息。
说是季彦明带着苏晓晓又拿下了哪个大客户,或是两人一起出席了什么活动。
金童玉女,业内佳话。
多可笑,我还没离婚,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给别人营造这种印象了。
父亲的身体渐渐好转,心情也开朗了许多。
周末的时候,他甚至主动提出要去公园散步。
我陪着他慢慢走,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斑驳一地。
清清,父亲忽然开口,如果难过就不要勉强自己。
我怔了怔,随即笑道:我不难过。
是真的不难过了。
当你对一个人彻底失望,他就再也伤不了你了。
回到家时,发现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奔驰。
季彦明靠在车门上,脚下散落着几个烟头。
看到我们,他掐灭烟走过来。
爸,您好点了吗他试图去扶父亲,却被父亲轻轻避开。
劳季律师费心,好多了。
季彦明的手僵在半空,脸色有些难看。
我打开门扶父亲进去,转身要关门时,季彦明伸手挡住了门。
我们谈谈。
我看着他:谈什么
谈我们的婚姻。他语气坚决,我不会同意离婚的。
我觉得很累:季彦明,这样纠缠有意思吗
他盯着我:你知道这周有多少人问我是不是要离婚了吗林清,我的事业正在上升期,这种传闻对我很不利。
原来是为了这个,我早该想到的。
在他心里,什么都比不上他的事业和他的名声。
所以呢我问,你要我怎么做
他以为我松动了,语气缓和下来:先跟我回家,其他的以后再说。
说着就要拉我的手。
我后退一步避开:季彦明,我们之间没有以后了。
他的脸色终于彻底沉下来。
林清,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看着他,忽然想起三年前我们结婚的时候。
他在神父面前发誓,会爱我一辈子,护我一辈子。
那时他眼里的真诚,曾让我深信不疑。
如今看来,多么讽刺。
季彦明,我轻轻说,你知道吗我爸被带走那天,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你。
我以为你会像以前打赢那些官司一样,轻而易举地还他清白。
我甚至幻想过,你会握着我的手说,别怕,有我在。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可是你没有。
你选择了别人。
季彦明怔怔地看着我,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
这七天,我学会了怎么查案卷,怎么调证据,怎么和检察官沟通。
我学会了一个人面对所有事。
季彦明,我突然发现,我其实不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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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那天过后,我很快就拟好了离婚协议签了字寄给季彦明。
但他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倒是苏晓晓给我发了几条短信。
师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和师兄会因为我闹成这样。
师兄真的很爱你,你原谅他吧。
我和师兄真的只是兄妹关系,你别误会。
我看了一眼,直接拉黑了她。
一周后,我接到季彦明律所合伙人的电话。
林清啊,你和彦明是怎么回事他这几天状态很不好,天天在办公室喝酒。
你们夫妻之间有什么矛盾不能好好说非要闹到分居这一步
我安静地听完,才开口:
李律师,我们已经决定离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是因为苏晓晓吗他突然问。
我愣了一下。
其实我们大家都看得出来,彦明对那个苏晓晓不太一样。
但你要相信,彦明不是那种人,他可能就是单纯觉得师妹需要照顾……
我打断他:李律师,您还有别的事吗
他叹了口气:律所最近有个大案子,需要彦明全身心投入。你能不能……
不能。我直接拒绝,他的事,与我无关。
说完,我挂了电话。
心里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原来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也好,这样离婚的时候,也能更干脆利落。
又过了一周,我才接到他的电话。
林清,你非要这样吗他的声音带着疲惫。
为什么就因为我帮了晓晓
我突然觉得有些可悲。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季彦明,你记得我们结婚时的誓言吗
他愣了一下:记得……
那你说说,是什么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笑了:你说,你会永远把我放在第一位,永远不会让我一个人面对困难。
可是这七天,我一个人跑看守所,一个人找证据,一个人面对所有人的质疑。
而你,永远在陪你的好师妹。
你看,你连誓言都不记得,又怎么可能遵守
在你心里,永远都是别人比我重要。
不是的!他急切地说,你最重要!
那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永远不在
他沉默了一会儿,语气低沉:我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太迟了。我轻声说,季彦明,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从你选择一次次抛下我去陪苏晓晓的那一刻起,就结束了。
他却突然激动起来。
是不是因为你那个小学同学我听说你们最近走得很近。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陈默。
你调查我
我不是调查你,我是关心你!他提高声音,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就敢和他走那么近!
我突然觉得无比可笑又可悲。
季彦明,我们已经要离婚了,我和谁走得近,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已经挂了。
如果我说,我爱的人是你呢
我怔了怔,随即笑了。
你知道吗我爸出事那天,我给你打了十三个电话。
你一个都没接。
最后是苏晓晓接的,她说你在忙,让我别打扰你。
好不容易你接了电话,却是让我等。
季彦明的声音有些慌乱:那天是因为……
不重要了。我打断他,真的,都不重要了。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父亲在院子里浇花。
阳光很好,他的背影看起来很安逸。
我突然不想继续无意义的争议。
季彦明,签字吧。我说,好聚好散。
拿到离婚证那天,是个阴天。
我一个人去的民政局,季彦明没有来,是他的律师代办的。
出来的时候,天上飘起了小雨。
我站在屋檐下躲雨,忽然看见马路对面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季彦明坐在车里,隔着雨幕望着我。
我平静地移开目光,拿出手机叫车。
很快,车来了。
我拉开车门坐进去,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回到家,父亲做了一桌子菜。
都是我爱吃的。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不停地给我夹菜。
多吃点,最近瘦了不少。
我埋头吃饭,眼泪无声地掉进碗里。
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解脱。
晚上,我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对不起。
我没有回复,直接删除了短信。
从今往后,他的愧疚也好,深情也罢,都与我无关了。
6
离婚后,我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
周末的时候,我会陪父亲去钓鱼,或者在家看他最爱的京剧。
日子平淡,却踏实。
偶尔会从别人那里听到季彦明的消息。
听说他和苏晓晓在一起了,听说他的律所越做越大,听说他成了业内最炙手可热的律师。
这些曾经我会为之骄傲的消息,现在听来,却如同别人的故事。
入冬的时候,父亲生了一场病。
我请了年假在医院照顾他。
某天夜里,父亲突然发起高烧,值班医生却迟迟不见人影。
我着急地去护士站找人,却迎面撞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季彦明。
他瘦了很多,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手里拿着一份病历。
看到我,他明显愣了一下。
清清他下意识地叫我,随即又改口,林清。
我点点头:来看病
他苦笑:陪晓晓来做检查。
我这才注意到,苏晓晓正从走廊那头走来,手里拿着化验单。
看到我,她的表情有些微妙。
师兄,可以走了。她自然地挽住季彦明的手臂,像是在宣示主权。
季彦明有些僵硬地抽出手臂,看向我:你怎么样
挺好的。我礼貌地笑笑,你们忙,我先去找医生了。
说完,我转身要走,他却叫住我。
爸……你父亲怎么了
一点小毛病,不劳费心。
我找到值班医生,再回来时,他们已经走了。
父亲退烧后,我推着他去楼下散步。
阳光很好,照得人暖洋洋的。
父亲忽然说:前几天,彦明来找过我。
我愣住:什么时候
就我住院那天。父亲叹了口气,他说他后悔了。
我没说话。
后悔有什么用呢伤害已经造成了。
父亲拍拍我的手:爸只是告诉你一声,怎么决定,你自己拿主意。
我点点头:我知道。
推着父亲回病房时,在电梯口又遇到了季彦明。
他像是特意等在那里,见到我们,快步走过来。
爸,您好点了吗他手里拎着一个果篮,语气小心翼翼。
父亲点点头:好多了。
季彦明把果篮递给我,我没接。
谢谢,不过不用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黯淡下来。
清清,我们能不能……
不能。我打断他,季彦明,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电梯来了,我推着父亲走进去。
关门的那一刻,我看见他站在原地,身影孤单。
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7
父亲出院后,我自己开了一家小店。
卖一些手工艺品,生意不算火爆,但足够维持生计。
日子流水一样过着,平静无波。
这天,前台说有人找我。
走出去一看,是苏晓晓。
她瘦了很多,脸色苍白,看起来过得并不好。
林清姐,能和你聊聊吗
我本想拒绝,但看她状态不对,还是答应了。
咖啡馆里,她捧着杯子,半天不说话。
有什么事直说吧,我一会儿还要去接我爸。
她抬起头,眼睛通红。
师兄他,他不要我了。
我愣了一下: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她苦笑: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我听别人说的。
她摇摇头:他没有和我在一起,他一直爱的人是你。
我皱眉:那你来找我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总是麻烦师兄,不该介入你们的婚姻。
她哽咽着说:但我真的爱他,从大学就爱他。
所以呢
所以,你能不能把他让给我
我觉得不可思议。
苏晓晓,我和季彦明已经离婚了,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可是他心里只有你!她激动起来,他喝醉的时候喊的是你的名字,他手机里全是你的照片,他甚至……甚至因为我长得有点像你才对我好!
我愣住了。
这我倒是没想到。
林清姐,我求求你,如果你不爱他了,就彻底离开好不好不要给他任何希望
我看着眼前这个为爱痴狂的女人,突然觉得她很可怜。
苏晓晓,感情是强求不来的。
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努力让他爱上你,而不是来找我。
回去吧。告诉季彦明,向前看,别再想着我了。
说完,我起身离开。
身后传来她的哭声。
我没有回头。
走出咖啡馆,阳光照在身上,很暖。
我知道,我真的放下了。
再次见到季彦明,是在一年后的法庭上。
我的小店被一个客户投诉立案,对方请了季彦明做代理律师。
在法庭走廊相遇时,我们都有些怔愣。
他看起来成熟了许多,眼角有了细纹,但依旧英俊。
好久不见。他先开口。
我点点头:好久不见。
你……过得好吗
挺好的。
庭审开始,我坐在被告席上,看着他侃侃而谈。
还是记忆中那个自信从容的季彦明,只是如今,我们站在了对立面。
休庭时,他走过来。
这个案子,其实可以和解。他说,对方要的赔偿不多,我可以帮你谈。
我看着他:季律师这是在帮自己的当事人,还是帮前妻
他噎住,脸色有些难看。
最后,这个案子以和解告终。
不是我妥协了,而是对方突然撤诉。
后来我才知道,是季彦明自己掏钱赔给了对方。
我知道后,把钱转给了他。
他没收,回复了一条短信:
就当是我欠你的。
我没再坚持。
有些债,不是钱能还清的。
有些伤,不是时间能治愈的。
但我们之间,早就两清了。
8
又一年春天,我搬出了父亲家,买了自己的房子。
父亲的身体很好,每天下棋遛鸟,很快活。
我和陈默走得更近了。
他体贴周到,和我有很多共同话题。
最重要的是,他永远把我放在第一位。
那天,他忽然停下脚步,看着我的眼睛。
清清,我想照顾你一辈子。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也有人这样对我说过。
只是那时太年轻,分不清誓言和谎言。
我笑了笑,没有立刻回答。
直到后来有一次约会,他临时接到工作电话。
他对着电话说:不好意思,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一个小时后回你。
挂断电话,他对我抱歉地笑笑。
我却很感动。
这是季彦明从来不会做的事。
在他心里,工作永远最重要,客户永远最重要,师妹永远最重要。
而我,永远可以等。
但现在,有人愿意为我推迟工作。
有人把我放在第一位。
那一刻,我知道,我是真的走出来了。
我接受了陈默的表白。
我们正式在一起了。
父亲很高兴,说终于看到我笑了。
是啊,我终于笑了。
不再是为了讨好谁,而是发自内心的笑。
夏天的时候,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是季彦明的母亲。
清清啊,我知道我不该打扰你,但是你能来看看彦明吗
我皱眉: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知道,可是……他住院了,酒精中毒,嘴里一直喊你的名字。
阿姨,这不合适。
算我求你了,他就快不行了……
我最终还是心软,答应去看看。
医院里,季彦明躺在病床上,瘦得脱了形。
他看到我,眼睛亮了一下。
清清,你来了。
我点点头:好好保重身体。
没有你,我活不下去。他声音沙哑。
别这么说,你会好起来的。
他抓住我的手: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就一次。
我抽出手:季彦明,我们已经结束了。
是因为陈默吗他哪里比我好
他不是比你好,他是对我好。
季彦明愣住了。
和你在一起,我永远排在最后。和他在一起,我是第一位的。
这就是区别。
他看着我,眼神从期待到绝望。
最后,他笑了,笑得很凄凉。
我活该,是吗
我没说话。
是啊,我活该。他闭上眼睛,对不起,清清。
我原谅你了。我轻声说,但也仅此而已。
说完,我转身离开。
这一次,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9
秋天的时候,我和陈默结婚了。
婚礼很简单,只请了几个亲近的朋友和家人。
父亲牵着我的手,把我交给陈默。
好好对她。父亲说。
我会的。陈默郑重承诺。
交换戒指的时候,我看到角落里有个人影。
是季彦明。
他远远地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对他点点头,然后转回头,专注地看着我的新郎。
仪式结束后,他已经不见了。
也好,希望他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婚后,我们和父亲住在一起。
陈默对父亲很好,像对待自己的父亲一样。
父亲常说,这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
是啊,一家人。
互相尊重,互相照顾,互相支持。
而不是永远只有一个人在付出,一个人在等待。
一年后,我生了一个女儿。
父亲高兴得合不拢嘴,整天抱着外孙女不撒手。
陈默更是把我宠上了天,什么事都不让我操心。
偶尔,我会从共同朋友那里听到季彦明的消息。
他的律所倒闭了,和苏晓晓也没成。
听说他离开了这座城市,去了南方。
听说他不再做律师,改行做了老师。
听说他一直一个人。
但都与我无关了。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他选择了苏晓晓,选择了工作,选择了忽视我。
就要承担失去我的后果。
而我也一样。
我曾经选择包容,选择忍耐,选择委屈求全。
最终选择了离开。
但我很庆幸我做出了这个选择。
因为它让我遇到了真正对的人,过上了真正幸福的生活。
傍晚,我推着婴儿车,和陈默一起散步。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老婆,我爱你。陈默突然说。
我笑了:我也爱你。
是啊,爱不是说说而已。
爱是行动,是选择,是把一个人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我很庆幸,我终于找到了这样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