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语:
我那个偏执冷漠的前夫,在我消失三年后,疯了。
他砸了两个亿,包下我回国后举办的第一场甜品品鉴会的所有席位。
然后,在所有媒体和名流的注视下,身价千亿的厉氏总裁,像条狗一样跪在我面前,手里捧着那枚我当年扔下的婚戒。
温黎,我把命给你,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的白月光苏晴,此刻正穿着服务生的衣服,难堪地站在角落里。
据说,为了求我一个见面的机会,厉承决让她来给我端盘子。
可笑。
三年前,他为了苏晴,逼我签下离婚协议,冻结我所有卡,让我净身出户,并放言:温黎,你这种女人,离了我连活下去都难。
三年后,我带着自创的国际顶级甜点品牌归来,成了他需要仰望的存在。
我接过旁边追求者递来的香槟,轻轻晃了晃,看着跪在地上的厉承决,红唇微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厉总,你知道我新出的这款甜品叫什么吗
他茫然地抬头。
我笑了笑,一字一句道:
叫『过期不候』。
1
温黎亲手为厉承决熨好西装的最后一丝褶皱,指尖的温度仿佛还能透过昂贵的布料,触碰到他的心跳。
她将一枚悄悄收藏了三年的银色袖扣,珍而重之地别上他的左腕。
那是他们初遇那年,她在街边小店花了半个月工资买下的,她以为的定情信物。
窗外暴雨如注,冲刷着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也冲刷着她镜中苍白的脸。
今天是他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为此,她推掉了所有课程,在厨房熬了一夜,只为复刻出当年那款打动厉承决的甜点,雪落星河。
用蝶豆花染出深邃的夜空蓝,在夹心中藏入点点可食用金箔碎,象征他名字里的承字星光。
门铃声突兀地响起,割裂了满室的甜香。
温黎心头一跳,捧着那盘凝聚了她所有爱意的甜点,满怀期待地走向门口。
可打开门,站在外面的不是她风尘仆仆归家的丈夫,而是浑身湿透,发丝贴在脸颊,却笑意盈盈的苏婉儿。
苏婉儿身后,才是面无表情的厉承决。
苏婉儿的视线越过温黎,落在那盘精致的甜点上,声音轻柔却带着宣示主权的意味:温小姐,承决说今天要和我一起过纪念日,他说,他只吃我做的东西。啪的一声脆响,温黎手中的瓷盘跌落在地,碎成七零八落的几片,蓝色的奶油和金箔碎溅了一地,像一场盛大而荒唐的幻梦,终究是碎了。
她三年来一点一点崩塌的心,也在这一刻,彻底化为齑粉。
客厅里,气氛冷得像冰窖。
厉承决将一份文件推到茶几中央,那离婚协议四个大字刺得温黎眼睛生疼。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谈论一桩与自己无关的生意:苏婉儿回来了,三年前在雪山救我的人是她,不是你。这三年,算我错认了,委屈你了。签字吧,厉家不会亏待你。温黎没有看那份协议,她的目光死死钉在他手腕上,那枚她亲手别上的袖扣在灯光下闪着冰冷的光。
她忽然笑了,笑得眼底泛起一丝凉意。
她没哭也没闹,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厉承决,你能保证,以后不会再拿这枚袖扣去祭奠别人吗厉承决眉头紧锁,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它本就是她的遗物,现在物归原主,理所应当。温黎点了点头,仿佛得到了一个预料之中的答案。
她从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钢笔,拔开笔帽,在乙方配偶那一栏,一笔一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笔落下时,笔尖用力划破了纸背,留下一道深刻的痕迹。
她站起身,没有再看那对男女一眼,径直走向角落,抱起了那只早已准备好的旧藤箱。
里面是她被禁止展出的甜点设计稿,一张已经泛黄的巴黎蓝带学院录取通知书,还有一张她母亲临终前紧紧握在手中的老照片。
她抱着箱子转身离去,背影决绝。
门开的瞬间,奇迹般地,肆虐了一夜的暴雨停了。
一缕刺破云层的阳光精准地打在她肩头,仿佛一场无声的加冕。
厉承决盯着那份签好的协议,和那道划破纸张的墨痕,心里竟莫名地空了一块。
但他以为,那只是长久束缚后,解脱的前兆。
他看向站在玄关处,正用期待又脆弱的眼神望着他的苏婉儿,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底那丝莫名的烦躁。
2
最终,他还是侧身让开了路。
厉承决亲自将苏婉儿安置进了主卧,那张他和温黎睡了三年的床,被他换上了崭新的丝绸床品。
他甚至动手,将温黎用了三年的冷调木质香薰,换成了苏婉儿指定的、甜腻的栀子花味。
空气里属于另一个女人的气息被强行覆盖,他以为这样就能抹去一切痕迹。
可苏婉儿却像是总不满意,每晚都抱着被子,怯生生地说:承决,这房间太冷清了。她提起记忆里救她的那个女孩,说她总会做一款暖姜红糖糕,带着辛辣的甜意,吃了才睡得着。
厉承决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立刻命厨房连夜试做。
然而,顶级的厨师团队,用尽了最高级的食材,做出的东西却始终不对。
连续五天,他看着苏婉儿勉强吞下那精致却不对味的甜点后,眉心不自觉皱起的模样,心底那丝疑影,第一次清晰地浮现。
更奇怪的事情接踵而至。
他办公桌上,那杯温黎每日雷打不动为他准备的柠檬蜂蜜水不见了,他因此接连咳嗽了三天。
书房里,那盏总在晚上八点为他夜读而准时亮起的暖光台灯,也再未开启,他竟为此整夜失眠。
他这才惊觉,温黎的存在,早已像空气一样渗透在他生活的每一个缝隙里。
直到公司年会,庆典蛋糕被切开送至他面前。
他心不在焉地咬下第一口,味蕾却瞬间被一道熟悉的暖流击中。
那是恰到好处的甜,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酒心余韵,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温黎独创的雪落星河。
他的目光猛地扫向一旁的标签,上面赫然印着一行小字:特邀顾问,林晚(代温黎出品)。
温黎两个字,像一枚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他的心上。
与此同时,巴黎郊区,一家名为记忆的甜品工坊内,温黎正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套装,以学徒的身份接受考核。
老板娘是林晚的导师,一个挑剔的法国老太太,她只收真正懂味道有灵魂的人。
今天的考题,是复刻一道失传已久的法式舒芙蕾。
周围的学徒看着她生疏的手法和过时的衣着,发出了毫不掩饰的嘲笑。
温黎却恍若未闻,她只是沉静地闭上眼。
脑海中,母亲温柔的声音响起,那是她从小教导的古法发酵技巧。
她睁开眼,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指尖微动,往面糊里滴入了微量的玫瑰露与黑松露粉。
这是母亲留下的秘方,也是她从未示人的底牌。
当那只蓬松如云朵、散发着奇异香气的舒芙蕾从烤箱中取出时,整个工坊陷入了一片死寂。
导师用银勺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口,送入嘴中,下一秒,浑浊的老眼里竟滚下泪来:这味道……是你妈妈沈知夏的配方。
温黎低下头,指尖轻轻抚过围裙一角用金线绣出的法文。
记忆,意思是‘记忆’。她轻声说,我回来了。
而在国内,厉承决捏紧了手中的蛋糕叉,第一次生出一种想要将某个名字从他世界里彻底抹除的冲动。
那个女人留下的所有痕迹,都必须消失。
3
厉承决的手下动作很快,温黎住了三年的房间里,那些属于她的廉价摆设、针织物和书籍,正被一件件装进黑色垃圾袋,准备送往焚化炉。
他站在门口,神色冷漠,仿佛在监督一场无关紧要的清扫。
直到工人在挪动床头柜时,一块松动的地板发出了咯噔一声轻响。
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撬开那块地板,一个藏在暗格里的皮质日记本和一个密封的铁盒赫然出现在眼前。
日记本的封皮已经磨损,他翻开,清秀的字迹像一把钝刀,一页页凌迟着他的心脏。
他说我做的甜点,带着一股廉价的甜腻,像在施舍路边的乞丐。今天他又忘了,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苏小姐喜欢喝鲜榨的柠檬水,我以后,大概是不能再碰家里的饮水机了。……他一目十行地翻到最后一页,那行字仿佛用尽了她所有力气: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真相,请记得,我不是不爱你,而是已经不敢再信你。心脏猛地一抽,他几乎是粗暴地撬开了那个生锈的铁盒。
一叠泛黄的照片和剪报散落出来。
其中一张,是在医院惨白的走廊里,一个浑身血污的少女抱着不省人事的少年,那张脸,分明是十五年前的他和温黎。
照片的角落,护士正指着一张X光片对医生焦急地说着什么,口型依稀可辨:脾破裂,必须马上手术!另一张报纸剪报,标题刺眼——《富商之子车祸获救,神秘少女悄然离场》。
配图上,那个瘦弱的背影,正是当年的温黎。
厉承决的脑中轰然炸开。
十五年前那场车祸,他失血过多,意识模糊间只记得一缕若有似无的栀子花香。
醒来后,父亲告诉他:是个身上带着栀子花香的女孩救了你。而苏婉儿,恰好最爱用栀子花味的香水。
他便理所当然地将这份救命之恩安在了苏婉儿头上,宠了她整整十五年。
可眼前的证据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利刃,将他自以为是的认知割得支离破碎。
他颤抖着拨通了当年主治医生周教授的电话,对方在长久的沉默后,声音疲惫地传来:厉总,当年为你签手术同意书的,是温小姐。她甚至卖掉了上大学的助学贷款名额,才凑齐了你的手术押金,术后还为你献了两次血……我们所有医护人员,都一直以为你是知道的。啪嗒一声,手机滑落在地。
厉承决猛地瘫坐在冰冷的木地板上,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鸣,惨白的光映出他那张因痛苦而极度扭曲的脸。
同一时刻,遥远的巴黎,甜点艺术双年展的颁奖礼正进行到高潮。
一尊名为《重生》的金奖作品引发全场轰动。
三层塔形的蛋糕,底层是焦糖铸成的枷锁,苦涩压抑;中层是香草慕斯,柔滑下是无尽的隐忍;顶层则铺满了晶莹剔透的糖霜花瓣,中央立着一只用巧克力雕刻的、折断了翅膀却依旧奋力欲飞的蝴蝶。
主持人高声宣布:创作者温黎女士因故未能到场,由其导师代为领奖!据悉,该作品的灵感,源自一段‘被误读的付出’。镜头扫过观众席,坐在前排的林晚默默举起手机,屏幕上,是温黎站在后台的照片。
她穿着一身简约的白色长裙,对着镜头笑得恬淡而释然,而她纤细的手腕上,赫然戴着那枚曾被厉承决当作垃圾丢掉的银色袖扣。
雨水狠狠砸在厉公馆的落地窗上,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撕裂。
厉承决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周医生的名字,眼中血丝寸寸蔓延,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他知道,这通电话还远远没有结束。
4
电话那头周医生的声音还在继续,可厉承决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窗外暴雨如注,冲刷着落地窗,也冲刷着他固守了三年的荒唐认知。
他挂断电话,发疯似的翻遍了周医生送来的所有病历档案,冰凉的雨水顺着他湿透的衬衫袖口滴落,洇湿了泛黄的纸张。
终于,他的手指停在了一张十五年前的输血记录上。
那单薄的纸页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指尖都在颤抖。
血型那一栏,清晰地印着一个刺目的字母——O。
而献血人的姓名栏,赫然写着两个字:温黎。
厉承决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他猛然想起,就在上个月,苏婉儿还娇笑着挽着他的手臂,说要为他这个O型血的爱人,去将自己的AB血型纹在心口。
一个谎言,他竟信了整整三年,甚至为此,将真正的恩人推入地狱。
他像一头被困的野兽,猛地冲进地下车库,只想立刻飞往巴黎,亲口问她一句为什么。
可车门还没拉开,陈秘书就撑着伞追了上来,语气焦急:厉总,苏小姐今早晕倒了,刚送到医院,说是您答应今天陪她做婚前体检的……婚前体检。
这四个字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厉承决脸上。
他瞳孔骤缩,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可笑。
用三年的冷暴力与厌弃,对待那个在十五年前用自己的血救了他一命的女孩,却将一个处心积虑的骗子奉若神明。
他颤抖着手点亮手机,屏幕上正是温黎那款名为《重生》的蛋糕照片。
那只精巧的糖霜蝴蝶,右翼完整,左翼却带着一道优雅的折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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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一刻,一个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轰然炸开——十五年前的车祸,温黎为了护住他,左肩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那道疤痕的走向,竟与这只折翼的蝴蝶,完全一致!
砰!一声巨响,坚硬的迈巴赫车门被他砸出一个凹陷。
厉承决双目赤红,嘶哑地低吼:备专机,现在,立刻!我要见她。同一时间的巴黎,颁奖礼后台的储藏室里,林晚正兴奋地挥舞着手机。
温黎!你听见了吗!法国美食协会,‘味觉记忆计划’!全球只选三个人,这可是米其林评审团背后的秘密项目!记者们刚刚被保安拦在门外,追问着《重生》是否在影射她那段失败的婚姻。
温黎只是淡淡一笑,留下一句:甜点不说谎,它只还原记忆。此刻,工坊老板娘气喘吁吁地推门而入,将一份烫金的加急文件递到她面前。
面对林晚的激动和老板娘的期待,温黎只是指尖轻抚着袖口上那枚不起眼的旧扣子,目光沉静如水:等我做完最后一批‘遗忘配方’的复原,就接下。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清冷的月光透过小窗,洒在她面前的操作台上。
她正在调试一款新的甜点:纯黑的巧克力外壳,冷硬而光滑,内里却包裹着温热到几乎烫口的海盐焦糖流心。
她给它取名为,《迟来的告白》。
外冷内热,一如某些人,迟了整整十五年的醒悟。
她收起那份沉甸甸的邀请函,上面清晰地印着味觉记忆计划研究中心的地址,一个连巴黎本地人都知之甚少的顶级安保机构。
她不知道,一场酝酿了十五年的风暴,正以最不体面的方式,朝着她刚刚筑起的平静世界,呼啸而来。
5
研究中心那扇冰冷的金属门,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
门外,是厉承决和他用金钱构筑的帝国;门内,是温黎用味觉和记忆编织的新生。
他提着一个厚重的公文包,里面装着足以颠覆一个普通人下半生的所谓补偿,却被两个面无表情的安保拦下,像一堵无法逾越的墙。
我要见温黎。厉承决的声音里带着惯有的命令口吻,仿佛这里也是他能一言九鼎的会议室。
安保人员不为所动,只是重复着机械的回答:抱歉,先生,没有预约不能入内。
厉承决的耐心在寸寸碎裂。
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支票簿,撕下一张,龙飞凤舞地签下名字,数字栏一片空白。
他将这张足以买下半条街的纸片推过去,语气里带着一丝施舍的傲慢:告诉她,我买断她所有作品的版权,让她开个价。
这张支票甚至没能到达决策层,就被一位满头银发、眼神锐利的老者拦了下来。
研究中心的主理人让·保罗,像一阵风般出现在门口,他拿起那张支票,看了一眼,然后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厉承决:先生,温女士的作品,是我们试图保存的人类情感遗产,而不是让富豪们用来交换心安理得的赎罪券。
话音刚落,他侧身让开,门内的一切终于清晰地呈现在厉承决眼前。
无菌实验室里,温黎正背对着他,为一组戴着眼罩的盲测评委调试着一款无糖甜点。
她手法精准,神情专注,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直到让·保罗轻轻咳嗽了一声,她才头也不抬地开口,声音清冽得像冰块撞击玻璃杯:厉总走错片场了,这里是实验室,不是厉家的客厅。
那声音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厉承决的心脏。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几乎是狼狈地从公文包里翻出一张被摩挲得泛黄起毛的手术押金单。
我知道错了……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你能不能,给我一次说话的机会
温黎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缓缓转过身,摘下乳胶手套,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
腕间的袖扣在无影灯下折射出冰冷的光,她看着那张纸,眼神里没有半分波澜:你说的‘错’,是我当年卖掉一切、赌上性命救你,然后被你亲手踩进泥里整整三年的那个‘错’吗抱歉,我不接受任何迟到的忏悔。
当晚,一场顶级的闭门品鉴会在研究中心内部举行,主题是最不该被遗忘的味道。
温黎作为压轴,推出了一款看似平平无奇的透明果冻甜点。
但灯光打在上面,所有人都看清了,果冻中央封存着一片烧焦了边角的信纸残片。
那是她当年用玫瑰露与记忆凝胶,复刻出的那封被厉承决原封不动退回的情书,如今,它成了一道可供品尝的遗忘。
宾客们用小勺轻轻敲破果冻的瞬间,一股强烈的酸涩感混杂着清幽的玫瑰花香,猛地在口腔中炸开。
那滋味太过复杂,前调是青涩的爱恋,中调是焚烧的绝望,尾调是长久的苦楚。
有感性的女士,当场就红了眼眶。
混在人群中的厉承决,也尝了一口。
就在那酸与香侵占味蕾的刹那,十五年前医院走廊的画面,如同惊雷般在他脑中炸开。
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的少女,背着沉重的书包,在缴费窗口前,颤抖着将一叠凑出来的、带着体温的零钱递进去……
哐当!一声巨响。
他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侍者的托盘,酒杯与甜点碎了一地,狼狈不堪。
而高台之上,温黎握着话筒,目光越过他的失态,看向远方,声音清冷而坚定:有些人,直到失去才懂得珍惜。可惜,我不是一件物品,不会因为你偶然的回头,就选择重启。
话音落下,全场掌声雷动。
她走下台,绕过地上的狼藉和那个失魂落魄的男人,径直走向了在一旁等候她的让·保罗。
老人眼中满是赞许,他低声对她说:温,你用味觉讲述了一个无与伦比的故事。现在,是时候让全世界都听到你的声音了。
6
镁光灯的洪流瞬间将温黎吞没。
面对全球最具影响力的美食杂志《风味世界》的专访,她神色平静,掷地有声地宣布了一个令业界震动的计划——她将与陆沉联手,在全世界打造一座记忆甜点博物馆。
而首展,就定在上海。
那个曾见证她狼狈出逃,被迫放弃梦想的城市。
后台,陆沉递来一份设计图,他的眼眸比星光更亮。
图纸中心是一座梦幻的旋转玻璃亭,内部悬浮着无数枚精致的微型甜点模型,每一颗都对应着一段被治愈的记忆,闪烁着温润的光。
如果那天你没回来找我,我就真的放下了。他轻声说,话语里带着一丝后怕的庆幸。
温黎望着图纸上那座为她而建的梦之城堡,微笑着摇头:不,现在,我是为自己活着。
与此同时,远在巴黎一间阴冷潮湿的公寓里,厉承决正被回忆的囚笼禁锢。
房间里堆满了温黎历年作品的高清照片,墙壁上贴满了错综复杂的时间线推演,密密麻麻的批注是他日夜不休的忏悔。
他患上了严重的创伤性强迫症,嘴里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我该早点看懂的,我该早点看懂的……私人医生周然前来探视,看着他病态的消瘦,心疼地劝他回国接受系统治疗。
厉承决却像是没听见,抓起桌上一整瓶抗抑郁药,当着周然的面,决绝地将所有药片尽数倒进了下水道,水流声刺耳。
她要是嫁人了,他猩红着双眼,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我就活不下去。
三个月后,一封没有寄件人信息的信封被送到了厉家老宅。
里面是一张制作精美的烫金请柬:温黎女士与陆沉先生将于普罗旺斯举行私人婚礼。
随函附赠的,是一枚限量版甜点——用顶级白巧克力复刻的袖扣,与他送她的最后一枚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枚,含入口中,便会融化成微酸清甜的柠檬蜂蜜味。
那晚,厉承决连夜驱车冲向郊外墓园。
他重重跪在父母冰冷的合葬碑前,在刺骨的寒风中,一点点撕碎那张宣告他彻底出局的请柬。
爸,妈……你们知道吗我弄丢了……我把那个真正爱我的人,彻底弄丢了。话音未落,狂风大作,撕碎的纸屑被卷上高空,纷飞如雪。
一片被泪水沾湿的请柬残角,恰好贴在冰冷的碑石上,映着惨淡的夕阳,像一场无人出席的盛大葬礼。
而万里之外的普罗旺斯,漫山遍野的薰衣草正紫得热烈。
温黎在一众亲友的祝福中,亲手摘下腕间那枚戴了三年的旧袖扣,郑重地放入一个时光胶囊里,封存。
她举起酒杯,对着所有宾客粲然一笑:从前有个女孩,用三年沉默换来一场重生——今天,她终于为自己,甜了一次。
掌声雷动,为这个涅槃重生的故事画上完美句点。
但人群的角落里,一双深邃的眼睛透过相机镜头,默默记录下这一切。
对于故事的某些旧人而言,这并不是结局,而是一个可以开始清算的序章。
7
一个没有寄件人信息的快递包裹,静静地躺在让·保罗的书桌上。
拆开它时,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里面是一叠照片,被雨水浸泡得发皱,边缘模糊,像一叠陈年的罪证。
照片的主角是厉承决。
在巴黎郊外那间逼仄的公寓里,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蜷缩在角落,像一头被拔了獠牙的困兽。
而他身后的墙壁,像某种诡异的献祭现场,爬满了温黎的影像,从她穿着校服的青涩少女时期,到后来成为他妻子的温婉模样,再到离婚后冷艳疏离的侧影。
每一张照片下,都有红色的马克笔反复圈画的时间线,疯狂而偏执,甚至精确到某个具体的时刻。
2008年6月14日,她献血救你。2023年3月9日,她签下离婚协议最后一笔。照片旁,还附着一页被撕下的日记残页,字迹潦草,力透纸背:她说‘不敢再信我’……可我现在每分钟都在忏悔。让·保罗指尖的雪茄燃尽了灰,烫到了皮肤他才回过神。
他沉默地将这些东西扫进壁炉,火苗舔舐着纸张,将那份迟到的深情烧成灰烬。
随后,他拨通了那个跨越七个时区的号码。
孩子,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你不必知道这些。但你要记住——有人把爱你变成了一场凌迟,而你现在拥有的,才是真正的尊重。电话那头,普罗旺斯的风正吹过无边的薰衣草田。
温黎站在即将举行的婚礼现场,指尖轻轻抚过一个精致的木盒,那是她为自己准备的时光胶囊,用来封存过去。
她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眼底平静无波,低声说:让爸爸,好好安息吧。说完,她挂断电话,转身走向不远处的陆沉。
男人正含笑望着她,阳光落在他肩上,也洒满她洁白的裙摆,像一场迟到十五年的加冕礼。
与此同时,南城墓园的阴雨已经连绵了七天。
陈秘书受周医生的委托,终于在厉家父母的墓碑前找到了厉承决。
他已经在这里跪了整整七个夜晚,曾经挺直的脊背如同被钉死在碑前,手中死死攥着那张早已被雨水泡烂的白色巧克力袖扣的包装纸。
他的嘴唇干裂起皮,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她做的柠檬蜂蜜水……从来不是讨好,是习惯。一阵阴风卷过,吹起了散落在地上的残破请柬碎屑。
那些碎片在空中盘旋,像一群黑色的蝴蝶,最终,一片沾着泥水的边角,精准地贴在了他颤抖的掌心。
那是请柬上温黎笑靥如花的照片一角。
厉承决猛然抬头,雨水混着泪水模糊了视线,他仿佛看见她就站在不远处的暮色里,对他轻轻地摇头,满眼都是失望。
那一刻,他所有紧绷的神经彻底断裂,压抑了七天七夜的绝望轰然爆发,他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温黎!我不是要你原谅……我只是想活着记得你!回应他的,只有四合的暮色与无边无际的死寂。
当晚,陈秘书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放在了厉宅门口。
那是温黎旗下甜品品牌新发布的限量款——《遗忘配方No.7》。
复刻自她母亲遗方的黑松露玫瑰舒芙蕾,标签上印着一行小字:有些味道,注定无法被替代。