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棠同学会回来,身上带着陌生香水味。
靳砚没说话,只是默默记下她新换的手机密码。
三天后,他查到了酒店记录——陆沉舟,她的初恋,开了间套房,用了两个避孕套。
晚棠,你脏了。靳砚的声音像淬了冰。
他先毁了陆沉舟的创业公司,把偷税证据匿名寄给税务局。
再让苏晚棠的出轨视频在她所有亲友群疯传。
岳母气得当场晕倒,父亲扬言断绝关系。
看着他们身败名裂,靳砚靠在真皮座椅里,第一次笑出了声。
第一章
苏晚棠推开门的时候,带进来一股风。
还有一股香水味。
靳砚坐在客厅沙发里,手里捏着份财经杂志。他没抬头,目光钉在纸页上,一行字也没看进去。耳朵捕捉着她换鞋的细微声响,高跟鞋磕碰玄关瓷砖,清脆得有点刺耳。
那香水味飘过来,甜腻,带着点侵略性。不是她常用的那款清淡的白茶香。这味道陌生,浓烈,像某种宣告。
回来了靳砚终于抬眼,声音平平。
嗯。苏晚棠应了一声,声音有点飘,带着点同学会特有的亢奋余韵。她没看他,径直往浴室走,脚步有点快。累死了,一身汗,先洗个澡。
浴室门关上,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
靳砚放下杂志。客厅顶灯的光线冷白,照得他侧脸线条有些硬。他起身,走到玄关。苏晚棠换下的高跟鞋歪在地上,旁边是她随手扔下的手包。
他拿起那个小巧的链条包。皮质温润,还带着她手心的热度。他拇指摩挲着包扣,没打开。只是盯着包侧那个小小的密码锁。
她以前手机和包,密码都是他的生日。0215。
靳砚伸出食指,在冰冷的金属密码轮上轻轻拨了一下。第一个数字,从0跳到了1。他顿住,没再动。浴室的水声持续不断,像某种背景噪音。
他放下包,走回沙发坐下。空气里那股陌生的香水味还没散尽,顽固地钻进鼻腔。
靳砚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时间显示:23:47。他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几个不起眼的APP图标。指尖悬在一个图标上,最终没有点下去。
他靠进沙发背,闭上眼睛。黑暗里,那股香水味似乎更浓了。
第二章
三天。
靳砚像往常一样上班、下班。和苏晚棠同桌吃饭,听她聊些公司琐事,或者抱怨新来的实习生。他偶尔应一声,目光平静无波。
苏晚棠似乎松了口气。她以为那晚的香水味,他没在意,或者没闻到。她甚至主动提起了同学会。
陆沉舟也去了,她舀了一勺汤,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天气,变化挺大的,差点没认出来。听说自己开了个小公司,搞得还不错。
靳砚夹菜的手没停。陆沉舟他声音没什么起伏,你那个高中同学
嗯,就坐我后面那个,以前总抄我作业。苏晚棠笑了笑,低头喝汤,没看靳砚的眼睛。
靳砚嗯了一声,没再问。
晚上,苏晚棠靠在床头刷手机。靳砚坐在书桌前,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处理一份报表。屏幕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苏晚棠打了个哈欠,放下手机。我先睡了,你关灯。她说完,翻身躺下,背对着他。
靳砚没回头。听着她呼吸渐渐平稳,他才移动鼠标,关掉报表页面。点开另一个隐藏的窗口。屏幕上跳出复杂的监控界面,分割成几个小画面。其中一个,是家门口走廊的实时影像。
他拖动进度条,时间回溯到三天前,苏晚棠同学会那晚。
画面里,苏晚棠的身影出现在电梯口。她脚步轻快,脸上带着笑,脸颊微红。她身后跟着一个男人。身材高大,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侧脸线条清晰。陆沉舟。
两人在门口停下。苏晚棠低头在包里翻找钥匙。陆沉舟就站在她身后,很近。他的手,很自然地搭在了苏晚棠的腰侧。苏晚棠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但没有躲开。她找到了钥匙,开门。陆沉舟跟着她走了进去。
门关上。
靳砚按了暂停。画面定格在紧闭的防盗门上。他盯着那扇门,看了很久。然后,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没有存储名字的号码。
是我。靳砚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黑暗,查个人。陆沉舟。重点查他名下公司,还有……三天前晚上,他的行踪。所有记录。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同样没什么温度的声音:明白。老规矩
嗯。尽快。
靳砚挂了电话。他靠在椅背上,目光重新落回电脑屏幕。那个定格的画面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眼底。他拿起苏晚棠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屏幕亮起,提示输入密码。
他伸出食指。0215。
屏幕解锁失败。
靳砚眼神沉了沉。他再次输入。0215。依旧错误。
他放下手机,手指在冰凉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一下,又一下。规律,冰冷。像某种倒计时。
第三章
第四天下午,靳砚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加密信息进来。没有文字,只有一个压缩文件包。
靳砚正在开会。投影仪的光打在前面,市场总监正唾沫横飞地讲着下一季度的推广方案。靳砚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在桌下点开了手机屏幕。
他输入一串冗长的密钥。文件解压。
里面是几张图片。第一张,是陆沉舟名下舟远科技的工商注册信息,法人代表,注册资本,成立时间。第二张,是几张模糊的监控截图拼接。时间显示是三天前的深夜。地点:市中心云顶酒店地下停车场。截图里,陆沉舟那辆黑色的保时捷卡宴驶入,停在一个角落车位。副驾驶门打开,下来一个女人。穿着苏晚棠同学会那晚的米白色连衣裙。她低着头,快步走向电梯间。陆沉舟随后下车,跟了上去。
第三张图片,是一份酒店前台系统的记录截图。入住人:陆沉舟。房间号:2808。入住时间:三天前,22:47。退房时间:次日,上午10:15。记录下方,清晰地列着消费明细:房费,迷你吧饮料……以及一行小字:计生用品(2只装)。
靳砚的目光在那行小字上停留了足足五秒。屏幕的光映在他瞳孔里,像两簇凝固的冰焰。
会议室里,市场总监终于讲完了,带着点期待看向靳砚:靳总,您看这个方案……
靳砚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极淡的、公式化的弧度。思路可以。他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异样,细节再优化。散会。
他率先起身,拿起桌上的手机和笔记本,大步走出会议室。皮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稳定、一声接一声的回响。
回到顶层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天际线在下午的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
靳砚走到办公桌后,没有坐下。他拿起桌上的固定电话,拨通内线。李秘书,取消我下午和晚上所有安排。任何人找我,都说我不在。
好的,靳总。秘书的声音传来。
他放下电话,走到落地窗前。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背脊挺得笔直。阳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影。他看着楼下如蝼蚁般移动的车流和人影,眼神深不见底。
那股甜腻的、陌生的香水味,似乎又顽固地钻进了他的鼻腔。混合着酒店记录上那行冰冷的计生用品(2只装)的小字。
他拿出手机,点开苏晚棠的微信头像。她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半小时前发的。一张精致的下午茶照片,配文:偷得浮生半日闲~后面跟着一个俏皮的笑脸表情。
靳砚盯着那个笑脸。几秒钟后,他按灭了屏幕。
办公室内一片死寂。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发出低微的嘶嘶声。
第四章
靳砚到家比平时早。
苏晚棠正窝在客厅沙发里看一部综艺,笑得前仰后合。茶几上摆着切好的水果和零食。空气里弥漫着轻松惬意的味道。
听到开门声,她转过头,笑容还挂在脸上:咦今天这么早
嗯。靳砚换了鞋,把公文包放在玄关柜上。他走过来,没坐,就站在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苏晚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公司有事
靳砚没回答。他拿出自己的手机,解锁,点开屏幕,然后递到她面前。
屏幕上,正是那张酒店前台的记录截图。陆沉舟的名字,2808房号,入住退房时间,还有那行刺目的计生用品(2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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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棠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她眼睛猛地瞪大,瞳孔急剧收缩,像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手里的零食袋掉在沙发上,薯片撒了出来。
这……这是什么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你……你找人查我
靳砚收回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毫无温度的脸。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砸在苏晚棠耳膜上:
苏晚棠,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嫌恶,你脏了。
苏晚棠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抽了一鞭子,身体剧烈地一颤。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靳砚!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天晚上我喝多了,我……
喝多了靳砚打断她,嘴角勾起一丝极冷的弧度,眼神却像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喝多了,记得换手机密码喝多了,记得跟他去开房喝多了,记得用掉两个避孕套
每一个反问,都像一记重锤,砸得苏晚棠摇摇欲坠。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汹涌地滚落下来,冲花了精致的妆容。
靳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她扑过来,想抓住他的手臂,声音破碎不堪,你原谅我这一次……就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靳砚在她碰到自己之前,猛地后退一步。动作快得像在躲避什么致命的瘟疫。他看着她涕泪横流、狼狈不堪的脸,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彻底的冰冷和疏离。
原谅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仿佛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向书房,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苏晚棠,游戏开始了。
书房门咔哒一声关上,落锁。
苏晚棠僵在原地,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腿一软,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捂着脸,压抑的、绝望的呜咽声从指缝里漏出来。
第五章
陆沉舟最近很烦。
他的舟远科技刚拿到一笔不大不小的A轮融资,正是意气风发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可这几天,麻烦事一件接一件。
先是核心的技术骨干毫无征兆地集体跳槽,去了竞争对手那里,连竞业协议都拦不住。紧接着,几个谈得八九不离十的大客户,突然变卦,电话不接,邮件不回。然后,税务局的人毫无预兆地找上门来,说要例行检查,一查就是好几天,翻箱倒柜,弄得公司人心惶惶。
今天更离谱。他刚开完一个焦头烂额的内部会议,手机就炸了。微信、电话,疯狂涌入。全是朋友、合作伙伴,甚至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熟人发来的消息,语气惊疑不定。
陆总,什么情况网上说的是真的
沉舟,你快看XX论坛!有人爆你公司黑料!
陆老板,偷税漏税还做假账你这玩得有点大啊!
陆沉舟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他手指有些发颤地点开朋友发来的一个链接。
跳转到一个本地知名的商业八卦论坛。一个刚注册不到一小时的小号,发了一个标题血红、加粗的帖子:《扒皮新锐舟远科技!光鲜外衣下的偷税黑洞与财务造假!》
帖子内容极其详尽。图文并茂。把他公司近三年的账目问题扒得底裤都不剩。虚开发票的明细,隐匿收入的证据链,甚至还有几份关键的、经他手签字的阴阳合同扫描件!这些核心的财务数据,对方是怎么拿到的!
帖子热度像坐了火箭一样飙升。下面回复已经盖起了高楼。
卧槽!实锤啊!这金额够进去蹲几年了吧
难怪发展这么快,原来钱都是这么‘省’下来的!
人渣!偷国家的钱养自己!
税务局前几天不是去了吗看来不是空穴来风!坐等吃瓜!
陆沉舟眼前一阵发黑,手机啪地掉在昂贵的实木办公桌上。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这些证据太硬了!硬到他连狡辩的余地都没有!是谁到底是谁在搞他!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他的财务总监面无人色地冲进来,声音都变了调:陆总!不好了!税务局……税务局稽查科的人又来了!这次带了经侦的人!拿着搜查令!说要……说要查封财务室和服务器!
陆沉舟身体晃了晃,一把撑住桌子才没倒下。他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完了。彻底完了。他苦心经营的一切,眼看就要在顷刻间化为齑粉。
他猛地想起苏晚棠。这几天她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一股巨大的、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难道……是她不,不可能,她没这个本事!那会是谁
他混乱的思绪被门外传来的嘈杂脚步声和严厉的呵斥声打断。穿着制服的人已经涌了进来。
陆沉舟先生,为首一个面容冷峻的经侦警察亮出证件和搜查令,我们是市公安局经侦支队的。你公司涉嫌重大偷税漏税及财务造假犯罪,现依法对你公司办公场所进行搜查,请你配合!
冰冷的镣铐没有戴上手腕,但那无形的枷锁,已经死死套住了陆沉舟的脖子,让他窒息。他看着那些穿着制服的人开始有条不紊地查封电脑、文件柜,看着员工们惊恐躲闪的目光,看着窗外依旧繁华的城市景象。
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第六章
苏晚棠蜷缩在卧室角落的地毯上,像只被暴雨淋透的雏鸟。窗帘紧闭,房间里一片昏暗。手机屏幕在黑暗中疯狂闪烁,嗡嗡的震动声像催命符,持续不断地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
她不敢接。一个都不敢。
从靳砚那句游戏开始之后,她的世界就彻底颠覆了。先是陆沉舟那边传来公司被查、濒临破产的噩耗,紧接着,她的手机就炸了。
微信提示音密集得如同冰雹。家族群、闺蜜群、同事群、甚至八百年不联系的小学同学群……无数个小红点疯狂跳动。点开任何一个,都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最先跳出来的是她表妹发来的私聊,带着一串惊恐的问号:姐!!!快看家族群!!!那视频里的人是你吗我的天啊!!!
苏晚棠手指冰凉,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她点开那个名为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最新一条消息,是一个匿名账号发的一段视频。封面是酒店走廊监控的截图,画面里,她和陆沉舟正走向2808房间的门,陆沉舟的手,还搭在她的腰上。
视频只有十几秒。清晰地记录了他们一起进入房间,门关上的瞬间。拍摄角度刁钻,光线昏暗,但她的侧脸,她那条米白色的裙子,清晰可辨。
群里死寂了几秒,随即彻底炸锅。
@苏晚棠
晚棠!这是怎么回事!
天呐!这不是晚棠吗那个男的是谁!
造孽啊!老苏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苏建国(苏父)
老苏!管管你女儿!
@王秀芬(苏母)
嫂子!快看看啊!
紧接着,她的手机开始接到电话。第一个是母亲王秀芬打来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晚棠!群里那个视频!是不是你!你说话啊!是不是你!
苏晚棠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无声地汹涌。
你说话啊!你要急死我吗!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慌。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父亲苏建国暴怒的咆哮,隔着听筒都震得苏晚棠耳膜发麻:苏晚棠!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我苏建国没有你这种女儿!你给我滚!永远别进这个家门!断绝关系!听见没有!断绝关系!
老苏!老苏你别激动!你血压高!母亲惊慌失措的声音夹杂着父亲的怒吼。
突然,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沉闷的重物倒地声,紧接着是母亲撕心裂肺的尖叫:老苏!老苏你怎么了!快!快叫救护车!!!
电话断了。只剩下忙音。
苏晚棠握着手机,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泥塑。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像冰冷的藤蔓,死死缠住了她的心脏,越收越紧,让她无法呼吸。断绝关系……爸爸……救护车……
手机还在疯狂震动。新的信息不断涌入。
是公司HR发来的:苏晚棠女士,鉴于您个人行为对公司声誉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经公司研究决定,即日起解除与您的劳动合同。请于今日内回公司办理离职手续并清理个人物品。
是闺蜜发来的,带着失望和疏离:晚棠,视频我看到了。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们以后别联系了。
是陌生的号码发来的辱骂短信:贱人!破鞋!去死吧!
世界在眼前旋转、崩塌。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尖锐的噪音,所有的光都变成了刺目的针。苏晚棠蜷缩得更紧,把脸深深埋进膝盖,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发出困兽般压抑绝望的呜咽。
完了。一切都完了。
第七章
靳砚坐在宽大的真皮办公椅里,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开着十几个不同的窗口。有实时监控苏晚棠公寓门口的,有显示陆沉舟公司被查封现场照片的,更多的是各种聊天群和论坛的截图,上面充斥着对苏晚棠的谩骂和对陆沉舟的声讨。
他面无表情地浏览着。像在欣赏一出精心编排的戏剧。
内线电话响起。李秘书的声音传来:靳总,医院那边有消息了。苏建国先生突发脑溢血,正在市一院抢救。情况……不太好。
靳砚握着鼠标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知道了。他声音平淡无波。
挂了电话,他点开一个加密通讯软件。一个代号影子的头像在闪动。
影子:陆沉舟被经侦带走了。正式刑拘。舟远科技所有账户、资产已被冻结。他个人名下房产、车辆也上了查封清单。偷税金额巨大,加上财务造假,十年起步。
影子:苏晚棠被公司开除。她父母家被亲戚围了,闹得不可开交。苏建国脑溢血,王秀芬当场晕厥,也送医院了。
影子:视频传播效果超出预期。她社会关系基本崩盘。下一步
靳砚看着屏幕上的信息,眼神幽深。他敲下几个字:陆沉舟进去后,‘关照’一下。让他好好‘享受’里面的生活。
影子:明白。苏晚棠那边
靳砚的目光移向监控画面。画面里,苏晚棠公寓的门紧闭着,死寂一片。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让她活着。他回复,活着,感受这一切。
影子:收到。
靳砚关掉通讯窗口。办公室内重新陷入一片寂静。巨大的落地窗外,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血色。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脑海里闪过苏晚棠父亲苏建国那张暴怒扭曲的脸,闪过她母亲王秀芬晕倒的画面,闪过苏晚棠蜷缩在黑暗角落里绝望颤抖的身影,闪过陆沉舟被带上警车时灰败如死的眼神。
没有快意。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冰冷的、尘埃落定般的平静。
他睁开眼,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该去医院看看了。看看他那位前岳父,还有那位前岳母。看看这场由他们女儿亲手点燃的烈火,烧得有多旺。
第八章
苏晚棠像一抹游魂,飘进了靳砚的办公室。几天不见,她瘦脱了形,眼窝深陷,脸色灰败,曾经明亮的眼睛空洞无神,只剩下浓重的绝望和死气。昂贵的连衣裙皱巴巴地挂在身上,像套了个不合身的麻袋。
她是被靳砚的司机请来的。没有反抗的力气。
靳砚坐在办公桌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像在欣赏一件破碎的瓷器。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冷硬的轮廓,却驱不散他眼底的寒意。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没什么温度。
苏晚棠没动。她站在那里,身体微微摇晃,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她看着靳砚,嘴唇翕动了几下,干裂的唇瓣渗出血丝,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靳砚……放过我爸妈……求求你……都是我的错……跟他们没关系……
靳砚没说话,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推到桌子对面。
看看。他语气平淡。
苏晚棠颤抖着手,拿起那个沉重的文件袋。打开。里面是两份文件。
第一份,是打印出来的离婚协议书。条款清晰而冷酷。她,苏晚棠,净身出户。名下所有靳砚给予的财产,包括那套她曾引以为傲的公寓、车、存款、珠宝……全部收回。她将一无所有。
第二份,是一份病情诊断书复印件和几张医院催缴费用的单据。诊断书上,父亲苏建国的名字刺眼。大面积脑溢血,术后昏迷,情况危重,后续治疗费用是个无底洞。催缴单上的数字,后面跟着好几个零,像狰狞的怪兽,张着血盆大口。
苏晚棠的呼吸骤然停止。她死死盯着那些单据,眼球几乎要凸出来。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文件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散了一地。
爸……她发出一声破碎的、不成调的呜咽,膝盖一软,重重跪倒在地毯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肩膀剧烈地耸动,却哭不出声音,只有压抑到极致的、濒死的抽气。
靳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卑微的姿态,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缓缓站起身,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她面前。锃亮的黑色皮鞋停在她低垂的视线里。
钱,我有。靳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冰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很多。足够把你父亲从鬼门关拉回来,也足够让他后半辈子躺在最好的疗养院里,像个活死人一样‘安享晚年’。
苏晚棠猛地抬起头,灰败的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近乎乞求的光。
靳砚俯视着她,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带着一种残忍的玩味:但是,苏晚棠,我凭什么给你
那丝微弱的光,瞬间熄灭。只剩下更深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你脏了。靳砚的声音很轻,却像淬毒的针,精准地扎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你碰过的东西,我都嫌恶心。包括钱。
他弯下腰,捡起地上那份离婚协议书,拍在她面前的地毯上。动作随意得像在丢弃垃圾。
签了它。他直起身,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命令式,签了,然后,滚出我的视线。你父亲的死活,看我的心情。
苏晚棠看着眼前那几张薄薄的纸,又抬头看向靳砚。那张曾经让她迷恋的英俊脸庞,此刻只剩下刻骨的冷漠和残忍。她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早已不是她的丈夫。他是从地狱归来的复仇者,要将她和她的一切,彻底碾碎。
巨大的绝望和无力感彻底吞噬了她。她瘫软在地,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世界在她眼前彻底失去了颜色和声音,只剩下无边的、冰冷的黑暗。
靳砚不再看她。他转身走回办公桌后,拿起内线电话:李秘书,送客。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苏晚棠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玩偶,被面无表情的秘书半搀半拖地架了出去。
门关上了。
靳砚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夕阳已经完全沉没,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璀璨而冰冷。他望着脚下这片繁华的钢铁森林,一种奇异的、久违的轻松感,如同冰凉的泉水,缓缓漫过心间。
他拿出手机,拨通影子的加密线路。
陆沉舟,他对着话筒,声音平静无波,给他加点‘料’。让他知道,里面的日子,可以比地狱更精彩。
第九章
三个月后。
初冬的阳光带着稀薄的暖意,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靳砚身上。他穿着舒适的羊绒家居服,靠在新公寓客厅宽大的沙发里。这里视野极好,俯瞰着城市中心公园,满目是萧瑟却干净的冬景。
空气里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醇香。音响里流淌着舒缓的钢琴曲。一切都井然有序,透着一种冰冷的、崭新的洁净感。
手机屏幕亮起。是影子发来的加密简报。
陆沉舟:偷税漏税、职务侵占、财务造假数罪并罚,一审判决十五年。上诉驳回。已投入重刑犯监狱。入狱后因意外冲突,断了两根肋骨,右腿粉碎性骨折,落下终身残疾。在里面的日子,生不如死。
苏建国:抢救后保住性命,但全身瘫痪,丧失语言能力,智商退化如幼童。长期住在昂贵的私立疗养院,靠仪器和药物维持生命。巨额费用由靳砚支付。
王秀芬:心力交瘁,精神恍惚。守着活死人般的丈夫和天文数字的账单,在绝望中迅速衰老。
苏晚棠:签了离婚协议,净身出户。搬进了城郊一个破旧的老式筒子楼单间。为了支付父亲高昂的疗养费(靳砚只支付基础部分,其余由她承担)和维持基本生存,同时打着三份工:白天在便利店收银,晚上去餐馆后厨刷盘子,深夜接一些零散的文案翻译。形容枯槁,眼神空洞,像一具被生活彻底榨干的躯壳。曾经的光彩和骄傲,荡然无存。
靳砚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些信息。没有波澜,没有快慰,也没有丝毫怜悯。像是在看一份与自己无关的、枯燥的财务报告。
他端起手边的咖啡,抿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
他放下杯子,起身走到书房。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放着一个上了锁的金属盒。他拿出钥匙打开。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张旧照片。最上面一张,是他们的婚纱照。照片上的苏晚棠穿着洁白的婚纱,笑得明媚灿烂,依偎在他怀里。那时的他,眼神里似乎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靳砚拿起那张照片,看了几秒。然后,他走到客厅壁炉前——这个新公寓他特意选了带壁炉的户型。
他划燃一根长柄火柴。橘黄色的火苗跳跃着,映着他毫无表情的脸。
他将那张婚纱照,一角凑近火焰。
火舌贪婪地舔舐上来。洁白的婚纱迅速焦黑卷曲,苏晚棠明媚的笑脸在火焰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为灰烬。黑色的灰烬飘落进冰冷的壁炉里。
靳砚静静地看着。直到最后一点火星熄灭。
他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
壁炉上方,光洁的墙面空无一物。阳光正好。
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从四肢百骸升腾而起。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不,比那更甚。像堵塞多年的血管被骤然疏通,新鲜的、冰冷的空气毫无阻碍地涌入肺腑,带来一种近乎战栗的清醒和……兴奋。
是的,兴奋。
不是大仇得报的狂喜,而是一种剔除了所有累赘、所有污秽、所有虚假情感后的纯粹。世界从未如此清晰,如此简单,如此……属于他自己。
他走到落地窗前,推开一扇窗。初冬清冽的空气猛地灌入,带着城市边缘一丝若有若无的草木灰烬气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叶,带来一种尖锐的、真实的痛感,随即是无比的畅快。
楼下公园的小径上,一个年轻的父亲正推着婴儿车散步,车里的小婴儿裹得像个球,发出咯咯的笑声。阳光落在他们身上,镀着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靳砚看着那画面。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那弧度很浅,却真实。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李秘书的电话,声音清晰而平稳,带着一种久违的、纯粹的活力:
安排一下,下午的会议提前。另外,帮我订一张去瑞士的机票,下周。滑雪季到了。
挂了电话,他最后看了一眼窗外那对沐浴在阳光里的父子,然后转身,走向衣帽间。步伐轻快,脊背挺直。
新的一天开始了。真正属于他的,干净的新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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