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全公司奖金到账短信叮咚响,唯独我的手机安静如鸡。
HR一句轻飘飘的公司困难,理解一下把我打发了。
质问争吵不存在的。
我直接收拾东西回家,手机一关,世界再见。
一觉醒来,99+未接来电,暴躁老板短信从威胁到哀求：
开机！条件随你开！我啃着面包笑了：急了吗可惜,游戏才刚开始。
1
年会现场的暖气开得足,一种名叫年终奖即将落袋的兴奋躁动。
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却冰冷的光,打在每一张刻意堆满笑容的脸上。
西装革履,衣香鬓影,台上领导慷慨激昂地总结着过去一年的辉煌战绩。
台下员工心照不宣地交换着眼神,心思早已飞到了即将揭晓的奖金数字上。
林薇坐在角落的圆桌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微凉的酒杯壁。
她不像旁边工位的张璐那样兴奋地不停刷新手机银行APP,也不像对面那几个年轻同事激动地窃窃私语猜测奖金数额。
她只是安静地坐着,胃里因为连续加班留下的不适和眼前过于油腻的食物而隐隐翻腾。
一年了。
整整一年,她几乎是把自己焊死在了工位上。
项目最紧的时候,凌晨两点的办公楼,只有她部门的灯还亮着。
咖啡当水喝,泡面当主食,男朋友因为总是约不到会而憋着火最后提了分手。
她连难过的时间都没有,擦干眼泪继续对着电脑噼里啪啦。
为什么这么拼
不就为了年底这份能让人喘口气、甚至可能实现一个小小愿望的奖金吗
她记得上个月,老板王栋还特意拍着她的肩膀,当着全部门的面说：
林薇啊,今年辛苦了,你是我们部门的最大功臣,年底公司绝不会亏待你！
当时她心里还暖了一下,觉得所有的付出至少是被看见了。
手机屏幕忽然接二连三地亮起,提示音叮咚作响,像一串突然炸开的愉悦音符。
哇！到了到了！
张璐第一个跳起来,眼睛瞪得溜圆,看着手机屏幕几乎要尖叫,比去年多了一半！老天！
我的也到了！哈哈哈！
我也收到了！爽！
桌上瞬间被狂喜的氛围淹没,同事们互相探询着数额,发出或真心或假意的惊叹和祝贺。
林薇深吸一口气,拿起自己的手机。
屏幕干净。
没有短信提示。
没有银行APP的推送。
她下意识地手指下滑,刷新了一下。
依旧空空如也。
心跳漏了一拍,但很快被她强行压下去。
可能系统有延迟大额转账批次处理
她试图给自己寻找合理的解释,但一种冰冷的不安感已经开始顺着脊椎缓慢爬升。
薇薇,你的呢到了没
张璐凑过来,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
可能稍微晚点吧。林薇勉强扯出一个笑,声音干巴巴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周围的欢呼和讨论声渐渐平息下来,大家都心满意足地开始讨论这笔钱该怎么花,是买个新包还是出去旅游。
只有林薇的手机,始终沉默着。
那沉默像一种无声的凌迟。
她坐不住了,起身走向人力资源部总监李姐所在的那一桌。
李姐正和几个部门经理谈笑风生,面前的红酒下去了大半。
李姐,林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打扰一下,我想问一下,我的奖金……
李姐转过头,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林薇时淡下去几分,带上了一种程式化的、略带歉意的表情：
哦,林薇啊。正想晚点找你呢。今年公司效益方面,嗯。
遇到一些实际的困难,管理层经过非常艰难的讨论,决定对一些员工的奖金进行,呃,结构性调整。
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今年暂时就不参与了。
希望你能理解公司的难处,眼光放长远一点。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甚至带着一丝为你着想的虚伪关怀。
结构性调整理解难处
所有人的奖金都发了,唯独没有她的。
她成了那个被调整掉的特殊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愤怒瞬间冲垮了林薇所有的情绪。
她看着李姐那张涂着精致口红、一张一合的嘴,突然觉得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没有质问。
没有歇斯底里。
甚至连一句为什么都没有问。
她只是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知道了,谢谢李姐。
然后,她转身离开。
背影挺得笔直,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那喧闹的年会现场。
回到座位,她拿起自己的包和外套。张璐疑惑地看着她：薇薇,你怎么了奖金……
没事,林薇打断她,甚至还笑了一下,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她在众人或疑惑或探寻的目光中,平静地走出了酒店大厅。
外面的冷风猛地灌进来,吹得她一个激灵,却也让几乎要爆炸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打车回家。
一路上,手机安静得可怕。
没有来自公司的任何解释,没有老板王栋的只言片语。
仿佛她这一年拼死拼活的付出,以及刚才那场羞辱性的排除,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也好。
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心里那片冰冷的火苗反而渐渐熄灭了,变成了一种极致的疲惫和空洞。
回到家,踢掉高跟鞋,脱下那身为了年会特意换上的、勒得她喘不过气的套装。
她走进浴室,打开花洒,让热水冲刷着身体,仿佛能洗去一身疲惫和屈辱。
然后,她拿起手机。
屏幕依旧干净。
她笑了笑,长按电源键。
滑动来关机。
她没有丝毫犹豫,手指一划。
屏幕彻底暗了下去。
世界,清静了。
她把手机扔在客厅沙发上,像扔掉一块烫手的山芋。
然后钻进卧室,把自己深深埋进柔软的被子里。
外面世界的一切喧嚣、不公、算计,都与她无关了。
累。太累了。
她几乎是在头沾到枕头的瞬间,就沉沉睡了过去。
没有梦境,只有一片深沉无边的黑暗,包裹着她透支的身心。
2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顶级KTV包厢里,正是酒酣耳热之时。
老板王栋喝得满面红光,正搂着两个部门经理唱着跑调的《兄弟》,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有些不耐烦地掏出来一看,是公司运维的小赵。
喂什么事不是说了没事别打扰我吗王栋对着话筒吼,背景音是鬼哭狼嚎的歌声。
王,王总！不好了！小赵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们的主服务器！就是托管在机房的那组核心数据库服务器！
突然全线宕机了！所有业务系统全都瘫痪了！
王栋的酒瞬间醒了一半：什么！怎么回事机房断电了还是被攻击了
不是断电！不是攻击！查了日志,是被人为远程执行了休眠指令！
所有关键节点,全部被休眠了！
重启需要最高权限的动态口令和生物验证！小赵急得语无伦次。
最高权限那不就是我和技术总监老高老高呢
王栋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来。
高总,高总他电话打不通！好像在山里度假,没信号！
王总,现在只有您能远程重启了！客户投诉电话已经被打爆了！
平台交易全部中断,每停一分钟我们都是天文数字的损失啊！
王栋一把推开身边的女人,跌跌撞撞地冲出包厢,找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手忙脚乱地拿出自己的另一部工作手机。
那里面有一个专门的安全APP,用于处理这种极端情况。
他颤抖着手指打开APP,输入长长的账号密码,然后进行人脸识别。
验证失败。
冰冷的提示音。
妈的！王栋以为是光线问题,又调整了一下角度,再次识别。
验证失败。
验证失败！
连续五次失败后,APP直接锁定了,提示一小时后重试。
操！王栋气得差点把手机砸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想起还有最后一个备用方案。
拨打服务器托管机房的24小时紧急热线,通过语音指令和双重验证进行身份确认后,让机房工程师手动启动紧急恢复程序。
这个流程需要提供一串极其复杂的、只有他和大老板知道的应急代码。
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那个他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打去的号码。
电话通了,他按照提示音操作,输入了那串刻在他脑子里的代码。
代码验证错误。操作已终止。请联系系统管理员。机械的女声无情地宣告。
王栋僵在原地,冷汗瞬间湿透了衬衫后背。
代码错误
这怎么可能
这代码只有他知道！
除非系统底层权限被修改了
或者应急通道的验证逻辑被篡改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猛地钻进他的脑海：
有内鬼！而且是个权限极高、对公司系统了如指掌的内鬼！
谁会这么做目的是什么勒索报复
他猛地想起今天下午,他默许了HR李总监提交的那份特殊调整名单。
名单上只有一个名字——林薇。
因为公司今年投资失利,确实亏空了一大笔钱,股东施压,必须削减开支。
林薇项目奖金最高,但又没什么背景,裁掉她的奖金是最容易省出一大笔钱的方式。
他本来还有点过意不去,但李总监说：王总,放心,林薇这姑娘我了解,性子软,好拿捏,就算受了委屈也不会说什么的。
回头随便画个饼安抚一下就行了。
不会说什么
性子软
王栋此刻只想把李总监揪过来给她两个大嘴巴子！
他立刻翻出林薇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
年会结束才多久她就关机了
是巧合还是……
王栋不甘心,又连续拨了好几次。
全是关机。
他疯了一样开始打电话。
张璐！林薇呢她去哪了
把她家地址发给我！立刻！马上！
李总监！你马上给我联系林薇！我不管你现在用什么方法！我要立刻听到她的声音！
技术部！给我查！最后操作服务器的人是谁！权限日志给我调出来！
咆哮声在KTV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夹杂着绝望和恐惧。
回应他的是下属们战战兢兢的联系不上、找不到、日志被清空了的回复。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王栋的心脏。
平台瘫痪每多一秒,损失都在以百万级递增。
明天股市开盘,消息一旦泄露,股价崩盘几乎是必然的！
到时候,别说奖金了,他能不能保住自己的位置都是个问题！
他瘫坐在走廊冰凉的地上,背靠着墙,一遍又一遍地拨打那个永远关机的号码,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
接电话啊,林薇,求你接电话啊。
从不屑到愤怒,从愤怒到哀求。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那单调而残酷的提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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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调皮地落在林薇的脸上。
她自然醒来,睁开眼,望着熟悉的天花板,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恍惚感。
多久没有睡到自然醒了
好像自从进了那家公司,闹钟就成了她生命里最残酷的符号。
她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头节都在咔咔作响,却是一种舒缓的松弛。
没有刺耳的闹铃,没有催命的工作群消息,没有老板PUA式的鼓励鸡汤。
真好。
她慢悠悠地起床,洗漱,给自己烤了两片面包,热了一杯牛奶。
餐桌上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咀嚼的声音。
吃完早餐,她才趿拉着拖鞋,慢悠悠地踱到客厅。
那只被遗弃了一夜的手机,依旧安静地躺在沙发角落。
她拿起来,按了一下电源键。
屏幕亮起。
瞬间,一连串的提示音和震动像爆炸一样响起,密集得几乎让手机卡顿。
足足过了十几秒,才勉强停下来。
林薇挑挑眉,解锁屏幕。
未接来电：99+
微信未读消息：999+
短信未读：几十条。
未接来电大部分来自老板王栋,从昨晚十一点左右开始。
几乎每隔几分钟就打一次,持续到凌晨四五点,然后早上七点多又开始了。
其间夹杂着几个部门同事和张璐的电话。
微信更是炸了锅。
王栋的对话框被顶在最上面,红色的未读数字触目惊心。
从最初强压火气的林薇,你在哪看到速回电话！
到后面的公司系统出了紧急问题,需要你马上处理！立刻开机！
再到林薇！接电话！这是命令！
然后语气开始失控你他妈到底想怎么样开机！
凌晨时分,变成了接电话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有什么条件我们可以谈！只要你开机！
回我一句话！一句就好！
最新的一条是早上七点半发的：林薇,你在家吗
我让司机去接你或者我亲自去给你带了早餐,你最爱吃的那家蟹黄包。
林薇看着这一连串信息,几乎能透过屏幕看到王栋那张从暴怒到崩溃再到绝望哀求的脸。
她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蟹黄包
她什么时候爱吃过蟹黄包了
大概是张璐说的吧。
真是难为他了,连这种细节都要临时打听来讨好她。
其他的微信消息,大多来自同事,语气充满了震惊、打探和小心翼翼的安慰。
薇薇,你没事吧王总疯了一样找你！
听说你没领到奖金真的假的
公司系统全崩了,王总说是你……不是,说可能需要你帮忙看看
姐们儿,你牛逼啊！把王扒皮逼成这样！
张璐的消息最多,几乎刷了屏。
薇薇！你吓死我了！你关机干嘛
王总问我你家地址了！我没办法只能给他了！他不会去找你麻烦吧
公司到底怎么了听说损失惨重！
看到消息回我一下啊！担心你！
林薇粗略地扫了一眼,没有回复任何人。
她点开短信。
除了王栋的那些重复微信内容的短信外,还有几条来自陌生的号码,自称是公司副总、董事,语气焦急地要求她立刻回电。
甚至还有一条来自HR李总监,语气一如既往的假惺惺：
林薇啊,我是李姐。关于奖金的事,可能有些误会。
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当面沟通一下
王总也很着急找你,公司现在确实遇到了很大的困难,需要你这样优秀的员工回来共渡难关哈。
林薇删除掉了李总监的短信,仿佛只是掸掉了一粒灰尘。
共渡难关
需要她的时候就是优秀的员工,发奖金的时候就是结构性调整
真是讽刺他妈给讽刺开门——讽刺到家了。
她放下手机,心情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哼首歌。
她打开电视,找了个无聊的综艺节目当背景音,然后开始慢条斯理地给阳台上的几盆绿植浇水。
这些可怜的小家伙,跟着她这个主人也是倒了霉,经常被忘记喝水。
浇完水,她又给自己泡了杯花茶,窝在沙发里,漫无目的地按着遥控器。
手机还在不知疲倦地响着,震动声嗡嗡的,像一只惹人烦的苍蝇。
她嫌吵,干脆拿起手机,设置成了静音模式,只保留振动。
然后,世界又清静了。
她知道自己对系统做了什么。
那并非一时冲动,而是长久以来的一种自我保护的后手。
她太了解这家公司的技术底细,也太了解王栋的为人。
只是没想到,这个后手真的会有用上的一天。
她并不担心法律问题。
她留下的所有操作痕迹,都指向一个早已离职、并且和王栋有过节的系统架构师。
以王栋多疑的性格,第一时间肯定怀疑到那个人头上。
而且,她设置的休眠指令并非破坏性的,只是让系统睡着一个无法通过常规方式唤醒的觉而已。
核心数据丝毫无损。
只要拿到正确的钥匙,瞬间就能恢复。
而这把钥匙,现在只在她手里。
现在,急的是他们。
她呢有的是时间。
4
王栋真的要疯了。
他一夜没睡,眼睛布满红血丝,头发被抓得像鸡窝。
昂贵西装皱巴巴地裹在身上,浑身散发着酒气、汗味和绝望混合在一起的酸臭。
他就在林薇家楼下。
一辆黑色的奔驰S级违停在老旧小区的路边,显得格格不入。
他坐在驾驶座上,像一头困兽,一遍又一遍地拨打林薇的电话。
关机。关机。
永远都是关机！
他气得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盘,喇叭发出刺耳的一声响,引来小区里几个晨练老头的侧目。
他不敢上去敲门。
因为他打了电话问过物业,物业说这户业主交代过,拒绝一切陌生访客,尤其是自称公司同事或者领导的。
这明显就是针对他！
他尝试让司机上去,结果被物业拦得死死的。
他甚至想过报警,说员工失踪。
但警察一来,先问他和林薇的关系,一听是老板和员工。
再一问是因为奖金没发员工关机了,警察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傻子一样。
留下一句经济纠纷不归我们管,员工有通讯自由,就走了。
公司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来。
王总！第三方支付平台发来最后通牒,两小时内再无法恢复接口,就要永久终止合作！
王总！技术团队尝试了所有已知的备份方案,全部无效！底层引导逻辑被篡改了！
王总！大老板的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我快顶不住了！
王总,已经有媒体听到风声了,正在打听……
每一个电话都像一道催命符。
王栋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限。
损失数字每小时都在滚动上报,那是一个他看一眼就头晕目眩,足以让他彻底滚蛋甚至背上一屁股债的天文数字。
他不得不再次低下头,用几乎哀求的语气给林薇发微信：
林薇,我知道你在家。求你开开机,接个电话。
都是我的错,奖金我立刻给你补上！双倍！不！三倍！只要你肯开机！
消息发送成功,但没有回复。
石沉大海。
他又想起李总监,那个出馊主意的蠢货！
他一个电话把李总监骂得狗血淋头,勒令她立刻滚过来,一起想办法把林薇求出来。
半小时后,李总监踩着高跟鞋,妆容精致却掩不住脸色苍白地赶到了。
她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
在她看来,林薇就是个闷头干活、逆来顺受的软柿子,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可怕
王总……
少废话！上去！敲门！跪着求也得把她求出来！王栋眼睛赤红地吼道。
李总监硬着头皮,在王栋杀人般的目光注视下,上了楼。
找到门牌号,她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自以为最亲和的笑容,敲了敲门。
林薇在家吗我是李姐啊。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她又敲了敲,加重了力道：林薇,开开门,姐知道你在里面。
奖金的事是姐不对,姐跟你道歉,公司有困难,但姐没跟你说明白,让你受委屈了。
王总也来了,就在楼下,我们真心实意来给你道歉补偿的。
依旧寂静无声。
李总监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她提高了音量：
林薇！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公司现在因为你损失巨大,你真要闹到不可收拾吗到时候追究起来,你担待得起吗
话音刚落,门上的智能门铃突然亮了起来,里面传来林薇平静无波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般的慵懒：
李总监,吵到我睡觉了。
还有,你吓到我的花了。
麻烦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李总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尤其是林薇那冷静到极致的语气,让她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她还想说什么：林薇,你……
另外,林薇打断她,声音冷了一丝。
你站的楼道是公共区域,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和物业规定,大声喧哗、骚扰居民,我是可以报警的。需要我帮你拨110吗
李总监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毫不怀疑,如果她再吵下去,林薇真的会报警。
到时候被警察从同事家门口带走,她这张老脸就别要了。
她最终一个字都没再说,灰溜溜地下了楼。
王栋充满期待地看着她,看到她摇头,瞬间暴怒：废物！连个人都叫不出来！
王总,她太厉害了,油盐不进,还要报警……
李总监嗫嚅着。
报警她还有脸报警！
王栋气得原地转圈,最终,所有的怒火和恐惧化作了深深的无力感。
他靠在车身上,看着那扇紧闭的窗户,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绝望。
他拿出手机,用颤抖的手指,开始给林薇编辑一条长长的短信。
他道歉,忏悔,承认自己混蛋,有眼无珠,承诺补偿,许诺升职加薪,甚至愿意分给她干股……
他把能想到的所有好处都堆砌了上去。
点击发送。
然后,他和李总监像两个门神一样,守在楼下,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一分钟。五分钟。
十分钟……
手机安静如鸡。
05
林薇确实看到了那条长篇大论的短信。
她扫了一眼,几乎要笑出声来。
干股升职加薪
现在想起这些了早干嘛去了
伤害已经造成,岂是这点蝇头小利就能弥补的
更何况,这些承诺有多少诚意,她表示高度怀疑。
一旦系统恢复,王栋会不会立刻翻脸不认人
太有可能了。
她懒得回复。
她甚至有点享受这种对方急得跳脚,她却悠闲自在的状态。
这叫什么呢哦,地位反转。
她换了一身舒服的家居服,决定出门逛逛,顺便吃个午饭。
家里存货不多了,而且,总待在房间里也挺闷的。
她素面朝天,戴了个口罩,拿上钥匙和手机就出门了。
电梯下行到一楼。
门一开,她就看到了单元门外面,那辆扎眼的奔驰,以及车旁两个焦躁不安的人影。
王栋和李总监也看到了她。
王栋像是看到了救世主,几乎要扑过来,但又强行忍住。
脸上挤出一种扭曲的、讨好的笑容：林薇！你终于出来了！
李总监也赶紧凑上来：薇薇,你看,王总亲自来给你道歉了。
林薇脚步没停,径直朝小区门口走去,仿佛没看见他们一样。
王栋急了,赶紧小跑着跟上,拦在她面前,却又不敢靠太近：
林薇,短信你看到了吗我说的都是真的！只要你肯帮忙,条件随你开！
林薇终于停下脚步,抬眼看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王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现在是休假时间,不处理工作。
休假！
王栋声音拔高,又赶紧压下去,对对对,休假！应该的！你看你之前太辛苦了！
这个假必须休！带薪的！不不不,双倍薪水！只是公司系统现在出了一点小问题,可能只有你能帮上点小忙……
系统问题
林薇故作惊讶,那应该找运维部或者技术总监高总啊,找我一个普通员工有什么用
我又不是技术大牛。她把普通员工四个字咬得稍微重了些。
王栋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高总他联系不上！
运维部那群废物全都没用！林薇,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之前好几个疑难杂症不都是你……
王总记错了吧
林薇淡淡打断他,那些都是高总的功劳,我不过是打个下手。
对了,李总监知道的,我的奖金都被‘结构性调整’掉了,说明我贡献不大,能力有限。
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可不敢插手,万一搞砸了,我可担待不起。
这话像几个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王栋和李总监脸上。
李总监尴尬得想找地缝钻进去。
王栋几乎要跪下了：我的祖宗！姑奶奶！我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奖金我立刻打给你！三倍！不！五倍！现在就打！他慌忙拿出手机操作。
很快,林薇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来一看,银行APP推送,一笔数额惊人的款项到了她的账户。
她看了一眼,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王总这是做什么
公司困难,奖金结构性调整,这钱我可不敢要。我还是退回去吧……
别！千万别！王栋差点尖叫,这就是你的奖金！
之前是财务搞错了！对！搞错了！这就是补发给你的！一点心意,你必须收下！
哦搞错了林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李总监说的‘公司困难’、‘结构性调整’……
她胡说八道！放屁！她理解错了公司政策！我已经严厉批评她了！
王栋毫不犹豫地把李总监卖了,李总监！还不快给林薇道歉！
李总监脸都绿了,但在王栋杀人的目光下,只能对着林薇鞠躬：
对不起,林薇,是我工作失误,传达错了信息,让你误会了,请你原谅。
林薇看着眼前这出滑稽戏,心里只觉得无比讽刺。
她收起手机,钱,她当然会收。
这是她应得的。
但这不代表事情就结束了。
钱我收到了,谢谢王总。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去吃饭了,饿了。
她说着就要走。
林薇！王栋真的要哭了,系统……
林薇回头,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王总,我真的无能为力。您另请高明吧。或者,等髙总度假回来
说完,她不再理会身后那两个几乎石化的身影,悠闲地走向小区外面那家她常去的面馆。
王栋看着她的背影,浑身冰凉。
他明白了,林薇要的,不仅仅是钱。
她是要他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她是要把他曾经施加给她的忽视、轻蔑和不公,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06
林薇点了一碗牛肉面,加了一份酸豆角。
面馆里人不多,电视里放着午间新闻。
她慢悠悠地吃着面,手机放在桌上,静音模式。
但屏幕不时亮起,显示着王栋、李总监、还有其他一些公司高管的未接来电。
她视若无睹。
吃完面,她甚至还有心情去旁边的超市逛了逛,买了些水果和零食。
回到小区楼下时,那辆奔驰还停在那里。
王栋和李总监居然还没走。
王栋看起来更憔悴了,像是老了十岁。
他看到林薇,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急切,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绝望。
公司的电话又来了,他接起来,有气无力地嗯、啊了几声,然后突然爆发：
催催催！催命啊！我能有什么办法！等着！天塌下来也给我等着！
他挂掉电话,喘着粗气,看到林薇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
他猛地冲过去,这次不再是哀求,而是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嘶吼：
林薇！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要怎么样你才肯动手是不是要我跪下来求你啊！
他的声音很大,引得周围的路人都看了过来。
李总监吓得赶紧去拉他：王总！王总您冷静点！
林薇微微蹙了蹙眉,不是因为王栋的失态,而是觉得太吵了。
她拿出手机,不是接电话,而是开始录像。
王总,您情绪太激动了。您这样,我会害怕的。
她语气平静,甚至有点无辜,您刚才说的话,我录下来了。
如果我的身心健康受到威胁,我会考虑用法律手段保护自己。
王栋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偃旗息鼓。
他看着林薇手机摄像头那黑洞洞的镜头,仿佛看到了自己社会性死亡的未来。
他猛地后退两步,脸上血色尽失。
你……你……
王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上去了。
林薇收起手机,转身走进单元门。
王栋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李总监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过了多久,王栋的手机又响了。
他机械地接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但极具压迫感的声音——是集团总部的大老板,他直接控股王栋这家公司。
王栋,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大老板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两个小时,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说服那个叫林薇的员工,恢复系统。
如果做不到,你就准备引咎辞职吧,并且,承担因此造成的一切损失。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王栋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引咎辞职承担损失
那意味着他不仅职位不保,多年积累的财富、名声,全都将化为乌有,甚至可能背上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务！
完了。
全完了。
除非……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那扇窗户,眼里燃烧起最后一丝疯狂的、孤注一掷的光芒。
07
林薇回到家,洗了水果,打开电脑,找了个电影看。
她并不担心王栋会狗急跳墙做出什么极端行为。
她刚才的录像就是最好的震慑。
王栋那种极度爱面子、珍惜羽毛的人,绝不允许自己失控的视频流传出去。
而且,她料定,更大的压力已经降临到王栋头上了。
果然,不到半小时,她的门铃又响了。
这次,门外不是王栋声嘶力竭的声音,而是一个相对陌生,但带着威严和一丝客气的男声。
林薇女士吗您好,冒昧打扰。
我是集团总部的董秘,姓周。可以占用您几分钟时间,和您谈谈吗
集团总部动作还挺快。
林薇走到门口,通过智能猫眼看向外面。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气质沉稳。
王栋和李总监像两个鹌鹑一样,缩在他身后不远处。
林薇打开了门,但只开了一条缝,挂着安全链。
周先生,您好。如果是为公司系统的事情,我想我已经和王总说得很清楚了,我无能为力。
周秘书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递过来一张名片：
林女士,您别误会。我代表集团董事会而来,并非代表王总。
首先,对于您在公司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我代表集团向您表示诚挚的歉意。
这是公司管理层的严重失误。
他的态度不卑不亢,直接越过了王栋,把问题提升到了集团和管理层失误的高度。
集团高度重视您的能力和贡献,也充分理解您的情绪。王总的管理方式和对人才的态度,集团会进行严肃评估和处理。
周秘书的话绵里藏针,直接把王栋给卖了,
当务之急,是恢复系统的正常运行,将公司的损失降到最低。
这不仅是王总个人的事,也关系到公司上下所有员工的饭碗和公司的未来。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林薇的反应,见她依旧平静,便继续道：集团希望您能顾全大局,伸出援手。
当然,集团绝不会让您白白付出。
除了您应得的奖金和补偿之外,集团愿意额外支付一笔
咨询费,这个数字,我们可以现在就谈。
并且,在事情解决后,集团希望能与您进行更深入的沟通。
关于您未来的职业发展,比如,技术总监的位置,或许应该由更专业、更值得信任的人来担任。
威逼,王栋的前车之鉴。
利诱,高额咨询费和高职。
感情牌,全体员工饭碗。
大局观,公司未来,一套组合拳打得滴水不漏。
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林薇沉默了几秒钟。
她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把王栋逼到绝路,吸引了总部注意,她的目的已经超额完成。
再僵持下去,万一系统真的出现不可逆的损坏,或者总部失去耐心采取其他极端措施,反而于她不利。
见好就收,是成年人的游戏规则。
她看向周秘书,语气缓和了一些：周先生,您比王总会说话多了。
周秘书笑容不变：那么,林女士的意思是
第一,林薇开口,咨询费,我要这个数。
她报了一个让周秘书眼角都微微抽搐,但还在总部授权范围内的数字。
现在支付。
可以。周秘书毫不犹豫,当场拿出手机操作。
几分钟后,又一笔巨款到账。
林薇看了一眼确认。
第二,林薇继续,我需要绝对安静、不受打扰的工作环境。
请楼下那两位,以及所有可能打扰我的人,立刻离开我家范围。
周秘书立刻回头,对王栋和李总监冷声道：王总,李总监,你们先回公司等消息吧。
王栋如蒙大赦,又带着不甘,还想说什么,被周秘书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只能灰头土脸地拉着李总监上车走了。
第三,林薇看着周秘书,系统恢复后,我希望集团能就此次事件,以及王总、李总监的管理失当行为,给我一个正式、书面的说明和处理结果通报。
没问题。集团会严肃处理,并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周秘书答应得很干脆。
好。林薇点了点头,终于解开了门上的安全链,给我十分钟。
她转身走回书房,关上了门。
周秘书站在门外,轻轻松了口气,拿出手机,给大老板发了条短信：谈妥了。人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聪明厉害。
08
书房里。
林薇打开自己的私人笔记本电脑。
她的电脑经过特殊配置,并且保留了几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通往公司核心系统后门的密钥。
她不需要通过常规的VPN通道。
她输入一长串复杂的指令,连接上一个隐藏的加密链路。
屏幕上代码飞快滚动。
她找到了那个被她植入的休眠触发点。
然后,她从本地一个加密文件中,调取了两段动态密码和一段生物特征模拟数据。
输入。
验证通过。
休眠指令被解除。
她快速检查了几个核心服务的状态,确认一切正常后,执行了全线唤醒命令。
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五分钟。
做完这一切,她清除了所有的本地操作日志,断开了连接。
然后,她打开书房门,对等在外面的周秘书说：好了。系统应该会在几分钟内逐步恢复正常访问。
周秘书立刻拿出电话联系技术中心确认。
几分钟后,他放下电话,脸上露出了真正的笑容：确认了！所有系统正在恢复！林女士,太感谢您了！您帮了公司大忙！
林薇淡淡一笑：交易而已。
周秘书深深看了她一眼：林女士,您是个妙人。
总部期待与您的后续会谈。
他递过来一张私人名片,这是我的私人号码,后续任何问题,或者在公司遇到任何麻烦,可以直接联系我。
林薇接过名片：谢谢。
送走周秘书,林薇关上门,世界再次彻底安静下来。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辆黑色奔驰终于驶离。
阳光正好,落在她的脸上。
她拿出手机,关闭了静音模式。
瞬间,又有很多消息涌了进来。
其中一条,是张璐发来的：薇薇！奇迹发生了！系统突然恢复了！
王总和李总监灰头土脸地回来了,听说被总部来的大秘骂得狗血淋头！
公司都在传,是你出手了真的假的你也太神了吧！你现在是公司的传奇了！
林薇笑了笑,回复了三个字：刚开机。
然后,她无视了其他所有消息,包括王栋那条最新发来的、语气无比复杂、带着劫后余生和恐惧的谢谢。
她拨通了一个电话。
是给一家猎头公司的。
喂,李经理吗我是林薇。
嗯,我之前拒绝的那个offer,对方还在招人吗
嗯,我最近休假结束,可以考虑新的机会了,薪资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再谈谈……
窗外,天很蓝,云很白。
世界依旧喧嚣,但她已经拿到了属于自己的主动权。
奖金补偿职位
那只是开始。
她知道,经过这件事,她的身价和选择权,已经完全不同了。
关机,不是为了逃避。
而是为了,更漂亮地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